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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今年最期待的书!这本书远赴韩国“取经”,采访了十家独立出版社,探询这些“
做书的人”的生存之道。由逗点的陈夏民邀请陈雨洳采访撰文,再找来廖建华摄影,三个
人共同完成了这本书。最早在〈谁来报树〉听到小树的专访,知道今年要出这本书就很期
待。出版后就速速到三余购买。
读完果然非常非常喜欢,没有白期待(笑)。除了可以透过韩国出版的经验给台湾书业一
些借镜之外,这些出版人的所思所想也对我深有启发。私以为是每个有在内容创作的人都
值得细品的一本书。
【做书的人】
本书采访的独立出版社风格各异,有一人出版社也有情侣夫妻档,甚至有些经营者还身兼
译者或平面设计师。每间出版社重视的主题也大相迳庭,如《春日警铃》主打女性主义、
《第二提纲》则以社会主义书籍为主轴,还有像《三棱镜》这样专出电影杂志的出版社。
也因此,尽管都是在做书,每家出版社对相同访题的回应都大不相同,充分展现“独立”
特质。
以推书通路来说,有些以网络书店为主,但以书店为主力的也不少。像《第二提纲》的张
元就说他会主动拜访选书较偏社会人文的书店。而《概念志》虽然也会透过书店贩售,但
主要是以订阅为主。另外,许多出版社还会通过书展、市集甚至是集资的方式来卖书,手
法相当多元。
还有题是关于纸本与电子书的销售比例。令我意外的是,许多出版社仍以纸本书为主力。
像《悠悠出版社》虽然都是纸电共同发行,但有九成的销售来自纸本书。而《概念志》和
《三棱镜》则完全以纸本形式发行。《概念志》发行人金才珍甚至霸气地说:“想读《概
念志》的话,请买纸本书吧。”虽然常看到一种论述认为电子书是未来阅读的唯一出路,
但看来纸本还是有其不可取代性。
还有一题“人生拷问”是“想做一辈子的出版吗?”本以为铁定都是想吧,但有不少出版
人给出否定答案。比如《春日警铃》的李读卢就秒答不想,因为她觉得用 freelancer 的
方式进行也可以。《概念志》的双金夫妻档也说,他们做出版是因为有想传递的讯息,因
此如果找到更适合的媒介,随时可以不做出版。
当然,许多出版社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像《在地店家研究志》的赵妥N说:“书没有
保存期限,不会腐败,只要保管得好,可以一直卖下去。它们到了读者手上就是一本新书
。”好赞的一句话,我喜欢!
【产内容的人】
觉得这本书一个很大的看点,是可以看看各家出版社怎么去“做内容”。做为一个小小的
内容创作者,这本书真的给我超多刺激。以下想从品牌样貌、内容呈现及行销策略等三个
方面做些分享。
〔品牌样貌〕
读这本书时,可以明显感受到每家出版社都很轻楚知道“自己想干嘛”。正如陈雨洳在后
记中形容的,他们是因为想发声、有想说的且一定要说出来的话而开了出版社。
比如《春日警铃》总编李读卢提到,成立这间出版社的起因是江南站杀人事件后,发现许
多男性无法理解女性为何感到如此恐惧和悲愤。她出的第一本书就叫《我们需要语言》,
副标“女性主义开口说”可说完全体现《春日警铃》成立的目的。在那之后,《春日警铃
》也持续挖掘女性主义作家,出版女权议题相关书籍,不断透过出版与社会对话。
再如,《动词出版》的发行人罗拏绽和总编辑鲁柔多,既是工作伙伴也是同性伴侣。鲁柔
多表示,在韩国,不论哪个政党,在 LGBTQ+ 议题上都没有显著的区别。她们希望通过出
版,让“酷儿为自己发声”的内容被更多人看见。
〔内容呈现〕
当然,仅仅有想法是不够的,出版社最终还是要通过“书”来与读者对话。因此,如何呈
现内容就相当重要。而这些出版人真的是创意无限,读的时候一直在心里惊呼:“原来书
还能这样做啊!”
比如《一页出版》推出的日本漫画《River's Edge》(台湾译名是《我很好》),封面完
全没有文字,只有主角的脸孔特写,并采用会随光线变幻的粉彩雷射膜。在现场贩售时还
特地不装袋,而是黏贴上一组纸质提把,让这本书看起来就像精致的小提包。
https://imgur.com/xWziIqL
可爱的提袋书(截自《做书的人》)
除了外表,内容也有很多可以设计的地方。比如《三棱镜》就以“一期一电影”为核心,
一年四期,选的电影也与四季有关(像 2020 年的春季号就是《第凡内早餐》)。杂志本
身则分为“Light of Prism”、“Prism of”和“Spectrum of”三个区块,以光线经过
三棱镜折射的过程来解析电影。第一区块写电影前的相关知识,第二区块谈电影本身,第
三区块则是观众意见调查或影评等对于电影的回应,一种色散的概念。
〔行销策略〕
书做完就要“销”出去。各家出版社的行销策略也充满了创意火花。
例如,《概念志》将焦点放在社群经营,规划了一些实体活动,如与读者见面交流,甚至
还包租游览车载读者去旅行。此外,他们还开放读者投稿,将内容收录到下一期刊物中,
让读者有“一起完成这份刊物”的感觉。
而前面提到的《三棱镜》则采用“订阅志+双封面”的模式,将每期杂志分为一般封面和
订阅一年以上的限定封面。以二十六期《霸王别姬》为例,一般封面是霸王项羽,限定版
则是虞姬(真的是差别待遇……)。
不过,也有不少出版社认为,专注做好内容就是最好的行销。像设计师兼《6699PRESS》
发行人的李宰荣就说:“全心做出好书,就会有粉丝,我做好该做的事,即使不刻意养粉
,也能在不特定的少数读者之间建立信赖感。”
【过生活的人】
虽然这些出版人各有特色,重视的主题也不尽相同,但我觉得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
很认真地“过生活”。
对他们来说,工作与生活是很紧密的,做出版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份。像《概念志》的双
金组合就提到,他们闲暇时也会不断思考能做什么尝试。“看似在工作,但对我们来说是
娱乐,一点也不乏味。”他们说。《三棱镜》的柳真善则提到,她的人生似乎就跟着杂志
走了,因为一年要出四期,日程规划的估算单位就是杂志的期数,生活事件的记忆方式也
往往不是某年某月,而是哪一期的电影。
不过,要说工作与生活的结合,最让我动容的是《动词出版》的鲁柔多说的这段话:“我
们的生活与其实和出版是同一件事。因为最终都要推动同婚合法化,这样到了要面临死亡
的那天,我们才能以家人的身分相互陪伴,替对方办后事。”
觉得对他们来说,做出版就是做喜欢的事、传递想说的话吧。《第二提纲》的张元就说,
脱离上班族身分创业后虽然更自由,却也承担更多的责任。但相对的,有什么想尝试的计
画就能马上进行,这正是让他开出版社的动力。
当然,人生不能空有理想,面包也很重要。《在地店家研究志》的赵妥N说,他曾在看
到报表的惨淡营收后,眼泪唰地掉下来。这次经历让他改变了看待金钱的想法。“如果做
喜欢的事却赚不到钱,工作就失去意义了,要两者兼顾,找到两者的平衡点。”他说。
另外我也发现,即便这些出版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但也还是会对现况有疑问,并不断反
思要怎么调整。像《悠悠出版社》的赵成雄就提到,他有创立一个“悠悠党”,透过送党
员书来养粉。“但最近也在思考是否要做下去,不是很确定。」他说。而身兼译者的朴惠
兰,面对是否会做一辈子出版这个问题时则表示,翻译绝对会继续,但出版则不好说,她
正在认真思考这个课题。
不过,即便工作与生活如此紧密,他们也还是留给生活一些空间。比如《一页出版》的双
金组合(对,又是双金)就热爱运动。“谈到压力,生活中所欠缺的部份必须设法去填满
,这是我喜欢运动的理由。”发行人金泰雄说。《在地店家研究志》的赵妨h推荐采访
三人组去尝试“现代化韩食”。而在他的办公室桌上,则有条不紊地摆着十二瓶酒,显然
对品味生活很有自己的想法。
在我看来,他们都很享受将工作融入生活之中,但也懂得适度分开。要赚钱,也要享受生
活。同时,即便想说的话很明确,仍不断摸索更适合自己的方式。或许,我从书中众多访
谈答案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一切没有标准答案,找到自己适合的节奏就好。
”
【后记】
好爱这本书。原本只是觉得采访韩国独立出版社这主题超酷、超有趣。没想到内容却意外
有共鸣。读的时候一直被不同的观点刺激著,许多回答都让我思索再三。阖页后虽不确定
有什么能马上拿来“用”的点,却有满满的思绪回荡在脑中。
特别喜欢《概念志》双金二人组说的:“我们做的书也就是一万或两万韩元,我们思考的
不是这一两万元的书是否能卖得好,而是一、两万元还能做什么?一、两万韩元可以看电
影、听音乐,或者吃顿饭,消费者为什么要花这些钱买书呢?我们的视线聚焦在人的喜好
——什么东西卖得出去?书的优势是什么?消费者为什么要把钱花在我们的书上而不是其
他方面?我们经常这样自问。”
觉得这概念真的也很值得我好好思考,毕竟,现在抢注意力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会有人
愿意花时间看我的阅读分享呢?
另外,透过这些出版人的分享,我也猛然发现呈现内容其实就像是在“策展”。从这角度
说,我写的心得也是一种“书”的展示。而我经营的阅读自媒体,则是我阅读风貌的展现
吧?
总之,这本书真的给我很多刺激。很向往《诗册出版》朴惠兰送给三人组的这句:“我活
在可能性之中。”希望之后也能继续探索更多分享阅读的可能。最后仅以这段描述罗拏绽
与鲁柔多的话作结:
两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著愉快气息,那种愉快似乎是来自了解自已拥有什么、缺乏什么,
也确认在生活中的有与无中,要往哪个方向前进。
好美。期许自己也能朝这样的姿态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