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交锋
徐煦然的反应让曹伊帆十分满意，看来他也有在听嘛。
全场一片静默的时刻，曹伊帆笑着说：“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是男同志，请各位长官不要再介绍女生给我了。要介绍就介绍优质男性给我，我倒是不介意喔。”
像是终于认知到曹伊帆是认真的，气氛微妙的转变了，长官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成了强颜欢笑。
女性职员们爆出更嘈杂的声音，连连发问：“Ivan你喜欢什么类型？”而男性职员面面相觑。
曹伊帆说：“很难形容，看得顺眼、有才华又有缘份吧。”
他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在职场出柜，因为他想在徐煦然面前展现出柜的决心，告诉他，自己真的不一样了。
曹伊帆悄悄偷看徐煦然，却只见徐煦然起身离开。心里一慌，敷衍同事两句后也跟上。在店旁的巷子里看见徐煦然正低头点菸，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刻画他俊朗的鼻与眼。
在曹伊帆眼里，路灯描绘出身形轮廓，散发著光晕，看着看着要醉了。
他鼓起勇气走上前，“不好意思，可以跟你挡一根吗？”
徐煦然不发一语为他点燃，他闻到对方惯用的浓菸品牌。低下头抽了一口，掩饰自己被扰乱心神的表情，然而徐煦然呼出的烟就像鼻息一样，亲密地缠绕在周身，这让他怦然心动。
他们静默对着夜空吐出烟圈。
曹伊帆开口：“你不好奇吗？”
徐煦然一顿，淡淡的说：“那是你的私领域。”
你真的不好奇吗？
曹伊帆补充，“与其让人议论，我倾向大方公开。”
这话似乎起了些许作用，徐煦然的语气忽然尖锐起来：“你知道这家公司，比你想的还要保守吗？”
感觉到徐煦然因自己而浮动起来的情绪，这让曹伊帆心里舒坦许多。
曹伊帆说：“那又如何？我不想有所隐瞒，我没做错，他们怎么想与我无关。”
徐煦然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鱼贯而出的同事打断。曹伊帆正要叫住对方，“Blue——”还卡在喉咙时，徐煦然却转身就走。
“我被讨厌了吗？”曹伊帆问。
深夜，曹伊帆正在跟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了解徐煦然的人通话，每逢遇到与徐煦然相关难解的感情题，他第一个讨救兵的就是褚亚婷。
话筒另一端是美东的午后一点，褚亚婷正在纽约实习，她一边折衣服一边与曹伊帆探讨卡关中的感情问题。
“欸应该没有吧？感觉严只是被你的出柜震惊到了。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曹伊帆叹了一口气，“要是这样就好，看来我只能继续努力了。”
“我在纽约为你加油。”褚亚婷打了个呵欠，“昨天写连载熬夜，我先回去补眠。你以后可以不用顾虑我这边的时差，反正我是日夜颠型的。”
“妳还有继续写，真是太好了。”曹伊帆冷不防地说。
褚亚婷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不受高中那件事的影响，她笑了：“那点小事算什么，人总是要往前走啊。”
“对不起。”
“别再道歉啦，赶快去把严追回来，才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啦。”褚亚婷帅气的切断通话。
徐煦然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磁场，像背着厚厚的壳，把自己与众人隔开。曹伊帆千方百计想靠近，发现只能透过徐煦然在公司唯一的朋友，IT部的程杰森。
看着程杰森厚重镜片后的脸蛋，圆亮的眼神与无瑕的肌肤，其实是长相清秀的男子。曹伊帆嫉妒的揣测徐煦然是不是喜欢这一味？
然而他只能挂上擅长的笑容，与程杰森打好关系，如此才有机会在徐煦然身边待久一点。
他加入徐煦然与程杰森的午餐小队，每逢中午就自动与他们一起进餐，看得出来徐煦然满脸不愿，却也没理由拒绝。
午餐时，徐煦然边吃边滑手机一脸不打算闲聊的漠然态度。倒是程杰森先开口，“Ivan，你在聚餐上出柜后，长官他们有没有找你麻烦？”
曹伊帆微笑：“没有喔，相反的，他们反而不敢找我麻烦。”
“怎么说？我记得那些长官都很恐同。”
“我昭告天下出柜，他们反而不敢明目张胆歧视我。”曹伊帆笑着说：“现在的职场风气，只要有性向歧视就很容易被诟病，况且是行销业，那些主管也怕被贴上歧视的标签。”
程杰森频频点头：“Ivan很懂嘛！”
徐煦然忽然出声：“那是因为你运气好。”
他果然有在听。曹伊帆心想。
徐煦然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歧视永远都在，你之所以能无视长官的眼光，是因为你是总经理指定的人才，那些长官才不敢动你。”
气氛瞬时尴尬起来，一旁的程杰森眼神在两人之间飘移。
曹伊帆并不意外徐煦然带刺的反应，他语气温和回应：“我也许是运气好，但就算不是在这个职场，我也不会隐瞒自己的性向。”
“你认为职场上公然出柜没问题？”徐煦然咄咄逼人。
“当然，因为我的性向与能力无关。”
“现实是人们很难消除成见，当他们因为你的性向而用有色眼光看待你，就已经不在公平的基准上了。”徐煦然反讽：“况且，在这间公司你正是因为有靠山罩，即使出柜，长官也不得不特别包容——你的背景本身就是特殊待遇。”
“我不否认我运气好，但我并不是因为有靠山才‘可以’出柜，我出柜只是因为，我选择出柜。”曹伊帆微笑的说：“正因为歧视的人多，所以更该站出来让更多人意识到；我这样的Gay就是存在，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觉得不舒服也不是我的错，他们要习惯。”
徐煦然盯着他，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任性。”
“这不是任性，这是每个人都该平等得到的权益跟尊重，不是吗？”
讲完这串后，徐煦然就沉默了，曹伊帆后悔了。
他不该在这对徐煦然侃侃而谈出柜言论。原本的意图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改变，只是这番对话听起来，自己好像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着藏在柜子里观望的人说教。
他高谈阔论自以为是的正义，实则打脸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格外讽刺。
一旁的程杰森跳出来打哈哈：“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希望有天可以不用讨论职场‘要不要’出柜，而是成为稀松平常的个人状态。”
曹伊帆勉强笑着说：“当然，这是最终极的理想。”
徐煦然的脸色很不好看，曹伊帆悔恨的情绪从午餐后一路纠缠，而对方完全不想与自己交谈，连开会时视线也避开自己。曹伊帆真想回到几个小时前封住自己的嘴。
某次他们单独开完会，曹伊帆终于有机会与徐煦然道歉。
曹伊帆提议：“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知道附近有间还不错的小店。”
“不用了，我还有事。”
曹伊帆心里一急，说：“对不起，那天午餐我的言行有点不礼貌，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只见徐煦然皱起眉头：“为什么道歉？你不需要道歉啊。”
啊，他真的很生气。
曹伊帆慌张的说：“我我有时候讲话不会看人脸色。偶尔会冒犯到人但我不知道——”
“我记得你当时充满自信的说，让人觉得不舒服不是你的错吗？你又何必在意我的看法呢？”徐煦然讽刺。
“那、那是两回事”
“我今天确实有事，先下班了，掰。”
眼睁睁看着徐煦然转身离开，他顾不得脸皮，用尽一生耻力大喊：“Blue！我们聊聊吧？”
他这一喊，立即引起周遭的注意，对方果然僵硬的转过身。
他脸皮发烫，看似镇定，内心却在大喊：“YES！！！”

在混蛋里自信出击的曹小帆，原来有这么多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