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对亡友的同情共感-读〈柳子厚墓志铭〉

楼主: youtien (恒萃工坊)   2017-09-04 06:4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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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对亡友的同情共感-读〈柳子厚墓志铭〉
(1996至2000年左右,位于重庆南路的“台湾古籍出版社”推出了百多册的“中国古籍大
观”系列,今注今译加注音,其实是从大陆买的授权,编者都是大陆的学者。虽然解读上
不免带有唯物主义,但这套书的排版和印刷品质都不差,特别是没有讨厌的简转繁转码错
误,价格也不贵,是很适合一般读者的版本。这本《新编古文观止》选文比原版多,最后
一篇是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以此作结,也是饶富兴味。)
  在近日的国文课纲争端之中,有一种意见认为,文言、白话的形式之争并非首要,讲
国族认同也不可能压服异己,我们还是应该回来讲求人与人之间的“同情共感”──了解
他人、表达自己,兼具理性与感性的沟通,这是语言和文学的核心价值。如果做不到这点
,便很难让学生真正引发兴趣,任何教育理论与意识型态也就都不免落空。
  我赞同,这是亟需重视的一点,并且应该要比任何功能都来得优先,因为它直接联系
着人的性命。事实上,这也是古人最重视的,所谓“知人论世”、“以意逆志”(“逆”
除了反逆,也有迎、近的意思,这里说的就是要逆推其志),这两项工夫做到深,也就可
以达到今人所谓的“同情共感”。
  那为什么现代的中学国文课很少有做到呢?原因很多,每个上过学的人都可以讲几句
,每个老师也都可以列出许多现实上的难处,学者更可以整合出一套套的分析。然而怎样
才能改善?这就需要长期的实验,不能随意空想了。或者我们可以换一个比较容易回答的
问题:我是怎么做到在古文的阅读中达成“同情共感”的?
  时值鬼月,又闻日前有人认为选唐宋八大家是“造神”,这便来复习一下《古文观止
》所选录的韩愈〈柳子厚墓志铭〉。
  先卖个关子:这次重读,给了我很大的震动。
柳子厚墓志铭
  首先要了解一下墓志铭这种文体。作为对一个人在家、国、天下中的一生的盖棺定论
,它是极具份量的,所以一般都会用最庄重的态度去期望它,如果能请到名家来给自家先
人作传题铭,那更是极有面子的事。因此,这是古代文人的一大市场所在,富贵人家给得
起的价码往往相当可观,而也就催生了作伪、虚华的文风,不满者便将那各种夸大其词、
歌功颂德、给死者贴金的惯习讥为“谀墓”。
  就我们所知,韩愈的中心思想,是反对虚华,提倡学习尚未被太多矫饰污染的古代文
章,以返朴归真。如此说来,他对“谀墓”的风气,应该是极为鄙视的吧?而特别为柳宗
元出手,才更显出两人的情谊和柳宗元的伟大吧?答案:──错。
  史传记载,韩愈正是作墓志铭的高手,而且经常接单,收入丰厚,同时他也是一个受
不得穷的人,甚至有记载(作者:李商隐)说“谀墓”这个词就是韩愈的朋友刘叉说出来
的,他争辩争不过人,“因持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得耳,不若与刘君为寿。’
”一把抓了人家几斤的稿费就走,虽不知是黄金还是铜钱,总是不少。自当时到后世,学
者虽推崇韩愈的文章,但对他的“谀墓”就比较保留,顾炎武甚至说:如果他只有作《原
道》、《原毁》、《争臣论》、《平淮西碑》、《张中丞传后序》诸篇,“而一切铭状概
为谢绝,则诚近代之泰山北斗矣。”
  现代的价值观却没有那么鄙夷商业,可能有人反因为知道了韩愈能用这种文章赚超多
稿费,而去找他的文集来啃了。他的文集很好找,这里就有: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韩
愈集》,免费。
  不论你想赞还是想黑韩愈,我们首先要想到:他的墓志铭那么有名,必有其不同凡响
之处,何况能出得起高价聘请他的豪门贵族,文学鉴赏力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再从“古文
运动”上面来想:你在应该平实叙事的笔记、散文、策论中用回质朴的写法不难,但在诗
赋、碑铭等高度讲求形式的文体中,是否也能贯彻古文的精神?这就比较难,而韩愈做到
了。
子厚,讳宗元。七世祖庆,为拓跋魏侍中,封济阴公。曾伯祖奭,为唐宰相,与褚遂良、
韩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讳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
媚权贵,失御史。权贵人死,乃复拜侍御史。号为刚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
  开篇追溯家史,就着重突出了各种政治受难的事蹟,而且还写“不能媚权贵”,不是
“不媚权贵”,一个“能”字既表彰了柳家先人的刚直性格,也暗示了彼时政坛风气之坏
,更隐含了作者韩愈的心有戚戚焉。又一句“所与游皆当世名人”,便是把名誉与正气都
归到这个“同温层”之中。
  如果考究起来,把那些“当世名人”的事蹟一个个考察过去(应该也有没在史上留名
的,但那样就可以不算名人了),应该也是可以发现一些问题,让想要骂“造神”的今人
多出一些材料的,然而不需要材料,想骂的人也可以一句“互相吹捧”盖下去就了帐。但
如果只这样看的话,你就是用轻贱的态度来看待他人的生命,也就不用讲什么“同情共感
”了。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其父时,虽少年,已自成人,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众谓
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俊杰廉悍,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
,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座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
交口荐誉之。
  状其天资聪颖、少年得志,特别是“踔厉风发”,看起来就是比白话的“走路有风”
更威风,但前面又有一个“俊杰廉悍”,以“廉”对“悍”表现出一个严谨又积极的形象
,来呈现:他不是自大狂,而是为著道义来议论。
  这样的人,我们在这几十年来的大学校园以及“进步知识份子”群体里,应该也是可
以看到一些的。然而刚锐易折,你在言论战场上尽可以大杀四方,但真要做官做事的时候
,人家会不会找你,你又能做多好?出去做别的事,又能否放下身段?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
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
涘。而自肆于山水间。
  然后是受挫的贬官阶段。“未至”是“还未到任”就又依例被继续贬下去,不是因为
他违命不到任才被贬。在官场失意,便在文学和山水中继续砥砺自我。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
?”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
婢。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观察
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衡湘以南为进士者,皆以子厚为师,其经承
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悉有法度可观。
  当然也有政绩,先是实实在在对贫苦百姓好的政绩,后是指导士子,经他指导过的考
生,所写的文章“悉有法度可观”──这是一句平淡中见精彩的赞词。不可能每个都是天
才,只讲有多少人成功也不能彰显柳宗元做老师的能为,但说这些人写文章都能写到“有
法度”,这就表示,柳宗元教的是方法与心法,得其法者,即能得体。这样,他的政绩能
成为可推广、延续的制度(至于有没有人亡政息则不在这里说),他的文章也是可以学得
来的,这便论定了他对众人的贡献。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
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
,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
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征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握
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揹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
反眼若不相识。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狄所不
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写柳宗元不畏获罪为朋友说话的义举,然后“呜呼!士穷乃见节义……”开始骂现在
的小人。这是很反常的。
  一般作墓志铭,不适合发这种个人情绪强烈的社论,韩愈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但他在
这里任性了。这自然是因为,韩愈也有被排挤陷害的经历。于是他在这里不只是“同情”
了,他直接“共感”,与传主站到一起去了;我们熟悉的成语“落井下石”就是从这里出
来的。然而骂人不能骂太久,还须言归正传;韩愈收束这段怨愤的方法,是说:这样的小
人,如果听说了子厚的风节,也应该要有点惭愧吧。写“可以”而不写“亦应少愧”,是
因为对小人本无须抱有期望,但我还是退一步把这个比较像人的选项列出来,这便能使这
段谴责在语气上更加冷峻,又得回了一点余裕。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
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
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
,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
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笔锋转回传主,从性格来讨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际遇,大抵就是因为自信与自尊心
太强,不计得失,于是成了孤鸟。如果子厚能改掉这样的性格,妥协一点,与众人同流一
下,或能顺遂许多吧?──其实,查证一下,柳宗元后半生还真的向大佬写过求情的信,
结果没用。韩愈自然不能明写出这种不光彩的事,。然后,又把文学成就与官场成就对举
出来,选哪个好呢?“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韩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
把一个“辨”字交给了我们。
  但其实,我觉得韩愈这里说的是反话:他自己是“不能辨之”的。我们拿一套价值观
来说哪个好或者都不够好,很容易;但若你真有类似的性格、经历,体验过这样的抉择及
其后果,又或者有过一些悔恨,而更能与他们“共感”,那么,大概就很难为言了。
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归葬万年先人墓侧。子
厚有子男二人:长曰周六,始四岁;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其得归葬
也,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行立有节概,重然诺,与子厚结交,子厚亦为之尽,竟
赖其力。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舅弟卢遵。遵,涿人,性谨慎,学问不厌。自子厚之斥,
遵从而家焉,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将经纪其家,庶几有始终者。铭曰:
  最后是必要的流水帐,讲述他的卒年、家人,表彰为柳宗元尽心尽力的友人裴行立,
还有不离不弃直至身后的表弟卢遵,其赞语也恰到好处,不至令人不安──“庶几有始终
者”,换句话说是“可谓有始有终”,但“庶几有始终者”的语气就较为谦卑,不会像是
一副高高在上裁判的样子说人家“还不错”。这是对待他人生命之时,自然且必要的保留
与敬重。
  最后的最后,要题铭了。对这样重要的一位友人,以及提倡古文的同道,韩愈会给出
什么特别的墓志铭?翻页看下去──
  “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我动容了。这真的震到我了。
  一般的题铭,包括韩愈帮别人写的墓志铭,都讲究工工整整,用《诗经》雅颂的四言
句式,夸饰出庄严高贵的样子,例如〈清边郡王杨燕奇碑文〉:“烈烈大夫,逢时之虞。
感泣辞亲,从难于秦。维兹爰始,遂勤其事。四十余年,或裨或专。攻牢保危,爵位已齐
。既明且慎,终老无隳。鲁陵之冈,蔡河在侧。泣菩□樱,思显勋绩。斫石于此,式垂后
嗣。”即便是爱好古文的我,看到这种方块文章,也经常是一眼扫过去就不想看了。当事
人最花心力的所在,变成后人觉得最无聊的所在,这不只是文言文的悲哀,也是整个文明
的悲哀。然而这里,此道的高手韩愈,完全抛开了那一套,回到了最平实的话语:
  这是子厚的房间,也坚固,也安稳,希望这对他的后人有好处。
  没有什么道理,也不讲什么荣誉了,就是送别、安慰、希望他的后人过得好。
  我们可以理性地从背景来分析这写法的高明之处:首先,柳宗元是大名士,就不用像
一般富贵人家一样还需要用碑铭来拉抬名气,而更适合用平实的文字来表示情谊就好,也
可以省去易引争议的陈述和褒贬问题;更大的名人如武则天,就更是以一座“无字碑”概
括了怎么说都说不好的一生。再来,从文学主张上,也可以说韩愈在这里体现了他和柳宗
元共同的信念。又或者从本文来看,前面的序文铺陈出了传主闪耀又带有遗憾的一生,至
此以极普通的话语结束,便如〈清室退位诏书〉以一句“岂不懿欤”作结,更在体面中留
下了无尽的余韵。
  但与其这么讲,不如直说我的感觉:他真是觉得没有更好的写法了。
  韩愈和柳宗元一样,有才学、有大志,在文学和政治上都投身过改革而获罪;他们并
不是神话中无私奉献又淡泊名利的圣人,他们的自我意识都非常强烈,原是超级在乎别人
的肯定的,也在乎生活享受,但冲太凶了,被排挤,不得已,退而寄托情志于文学和山水
之中,作别于主流而保有自尊,如我高中同学猪头(现在是律师)大学时代就自称“我排
挤全班”。如果你后来发达了,或是心底真的不发达也OK,那也罢了,但韩、柳都是不
甘心的。
  他们的轻狂有所收敛,但总是不甘心。他们熟读经典,不用别人辅导,自己就可以从
中得到有助于心理平衡的教训,但还是不甘心。于是韩愈在这篇文章中任性地斥责小人了
;冷静下来,笔触还是应该回归到中正平和,但心底的千种辛酸又该怎么办?不能怎么办
,惟有入土为安。
  就在这沉郁的跌宕起伏中,忘却苍茫,聚焦到最后的一块地方吧:“是惟子厚之室,
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这便是韩愈对亡友柳宗元的“同情共感”了。
  如果挑剔细究起来,“同情共感”并不是一个很值得提倡的词,它犯了“合掌”:“
同情”和“共感”意思太近了,顶多说“共感”是更深入、更贴近一些的同情。而“知人
论世”、“以意逆志”都有层次,前半是第一阶段,后半是第二阶段,是有进展的。而且
,如果你“同情共感”的对象是执念深重,而心理有所狂乱、举措未免失当的人,我们是
不是也要陷进去呢?进去后又要怎么出来?
  若要想一个比“同情共感”更中道的词,我想到的是“通情达理”:从体会进展到理
解,乃至于能够作出理论,这样,除了有进境,也能保持一些距离,不至人云亦云、人错
亦错、人狂亦狂。不过“通情达理”这词在口语上用得太通泛了,众人或习焉而不察其妙
,所以今人造一个新的四字语出来,也是可以的。
  ──然而人性大抵是不会满足于理性中道的。“同情共感”一词,近日由于小说《房
思琪的初恋乐园》的编辑问题,而在一些关心艺文、性别、社会心理议题的朋友间流行开
来;大家不是不知道,进去和当事人站在一起,容易出问题;但若“理性中道”无济于事
,甚且会引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讥评和“我不应该高高在上评判别人”(I shouldn’
t be judging people)的罪恶感、歉疚感,那么──跟着人家一起走到底,功罪一任后人
论,或许才是更让人心安的选项。
  “唐宋八大家”是明朝出现的名目,明代君权集中,自太祖朱元璋开始就有意识地鄙
抑、折辱文人,但另一方面他也关注百姓福祉,且未脱江湖习气地崇尚有气节的硬汉,于
是文坛、政坛也益发崇尚硬气,来和愈来愈腐败的现实对抗,以维系士林的尊严──或曰
“读书人同温层的自我感觉”。而他们选出来的“唐宋八大家”,除了苏辙、曾巩比较低
调平稳,全都是“踔厉风发”,大手笔写大文章、大踏步作大改革的神人、猛人。
  与这样的神人“同情共感”,自然是极为过瘾之事,就像现代的左翼知识份子,也会
推崇革命英雄与精神导师,而放过其在史实上不那么完美的地方,进而造成一种“正义”
的氛围,来要求政府、学者与大众听从他们。不以为然者,即可由此来拆左派的台;那位
说“唐宋八大家”是“造神”的同学,虽然大概也没真读过几篇古文,但他其实刚好讲对
了,古人确实是借由标举这些典范,来让读书人有理由去管天下事,乃至管到你身上。
  如果他们管错了,你可以拆台,有识者再怎么不甘愿,最终也得接受;或者你单纯不
爽被人家管,你也可以拆台,这在当下俗流的后现代思想中,是“反霸权”和伸张多元主
义的表现──或者简单讲说是有利于反国民党、去中国化、破旧立新,就可以巩固群众基
础了。
  而这,恰恰就体现了“同情共感”的好处与坏处:它可以让群体内部的认同更加牢固
,也会让人更加坚持信念与情感,而无法与异己沟通,或接受复杂而令人难堪的现实。
  韩愈、柳宗元和千古文人士大夫的悲剧,正是在这个“同情共感”,而且它今天还远
远未完。我们现在同样处于内忧外患,且在党争之外,更有文明路线的大争;此时来重读
古文,便不宜简单地站队,一意说古人的好处来与反对者对抗,近代史已经证明那终究是
要落空的。我们需要的是真正吃透古人的心思、技艺与功绩,然后可以一面保有着温清与
敬意,一面勉力除去那曾经的、仍然的、盲目拥护和盲目反对的执迷,让我们在文学与政
治上都能更加清明一点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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