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成为野兽或孤独地 十三 入骨

楼主: x212 (月下贪欢)   2023-11-03 15:17:41
写在前面:
过程NP(含骨科)
结局1V1或1V2
十三 入骨
我在恍惚间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小时候,没有妹妹,在天母的生活——与以后任何地方所过的日子其
实并没分别,对我来说,从来只有一种的画面,灰而模糊,也只有一个人,我的哥哥,深
刻地存在我的生命之中。
戴文迩比我大三岁,搬到金山之前,我们一直共用一间房间。跟别人家中差不多年纪的哥
哥比较,他从不和我吵架,有什么好的东西,若我想要,甚至不用开口,他先瞧了出来,
放在我的书桌上,叫我去看。我们念同一间小学,每天放学,他便到我的班级找我一块回
家。
六年级时他是班级干部,偶尔有班级活动,无法准时放学,我会去他的教室待着,坐在他
的位子上写作业,他就在另一边,跟他的同学们做事,一面说话。他在他们同学之间就算
是很高的,手脚细长,有时望着他的脸,感到有点变化,不像他,又是他。他们班上一个
女孩子跟他说话,神态别扭,又不像讨厌。她知道我是戴文迩的弟弟,借机悄悄地问我知
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我假装没听到,专心地写字,她便走开了。我写完了作业,
非常无聊,见戴文迩没有注意,偷看他的课桌抽屉,发现里面有两三封信,都是粉红色的
信封,不曾打开看过。
准备回去时,戴文迩取出抽屉的东西,看到那些信,他面无表情,全都收进书包里。他知
道我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出了校门,他班上那个女孩子追上来,跟我们一块走,她和他
聊他们班上的事,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到一个街口,她站住了,仿佛想要说什么,最
后还是道别。……不知道那些信放到哪里去了?我不曾在戴文迩的书桌上见到,我以为他
收在抽屉,他的抽屉不上锁,趁他不在,打开来看,也并没找到。后来我就也知道那些都
是什么信。
我以为我们兄弟之间不存在祕密,其实我还是不了解我的哥哥,他有哪些朋友,甚至他有
没有在意的女孩子,我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背地是怎样的,不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当我醒来时,还是趴在床上。外面的天色仍旧暗的,我抬手看了一下表,不到十点半。我
翻过身,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衣服皱得不行,隐约能够闻见热炒店里的气味。我皱
起眉,下了床,脱掉全身衣物,去浴室冲了热水澡。然而热水无论如何冲不掉不愉快的情
绪,我擦干身体,走出去穿了衣服。我决定再出门喝酒,家里当然不是没东西,只是心里
有些什么不断地冲撞,根本静不下来。
我坐上出租车,想了一想,还是到中山北路。我不打算去店里,今天没有多余的心情照顾
别人。我走路到条通,还没开店时,常常到这边的一家酒吧喝东西。这家店不大,酒单非
常多元,除了调酒,也能够喝到几款不常见的酒。自从开店,我便很少来了,一方面有自
己的地方,这里又九点才开门,另一方面,林竟晨把他们的酒保挖角到我的店里,每回见
到老板,总觉得尴尬。老板叫青沼,是个五十几岁、身材高瘦,下巴蓄了胡子的日本人,
本身也是调酒师,他的酒保跑了之后,他只好再次下海。
周日深夜,青沼的店里没多少客人,吧台前的位子还是坐满了人。吧台后除了青沼,还有
一个年轻的女性,她正把一杯经典艾碧斯送到一个客人面前。我跟青沼打招呼,她朝我看
来一眼,继续做她的事。我到后面贴墙的沙发座坐下,一会青沼拿着酒单过来。
“好久没来了。”
他在台北待了大半辈子,说起中文依然有点腔调,倒是他的闽南语非常流利,我听过。我
道:“我不敢来,怕你还记恨,把我打出去。”
青沼笑瞇瞇地道:“生意不好了,来者都是客。”
我笑道:“那我以后一定常来,顺便带我朋友一起来。”
“你那个朋友还是别来了,不然我好不容易请到的人又要被他挖走了。”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你也知道,Leo不好惹。”
Leo就是我店里的酒保,本来他在青沼这里,林竟晨喝过他的酒之后,再也不想喝别人调
的酒。当我们准备开店,林竟晨花费许多工夫把他挖角过去。我自认我们给的薪水条件非
常好,但是我也不觉得青沼在这方面会亏待他,青沼的店比我的店自由度更高,跟客人聊
天通常是青沼的工作,当他的酒保可以非常专注于雕琢作品的风味上。青沼又是个比我和
林竟晨性格好的老板,想要喝酒,老板自己会动手。反正,除了钱,我实在想不到我那里
有什么值得一个人放弃原本安定的环境。
听了我的话,青沼颇为同意,他自然很知道Leo什么脾气,他耸了一下肩,向我道:“我
看你还是老样子吧。”
我道:“谢谢。”
青沼走开了,一下子又回来,放下一瓶波摩十五,一只冰过的酒杯。他打开酒瓶,为我在
杯子里倒了一点酒,放下瓶子道:“请用。需要点心吗?”
我道:“这样就够了。”
青沼道:“提醒一下,不要喝多了。”
我笑一笑,道谢了一声。他走开了,我端起玻璃杯,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饮酒,有种
苦味涌上来,入喉之后,回过味隐隐有些奶香,渐渐化为仿佛烧过的松木以及些微的柑橘
气味。第一次我在青沼的店里喝了这支酒,便喜欢上这样又苦又甜似的口感。当然我的店
里也有这支酒。
我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再倒了一杯,接着又一杯……慢慢地数不清楚,究竟喝了多少杯。
瓶子里的酒仿佛喝也不喝尽,永远可以倒出酒来。我摸出手机,没有新鲜事。我感到失望
,但是,我又奇怪,为什么我要失望?对人失望?对事情失望?又是什么人什么事?这世
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事情,偏偏就是有个人有件事让我觉得失望,可是,我想来想去,
仿佛还是模模糊糊,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事,全都让我感到无能为力。我喝下一口酒
,举著玻璃杯,头顶上的一盏红红的灯照下来,橙黄的液体中仿佛坠入了一颗红宝石——
我把它吞进肚子,它撕扯着我的内腑,引出强烈地痛苦,这瞬间,突然什么都清清楚楚—
—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一直都知道。
当年我从家里搬出去,先借住林竟晨叔叔在板桥的房子,在新海路靠近消防局那边的大楼
,附近有间中学,再远一些,还有一座公立游泳池,环境还算不错,只是临街的楼下都是
店面,什么生意都做,吃的喝的,玩乐的也有,到了晚上,总是吵吵闹闹。那时候,我觉
得有个地方住就好了,合伙的公司刚刚成立,正是用钱的时候。大学毕业后,戴杜鹃再没
有给过生活费,不过以前她在钱的方面倒没有省过我的,我存了一笔钱,都拿出去跟林竟
晨开公司。
戴文迩来看我,见到我住的地方,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喜欢。他一直觉得我不
用搬出去,我不想和他争辩。就算他希望我去帮他的忙,戴杜鹃不松口,他总该知道母亲
并不打算让我进公司。
后来他坚决要我搬到清静一点的地方,他动之以情,我也就没办法,便搬到现在住的公寓

刚开始,每个礼拜六他会来看我,当然他很忙,有时周末也要办公,或者他才从哪里出差
回来,有时间他就会去我那里,跟我聊聊,大概他怕我心里对母亲不让我进家里的公司觉
得怨恨。这件事,我倒没有怨恨,在我毕业前,早就猜到了,但是我看他担心,就是不想
让他知道。
偶尔戴文迩过来,大概太累了,就到我房间的床上睡一会儿。在我小时候,我想过好几遍
以后要去做基因鉴定,若我确实是戴杜鹃和谢同寅的孩子,我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
我,但是,不知何时,我心里所渴望的东西变了,也许,是在那个天气渐渐炎热的晚上,
那一场偷窥,从心深处涌出的嫉妒……如果我是她。当时这样想,我震住了,更惊惶的是
我的身体有了反应。我马上跑开了,管不了是不是会让他们发现我在偷窥。我跑出家里,
沿着山坡路一直走到公共汽车站,路上隔着很远才见到几盏路灯,满山的树,看上去都是一大
块黑黝黝晃动的影子,以前总是害怕在夜晚的时候出来,那时候一点不感到可怕,只听见
心跳声,噗通噗通,我再没有任何一次比那时候清醒——在以后终于知道自己跟女性确实
不可能,我又想像过不知道几次,如果我能够……如果他不是我的哥哥。
我趁戴文迩熟睡时,拔他的头发,当然他马上醒来,疑惑我的行为。我假装他长了白头发
,他没说什么,回想起来,他并不信的样子,不过我根本顾不上他怎么想了。……这时候
,我回过了神,店内突然播起一首英文歌,节奏轻快,唱的声音是女性,轻细地唱着。我
觉得听起来有些耳熟,想半天想不起来。我只又喝酒。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深深地确信我
不是戴杜鹃的亲生儿子,或许,也不是谢同寅的孩子,可能我真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然而
,做鉴定的中心报告出来,我和戴文迩之间确实有着血缘关系。
不知不觉,瓶子里的酒剩下不到一半,我伏到桌子上,头枕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为我
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喂?”
我撇过头,有个男人站在桌子前。他仿佛非常兴奋似的,嘴里嚷嚷着:“喂?你是戴明蘅
吗?是吧?我看你就是!”
我直起身,向他一看,开口道:“你是谁?”
他拿着一杯酒,手臂一挥,杯子里的酒便泼出几滴来,他道:“你不认得我?”
我皱起眉。他又道:“我是赖正棠,我们是高中同学,想起了没有?”
我再看看他。高中同学?赖正棠……似乎是有这个人。我非常讨厌那个高中,对于班上的
人,除了汤安诺几人,同样非常讨厌。我面无表情,道:“想不起来。我不认识你。”
他却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道:“你真的假的?别这样啊,都毕业那么久了。来来
,喝一杯。”
我只是看着他。他举著酒杯一笑,像是不在乎地道:“听说你毕业就出国了,什么时候回
来的?在国外过得不好?不然怎么回来?还是国外的男人——干嘛?”
我站起身,拿起酒杯往他头上一倒。
他呆住了一下,马上站起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满脸怒容。我按住他抓着我衣领的手腕
,用力一扭,他痛叫出声,霎时松开了手。我把他推开,有些摇晃地走了出去。
“马的,你别走……”
他拽住了我,挥起拳头。
“干什么!”
青沼过来了,他张手包住赖正棠挥过来的拳头,把他推开来:“你要是打人,我就报警抓
你!”
赖正棠大叫道:“要抓也是抓他!你问他,他先泼我酒!”
其他客人全都往我们这里看来。青沼一只手指比着他道:“警告你!别乱来。”便向我看
来:“你还好吧?脸色不太好。”
我伸手搭住他的肩,才能够站好了。我皱着眉道:“我要走了,酒钱我再叫人送来。”
赖正棠叫道:“喂!”
青沼拉住了他。我不管他们如何了,我感到有股恶心涌上来,极力地忍耐,然而走出了门
口,还是忍不住了,扶著旁边一部摩托车,弯身呕了出来。这摩托车的后轮沾满了我吐出
的秽物。我有些头昏眼花,半天才直起身。往对面一看,在那居酒屋的门口有一辆车,一
个人似乎本来要上车了,倒是站着向我这边瞧着。
我认了一认,是邹国维。
邹国维向他的司机要了什么,走了过来。他把一瓶水递给我道:“要不要水?”
我接了下来,打开漱了一漱口,吐掉,又灌了几口水。他又给我几张纸巾,我擦了擦嘴巴
,对他道:“谢了。”
“不客气,倒是你有点惨。”
我扯了一下嘴角。
他倒是往我身后一望,道:“你朋友吗?”
我转身去看,在后面的酒吧里,隔着玻璃有个人影往我们这里窥探著。我掉了回去道:“
不认识。谢谢你的水和卫生纸,我走了。”便要走开。
邹国维道:“不然我送你吧,我也要走了。”
我向他一看,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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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本文在角角者连载,进度快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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