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录][校园] 百年风华老城镇:谈公馆地景变迁

楼主: pmtinameow (Tina喵)   2009-03-30 21: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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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mos0430 (月如) 看板: NTU
标题: [校园] 百年风华老城镇:谈公馆地景变迁◎吕其正
时间: Sun Mar 29 23:43:12 2009
百年风华老城镇──谈公馆地景变迁
    ◎吕其正  (本文刊载于台大意识报第十九期)
以农立校,田中之校
  灌溉的水,从南方的新店源头缓缓流向平原,一路流北的这沿途,人们称呼这是瑠公
的遗泽。一九一九年日治时期,依著“农业台湾,工业日本”的政策,“台湾总督府高等
农林学校”正式移建至台北东南端某处。呼应着此地的名字“富田町”,这里的稻产丰富、
水声潺潺,用来培育学生理论和实际上的操作是再适合也不过了。早在这一带被日人赋予
富田此一美名之前,就有一波波的安溪人来此安居乐业。我们可以试着想像,农林学校的
学生,每每在早起上课并亲身下田操作所学之时,会看见在农田教学区东、西、南、北四
面的农夫们,也正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辛勤工作。此处是田中之校,而非校中之田。
  再过九年,富田町蟾蜍山旁的居民们将会发现北方多出了好几栋兴建中的工地,原来
是研究热带农林及东洋文学的台北帝国大学。帝大将农林学校并入校内(农林学校日后独
立成为今日中兴大学的前身),此外帝大内,数十公尺的椰林大道整齐、方正地切穿出来,
位于其上的工地,将会陆续完成今日的文学院、旧总图等山墙、柱头、拱形门窗的巴洛克
式建筑。遥相对应的,则是蟾蜍山旁的中国传统三合院建筑,还有芳兰的子民们。
铁路、水道,日出东方
校园的西南侧,火车轰隆轰隆地驶近了水源地站,选择通勤的帝大学生,也许挂念著
昨日因病休养而落后大家的研究进度,因而无心观看车窗外的田园景致。这里,是今日的
汀洲路,狭小路面的前身曾经铺设了从万华开往碧潭的沿线铁轨,这里按照日本执政者的
心意,将煤矿从原住民的山上输送出,再把山外的有闲旅客送到碧潭和乌来山上。
  住在今天温州街的日籍教授则早已在天未明时便起床梳洗。彼时的温州街是专给教职
员工及其家属居住的日式宿舍群,座落在帝大校园的西北端。屋外家家户户皆有一小宅院,
院内有大树、小花,还有饲养的鸡、鸭。教授拉开日式宿舍的纸门,早晨的第一道光线照
到榻榻米上。窗外将台人聚落、日式宿舍群与帝大校园分割开来的,是瑠公圳旁的大排水
沟(今新生南路)。水沟上,铺设的便桥人来人往,长居于此带的高家、陈家居民正展开
一日的生息,虔诚的一炷香立在鼎盛的土地公庙上。高家在操场北侧的祖厝不久前才被台
北帝国大学征收走,纷纷搬到了水岸的对面居住。台人与日人的亲近/漠视,会每天在今天
温州街的数条街道之中上演。时间继续流逝,一九四五年二次大战后,东方日出转变成为
青天白日,台北帝大变为台湾大学。百万的外省族群移入了台湾,也移入古亭公馆一带,
多数的日籍教授和家属从基隆出发回到了日本,至于离去后空下的日式房舍,则由迁台的
学者们所接收居住。
“围”建、族群,齿唇相依
  战后又是另一气象。其实在一九五零年代的台湾大学校园发展概况图中,今日台大的
规模雏型在那时已经充分完备。然而,战后从大陆移来的学生增加所带给校方的住房负荷,
以及整个公馆一带所增加的人口压力,都让这个仍有众多农田或旷野的低度开发校园边围
产生变化。首先,是紧急因应学生需求所增加的临时建筑。其后,是外界各处向台大以购
买或借用的方式将土地移作他用。于是今日的舟山路被市政府借去,成为台北县市运载人
流的交通要道。
  至于主事者理想中校园开发的预定地,只能继续停留在预定地的阶段。而就在现有校
园内,在政府无力负担、规划的默许之下,一栋又一栋的违章建筑开始在公馆一带出现,
包含了前述的万新铁路沿线。
  就在今天的傅园外,傅斯年校长生前并未阻挠校门左侧兴建起的排排违建,逝去以后,
葬在傅园的他更与违建的居民朝夕相处。今日的公馆三号出口,在当时是居民赖以生活的
地方。寻求生计的居民,同时也开设各商店来服务台大的学生,谋求商机,最后甚至改建
成二层楼的木造房屋。傅园外、马路旁,甫下车的台大学生便能闻到浓浓的食物味道。类
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今日的操场一带,在操场北侧现代的新体上面,有数十户聚落在此此形
成并以小吃闻名,一到夜晚,便成了今日已拆除的男十一舍、男十二舍舍胞们的“夜市”,
大声公牛肉面便是从此时建立起口碑的,此时的校园没有清楚的界线分别民众与学生的生
活空间。
  离开操场旁的小聚落,再次越过未加盖成新生南路的大排水沟。温州街上,原居的陈
家、杨家的“旧村”旁多了好多新居民,大陆迁台学者和军公教人员来此形成“新村”。
在此,低矮的木头篱笆交织而成的绿荫聚落,是乱闯乱打的小孩子嘻闹最佳的迷宫,而
“旧村”的土地公庙则是居民树荫下聊天的好去处,每到庙宇祭典,轰隆的鞭炮声和集中
的摊贩,吸引了所有温州街居民的注意。
马路、整建,大时代的变动
  时间流逝,地景再度有了极大的变动,似乎所有的变迁都急着在这几年赶快长大,就
好像青春期在发育的少女少男一般。从万华搭火车直达台大变得再也不可能了,一九六五
年,政府拆除运量减少的万新铁路并改成汀洲路,同时也将国民政府来台后,沿此铁线涌
入的居民与违建整顿一番。工人在原本的铁路上铺上了厚实的柏油,似乎也连带地把所有
关于铁路的残留都给掩盖了起来不为人知,只有现在隐藏在文盛里台大牛庄后方的铁路宿
舍,还有与过去铁路站名极为类似的捷运新店线站名能悄悄诉说这一段历史。至于汀洲路
上的国防医学院和三军总医院,在国民政府迁台后就一直以军人的姿态伫立在汀洲路上,
即便铁路拆除也仍然如此。要等到再三十年后的新千禧年,国防医学院移走之后,此处才
会开始以鬼故事和废墟的型态吸引探险者和摄影师来此一游;或是以高雅的BOT宿舍吸引
学子的目光,并与此地医院附设住宅的老住民们比邻而居。
  一九七二年,新生南路扩宽、加盖,水沟圳道及杨柳垂青的画面不再;一九七四年,
政府开辟七十公尺的辛亥路,垂直地划过温州街,将台大西面的温州街一分为二。这也是
在林文月的文章《从温州街到温州街》中,住在南面的郑骞教授要去拜访北面的台静农教
授会如此困难之故。辛亥路是条八线道的宽广道路,其上的高架桥更令人觉得两地分隔,
今日人们若从台大新体育馆走出往大安森林公园前进,首当面对的就是这分隔台大与外界,
也分隔温州街的宽广大路。被一分为二的温州街本身,日式宿舍一栋又一栋地被拆除,取
而代之的是高达六层、七层的新房子,增加了不少居住空间,更增加了新居民的移入。于
是乎,温州街开始有了不一样的风貌,连同景观地,连同人际地在改变中。过去在清幽的
瑠公圳小道上,由老聚落居民、台大教职员为组成分子的温州街,开始加入了更多新搬入
的外地居民。同时,也由于新的建筑也带来了店面的可能,奠定了日后温州街的一楼商店
的发展基础,以因应台大学生休闲、饮食、书籍等等的消费需求。
驱除、围墙,校园整体的初试
 目光从周遭社区拉回同在此时(一九七零年代)的台大。台大东南端校园的农场,也
被市政府大笔一画建出了一条大路分隔两端,此路名为基隆路。至于在台大校内的原基隆
路则改名为舟山路,不变的是,舟山路仍然是台北市交通的重要要道,管院学生要在鹿鸣
堂前注意红绿灯的警示;注意机车、汽车、脚踏车。而对于当时的上任的阎振兴校长来说,
除了舟山路的问题之外,过往校内商家违建聚集的现象,以及征收预定校地,也都是他最
急切想要解决的问题。他选择的策略是:通通拆除。他首先将操场旁的违建给迁出,兴建
了橄榄球场以供学生练习。接着一九七八年的某天,台大学生发现原本上学途中傅园两层
木造的杂货店、银楼、早餐店、钟表行被夷为平地,时过境迁,此处现今则成为捷运出口
与杂乱无章的脚踏车停放区。
  终于,在阎校长任内,在与违建居民抗议、冲突但仍取得“胜利”之后,台大校内达
成一定程度的整齐、和谐,可以说,台大开始在“界定自身”了。舟山路以南也许还因为
过往土地外借兴建起众多外界设施(如国立编译馆、侨光堂、美军教堂)之故无法有太大
改变。但在舟山路以北,学校的已归学校,让一条较为清楚的界线,分隔民众与学校的线
有成形的可能。于是乎围墙大起,墙的外端是居民的、生活的;墙的内端是学校的、学术
的。舟山路围墙也在此时建起,分隔了刻意规划整齐的、一致性较高的北面校区,以及杂
乱的、单位纷杂的南面校区。南面校区进一步地驻进了更多单位,行政院原能委员会、庆
龄工业中心、地震中心等等也在此时出现。校内外各单位、独立各自发展,也是此时台大
发展的特色之一。
校方、社区,组织化后的新交会
  那么,台大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刻意地并且组织性地“全面”处理校园内部的景观与
空间配置?
  这一切,就从一九八零年前后说起。一九七七年,台大成立了与今天的校园规划小组
类似的校园规划委员会。根据日后修订的国立台湾大学校园规划原则我们可以知道,规划
小组积极地处理如校地使用、环境绿地、交通系统、历史建筑等等面向,在这段期间,台
大兴建了具有一致日治时期建筑特色的生命科学馆、管理学院建筑、总图书馆等,更在一
九九零年新旧交替之时,收回了舟山路,并积极全面地对舟山路及其南面纷杂建筑群规划
处理。目前大三的同学想必对每年都在变化的舟山路及鹿鸣广场印象深刻,现在的舟山路
下绿影交叠,行人与脚踏车漫步并行,偶有几辆汽车经过,已经难以想像这里曾经是台北
南端重要的交通要道,然而,这样的变化在原本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的。当一九九零年舟
山路准备收回之时,抗议声最大的是周遭社区的居民,如水源里、龙波里等地找民意代表
表达不满;而当舟山路收回,校方计画要让机车全面退出舟山路时,则受到学生团体的强
烈抗议,进而产生“舟山路权行动联盟”。
  这样的冲突,特别是校方与周遭社区的对立,并不是没有脉络可循的,更不能说是单
一个案。在文章前半段的爬梳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台大的发展在一九八零年代已经有了
组织性的团体在运筹帷幄,这样的积极,迥异于早期处理“进入校内”的违建的消极态度,
台大转而成为对校园规划有着强烈的企图心的主体。周遭社区的人们将会发现,具备着主
动性的台大反将出现在日常生活的周遭,居民在某天会发现社区中的百年老树被砍下了;
常前往祭拜的庙宇被拆毁了;一早的晴日被台大的新大楼遮蔽了。二零零三年,台大北面,
为兴建学人宿舍而筹画的“椰风专案”,其工程拆除青田街的老日式房舍(管理机关为台
大)及老树引起当地居民的强烈反弹,当地更加活化的社区活积极向政府呼吁古蹟认定;
二零零八年,台大东南面,为兴建长兴街口的太子BOT商场而拆除掉早年当地陈家、廖家来
此开垦时即设祠纪念的圣妈祠;二零零九年,台大西南面,水源太子BOT正式启用,不到一
个月,因为停车位分配问题周遭居民请民意代表表达不满。
  冲突一件件的兴起,除了反映台大主体性确立之外,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可以说是
周遭社区也开始形成组织,并建立起自身的主体性。从前文一开始爬梳至今历史脉络中,
台大西北侧的温州社区“大学里”,一路从教职员及日式宿舍的温州街,变为族群多元的
温州街,最后再因为当地居民文教背景的特色,以及居民社经地位偏高的因素,成为台北
市社区经营有名的模范里。在西南面水源一带的社区,则从铁路变成道路,再从违建开始
重建。近年来开通的捷运新店线,为此地社区带来更多的商机以及更多的建案及大楼。
  综观以上发展来看,社区在历史脉络中的变化以及未来发展,将会与台大有着更加错
综复杂的关系。然而,虽然前述有许多台大与周遭社区的冲突,但在近期的发展中,台大
似乎也更加走向“开放校园”的一端。过去为宣示校园范围的围墙不是拆除,就是降低。
而每到午间时刻以及假日,大量来游览的市民在台大享受着类似于公园一般的服务,相应
于此的,还有校园导览小组和游客中心的设立。究竟,台大和周遭社区,以及和更大的领
域如大安区甚至台北市的关系未来会如何发展,值得让人深思并密切注意。
校园、都市人与社区古蹟
  文末,我想起前两期大南埔特刊时所做的离农议题。日治时期掌管周遭田地陈姓大聚
落,至今已是蟾蜍山下一角被遗忘的古蹟以及小小块的农地。古蹟外已被台大校区包围,
内部却是倾颓的屋簷与杂草。社会的变迁,农业的衰退以及都市土地的发展,这几个也许
抽象的名词不正具体而微地浓缩于你我日夜生活、学习的此地?社会变迁作为一个从过往
向未来持续发展的历程,必定会具体而微地在生活环境中凝结出来。如果哪一天你,做为
一个台大人、都市人,能有机会漫步在台大及其周遭,请细心观察、细耳倾听,你将会发
现瑠公的遗泽依然,川流不息。
作者: Claypatterns (黏土)   2009-03-29 23:58:00
好文!
作者: jeff7897 (毛毛)   2009-03-30 00:00:00
推一个!
作者: rosgbz (科吱科吱)   2009-03-30 01:09:00
补充一下,台铁水源地站的宿舍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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