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2021 年,国际级职业健美选手的猝死案例超过二十四件,
另外也有许多退役选手在不到六十岁的年纪过世。
(现役选手的部分,其中就有至少六例被确认是心脏病发作造成。)
为了获得超乎寻常的肌肉量及极低体脂的体态,
健美爱好者常常会有药物的滥用问题,
数据显示,在男性选手中有 54–76% 、女性选手则有 10–40%
会使用同化性雄性类固醇药物。
接下来将探讨在健美这个领域里存在已久的问题:
职业健美选手异常高的早逝(Premature Death)比例,真正的主因为何?
前阵子也有发表过一篇相近主题的文章:
#1ZLtk-1Y (MuscleBeach)
以下内容主要为文献内容的撷取翻译及一点整理,提供大家一些参考。
简单结论
1. 关于健美爱好者健康状况的文献主要多为个案报告,
缺乏直接的流行病学证据来说明健美爱好者的健康风险议题。
2. 健美爱好者一些相关的并发症及早逝或许可以归因于同化性雄性类固醇,
但实际上很难将此类药物的使用与其他健美爱好者才会面对的特定风险分开,
因为这些风险同时也可能会造成短期或长期的健康影响。
前言
从 1938 年第一次举办的 Mr. America 及
1965 年由 IFBB 第一次举办的 Mr. Olympia 开始,
健美比赛已经存在接近一世纪。
尽管大部分其他运动类型的精英选手们的死亡率皆比一般人来的低,
但在健美这个领域的研究仍然不足以作出如此结论,
理论上来说,受惠于大量的体能活动及“最佳”的营养摄取,
健美选手的健康应该是要比一般人更好,但现实状况似乎并非如此。
当谈论到健美爱好者的早逝时,人们很常直接归因于同化性雄性类固醇的滥用。
只可惜目前仍缺乏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主要致死的原因。
因此以下将讨论健美领域中会遇到的各种可能风险因子,
究竟是哪些可能引起了早逝的现象,以及各自起到了哪些影响。
同化性雄性类固醇扮演的角色
药检执行率过低的健美比赛
明显过低的药检频率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健美选手们公开使用多重药物的文化。
其他运动项目的选手,往往是就算被验出使用禁药也会极力否认。
虽然有药检的相关规定,但 IFBB 可说是极少行使,
举例来说,2018 年 IFBB (国际健美总会)举办了超过六千场的比赛,
但送交到 WADA (世界运动禁药管制组织)的样本数只有 171 件。
https://i.imgur.com/N2dpmNE.png
相比而言,国际健力协会及国际举重协会分别有 787 及 3238 件样本送检。
同化性雄性类固醇(AAS)造成的心血管风险
有研究发现,光是一个用药循环(Cycle)就可以让
男性使用者产生不良的心脏功能、血脂数据恶化等影响
(但这些研究缺乏控制组对照),
也有研究发现,相比于不运动的同龄人,
顶级健美选手无论有无用药(超过五年)都出现了病理性的心肌肥大现象,
但只有用药者有出现血压上的异常。
AAS 使用者出现的心脏功能异常会与肥厚型心肌病变的患者有相似的征状。
但因为研究设计、低样本数、
受试者可能额外有使用其他类型药物等原因影响,
AAS 是否真会造成心脏功能异常仍未成为定论。
(意即这些研究的证据品质受限于各种因素并不佳)
而值得一提的是,有些使用 AAS 后出现的心血管异常变化是可回复的,
某些变化会在停药后三至十二个月后回归基线,
因此长期来说这些变化是否会影响健康也是不太确定。
(另外也发现,用药者与非用药者的基线没有差别)
反过来说,AAS 带来的心血管变化具有可逆性这一点恰恰指出
最危险的时间点便是在使用 AAS 的期间,
愈长的使用周期会带来愈高的风险。
总结来说,目前仍然缺乏足够的数据资料来评断 AAS
“长期”对身体健康的风险。
AAS 在其他体育项目族群的死亡及并发症
我们很容易就将心脏病发以及其他早死的案例
归咎是健美运动中的“特定行为”所造成,
但在其他不同类型的运动中也有观察到类似的心脏相关疾病,
因此,我们应该推论 AAS 可能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不能只专注在 AAS 上而忽略掉了其他可能的风险因子。
举例来说,发生在健美选手的冠状动脉疾病、
静脉栓塞疾病常被归因于 AAS 的使用,
但普遍被认为具有低心血管风险的马拉松选手也会出现类似的负面现象。
静脉栓塞在不同的运动选手也会出现,
并且被认为是由多种不同的风险因子所造成,
像是频繁飞行交通、家族史、创伤,AAS 的使用并不被认列在风险因子中。
其他风险因子还有:脱水、热暴露、接近身体极限的运动。
的确在健美领域心血管疾病发生率相比于其他运动领域来的高,
也很有可能 AAS 的使用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但影响程度高低依照目前的资料仍无法有效判断,
所以不能低估其他健美领域所会面对的风险因子可能带来的影响。
健美选手面对的其他潜在健康危害
健美运动本身就代表了极端的生活型态,有多个面向的要素都可能影响健康。
除了 AAS 的使用确定会造成不良影响外,多重药物的使用、物质滥用等,
(产生负面精神状态而未经治疗,伴随风险行为的增加)
这些都有可能造成健美选手早逝机率的提高,
但若是过度聚焦于药物使用,反而容易忽略掉其他也对健康有害的面向。
接近身体极限的力量训练运动
无可否认地运动的好处远远高于其可能带来的风险。
大重量阻力训练会产生极高的收缩及舒张血压变化,
文献记载最高可以达到 480/350 mmHg,
而较高的血压也有可能在力量训练运动员造成左心室的肥大现象,
但这种变化并不是一定具有病理性。
原本有心脏结构异常的人在从事一般运动时或许不会发生负面事件,
但在参与极限的健美训练后发生严重的病理变化,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相关的研究普遍样本数偏少,无法确认是 AAS 直接影响了心肌,
还是 AAS 的使用者因为能承担更多、更极限的训练,
而间接造成了心肌的变化。
接近极限的饮食操作
健美式的训练大致可以分成几个不同阶段:赛季外、赛季前、赛季中,
赛季外的训练着重于最大化肌肥大(Bulking),
伴随着相当高的蛋白质摄取。
赛季前则是会安排逐步减少体脂量(Cutting),
也会有巨量营养素摄取上的调整。
赛季中则是会追求最佳肌肉的切割度(Peaking),
可能会有脱水等特殊技巧,
不同阶段也可能有不同补充品、药物的使用。
健美选手的蛋白质摄取通常会超过力量训练运动的建议值(1.4–2.0xBW),
男性选手约介于 1.9–4.3xBW、女性选手约介于 0.8–2.8xBW。
高量的蛋白质摄取,尤其是特定类型的蛋白质(例如红肉),
有部分数据显示与肾功能降低有关。
但也有数个研究指出在阻力训练的个体上摄取超量的蛋白质(3.0–4.4xBW),
时程介于八周至一年,并没有出现肾指数、肝指数上的负面变化。
有些流行病学数据则显示健美选手与一般族群的肾功能风险并无差异。
而在减重及体重变化的部分,
调查显示健美选手在竞赛时的体重变化范围相当大,
通常介于 3–7 公斤,但也有数据显示,
在女子自然健美选手(平均体重约在 55 公斤左右),
在比赛时平均可以减掉 8 公斤以上,最高可到 17 公斤。
而通常在赛后会有报复性的大量进食,短短时间内回到原本体重,
少数案例会出现低血钾、横纹肌溶解症的致命现象,
这个“再喂食症候群”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
为何会有一些选手在赛后一周内猝死。
但是,仍然没有充足的证据显示反复的体重剧烈变化
长期来说会对健康产生何种影响。
那麽,营养补充品的使用呢?
大部分的营养补充品(如肌酸、支链氨基酸)都相当安全,
只有少数不良反应案例。
但是健美爱好者仍然有一定机率暴露在违禁药物的风险下,
某些声称自然的“绿茶萃取物”可能含有
WADA 禁止的选择性雄性素受体调节剂,
许多来路不明的补充品可能添加有未经核可使用于人体的药物。
一个调查显示 2004 至 2013 年间就有 44 个病患
因为摄取了健美相关的补充品而受到严重的肝损害,
其中有部分病患提供了他们摄取的补充品,有一些就验出了 AAS 的存在。
除了用吃的以外,注射剂型呢?
为了施用部分特定的药物(如 AAS、胰岛素、生长激素等)
会使用到肌肉注射的方式,
抑或是有些人会在肌肉里面灌油来增加肌肉体积外观。
而这些操作会提高传染性疾病的风险,
例如就曾发生过生长激素滥用者因使用到
受普恩蛋白污染的药剂而库贾氏病发的案例,
以及八零年代、九零年代因共用针头注射 AAS
而感染 HIV 或 C 型肝炎的历史。
不过,现在的文献显示目前的健美爱好者的针头使用卫生已经改善许多,
此类血液传染疾病的风险相对是较低的。
但是不当的针头使用仍可能会有
脓肿、疼痛、腔室症候群等的相关风险需要注意。
辨别健美选手的主要风险因子的挑战
如上所述,健美爱好者的众多极限行为都有可能各自对身体健康产生影响,
当叠加在一起时则可能引起致命的危险。
例如,单独高蛋白质摄取的风险可能不高,
但可能会被健美竞赛过程中的脱水、AAS 使用引起的心脏功能失常放大。
不同层级的健美操作各有差异,精英级选手可能全部方式都会使用,
但业余选手或爱好者可能会单独使用 AAS
而不会鸡尾酒式地摄取补充品(或反过来),
或是摄取高蛋白质但不会执行过于极限的训练课表(或反过来)。
因此,明确找出在这些过程中真正造成过早死亡的主因仍有其必要性,
也才有机会避开真正的危险因子。
举例来说,有个“26” 岁的新手健美爱好者,
开始了为期两个月一系列的操作:
每天训练四小时
每天从食物摄取 250 g 的蛋白质,再额外摄取 500 g 的乳清蛋白
(根据预估,至少是体重八倍有余)
服用食欲抑制剂(因而在更早之前已减去 6 公斤体重)
服用支链氨基酸
施用多种同化性类固醇
然后他就心肌梗塞发作了。
因为如此“多”的不同极端行为,
几乎不可能判定究竟是哪个行为造成了他的病发,
可惜的是现行文献仍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死亡风险
目前关于健美爱好者使用 AAS 与死亡、并发症发生之间的关联性研究相当缺乏,
但某些不同领域的相关研究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AAS 使用者的死亡率增高
某些欧洲国家具有主动检测禁药使用的法律,
例如比利时、瑞典、丹麦、挪威等。
被怀疑有用药,不寻常壮的男性在这些国家是会被抓去执行检验的,
就算不是选手也会。
一个 2019 年在丹麦执行的调查发现,被确认有使用 AAS 的男性,
全因死亡率是一般健康族群的三倍有余。
但这些调查具有取样偏见,
因为执法人员会刻意抓长得特别壮的人来检验(肌肉歧视),
而这些族群可能同时具有其他风险行为(使用其他药物)。
参与有 AAS 使用风气之运动的运动员死亡率增高
瑞典调查数据发现,50 岁以下曾在 1960–1979 这个年代
参与力量型竞赛的运动员具有较高的死亡率及自杀率。
另外一个样本数较少的芬兰调查也发现类似的现象:
相近年代的健力选手有较高的死亡率及自杀率。
这些研究指出 AAS 的使用或许会造成过早死亡的发生。
但是在 1970 年代也普遍有使用 AAS 风气的环法自行车赛圈子里,
选手们的死亡率却是比一般族群还要低。
因此,要做出“AAS 的使用是造成过早死亡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结论必须相当小心。
结论
健美领域里的健康风险无可忽视,
同化性雄性类固醇以及其他药物的滥用可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真正造成早逝等令人遗憾的死亡、并发症的主因仍然无法有确切的结论
但也因为这个领域的特殊风气,让相关的研究进行不是那么的容易。
Reference.
James M. Smoliga. Z. Taggart Wilber. Brooks Taylor Robinson. Premature Death
in Bodybuilders: What Do We Know? Sports Med. 2023;53, 933-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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