Fw: [连载] 行路难 其一

楼主: lostman0807 (失落人)   2014-01-22 11:28:05
呃,这个可以转过来没关系吧?(战战兢兢)
※ [本文转录自 story 看板 #1It27CFZ ]
作者: lostman0807 (失落人) 看板: story
标题: [中篇] 行路难 其一
时间: Mon Jan 20 03:04:21 2014
“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乐府解题》
  贺书阳在海鸟嘹亮的鸣声中醒转,久违地一夜无梦,他察知到舱口动静,抬头正
巧见到这些日子来照料他的男人掀开竹帘从外边进来,搭乘的舢舨摇摇摆摆地就要泊
进码头,男人似乎去和船伕结清了渡船费,这会儿回舱中要将他和另一个孩子唤醒,
两人对上眼,男人不知怎么地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
  自书阳首次与冯义相遇,冯义眼中的阴翳即挥之不去,便是如他这般的孩子也一
目了然,如此清爽的表情倒是头一次见到,讶异之余,也察觉令冯义忍俊不住的理由。
  比书阳更年幼的女孩儿,冯庆,不知不觉中倚到他怀中睡得香甜。
  书阳不知所措地回望冯义,冯义敛起笑容,轻巧揹起孩子,拾起行囊,领他下船。
  扑面而来的风远比书阳所能预期得要冷冽,码头位于海口,日头才刚越过山岭,
已是十分杂乱的光景。
  吆喝着要货品快搬上船的商人,将竹笼随地搁下卖起蒸蕃薯的人,巡走其间的官
兵,还有罗汉脚仔四处游荡,放眼望去全都没铺上青石,尘土飞扬,生长府城的书阳
虽见惯热闹市街,码头特有的粗犷味道却令给他畏怖,跑船的每一声吆喝都令他想拔
腿就跑。
  书阳为求心安不禁哼起母亲教的小曲,略带几分恍忽找话道:“庆儿没事?”
  冯庆向来体弱多病,身上没一处毛病、健健康康的日子恐怕一只手便数得出,这
孩子没病没痛时倒挺活泼,简直不像个女孩儿。
  此行则是三人上了船马上见冯庆面如白纸,直嚷着头昏,不用一盏茶时分,中饭
吃的东西又全呕了出来,冯义一时慌了手脚,不擅慰藉之辞因此总是避著冯庆的书阳
仍躲在一旁,见冯义七手八脚,好半天才哄得冯庆睡了。
  “不碍事,这孩子命大,只是身子弱,禁受不起水面波涛。”
  书阳瞥向冯庆道:“阿义叔,请问此次我们准备上哪儿去?”
  “差不多也要入秋了,再怎么说,要庆儿顶着风寒在路途奔波肯定不行的,我们
也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本来打听到沪尾这地方挺不错,就担心庆儿撑不过那么长
一段路,所以选了现在要去的地方。”
  书阳沉默著等待冯义揭晓答案。
  “板寮。”
  听见未曾听闻过的地名,书阳偏过头。
  “‘板寮’这名字是因当地出产木料而得名,水兵要造舰修舰都需要木料,因此
有许多官兵驻扎在那儿,处于边界地带,有大片新地尚未开垦……虽有此类传言,不
确知是真是假。”
  “当真……不会有问题么?”
  “相信阿义叔,板寮会是好所在。”
  冯义胡乱搓著书阳的发,不再谈下去,他后悔把疑虑表现得太直白,书阳这孩子
无论跟他说什么几乎都没有反应,顶多是“嗯”、“唔”地应声,对他说话可比向废
井倾吐心声,有时他会忘了对方只不过是十岁上的孩儿,而不是无论什么话语都能承
受的废井。
  “嗯。”书阳虽如此应道,神色仍是戴了面具般教人瞧不透。
  冯义在小贩处挑了两小一大热腾腾的蕃薯,给过几个钱,蹲下身,递到书阳手中。
  蕃薯直冒白烟却不太烫手,和书阳巴掌同大的蕃薯温度好似小动物,对了,正发
著烧的庆儿的温度也是这般。
  冯义拿着另一颗蕃薯扳成两半,凑向冯庆鼻尖道:“庆儿,起来,吃点热的。”
  睫毛如蝶翼般颤了一颤,冯庆虚弱地喊了声:“爹?”
  冯义没好气地道:“谁是你爹,睡迷糊啦?吃早饭。”
  冯庆挨了骂却不挫折,微微笑了,伸出小手接过半边蕃薯,小口小口地咬。书阳
看他这模样,身子应仍十分虚弱。
  跟着两人走过了六回月圆月缺,书阳仍搞不懂冯义和冯庆两人的相处。
  冯义对自己的事说得不多,冯庆虽爱说话,知道的却不多,特别是冯义不太愿意
在冯庆面前谈过往,对书阳也只说这女孩是在海滩边捡来的娃儿,料是家人带着偷渡
来台湾,在外海给客头放生,运气极佳地让海流带上岸。冯庆总是喊冯义“爹”,冯
义却屡屡为此发火,大骂:谁是你爹!
  只有一次书阳随口问道:“明明老为此光火,为何还给庆儿自己的姓氏?”
  冯义当下搔了搔下颏道:“捡到那丫头时他就只会哇哇地哭,自己的名字也不会
说,就算是个女娃儿,总该要有名有姓罢?我肚子连分毫墨水都没,起名字什么的真
难倒我啦,思及那丫头到鬼门关前转了好几回幸而都没给阎王带走,够庆幸罢?就叫
冯庆。”
  刚开始书阳害怕冯义的易怒,冯义见他怕得那样,已收敛不少,而他也察觉冯义
面恶心善,一面喊著“拖油瓶”、“谁是你爹”,一面将不足三岁的小娃儿拉拔到今
日这么大。
  书阳自身则是在府城陷入混乱之时,家里给烧了,相依为命的母亲遭杀害,他被
匪人顺势劫走,幸而某日匪徒们撞上冯义,冯义孤身一人将他们老巢挑得翻过去,找
到囚禁其中的书阳,书阳对于监禁期间发生的事完全记不得,被冯义救出后也只觉恍
恍忽忽的,充斥火光与血的梦持续多日,醒来后仿佛正身落在山谷底,而躯壳早已不
是自己的。
  冯义似乎不清楚该如何和孩子相处,对两个孩子都仅止于温饱上的关怀,以为书
阳仅是比同龄孩子寡言胆怯,就随他去,反倒冯庆总用尽心思想引起书阳注意,每一
次的徒劳都令他垂头丧气,然而他又振作得极快,教书阳有些吃不消。
  不知是否因冯义的性格为他树立许多敌手的缘故,他们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搬迁,
仿佛在逃离什么。
  书阳毕竟饿了,三两下蕃薯就被吃个精光,吃归吃,脚下仍不得闲,离开由码头
喂养出的村落,又有踏上旅途之感,冯义并不走大路,专挑野草长得半身高、曲曲折
折的隐密小径走,偶而一个不留神还会给石头绊个正著,沿路长草叶尖不再翠绿,宣
告秋日即将来临。
  同路的旅人只稀稀落落遇见一、两个,冲他们一大两小的组合投以奇异眼光,冯
义只似没留心一般。其实以冯义之能耐,一手抱一个孩子全力奔行自然快许多,然而
如此一来必须拦腰抱起孩子,对冯庆而言或许十分难受,加以书阳就一个孩子而言体
力优异,竟都能跟得上冯义脚步,冯义便放他在后头跟着,若能培养出武术底子将来
那更是有益无害。
  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日头升上头顶,远远望过去是片生著长草的原野,和数丛
低矮擦身而过,其锐利叶缘便在手臂刮出条血痕,一路上极少遮荫,风是温热濡溼的,
两人顶着酷暑,汗如泉水般涌出。
  书阳在蒸腾热气中,隐隐听闻一个紊乱、又急又浅的气息,本以为冯义揹著冯庆
毕竟累了,然而抬头看到冯义呼吸明明一丝不乱。他花了一阵工夫才将思绪拔出泥沼,
明白再沉默下去也许大事不妙。
  “阿义叔!”书阳喊。
  冯义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庆儿怎么了?”
  “别大惊小怪的,他这不是好好地睡着么……”冯义说著,去探他鼻息,眉头一皱,
伸手覆上他的额头,面色凝重地从腰间取下水袋,将里面的水缓缓洒上冯庆头顶,水沿
他的脸庞滴下,那张小脸痛苦地皱了起来,睁开眼,带着几分恍忽道:“爹,到家了
么?”
  “就快了,身上哪里不舒服?”
  冯庆深深闭上眼,随后扯出一个笑容:“和平常差不多罢。”
  “书阳,我们走快些。这附近没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而且看庆儿的模样岂只要
休息,得尽快让大夫诊治才行!”
  “爹……我很好,别逼书阳哥哥赶路。”
  “你只管睡,什么都别挂心!爹会顾好你的书阳哥哥。”
  冯庆没再开口,一行人再度启程,不久,冯庆看似安安稳稳地伏在父亲背上进入
梦乡,书阳频频观察他脸色,唯恐冯庆并非睡着,而是气力用尽所以昏过去。
  冯义神色焦急,未留意书阳渐渐被抛在后头,粗糙的草鞋磨脚,父女俩仿佛即将
弃他而去,他仍做不到请求冯义走慢些。
  就在书阳膝下一软眼看要仆跌在地的刹那,冯义忽然站住不动,他以为冯义停下
是因看穿了自己的困窘,却马上察觉到不对。冯义面色铁青,看见他狼狈地跌倒后眉
头蹙得更深,两步奔到他身畔,放下背上的冯庆。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4-01-22 13: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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