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以巴冲突升高,原因复杂。以时间轴画分,追溯源头,可从欧洲殖民残留、二次大战中东权力架空、以色列建国等时期着墨。笔者就以此次以巴冲突,从短期因素,历史因素,最后讨论重要国家可否担任调停者。
短期因素
欧巴马上任意义是:结束美国于中东军事战场,积极建立多边关系。从前任美国国务卿希拉蕊(Hillary Clinton)到现任凯瑞(John Kerry),致力于建立美国与中东国家之间的互信基础。因此美国在以巴之间调停近一年之久,虽无大幅进展,但降低彼此敌意;不过今年4月再度宣告破裂。
破裂原因在于,普遍被承认合法性的巴勒斯坦政府(又称巴勒斯坦解放组织“PLO”)——由法塔(Fatah)主掌约旦河西岸(West Bank),与敌对阵营哈玛斯(Hamas)主掌加萨走廊(Gaza Strip)——握手言谈,引发以色列反弹,美国主导的以巴和平谈判再度回到原点。
巴勒斯坦内部事务,为何遭以色列反弹?简述之,法塔策略转为和平路线,承认以色列存在,较受外界认同;而哈玛斯是被西方政府及以色列政府视为恐怖组织,加上2006年以来,以色列封锁其对外管道,仅透过埃及走私支撑经济来源。因此两者和谈,理当无法接受。
和谈原因主要源自埃及塞西(Abdel Fattah el-Sisi)军政府掌权后,因哈玛斯与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关系亲近,封锁其走私管道。为了生存,哈玛斯接受法塔和谈;而法塔现任主席阿巴斯(Mahmoud Abbas)面对接下来选举,须整合内部势力,与哈玛斯和谈,可获得政治上平衡。
因此,当时巴勒斯坦对外论述均强调,此举有助于巴勒斯坦国家完整性。
以巴之间关系降至冰点,但战事真正触发点是,6月12日以色列三名青少年失踪,6月30日于约旦河西岸附近寻获尸体,以色列政府直指哈玛斯涉入其中,遭哈玛斯驳斥,却引发以色列民众愤慨情绪。
随后,巴勒斯坦青少年在耶路撒冷(Jerusalem)遭绑架杀害,直指以色列当局造成的仇视行动。双方冲突一触即发,彼此诉求武力报复,国际社会亦漠视冲突升高,造成如今局面。
以色列动武因素复杂。
其一为内部政争:由于以色列外交部长利伯曼(Avigdor Lieberman)不满现任总理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处理态度软弱,因此结束彼此的联合组阁。加上哈玛斯攻击以色列海军影片曝光,挑战内塔尼亚胡底线,逼迫动用武力。
为二为区域失衡:美国与伊朗之间和平谈判持续进行,虽无大幅进展,却改善两者关系,加上临近叙利亚及伊拉克战事,触动以色列对区域失衡的紧张感,藉弱化哈玛斯势力,展现其军事与政治的能力。
历史因素
由上述讨论,显见以色列与哈玛斯之间冲突,除短期事件的触发,长期累积因素亦是关键。以下简述哈玛斯背景及“恐怖组织”标签连结,分析与外在国家互动。
以色列1948年建国后,到1980年,穆斯林兄弟会一直是领导伊斯兰抵抗运动的主要组织,以埃及为出发地,布署各地分支,巴勒斯坦为其重点区域。以复兴(revival)、组织(organisation)、培养后代(upbringing)三项元素。目标包括建立伊斯兰文化国家、军队,设立大学教育下一代等。
1987年一场加萨走廊的车祸意外,一台以色列货车撞上乘载巴勒斯坦工人,引发巴勒斯坦起义(intifada),其中加萨的兄弟会成员,借由宗教及国家主义情绪,成立哈玛斯,联系约旦河西岸的成员,开启领导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的角色。哈玛斯在加萨及约旦河西岸两处,及兄弟会在约旦处,形成三角关系。
哈玛斯的成立,背后因素包含当时兄弟会内部态度问题,起义之初,年轻一辈选择积极参与,大老们则抱持保守观察态度。另外问题是兄弟会意识形态冲突,一方面是兄弟会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敌对关系。
另一方面兄弟会起初不断强调圣战(Jihad)时间尚未成熟,须持续建构伊斯兰社会,因此短时间内无法直接插手。然而起义态势趋于明显,最佳方式是透过哈玛斯,绕过前述问题,加入起义运动。
哈玛斯教义中,任何冲突只有圣战可解决——“When an enemy occupies some of the Muslim lands, jihad becomes obligatory on every Muslim.”——因此,1991年起以巴之间的谈判,哈玛斯都予以抵抗。然而圣战定义,往往被误会或限缩为恐怖活动,其实多数军队组织亦为圣战之名,但实质上与恐怖活动截然不同。
巴勒斯坦也不断解释,哈玛斯是一个运动组织,非恐怖组织,更何况哈玛斯致力于教育远离自杀攻击,批评美国忽略真正事实,部分学者作家,例如:Khaled Hroub (2000)、Ziad Abu-Amr (1994)、and Shaul Mishal and Avraham Sela(2000)也尝试勾勒哈玛斯,让英文系国家了解。
哈玛斯成立呈现两个问题。
其一是威胁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合法性:虽无公开反对其地位,但政治宗教上,哈玛斯间接地呈现不同路线,背后深受兄弟会支持。后期渐渐转为透过参与选举,取得领导组织地位。
其二对美国威胁:911事件后,任何标榜“圣战”组织,尤其与基地组织(Al-Qaeda)相关,均列为恐怖组织,意图阻断资金流动,哈玛斯为其中之一。但哈玛斯2006年后,透过选举对内获合法性后,更威胁美国及以色列的区域利益。
区域关系上,哈玛斯于2006年选举中大胜后,因其恐怖组织标签,受部分国家及以色列对其封锁;2007加萨之战,巴勒斯坦更分裂为两个政权-法塔赫(巴解)与哈玛斯。哈玛斯对外获土耳其、卡达等国支援。其中卡达于2008年后,公开支持哈玛斯,虽限于与美国的军事伙伴关系,仍支援政治与大量资金,目的是平衡伊朗势力。
同时,伊朗与哈玛斯关系,因无法给予叙利亚支持而破裂,不过近期关系有逐渐加温,主要针对美国及以色列。
可能的调停者
结合前述讨论因素,进一步列举4大重要角色,分析调停者人选可能。
联合国于叙利亚、伊拉克等中东战事,用人道主义干预(Military humanitarian intervention),均无效停止战火。且常任理事国对干预与主权之间的拿捏,依旧争议不断,即便联合国致力于调停,仍旧有限。
1. 美国
美国将哈玛斯列为恐怖组织,因此角色上很难介入。又欧巴马外交政策,以政治外交取代军事,尝试扮演平衡操纵角色。若以美国利益出发,平衡双方势力才是美国介入重点。此外,以色列等利益团体,于美国国会压力颇大,亦导致美国无法出手因素之一。
2. 埃及
埃及前总统穆西(Mohammed Morsi)属兄弟会,于2009及2012年担任以哈冲突调停者,但近期塞西军政府掌权后,逐渐退出角色,且封锁哈玛斯走私路线,属反哈玛斯。因此埃及能否重扮角色,仍是信任及利益问题。
3. 土耳其
伊朗因哈玛斯未支援叙利亚政府后而疏远,哈玛斯转与土耳其建立关系,土耳其提供每年近25亿美元钜额资金。显见,土耳其现任总统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较属支持哈玛斯。
事发之初,土耳其总统就指控以色列利用其支持哈玛斯,对土耳其进行恐怖行动,强烈谴责以色列攻击行为。土耳其一向支持哈玛斯,对哈玛斯松绑封锁,倘若土耳其扮演调者角色,以色列也未必接受。
4. 卡达
同样地,卡达在伊哈关系疏远后,提出大量资金;亦如前述所言,卡达声援哈玛斯的政治地位。以目前发展,土耳其与卡达共同提出停战协议,有意扮演调停者,不过同样问题基础上,以色列未必接受。
整体而言,从单一国家角度切入,的确看不见和平曙光。倘若土耳其、埃及、卡达及美国四方合作施压以巴两方,起码先暂时停火,让双方冷静。则后续谈判事宜,需要的是时间。不过前提是美国愿意扮演中间牵线角色,让四方愿意合作实践。
结论
从全球-区域角度切入,呼应近期讨论议题-地缘政治冲突再起,伊朗重返国际舞台,牵动整个区域政治稳定,从伊拉克和伊斯兰国(IS)的成立、库德人宣布独立公投等,显见区域将持续变动。
而问题终究回到谁可以担任调停者?笔者认为以巴冲突为恶性循环,需要彼此“信任”,才能建立“互利”。
换言之,虽权力是国际政治的第一层,但没有第二层的信任,是无法堆叠出第一层的利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