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是最重要的”波兰配乐家齐毕尼夫.普理斯纳
◎罗展凤 (20080726)
每位电影配乐迷都有其心目中No.1配乐家,陈勋奇、金培达都不约而
同选择Ennio Morricone、林敏怡则是Nino Rota、韦启良有?本龙一;我的
偶像则是齐毕尼夫.普理斯纳(Zbigniew Preisner)──已故波兰电影大
师奇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的御用配乐家。去年尾,我有
幸在克拉科夫(Krakow)访问了普理斯纳,听他说起电影音乐的理念,还
有跟奇氏的感情。
波兰,一个天朗气清的冬日下午,跟普理斯纳相约在克拉科夫近“两
生花广场”旁一间名叫 Loza Klub 的咖啡店。“两生花广场”其实是当地
的 Market Square,给它这个称号,只因为它属于电影《两生花》里两个
凤诺妮卡相遇的广场,那是影迷如我者喜欢玩的名字把戏。通过电影,地
标被罩下了光环。
普理斯纳一身黑衣,是一个有着农民粗犷气息的大块头,额上的纹理
与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感受到一份不怒而威。比原定相约的访问时间早到
了一分钟,有力地跟我握手,然后,踏实地解开我多年来好奇的疑团。
关于奇氏的二三事
关于普理斯纳跟奇斯洛夫斯基的合作,普氏从二人的首次合作《无休
无止》(No End)说起。当时,普氏看罢这部电影,发现电影根本不需要
音乐,甚至尝试说服奇氏不用音乐。
“他当时同意了,但又解释说想要一种‘音乐与非音乐之间’的东西
(music no music, something in between)。”这随即令普氏想起波兰
浪漫诗人Adam Mickiewicz在其诗作《Dziady》﹙《Ghosts》﹚里的处理。
当中有一段关于一名年老异教徒在万圣节前夕的仪式。于是,普氏找来了
管弦乐队──可不是请他们演奏,而是要求他们把他所写的唱出来,“管
弦乐队一度抗拒,并反问我说:‘为何不找合唱团做这回事?’当时我回
答他们说我就是不想用合唱团,反过来我希望他们唱出一种在教堂里人群
被要求唱颂新乐谱时的感觉。那正正就像《Dziady》里形容的仪式,当中
的音乐仿佛会带出幽灵现身。当我完成录音以后,我给奇斯洛夫斯基听了
,继而问他可有兴趣与我继续合作。只见他当时望着我说:‘直至我生命
的完结。’”
一句简单的回答,包含了笃定的信任。普理斯纳说,当时奇氏还半开
玩笑,说这首为《无休无止》写的一段“丧葬进行曲”,正好为他们二人
谁先离开作好准备;怎料,一语成谶,才十二年后,竟成了奇氏的葬曲。
“这是一段真挚的男性情谊,我们都有相似的幽默感,也有相近的政
治态度;更重要是,我们有类近的生活品味。他从来不会对生命或任何人
事假装(He didn't fake life or faking something)。我们从来不去那
些派对,也甚少接受访问,更不爱向公众展示我们的生活。就是我们一旦
成了公众人物,都希望保持自己的私生活,我们只爱跟身边最亲密的友好
见面,说的不超过四、五个人吧!”
静默是最佳的音乐
听过普理斯纳音乐的乐迷,大抵不难发现其音乐里隐含着独特的诗意
与哲理性,有着浓厚的宗教味道。对音乐,这位非科班出身的音乐家,有
他信奉的一套艺术观。
“要我形容自己的音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一直尝试以音乐来描
绘自己内在的世界;反过来,我不喜欢以音乐描绘我所见的外在世界。我
认为任何艺术家的义务就是用他们的才华来描绘他们世界里的梦想与忧虑
,这大抵也是你所提及有关音乐里的哲理元素。”
对于在大学时代修读哲学与历史,普氏甚少强调其影响性:“对于一
个艺术家来说,博学(well-read)是很重要的。无论在历史或文化上,知
识总会丰润艺术家的内在生命。重要的从来不是你有否修读过那间学校,
或你修读了什么。还有一件事,艺术家必须清楚知道他们的工艺(craft)
,我从来不会问莫札特或贝多芬他们曾经修读过什么,他们都是伟大的音
乐家,这才是他们被人记起的地方。”
至于对电影音乐创作,普氏向来爱从旋律入手:“每部电影都有它内
在的旋律空间(melodic space)与音色(color),还有它自己的节奏氛
围。音乐家必须辨识得到,并以它来呈现所看到与所感受的。我想,音乐
在电影里是一种惟一整全的形而上(Music in film is the only complete
metaphysics);此外,旋律绝对是决定性的,当你听了一段好的电影音
乐后,离开戏院时仍会记得当中的旋律。正如当我听到某段好的电影音乐
,我也会即时联想到该部电影。但当你要找到一段适当的音乐配置在电影
里时,首要考虑音乐与静默(silence)之间的恰当处理。我想音乐里最
重要地方是静默的部份。就是音乐在出场前与出场后的空间。静默,我会
视之为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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