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回到他的办公室时已经是隔天早上的事情。当他
踏进门时峰舅仍然跪在那,一样的地方维持相同的姿势没
有变过。
“我们想把他拉起,但他还是又跪了回去。”负责看
守的兄弟面有难色地向福伯禀报。虽然峰舅现在是半人质
的身份,但没有人敢对他动一根寒毛。
福伯坐上高背的办公椅。眼睛直盯着著峰舅许久。他
的罣碍使得他动摇了。
手中没有抽上一口的烟,已成了灰色崎岖的柱子,在
福伯回过神时崩塌下来。
福伯召唤他的亲信阿南。阿南来到门口处停下。
“你陪他去医院一趟。有事我会再吩咐你。”福伯答
应了峰舅的请求。
原本像座雕像的峰舅在听到福伯的话后活了过来,他
的眼神中充满感激之情。
峰舅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久跪发麻的脚而又瘫软了下
去。福伯要阿南扶了他出去。峰舅走出门前,向福伯鞠了
一个九十度的躬。福伯只挥了挥手要他们赶紧离去。
办公桌上的相框内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黑白照片,和福
伯有几分神似。
那是福伯死去的父亲。福伯盯着那张照片。这些年行
走在江湖将他磨练出一副铁石心肠,但他还是心软了。他
还是有着他的罩门。
福伯整理好思绪,拿起电话拨了号。正事还是得进行
,不能有一丝耽误。
“是我。时候到了。”
阿南开着车载峰舅前往医院。峰舅坐在副驾驶座,一
路上望向车窗外不发一语。
外头正下著雨,雨刷摩擦玻璃发出的声响使得峰舅感
觉像是自己的心正在被刮著。
车潮受到天气的影响显得有些缓慢。峰舅感到了矛盾
,他想要赶紧去医院,却又不敢太早抵达面对即将出现在
他眼前的事情。
峰舅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自从昨晚的那通电话之后就
没有任何其他从医院来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
状况到底如何。
他们搭乘的车辆弯进了医院的大门。峰舅下了车三步
并两步地走向熟悉的楼层,一路往病房赶去。
峰舅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着,他一步步地接近父亲
所在的病房,心脏也随着距离的缩减而紧缩起来。
充满消毒药水气味的医院峰舅只闻得到死亡,他深深
惧怕著那是从他父亲的那间病房里头扩散出来的。他的脚
步在不知不觉中一直加快。他要快点。但愈加接近那间病
房,他的脚步却又慢了下来。恐惧和胆怯的枷锁。
敞开房门的病房前峰舅停下了脚步,他急于知晓父亲
的状况。但他知道他自己必须做好准备。最坏的打算。
峰舅深呼一口气,几乎是闭着眼地走入里头。
峰舅看见自己的父亲仍躺在以往的那张病床上。他可
以看清他的面容,并没有被他惧怕看见的白布所覆蓋。
峰舅缓缓走近。父亲尚有一口气。他伫立在那许久,
直盯着眼前这个曾在他回忆里头有说有笑的人。
护士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峰舅的背影,显得有些气
愤。
“你父亲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了。你昨天就应该..”护
士原先想责骂峰舅一番的话停了下来,她隐约听到从背对
着她的峰舅那传来微弱的擤鼻声。压抑著悲伤的讯号。
护士有些愧疚地转身离去。
峰舅在他父亲断气之前,都在旁一路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