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避开人多的街，往回研究室的方向。伦克催眠自己装聋作哑，无视周遭不断发生
的恶行，城市喧嚣，此时此刻唯有恶行，霸道横行。
　　他们甚至亲眼目睹两派人马，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打了起来。不知是哪方先亮出枪，
接着一阵枪响。当时他们躲在暗巷之中，等待斗争结束。
　　兹里锡摀住伦克的嘴，避免他惊慌失措，尖叫出声。
　　伦克这辈子没有听过真正的枪响，尽管听过小村庄里的老猎户吹牛他射杀过公鹿的故
事，但开枪这种事，总觉得离他十分遥远。
　　如今，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离他只有一条街不到的距离。
　　他很紧张，手直冒汗。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兹里锡身体十分紧绷，和他一样，害怕外头
的情况，深怕有什么人闯进他们这个阴暗的巷弄之中，发现他们的存在。
　　枪响持续好一阵子，不知过了多久，伦克以为得有两三个小时，然而实际上仅过四五
十分钟。枪声总算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的哀号。
　　兹里锡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探看，确认周遭已无歹人，走出暗巷。伦克落在后头，亦
步亦趋。
　　枪战现场距离他们十分靠近，随处可见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伤者，对空咒骂着极为难
听的语言。有些话低俗得连伦克都辨认不出他再讲些什么，但感受得出那人口气中的恶意
。
　　他们越过许许多多的人，有植物化的人，有受伤倒地动弹不得的人。不远处一名少年
对着一名植物化的人点火，那人身上淋上油，火势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不！”伦克惨叫着。放开兹里锡的手，他脱了外衣想给燃烧的人灭火，但对方
身上淋了油，火势无法轻易扑灭，反而烧上伦克的外衣。
　　兹里锡冲上前去，将伦克手上的外衣抢下，丢到一旁去。接着抱住伦克，后退好几步
，眼睁睁看着火焰吞没植物化的人。
　　感染怪病的人或许不能发出惨叫，但是木质身体燃烧时候，迸裂出的声响，像是那人
最后的哀号。
　　少年却愉快地笑了出来，好似眼前燃烧的人是多么好玩的事。
　　“那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你怎么可以──”伦克颤抖着声音，指控犯行的少年
。
　　少年与伦克的年纪相仿，却有一身凶恶的气质。他瞪了他们一眼，又去找下一个目标
放火，毫无停手之意。
　　兹里锡单手揽著伦克，强制带着他快步离开，他行走的速度之快，犹如奔逃一般，逃
离此处是非。伦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觉得好可怕，这些人比怪病还要恐怖。
　　他们好像走在末世的道路上，世界只剩下邪恶，再没有善行发生。
　　伦克在途中吐了一次，把他刚才吃下肚的饼干吐了出来，神色虚弱又苍白。兹里锡不
让他停下，不得不推着他继续前行，深怕附近的歹人盯上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回到研究室的大楼，幸好兹里锡还没把凯萨琳的通行证丢掉，刷了通行
证顺利进入大楼。两人躲回凯萨琳的办公室，兹里锡将搜刮来的物资摊在地上，一一整理
。
　　伦克坐在一旁角落的地上，看着兹里锡整理的动作，他的表情茫然，双眼无神，双手
抱着自已的膝盖，将自己尽量缩小。他很想消失，不想再面对外头的纷纷扰扰。他不怕怪
病侵袭，他害怕外头疯狂的人们。
　　兹里锡整理完手上所有的物品，在那之中有副扑克牌，是他特地拿的。他拿着牌，在
伦克面前晃了晃，向他提议，“我们来玩牌吧。”
　　伦克摇摇头。
　　“来玩吧。”兹里锡坚持。他知道伦克经过外头那遭，一定情绪很不安定，他目前只
能想到用牌局来转移伦克的注意。
　　伦克与兹里锡玩起二人桥牌，伦克牌技全是老酒鬼汉姆手把手教出来的，兹里锡从头
输到底，伦克时不时教他几招必胜技巧。
　　多亏如此，伦克确实平静许多，还能笑几声。
　　“兹里锡，谢谢你。”
　　兹里锡又输了，败者负责收拾残局，伦克趁机向兹里锡道谢。
　　兹里锡愣了几秒，笑问，“谢什么？”
　　“谢谢你陪着我。”伦克诚心致谢。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是我带你来城里，我还得负责把你送回去。”兹里锡语气轻
松，即使知道这句话有么不容易达成。
　　伦克抿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眼看兹里锡接着发牌，他伸手压下兹里锡的手，提出
要求，“你能不能再陪我去个地方。”
　　“你想去哪？”兹里锡担心，想了想外头的景象，心里难免后怕，“现在局势不稳定
，随便外出很危险。”
　　伦克摇头，他并不是想出去。
　　他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对兹里锡说，“我想上六楼隔离室，看看其他人。还有…
…还有被关在储藏室的人，我想把他们搬出来。现在外面变成这样……我想护士跟医生应
该不会再管这些……如果、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配合，我不惜使用暴力也要把其他人救出
来！”
　　伦克眼神闪过一丝狠绝。
　　兹里锡突然感到害怕，他差点就要把伦克与在路上遇到的纵火少年重叠，他担心伦克
沦陷。兹里锡反握住伦克的手，紧紧握著，答应他，“我陪你去。我得看着你。”
　　伦克怔住几秒，透过兹里锡的目光读出他的惊怕。这让他很受打击，他对兹里锡直问
，“你……怕我？”
　　“我怕你走上歪路，成为外头那些人的一员。”兹里锡实话实说。他担心伦克会变成
那样。
　　“我要是真的变了，那也是被逼的。”伦克忿忿地说，想甩开兹里锡的手。
　　兹里锡却紧抓着伦克，“不要这样。”
　　“我也不想。”
　　“我会看着你。”兹里锡低声说道，他会看着伦克，避免他走上歪路，偏离正道。
　　伦克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家的奶奶。曾经听她说过类似的话语，要他坚持信仰，不要
走偏，而上帝始终会照看着他。
　　他很想告诉兹里锡他做不到坚定自我，在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与折磨，他很难维持自
己的善良。
　　他连信仰都抛弃了，而仅存的良心就快消磨殆尽。
　　伦克催促兹里锡，让他带着自己搭乘电梯，直上六楼隔离区。
　　隔离区已是另外一番风景。
　　医生护士各自停顿在一处，毫无动静。
　　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变化，怪病如同不定时炸弹，时时刻刻爆发，且无声无息，毫无
预警。
　　隔离区无人幸免，连同原本好端端的约翰，亦受到波及。不知该说幸或不幸，怪病在
他身上发作得很缓慢，他们抵达隔离区的时候，约翰还没完全植物化，尚存一口气在。
　　“伦克！伦克！”
　　约翰听见声响，对着他们出声大喊，不断喊著伦克的名字。
　　“约翰！”伦克连忙回应，急忙跑到他的病床。
　　约翰心知肚明自己逃不过，所以他没有向伦克求救，他只求伦克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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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文档都分章节
其实我最常写的是六万五一篇
但最近要练习八万一篇
所以这篇是篇幅比较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