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 退休生活志/台语时间

楼主: MnO4 ( )   2014-04-07 20:59:04
退休生活志/台语时间
【联合报╱刘静娟】
2014.04.07 05:46 pm
图/九子
小儿子几次说到小时候被叔叔们嘲笑台湾囡仔居然不会讲台语,遗憾我们没有给他们台语
环境。
上有祖父母,讲母语的机会也是有的;但是,三、四十年前,就算我有“母语”的先觉,
住在国语氛围里的台北,在家要坚持以台语为沟通语言,并不容易。上学、上班,听的说
的都是国语;甚至来家里做小工程的工人一口台湾国语,我贴心地以台语回应,他还不一
定会切换频道。我自己也直到近几年,才不会不自觉地以国语回答人家的台语。
即使现在的小学有每周一堂40分钟的母语教学了,我以台语和四妹读小二的孙子谈话,他
也一概以国语回应;我要他说台语,他才勉强说几个单字,好,对,免,莫mài。
儿子倒是在中部读大学时期,自己补上了不擅台语的缺口。十数年间涉猎过几种外语后,
去年还认真学习母语的听、说、读和写;而且,透过“闽南语语言能力认证考试”,取得
了高级资格。
如今,他算是家中台语(文)最有“觉知”的人了,我想运用的台语写不出来,就跟他推
敲。他给我薄薄一本《台湾闽南语推荐用字700字表》,我于是知道霸道是压霸,不是鸭
霸;丈夫是翁,不是尪,尪是玩偶,如布袋戏尪仔;热心、爱管闲事是家婆,不是鸡婆;
别扭是碍虐,凝是心里郁结怨气;那么是遐尔,这么是遮尔。还有,沃是浇(花),按呢
是这样,蛮皮是顽强不化,慢且是等一下,袂当是不行……。
我很喜欢沃这个字,沃花,是去“沃”花的土;浇花,却是当头淋下。
有些用语只年少时听过、说过,如今读它们,陈年往事随之出现,感觉很温暖,“母语”
果然有母亲的体温。不过,为了阅读方便,我的台语文也只在对话中偶一用之。有些常用
词想用,却连注音符号都拼不出来,如丑、不好的“左禾右黑”,只能打bâi。能干的“
上敖下力”,只能写gâu。
再过一段日子,儿子传给我“教育部台湾闽南语常用词辞典”网站,只要打入“对应华语
”,便可找到台语的写法和语音。我的台语书写于是跟着进化;只是我没有学台语罗马拼
音,也没去弄懂台语八个音的标法,进化还是有限。
在儿子台语学习的“高峰期”,他曾规定每周的例行家聚大家都得讲台语。
这对我的长媳比较难。她来自外省家庭,四五岁前住南部,据说台语溜得可以当孩子王,
麾下甚至有比她大的孩子;在媒体工作时,偶尔会采访只能说台语的政经界大老;刚结婚
时,儿子与她每日有一个小时的“台语时间”。这些经验累积起来的成果是,她可以听懂
七八分。可要口说,腔调可爱逗趣,却不时打结笑场草草收尾。前不久她帮迪化街老厝主
举办百年老屋回顾展,问她和那些老岁仔“台语人”打交道有问题没?“莫问题,伊讲台
语,我讲国语。”有时却是她讲台语,对方讲国语。儿子说,“他们在交换语言学习。”
在中部长大的我,台语也不见得够用。我发现与姊妹讲台语最顺口自然;因为有共同的成
长背景和记忆,说的也无非生活日常。而现在的家聚,不免聊到社会状况、政治局势。网
路、贿赂、拔职、反核、关说疑云、监听、侦察、文创、文青、物价指数、起云剂、毒淀
粉都不是日常的语汇。有的不难想出可取代的台语白话,有的逐字译也顺理成章,有的则
只能以国语表达。
所以,晚餐桌上,我们常在脑力激荡。
“投资报酬率”怎么说比较台?有彼个价值无?咁算ê和(划得来吗)?算袂和啦(划不
来啦)。
“偶然”怎样说?三不五时,有时阵,有当时仔?
有人说他不善认人,“目色不好”。目色?不对,应该是目识。
我无意间用上的台语,也是儿子精进语汇的素材。“刁骨董”是什么意思?刁难,也可能
是玩笑说法的“作弄”;“漏钩”?小时候我的母亲会叮咛,东西要带齐,不要有什么物
件“漏钩”了。衣着不整齐,会被骂“漏粽”;这个词很有画面,脑海里出现的是粽叶没
包好,或绳子没系好的模样。
台语(河洛语)是古人念诗词的语言,以台语吟唐诗,更能表现诗人忧国忧民、忆友或感
怀身世的时代韵味(听说以客语朗读亦然)。就是部分庶民用语,其犀利、传神、逗趣,
也是国语无法翻译或取代的;“落”一句台湾谚语,能增加对话的趣味,或生猛力道,所
谓“耸阁有力”。难怪有越来越多的台语夹在国语/文中。
日前几个朋友走乡间小路逛菜园,对植物特别有知识的方梓一一点名这是茄子,秋葵,芦
笋;都过了采收期,只见零落的枯叶呢。我们说她很厉害,她说“bái bái马嘛有一步
踢”。这俗语也有人说“lam lám马嘛有一步踢”,意思是能力再差(或虚弱),总还有
一两样招数。去买鞋时,我嫌一双休闲鞋虽好穿,但鞋底像红烧肉,穿在我脚上更显出我
的呆相。朋友揶揄,“人若呆,看面著知。”
这些台语俗谚,使对话生动不少。
但是,国语已内化在我们的思维中,要大量以台语思考、发声,并不容易。何况,要推敲
的还有地方腔的差异。
我是员林人,偏漳州腔,外子是台北人,偏泉州腔。儿子小时候跟外婆说想吃
tir-huih-ke,外婆弄明白他说的是猪血糕,笑说,“你讲é三音共我讲é拢不共款;阮
讲ti-hueh- kué。”
猪、筷子,台北说的音较轻;鱼也是。据说是三峡偏泉腔。
母亲的妹妹二姨嫁到溪湖,她的儿子们讲“海口腔”,我们听起来就是觉得“村俗”。小
时候还不时听大人说“泉州客,对半削siah”,似乎是笑泉州人讨价高一倍、还价少一半

即使紧邻员林的永靖人,也有我们取笑的腔。枝仔冰冷冷硬硬我们说ki-á-ping ling
ling ting ting,他们说“ki-á-pen lián lián tián tián ”,每个音我们以ㄥ收
尾,他们以ㄢ。刘家祖祠在永靖,祖父终生住永靖,记忆中,他却没有那种口音。倒是后
来我到彰化上中学,才知道员林腔的特色是:句末常加ue音。来ue,去ue,无所不ue,偏
偏树的“枝桠”也读ue;所以同学爱调侃我,“来阮兜(我家)呷菝拉ue。”
到台北工作,初次接触宜兰腔。我说的蛋nñg、pñg、软nñg,来自罗东的同事淑霞却在
每个音中间加了注音符号的ㄨ,好像扭个腰,变得好缠绵,好旖旎。而真好呷,真媠;所
有的“真”字都是第四声,并且拖长音强调。那种语气教我想到钻子的转动。我说“洗身
躯khu”,她却说“洗分输”。第一次听到,我笑不可抑,“天啊,要分尸!”以后每听
一次还是再笑一次;年轻女孩笑点特低啊。
可她也笑我把“蝉”说成“哔盐”;我说大概因为牠会哔哔叫,早时又有人把盐加在牠肚
子烤来吃吧。壁虎,蟮虫仔,台北人说仙尪仔,她说的很接近,是神尪仔;我们说的却很
奇怪,叫叽铃仔。是缘于牠们的叫声吗?
关于台语的“势力”,多年前有位同事宣称英文的king和queen来自台语的“干”和“坤
”;就好像大家知道的,tea来自台语的茶。
先母找不到东西时,会无奈地说,“魔神仔take it啊啦。”我揶揄同事,那take it 也
很可能来自台语的théh khi啦。同事说对啊。
虽然没有根据,但语言本来就跟贸易一样,在世界各地互相交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强做解人、穿凿附会也无不可吧。
倒是现在要学习正港(或接近正港)的台语并不难,近几年政府推动台语、客语和原民语
各种本土语言的教学,网络上可以找到资料;要写母语诗、童话、散文或小说,有政府订
定的推荐用字可参考;只要有学习意愿,不必停留在母语曾长年受到打压的悲情状态。有
一位文友就身体力行,随时掏出笔记本,写台语诗;两行三行都好。
而我个人的写作,为了让一般人读得懂,只采取山水画“点苔”方法那般地使用台语;不
必多,但求增加人物或对话的生动。这样做,至少母语不会在我手中“失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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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aram (saram)   2014-04-08 05:31:00
到21世界还是有这么多人相信"河洛话","台语是古人念诗词"?
作者: bewealthy (bewealthy)   2014-04-08 10:38:00
没知识的文章还能上报 辛苦了
作者: tiuseensii (自由主义不可信)   2014-05-06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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