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y one and only
※ 一时挖坑一时爽,一直挖坑火葬场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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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挤满人潮的蛋糕店,恰巧遗留下上次他们拜访的座位,五条悟看着蛋糕不断走神
,而夏油杰则是跳过盛放,难得迅速指定好几个蛋糕。
“杰,没看到喜欢的吗?那要不要、”五条悟眼角余光瞄见夏油杰自他身边离开、漫
步往座位的身影,起身才发现店员将夏油杰点好的蛋糕整齐摆放于托盘,连饮品都送到了
,桌面几乎被摆满,五条悟随手指定一款缀满莓果的布丁,连忙坐到夏油杰对面。
五条悟凝视不同口味的蛋糕们,草莓、蜜瓜、葡萄、柑橘、奇异果及柚子,带有浓郁
牛奶香的雪白鲜奶油烘衬得各色水果缤纷而可口,他并未如以往一般展露欣喜的好奇,而
是呆滞无神地瞪视蛋糕,夏油杰单手提起白瓷茶壶,倾倒得慢条斯理,稳定细流注入同样
材质的洁白茶杯,清爽的薄荷茶气味扑面而来。
“悟,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杰你、也很喜欢、吃蛋糕吗?”
“我也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点了这么多。”夏油杰望着兀自紧盯草莓蛋糕沉
思的五条悟,扬起一抹比蛋糕还要柔软的微笑,嗓音轻缓。
夏油杰的动作既轻又慢,像是努力遵守与五条悟的约定,避免牵扯伤处,他啜饮温热
的茶水,发出舒服的轻叹。
五条悟见状,湛蓝的瞳仁转动半圈,重新展现往常的轻佻笑容,银质的点心勺盛满饱
满的蓝莓,欢快地递到他眼前道:“这样啊,不说这个了,杰你要不要吃这个酸到不可思
议的莓果啊?”
“真是的,悟你根本就还没有吃吧?”
“啊!居然被杰给发现了,不过我猜它们很酸,所以还是给杰吃吧。”五条悟没有丝
毫羞愧,依旧将点心勺扬得理直气壮,夏油杰也不拒绝,笑着将蓝莓吃掉。
甫入口,酸甜的莓果汁水在咀嚼的过程充盈于口,果皮鲜嫩,尝不到半点莓果类独有
的涩,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灌木清香,他对偷瞄他表情的五条悟笑道:“悟,一点也不酸
喔。”
“是喔?不过我还是没有很想吃耶。”五条悟搜刮所有未沾上糖粉的蓝莓,又递到夏
油杰眼前,夏油杰半垂眼帘,笑容柔和而深邃,他拿取银叉,在半空中轻点,计算雪白花
瓣的数量,而后从不同角度比划,完整挑起草莓蛋糕旁的奶油花,轻巧取下的奶油花没有
半点瑕疵,娇艳得宛如真正的白玫瑰,他低头欣赏,五条悟就迭声嚷道,“杰杰杰杰杰、
那是什么啊?看起来很好吃耶!”
“我也不太清楚,不然、这个就给悟吃好了。”夏油杰笑着递出银叉,两三口就将剩
下布丁吃完的五条悟,一口把奶油花吃进嘴里,“怎么样?”
“牛奶、化掉了,啊、我觉得、还好。”五条悟咂嘴,留恋彷若流星,在他湛蓝的双
眼里一闪即逝,他半俯著头注视夏油杰,仔细得像是要看清每条肌理。
直到夏油杰戳起草莓。
五条悟的注意力有一瞬间被吸引到硕大的艳红草莓上,他吞咽唾液的动作很轻,但依
旧被夏油杰捕捉,夏油杰别过脸,笑着柔声道:“那这个给悟吧,我记得悟很喜欢草莓,
对吗?”
“这颗就算了,看起来不好吃。”五条悟撇嘴,视线挪至远处的顾客桌面,夏油杰点
的这款草莓蛋糕好似是当季的热门商品,每桌都摆放了一份,夏油杰装作没有看见五条悟
偷偷窥视的余光,将草莓卸到盘边,他切下蛋糕尖端,小心将层次分明的蛋糕串叠,还没
举起,就听到五条悟说,“不过那部分看起来不错。”
夏油杰笑着抬手,将恰好一口大小的蛋糕喂给五条悟,询问道:“如何?”
“还、可以。”
“那悟要不要再吃一口呢?”
“好啊!”
“呵呵,看悟这么喜欢,我也迫不及待想尝尝看蛋糕的味道了呢。”
“难吃!杰我刚刚吃错了,啧啧、这个味道很不协调。”五条悟不等夏油杰反应,半
站起身,毫不客气地将夏油杰重新分割的蛋糕叼走,“嗯嗯、真的很不协调。”
“可以让悟说成这样、却还是愿意吃的蛋糕,我也很好奇,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夏油杰作势要挖取蛋糕,突然听到五条悟心底流露的一丝慌张,表面镇定的五条悟理
直气壮地说:“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怎么难吃,说不定再吃一口就确定了。”
“也可以。”夏油杰悬在蛋糕上的银叉终究还是划了下去,不过是为了递到五条悟嘴
边,他温和的笑意从嘴角漂浮,落进眼底,看着五条悟慢动作展示优雅的吃相,细嚼慢咽
得像在拖延时间,夏油杰不禁低下头笑出声,笑着笑着,他右手指尖轻颤,他弯曲指节,
蜷曲成拳,他还在笑,好似碰到令他非常愉快的事,将几乎被五条悟讨去一半的草莓蛋糕
,连同其他口味的水果蛋糕,通通推至不太高兴到别开目光的五条悟面前,“不逗你了,
其实、这些都是给悟点的。”
“谁要你自作主张啊?”五条悟脸色平和,语气也不严厉,拉过蛋糕盘的动作毫不客
气,他望着夏油杰猝然瞪大的双眼,无自觉压低的嗓音显得有些沉闷及不自在,“……这
间店有熟客才可以点的特制甜点,杰到柜台报我的名字就可以点了。”
夏油杰原先想笑着拒绝,但顷刻改变主意,他到柜台与店员短暂交流,返回落座就看
到五条悟大口消灭蛋糕,五条悟凝视他嘴角挂著的微笑,抓了抓后脑勺的发根,将嗓音放
得很轻,像夏油杰平时哄他一样,“杰你、要吃草莓吗?”
“吃呀。”夏油杰笑着接过他刚才留在点心盘边,又被五条悟重新戳起的草莓,鲜美
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上绽开,他忆起五条悟在他们第一次去吃甜点的场景,五条悟就着他
的手,在咀嚼白草莓的时候,笑得很幸福。
悟明明就、那么喜欢草莓。
五条悟圣诞夜带回来的点心,是撒着肉桂粉的扭节面包,仅有肉桂自身的独特甘味与
淡淡的香气,吃起来非常温暖;放在他手可及处的点心,是好消化的米饼、没有甜味的老
字号特制荞麦饼干与薄盐仙贝。
夏油杰自家入硝子那里听说,五条悟在冬季会很忙碌,往年在稍微清闲一些的假日,
就会吵着要跟她去居酒屋买醉,还带上一串成年的实习生们,美其名是去见见世面,实际
上是去痛饮甜腻的蜜瓜苏打到饱,喝到最后会变成抱怨大会,整群人闹哄哄的,很不像话
;天内理子也说,每年接近春天的时候总是非常痛苦,进行小组讨论总是到五条悟提前挑
好的各种甜点店,虽然最后帐是五条悟结的,蛋糕也是惊人的美味,就连口味一向挑剔的
她,都忍不住吃掉两三块蛋糕,才有办法专心在讨论的事务上,但每次回去都很担心身材
走样。
五条悟今年老实地待在御三家医院,不吵也不闹,难得独自出门游荡,却是去拍平安
夜的街景跟他分享。
“悟已经很久没有吃甜点了吧?”
“还好啦,我在美国的修业期间还更久呢!”五条悟不甚在意地随口道,叉起红心奇
异果雕成的花递过去,夏油杰笑着吃了,边咀嚼边听五条悟嘟哝,“可恶!又是哪个闲得
发慌的家伙出卖我。”
“呵呵、不行喔,这可不能告诉悟,要保护秘密线人。”
五条悟嗤了一声,戳起一颗浑圆晶亮的麝香葡萄朝他递过去,夏油杰视线掠过被五条
悟取走顶上装饰显得坑坑洼洼、盛满遗憾的小蛋糕们,他半垂眼帘,摇手推拒五条悟的喂
食。
“杰你不无聊吗?光看着我吃。”
“我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了,悟的呼吸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这可不是开玩笑。”五
条悟所谓的特制点心,像是赞同夏油杰的拒绝般,此时送到桌上,漂亮的圣代玻璃高脚杯
里,盛装各式精品水果,不合时宜的哈密瓜球、浑圆饱满的红宝石葡萄、勉强算得上当季
的不知火柑,以及其他无论原本体积大小,全都挖成圆球叠放的水果塔,顶端点缀一环金
黄薄饼,讶异的夏油杰,惊艳的目光逐渐变得柔软,“悟、这是熟客专属的特制甜点,还
是悟专属的特制甜点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捻起顶端的金黄薄饼,爽脆而微咸的口感很解腻,适合在转换口味
的时候,清除口中多余的气味,他一下吃完薄饼,拿取随附的长柄叉在玻璃杯里翻找,他
戳起核心的白草莓,丝毫不介意昂贵精致的水果球塔被他翻搅得一塌糊涂,笑着递给五条
悟:“如果悟真的想说点什么的话,就形容一下食物在悟口中是什么滋味的吧。”
五条悟注视那颗名为“初恋”的草莓,瞟了眼夏油杰的脸,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微笑,
再往下,线条漂亮的右颈肌肉紧绷,飞快吃掉叉子上的白草莓,语气平淡无奇:“这是杰
的味道。”
还没等夏油杰反应,五条悟就毫不间断地叙述草莓蛋糕的味道,像是拒绝追问。
他说草莓蛋糕的味道就像是夜间他等待昙花开放,混杂着牛奶与蜜糖的甜香,偶尔会
有一丝冷风吹得鼻腔发酸,但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显得特别而讨人喜欢;说奇异果蛋糕的
气味宛如北欧的极光,弥漫热牛奶与灌木的气味。
“啊,杰我跟你说,这个蛋糕还可以看到熊喔!”
“呵呵,悟该不会是找不到话题,所以开始乱讲话了吧?我可不像七海他们一样好糊
弄喔。”
“杰你什么时候又跟七海他们熟了啊?”五条悟不满地嘟哝,但没有企图追究,“有
人跟我说在北欧半夜一点的灌木里等待,就可以看见极光,所以我就去了,结果差点冻成
冰柱,最后被穿着熊皮的民宿老爹拖回去,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要被熊吃了。”
“哈哈,悟你怎么会相信一到半夜就看得到极光呀?”夏油杰被五条悟演绎高耸熊皮
帽的手势逗笑,他挑出杯里的红心奇异果球,喂到五条悟嘴里,回到座位便顺势藏到桌面
底下的右手轻微颤抖,尖锐的麻感直冲脑后,与此时的趣事交织成一股奇异的愉悦。
“有很多事情,光是遇见就需要很多运气喔。”
“杰,■■■你吗?”
五条悟双唇微微上勾,形状翕动得无比美好,夏油杰在模糊的话语与景象中拼凑著句
子,鼓膜嗡鸣,他听见自己的笑声,五条悟湛蓝的双眼波光粼粼,还是那么漂亮,他在里
面看见一丝专注,随口回应的话似乎没有出错,他便放心地笑了,无意识地模仿五条悟的
动作,将红宝石葡萄送进口中。
“杰■■■说,冲绳有■■■■■,■■海参啊、海葡萄■■■。”五条悟双手掐住
空气摇晃,恍惚间,一长串且柔软之物仿佛自五条悟的虎口延伸,溅起的水花是透明的蓝
,海风是有咸味的,不过一定不是他们夜间一起去看的那片黑色的海,或许更像是咸焦糖
,艳阳让沙滩前的空气扭曲摆荡,玩得大汗淋漓的五条悟或许会凑到红白相间的遮阳伞下
,抢谁的石榴果汁来喝。
“悟,你一个人去吗?”夏油杰莫名感到嫉妒,但看着五条悟纤长的银白色睫毛遮挡
闪耀的瞳仁,简短而平淡地回答,是啊,又觉得难过,他听见自己说,“悟,下次、我陪
你去吧。”
“欸欸欸欸杰,真的吗?你下次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啊?冲绳吗?北欧?还是南极?埃
及?亚马逊?英国?算了,都去好了。”五条悟兴奋得凑近,张扬地示范骑骆驼的动作,
夏油杰左手支著下颚浅笑,心想,原来悟刚才已经说过那么多国家了吗?
五条悟眼前仅剩下空盘,随着五条悟动作停止,夏油杰也不再动眼前剩下一半有余水
果球的玻璃杯。
“悟说得简单,你有空吗?”
“噗——烦死了,杰你不要提醒我!”五条悟翻着白眼、瘪嘴发出怪声,夏油杰忍不
住大笑,紧握的右手逐渐放开,“翘班吧!对、我决定明天就要翘班了!”
“我、”夏油杰想告诉五条悟,就算他明天真的翘班,他恐怕也没有办法陪他立刻去
玩,但看到五条悟干净的笑容,话语在舌尖转一圈又吞回咽喉,“如果、悟觉得高兴的话
、就好了。”
“杰你还想吃吗?”五条悟没有接话,叼起银叉,像不甘心地咬著,也像在对夏油杰
暗示眼前的空盘,夏油杰低垂眼帘、屏住呼吸,被桌板隐藏的右手指尖悄悄屈伸,五条悟
的目光投往头顶暖黄的灯泡,亮得他眼角有些潮湿,眨了两下眼睛,水气宛如幻觉消失殆
尽,“要回去了吗?还是杰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啊?”
等候区的访客让夏油杰想起上次拜访时,打闹请求他分一块蛋糕给她们的女高中生们
,他不动声色地笑:“我们先走吧,边走边想。”
两人离开蛋糕店,沉默地走出一段距离。
午后逐渐出现的人潮聚集到陈列新奇商品的店铺,等待的烦躁、无法得到的沮丧、时
间不足的焦虑,各种喧闹的声响发酵,五条悟侧头瞥了一眼,带领夏油杰重新走入人迹稀
少的小巷,半张的双唇停滞许久才叹息著吐出一句:“好热喔、杰你要休息一下吗?还是
要再走一走啊?”
寒风呼啸而过,不知名的树叶飘落,正巧卡在五条悟的发际,滑稽的画面令夏油杰笑
著取下装饰品般的枯叶,五条悟冰凉的耳壳令他终于下定决心,他停下脚步,额头靠向五
条悟肩头。
“悟,我、”夏油杰感觉右手在颤抖,他轻轻握拳再张开,已经比刚才要好得多了,
但还是难以启齿,五条悟没有催促他,就连呼吸声也显得安静而温柔,夏油杰深深吸气,
无奈地苦笑,最后仅说出细如蚊蚋的一个字,“痛。”
夏油杰紧闭双眼,等待五条悟的反应,他不想听到五条悟的失望与难过,但他运气一
向不好,他不知道当时冻成冰柱的五条悟有没有看到极光,但他一向是那个仰望夜空却等
不到极光的人。
“杰你终于舍得讲了啊。”五条悟松了口气,淡漠的语气让夏油杰以为他们像平时在
聊著天,温暖轻柔的手掌捂热紧绷的肌肉,“没事、没事啦,只是天气太冷,杰你又刚好
出了不该出的力而已。”
“悟你不骂我吗?”被五条悟揉压过的部位酸软但不难受,夏油杰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他不太习惯这样的回应,焦急着讨要与他应当得到的结尾。
“是我搞砸的,要是我、”五条悟说到一半就转了语调,趾高气昂又幽怨,“没办法
,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杰,杰老是喜欢粉饰太平,我早就知道了。”
“悟还不是知道我不能吃甜点,一边着急一边忍耐著不跟我说。”
“……杰你果然知道。”
“我可是、”夏油杰半扬起头,视野里的五条悟侧脸苍白,他慌张地重新低头抵住五
条悟肩膀,装作只是维持姿势久了,换个位置,他感觉五条悟穿过他指尖的动作小心翼翼
,轻拉之前几不可感地颤了下,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五条悟,轻声道,“……所以悟、我们
、扯平了。”
此刻,他有些后悔,他告诉五条悟他听得到负面情绪这件事,现在他听不见五条悟的
情绪了。
夏油杰整个人放松而安静,五条悟低声笑着,见他没有抵抗,就将他捞到怀里,而后
好似用完他浑身所有的正经,没骨头似地倚靠墙面,毫不介意是否会弄脏服饰,温暖的掌
心在夏油杰头上揉搓,连发圈也被五条悟认为碍事地擅自解开了。
“因为我想摸杰的头,所以这么做了。”五条悟抚摸许久,一绺一绺整理弄乱的发丝
才想到要问,“但是、杰你喜欢吗?”
“不喜欢。”五条悟的动作僵硬一瞬,低笑声自温暖的胸膛里传来,他又轻轻摸了两
下,很快就用小指头勾起发丝,想扭回原本的半丸子头,就听到夏油杰说,“不过、因为
是悟,所以不讨厌。”
夏油杰抬起左手,捏住五条悟缠绕发束的手,拉着他的手掌抚平散落的发丝,愣怔的
五条悟咕咕笑了起来,“这样就只是不讨厌而已啊?”
“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夏油杰闭眼低笑,独特的嗓音轻柔响起,“下次悟
再摸的时候,就勉勉强强说声喜欢吧。”
“规矩真多,真的有这么勉强吗?我总觉得有人口是心非耶。”
“有吗?”夏油杰淡淡地叙述,“我喜欢悟摸我头发,不喜欢摸我头发这个动作,这
两件事没有冲突。”
听懂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笑了起来,笑声里有两分戏谑,八分纯粹的喜悦。
一个月前的生日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夏油杰忆起,还会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站在门口等待五条悟。
没想到不知是怎么走漏离去的消息,御三家医院里曾经有一面之缘的、时常到病房关
照的,不约而同暂时放下手中的忙碌,聚集到门口。
不能道别是医院的传统,众人或许是在御三家医院工作,久而久之难免沾染上五条悟
随兴的习惯。
他们没有约定,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几声微弱的低语尽管刻意放轻,依旧传进他耳底
。
“你也来啦?大家有约好吗?”
“没有、只是刚好忙到一个段落,总觉得似乎应该来打个招呼。”
“我也是,不过……”
“我懂我懂,反过来了很别扭。”
夏油杰主动道谢反而引起一阵感伤。
“呜、靠山要走了,我好害怕,应该不会隔天就被电爆了吧?”
“我们还有群组,什么?你没加到?快快快,加加加!”
手机连续传来十几个加入提示的震动,令夏油杰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五条悟
了。
直到五条悟出现才打破尴尬的场面,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问道:“怎么怎么?都站在这
里,没事做啊?”
众人才做鸟兽散,好几个年轻的实习生还热情地向他比出电话的手势,表示要保持联
络,五条悟手指几个逃跑的小家伙抱怨:“杰,这几个怎么回事?公开挖墙角啊?”
“挖不动的,至少要像悟一样强,才有挖墙角的资格吧?”夏油杰笑盈盈望向窃喜的
五条悟,“对了悟,等等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走啊!行李我打包好了,全部寄回家,所以现在马上就可以出发喔!”
两人东弯西绕,来到盘星的新址,一路上夏油杰向五条悟介绍他的家人,擅长以话术
黑吃黑的诈骗女王菅田真奈美、盗取为富不仁富商财产的顶级黑客祢木利久、制裁爱情骗
子的拉鲁与非法入境打工的米格尔。
五条悟听完没有任何表示,带头乱走,被夏油杰喊回来几次,好不容易踏进白天的盘
星,他极有朝气地打着招呼:“唷呵!各位好久不见!”
整理刚装修完环境的众人,纷纷露出戒备的神情,直到夏油杰从五条悟身后,半是忐
忑,半是想念地探头挥手,众人才停下手边的工作,簇拥他们到更下一层的休息室。
“啧啧啧、夏油大人呀,就跟你说别一个人去了,你看看!”菅田真奈美伸出手指轻
戳夏油杰的右臂,“所以这是真手还是假手呀?”
“真奈美妳别戳了。”拉鲁一下就抓住菅田真奈美的手指,“小杰,所以、真的没问
题了吧?”
“我骇到病历了。”祢木利久一手抱笔记型电脑,一手半举著宣布。
“所以上面怎么写?”米格尔凑过去看了一眼病历,回头问祢木利久。
“真的病历欸!你这家伙也太了不起了吧?”五条悟自然而然地加入其中,完全没有
人察觉不对。
“还好。”祢木利久专注阅读许久,越看眉头越紧,“看不懂。”
“呼哼哼哼,我看得懂唷!要、呜哇嗯——”兴冲冲想向大家说明的五条悟倏地被夏
油杰捂住嘴,连祢木利久的笔记型电脑也被一下阖上。
“简而言之就是不小心,现在已经好了,大家就别问了,悟也别说了。”众人欲言又
止的眼神让场面极度沉闷,夏油杰伸出右手屈伸几次,笑得柔和,“都别担心了,悟接得
很好,也不怎么痛。”
“欸欸欸利久,是这样叫的吧?你是怎么骇进御三家医院网站的啊?”
“这不难,就这样这样,再那样。”
“喔喔喔真的耶!那这样那样再这样会不会爆炸啊?”
“理论上会瘫痪,不过、你不是御三家医院的人吗?”
“等等,有人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语言吗?”拉鲁听五条悟与祢木利久讨论得热火朝
天,忍不住向其他人求救。
“不知道,大概是我还不够醉吧?今天就放下盘点工作,好好地喝一顿吧。”菅田真
奈美拿出粉红香槟摇晃,笑得促狭。
“真奈美说得对,今天值得庆祝。”米格尔的笑声憨厚,但陈列空酒杯的动作一点也
不迟钝。
夏油杰悄悄离开前往洗手间,他洗了把脸,轻轻叹息的水气让冰冷的镜面起一层薄雾
,他很紧张,他预想过五条悟完全无法接受这些家人们,也预想过家人们与五条悟格格不
入,前来的路上肠胃纠结,像是装满冰冷的石块,沉甸甸的。
他将脸擦干,笑着回到休息室,刚才有说有笑的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非常怪异。
“悟!”
“我可没讲右手的事喔。”
夏油杰被众人七手八脚抓到沙发中央。
“没办法呀,有人常常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菅田真奈美勾著嘴角,笑意却没有到达
眼底,“对吧?就、只、是、摔、了、一、跤的夏油大人。”
“出国、度假?”祢木利久不赞同地质问,不过察觉夏油杰惨白的脸色,就不忍心继
续说下去,将脸别向一边。
拉鲁思考许久,伸手环住他的肩膀,不再作声。
“你这家伙,利久说你见外,还真的没有讲错。”米格尔隔着祢木利久勾住另一侧拉
鲁的肩膀,“躲起来的话,如果变成鬼,也没有人会知道。”
夏油杰半敛眼帘,想说没有关系,这么赤裸的、无可救药的他,可以藏在某个阒黑的
角落悄悄消失,反正他早就不是录影带里那个期待可以有人看到的、闪闪发亮的人了。
但是,为什么他的周围可以那么温暖呢?
模糊的视野里,五条悟毫不介意席地而坐,嘟哝著用手指捏紧眼尾与嘴角,挤压出线
条怪异的鬼脸,看着现在的他的目光,与看完光盘片纪录里令人目眩的那个他的目光。
完全相同。
“杰,我看见你了。”
这次,他没有抗拒,低下头,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