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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紧法师,艾波恩摆出防卫姿态。尽管他身上少了武器与铠甲,但他并
没有失去他的作战本能与战斗技巧。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不会错过一丝风中气味的改变。
“你觉得呢,瑞斗?”他仔细扫视森林,企图找出藏在里头的敌人。“
对方有几个,能确定吗?”
“跟你一样,除了有个萨满外什么都不晓得。”瑞斗回答:“我们不能
继续站在河边,位置太不利了。”
“是。但敌人就在森林里,贸然进去只是羊入虎口。”
法师挤出焦虑的喉音。圣骑士掌中已经握紧一发审判。
“仔细听我的指示,瑞斗。”他压低声音,“等他们发动攻击,我会掩
护你。你要趁机施放隐形术,设法到对岸和瑟凡她们会合离开。”
“别胡说了。”
“敌暗我明。只能如此了。”法师在他背后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艾波
恩微微一笑。“接下来的路上,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们两个。”
一道白影自林中闪过。艾波恩瞇起蓝眼。瑞斗绷紧身体。
树丛摇晃几下。一头巨狼自阴影处步出。巨狼浑身雪白,动作看上去有
些迟钝,泛着绿光的狼眼却依旧冷冽,有股不言而喻的威严。
艾波恩记得那个眼神,更记得那个眼神的主人,当初抱住同伴尸首嘶吼
的模样。
“以后就交给你了。”
他平静地说。
“瑞斗。”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92
The Moment of Lost
“瑞斗!艾波恩!”隔着火光与激流,瑟凡西诺朝对岸的同伴尖叫,扑
到礁岸边试图爬下山壁。“我马上就过去!你们等等……”
“蠢屁喔,这过不去啦!”希理丝死命拖住她的手臂,两人在岸边拉扯。
“还不快把妳恐惧战马叫出来走人!”
“不行!”
瑟凡西诺怒吼一声,脚下黑影倏然暴长化型。希理丝连忙跳开,机警躲
过恶魔守卫的斧击。她抽出短刀,“开什么玩笑!妳是想杀了我吗!”
“不,我不是……”瑟凡西诺粗喘几下,很快控制住情绪。“……抱歉,
小希。但我们一定要帮他们才行。”
“不可能!妳回去就死定了!”
“所以才更不能把他们丢在那边不管!”凛紧绿眸,术士架起镰刀,“
我不想跟妳吵架,但我绝不会丢下他们自己逃跑……我不能这么做!”
暗影能量在她周身盘旋。恶魔守卫扬起斧头。希理丝提刀护住心口。
“……妳真的没在动脑耶,瑟凡。”她冷冷地说:“我保证:妳若为了
莱克特攻击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不去救他们,我会更后悔。”
盗贼脸色阴沉,盯着她没有动作。瑟凡西诺心脏怦怦直跳,却还是毅然
提起镰刀。泛著寒光的刀刃划破空气,不祥地将她们切割到不同的空间里。
远方突然传来狼嚎。瑟凡西诺转头,正好瞥见法师与圣骑士追进树林的
残影。她惊呼一声,希理丝立刻欺身压近。而她根本措手不及,语音未落,
手腕已被对方重重一击,连着武器一同被盗贼按倒在地。
“就妳这样还想救人,算了吧。”压在她身上,希理丝金眸闪烁,与她
架在她颈上的匕首同样冰冷。“看清事实,瑟凡。妳现在不逃,以后就没机
会了!妳必须走!”
她加重力道,让匕首在术士脖子上按出一道血痕。瑟凡西诺感觉到刀锋
的冷冽,在呛鼻的火烟间嗅见自己鲜血的味道。
“……我知道,我比不上妳。我比小希妳弱太多了。”她咬牙,“但我
不是自己一个人!”
希理丝凛眉,立刻从她身上弹开,想避开恶魔守卫的偷袭。但她回过头,
却没看见预期的斧刃,只迎上一对妖媚的绿眼。
“──我一直很想会会妳呢,小姐。”盯着她,安格利亚娜的红唇艳然
弯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跟我抢瑟凡好姐妹的位置。”
希理丝连忙别过头,却旋即被魅魔环住肩膀,从后紧紧搂进对方怀里。
她左腕翻转,反握刀柄,反手竟直接就把匕首往自己脑袋刺。安格利亚娜立
刻扣住她手腕。
“……答应我。”靠在盗贼耳边,她低声说:“不要死。”
希理丝轻抽一口气。左手松开,匕首铿然落地。
撑著灵魂收割者镰刀,瑟凡西诺慢慢爬起来,喉上伤口还渗著血丝。
望着死命捂住耳朵,低头将脸埋进膝间,蜷起身体瑟瑟发抖,显然已经
完全被幻影魇住的朋友,她全身发冷,心痛如绞,却明白现在不是道歉的时
候。
“……小安,拜托妳了。”她哑声说:“不要伤害她。”
“现在才说不嫌太迟吗?”看见她的表情,原本还格格娇笑的魅魔敛起
笑容。“是,我的主人。”
瑟凡西诺跳上恐惧战马。而当她策马离开时,她还能听见希理丝闷在膝
间的呜咽声。
“他丢掉我了!”
在风雪纷飞的丹莫洛崖边,希理丝靠在她肩上痛哭,紧紧攀住她像是攀
住仅有的浮木。
“他没有看我!他不看我,他没有看我啊!”她放声哭喊:“他不要我
过去!他丢掉我了!他不见了!他不要我了──!”
想着当年盗贼哭泣的模样,瑟凡西诺忍不住掉泪,却很快抹去泪水,咬
牙继续沿着河畔奔驰。
河岸漫长弯折,沿岸山壁高耸险峻。她跑了一阵子,却找不到能涉水渡
河的浅滩,只能隔着滚滚河水与梣谷遥遥相望。瑟凡西诺又急又慌,但又不
能直接驾马跳进河里,只好掉头往另一个方向找。
她奔回断桥边,却讶异发现,先前倒在地上的盗贼已经不见踪影,只在
原地留下些许暗影残渣。她急忙环顾四周,很快在底下的急流中,看见希理
丝正攀在木桥基座上,踩着卡在桥墩间的木头残骸,半游半爬地往对岸前进。
瑟凡西诺呆望着她奋力渡河的身影。
──“蠢屁喔,这过不去啦!”希理丝死命阻止她冲进河里。“还不快
把妳恐惧战马叫出来走人!”
──“就妳这样还想救人,算了吧。”压在她身上,希理丝冷漠地说:
“看清事实,瑟凡。妳现在不逃,以后就没机会了!妳必须走!”
──就跟那个雨夜的那场争执一样:艾波恩坚持要拯救那名陌生男子,
并斥责不愿帮忙的希理丝太过自私。但实际上,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妳不是不在乎这个人,只是更担心我们。”看着希理丝,她说:“因
为对妳来说,妳在意的不是‘这个人该怎么办’,而是‘我们大家该怎么办’,
对不对?”
希理丝没有回答,只是高傲的转过头,紧绷的肩膀却放松不少。
──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呢?
──她明明就知道,希理丝一直在为她们着想……她早该想到的!她明
明就该是最清楚这点的人啊!
“……小希!”
跳下恐惧战马,瑟凡西诺攀著藤蔓爬下山壁,声音跟双手都抖得不像话。
远方的盗贼回望她一眼,又转头继续贴著桥墩前进。瑟凡西诺扑到岸边,沿
著希理丝踩过的位置小心往前爬。河水很急,木桥残骸也不是什么稳固的立
足点,无论是她或她,都没有太多余力分心交谈。
希理丝率先到达对岸,在岸上等着她。瑟凡西诺扶著桥墩游到岸边。希
理丝拉了她一把。
“不要道谢。不要道歉。”盗贼表情漠然,“给恶魔守卫上侦测隐形,
绝对不要让牠离开妳,无论发生什么都一样。若我下指示,妳就立刻换狗。”
瑟凡西诺点头。两人小心翼翼潜入森林。这里虽然就领地划分而言属于
梣谷,但地理位置上却更接近艾萨拉。丛生的林木大多为落叶植物,与先前
能轻松利用藤蔓与树丛掩护身形的状况完全不同。
她们在漫飞的黄叶间小心前进。周遭安静到近乎诡异。
没有打斗声。没有惊呼声。没有尖叫声。更没有施法时空气振动的嗡鸣
声。只有疏疏落落的鸟鸣,与秋风拂过叶梢的微音。
一切都太过平静。瑟凡西诺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握紧镰刀,拼命稳住双手的颤抖。
希理丝停下脚步。远方的榆树下有几道人影。瑟凡西诺倒抽一口气。希
理丝横身挡住她的视线。
“叫狗,瑟凡。”她的声音坚决异常,“快逃!越远越好!”
但瑟凡西诺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她只是发抖著,轻喘著,巍巍颤颤的越过盗贼,拖着脚步慢慢往前走。
希理丝拉住她,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只是顺势栽倒,接着趴地
不动,等终于理解自己正倒在地上后,才又撑著镰刀迟缓爬起,继续往那幅
越来越清晰,明显到让她无法否认事实的景象缓慢走去。
在她的视线尽头,有三道人影。其中两人倒在地上,还有一名正垂首跪
在一旁。
倒在地上的那两人,有一个人侧着身体背着她。从对方壮硕的身形,满
布鬃毛的躯体,还有自头上弯出的犄角,可以看出那是名牛头人。
而另一个人,则四肢大张,仰天现出破开的胸腹,以及从中散出的破碎
脏器。浓烈的腥气在空气中卷动,而他淡蓝的肌肤则被鲜血染红,连缠在脸
上的绷带都已松开滑落,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面孔,以及那只失明的浑浊白
眸。
然而事实上,无论是他的哪只眼睛,此刻都已彻底失去光明,永远不可
能再望见艾泽拉斯湛蓝的天空。
瑟凡西诺软了下来。跪在艾波恩尸首旁的瑞斗抬头望她,脸上还沾著几
点鲜血。
“我没办法救他。”睁著紫眼,他空洞重复:“我没办法救他。”
看着他的表情,瑟凡西诺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或至少告诉他:那不是
他的错。请他不要责怪自己。
然而她根本说不出话。只一张口,眼泪便无声滑下来。
艾波恩的双眼还映着天上的云彩。她的心已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