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银帖
后来我妈敲门进来,看见我被子上有一滩血,还问我是不是痔疮破了,隐心听到以后
又笑出来,我才发现他虽然脸很冷,但是笑点特别低。
他笑的时候真的很美,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他的笑容。他的笑竟然让我感到特别怀念。
出门前,他握著那只银项链喃喃自语,“小晴,我去上学了。”
我一把抓过他那张银色狗牌,仔细一看,上面用梅花小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这上头写什么?”我问他。
“我和‘你’的生辰八字。”他说。
“……”我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垮下来,“那不是我的生辰八字,小晴的跟我的哪会一
样。”
“年不一样,日月时都一样。”他回答道:“你就是小晴,不是么?”
我用拇指腹摩娑著那只项链,赫然看见这只项链,起初锻造的时候,是将白隐心,还
有小晴的头发、指甲丢进火里制作的。
后来小晴死的时候,他之所以能残留魂魄于世,就是因为这只项链是他的“魂器”。
一想到这家伙整天到晚戴着这只项链,项链里残存著那个人的头发跟指甲,就让我有
种说不出的牴触感。
他都要跟我一起出门上学了,还对着项链喃喃自语,简直是用心不诚……
转念一想,也没有用心诚不诚的问题,他就没正眼看过我。
他满眼、满脑子里,都是“小晴”,我从来就只是个名字、八字、发型、长相都一样
的完美替身。
这、不、是、我、要、的!
我一阵恼怒,感觉周身筋脉都在沸腾,用力地将银项链从他纤细的脖子上扯下,那项
炼却像是有灵性,不论我用多大的力气都不会断裂。
银链摩擦间,隐心白皙的雪颈已经嗑出血痕,他面露吃痛,眉心紧蹙,抓住我的手腕
,“别动银帖,它若受损,你的元神定然有亏。”
“我不是项链里头那个人!就是这项链碎成霁粉,我都不会有事!”我肯定道。
白隐心修指一弹,一道化劲将我砸开,“呃……!”我的背用力撞在门上,非常痛,
一口腥甜自我口里喷出来。
白隐心捻了一个剑诀,对着我,“忘!”随着微光射出,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不晓
得自己刚才在吵嚷什么;我们是起了争执吗?
他没再看我,轻轻将我推开,就迳自出了房门,我还听见他在门外跟我妈打招呼,而
我丝毫不记得刚刚到底都做了什么。
※
白隐心回学校读书了,以复学生的身份。
虽然老同学们见过他,可是高二的时候有再重新分班,于是小飒又得重新让他上台介
绍一次自己。
早在白隐心上台以前,讲台下就很鼓譟。
“同学们要安静喔,你们怎么从早上就这么兴奋啊?”小飒按着白隐心的肩膀,把粉
红色的粉笔交给他,“跟之前一样,写名字吧?”
“老师,我们不用看,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方枋说:“隐心,说一下你的兴趣是
什么啊!”
白隐心愣了会儿,居然望向我。你是社交白痴吗?这有什么?他们都是同学,问了你
就回答。
“打禅。”他说。虽然我明白这是因为要修炼,不过也感觉到同学们听完满心疑惑,
很多同学开始想:‘以后该怎么接近白隐心?’、‘跟他一起打禅吗?’、‘问他要不要
约禅?’
台下众人继续鼓譟著、吵闹。众人中,有个人悠悠举手,成飒点他,“子洛,问吧。
”
周子洛清了清嗓子,亮堂堂的眸子看着白隐心,“这位仙友,请问修炼洞府在何方,
什么道号,修为几品,哪个门派的?”
众人闻言瞬间“哈哈哈哈”爆笑出声,林槿宣甚至笑到流出泪,“你们、在说什么哈
哈哈!是看太多斗破苍穹喔?”
周子洛腮帮子气鼓鼓的,“本尊只看蜀山剑侠录。”声音娇滴滴的,林槿宣听到以后
,笑得更大声了,“你是本尊的话,我就是本座了,呵呵哈哈哈──”
然而──这个人是真的。
我连看都不必看,就能感应到周子洛强大的法力。
他是一名“散仙”,也就是已经升入天庭,可是没有被封道号的真君。(毕竟每年渡
劫飞升上去的道友那么多,天庭的职缺不够用。)
还有坐在他旁边的那个赵凯杰也是,很明显就是非自力飞升,让周子洛提上去的,用
的还是那种玉石俱焚、损毁当世躯体的方法。
如果当时没有成功飞升的话,现世没有躯壳好待,他们两个就等著当孤魂野鬼,甚至
是因为境界不到、强行渡劫而魂飞魄散。
我不禁想,周子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是什么驱使他不成功便成仁,就是要冒着
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带赵凯杰飞升?
飞升是一个人自身的修为,本来就不能靠别人,飞升Panda、Uber飞升、滴滴修真什
么的,都是没有的事。
别人虽然可以渡功力、传金丹,甚至像白隐心这个离谱人一样,直接送元婴给我,但
是境界的修行还是在个人。
没有达到飞升的门槛,就是不能飞升,只能继续被困在现象界,或是干脆完全自现象
界里消失。
周子洛这种介入天条的行为,已经不能被称作“外缘”,更像是命中注定;两人可能
前世就已经是仙,但是不知何种原因,才被谪回人间,重新修炼。
像李白生前从没成功,但是他本来就是太白星君,所以有没有修成都没差。他原本是
因为犯罪被贬下天庭的,在人间把业障还完,死后就重回天上,继续当他的太白星君。
话说这两人都已经成仙了,为什么还能跑到人间玩?难道就没有清规要遵守吗?
可惜我没飞升过,没去过天庭,自然就不清楚,加上周子洛已是仙籍,我窥视不到更
多他的资讯,不然这人还挺有意思。
(十三)梦霄子
“好问题,”白隐心望着他,回答道:“仙友好,在下原居玉笙洞,目前云游四海,
暂无定所,以朝晴道友的洞府为居。”
他才说完,班上顿时“??????”都具象化地漫出来。
林槿宣吐槽道:“您们两个该不会真的是古人8!?”
采洺一脸可怜地望着我,“晴哥,你跟他同居喔?”
“借住,借住──”我正名。虽然跟他一起住,我心里还是高兴的,不过待在学校还
是要低调点。
“呼。”我听见陆语辰一声放心,显然是因为他终于不用把我当情敌,怕我会拐走他
家采洺了。
‘什么?白隐心跟尹朝晴同居,那我是不是没机会了?!’方枋的心声超级大声……
真的很想让他知道,他想的话就去追啊,反正在这世上对白隐心而言,就没有任何人可以
好过655年前那个鬼魂。
他的眼里只有小晴,装不下其他人。
白隐心和周子洛在对话,两人都没搭理其他人的反应,他们之间的交流如此静谧,彷
彿已超脱世俗。
周子洛在倾听,而白隐心不急不徐地回答道:“在下师从天罡门,境界目前是合体期
,道号梦霄子。”
梦霄……他这道号,真好听。
我以为道号应该千篇一律,都是玉虚子、凌虚子、玉玑子、天机子、无涯子、逍遥子
什么的。
想着想着,恍然间,我却看见六百年前的旧事。
我们的师尊,也就是玉乙真人,俗名白宿曦,在闭关三百年以后出关,本是再也不想
收任何徒弟。
可是在这三百年来,却有个“魔”一直进入他的梦境,不让他禅定,阻碍他炼气。
他与魔争斗了三百年,终于胜利以后,功力大增,境界也就此进入炼虚期。
他循着梦境里留下的残香,想去抓俘那名拉克什梨莎,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梦魔。
那分明是堕落的乾闼婆,诞生于人界初蒙时,距今已有八万四千岁。
他是在梦里与人行乐、引人堕落的梦魔,却因其乾闼婆之身,显得姿态凛冽、美艳而
清圣。
据《夜柔吠陀》记载,乾闼婆以香为食,浑身萦绕异芳,本是在天界鼓瑟吹笙,服侍
天帝因陀罗的乐神。
眼前此仙却不知何因,被谪下天界,来到玉乙真人的梦中寻求吸食更多香气。
玉乙真人捧住那乾闼婆雪白的面庞,柔声问他:“为何你被逐下天界,来到人间道?
”
那乾闼婆望着他时,冰银色的双眼澄澈得不知善恶,他说:“我引天帝与我做手,行
欢喜法。天帝事成后,以触怒戒律为由,将我扔下。”
玉乙真人方才明白,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天人;然而不知者兴许是无罪的。
那三百年间,乾闼婆夜夜与他缠绵,饮他阳精为食……诸事令玉乙真人难以忘怀。
此魔与自己必是有缘,然而人魔之间本为殊途,若要续缘,只恐逆天而行,将受天道
责罚,境界倒退,甚至受天雷殛,灰飞烟灭。
他认真望着本是善良、无辜的乾闼婆,凛声道:“喊我一声师尊,对我执弟子礼,我
定然不像天帝那般落下你。非但如此,还要永世护你,与你相伴。”
乾闼婆甚有慧根,当场扑倒在地,虔诚地对玉乙真人行三拜磕首礼,“师尊,请师尊
救我,徒弟难受,再也不想进入其他男人的梦中,更不想被他人抓俘。”
(十四)乾闼婆
玉乙真人见状,不由动怜悯之心,或者当说,早在梦里初见那魔时,他就已经动心。
自己也不想这位纯洁无垢的乾闼婆入其他修士的梦中交欢,更无法想像它被他者抓获
后,会受到何种对待。
放眼望去,四海之内,恐怕只有自己有足够的能耐,去引导这位乾闼婆放弃修罗道,
走向正途。
他抱住那浑身异香的乾闼婆,用身上洁白无瑕的道袍遮掩它夺人心魄、眩人耳目的裸
体。
此时已是现实,并非梦境,他所抱住的体温,如羊脂般的柔肤,都是货真价实的。只
要他想,他能将这份温暖与香气,永远收入他人囊中,不为他人所窥伺。
……它可以永远是他的,只要他想。
无数的眷恋,驱使师尊将那名乾闼婆携回玉笙洞。
玉乙真人俗姓白,谆谆告诫乾闼婆:“只因你本是天人,居天界,因此无忧无虑,亦
无甚心眼,就可长生。”
“你初与为师相识,便掏心掏肺,将往昔一切不堪,尽数相告;而今,你既作我玉乙
的弟子,万莫不可再如此。”
乾闼婆徐徐一拜,“师尊教诲甚是。”
玉乙见乾闼婆诚心拜服,甚是满意,薄唇嘴角轻扬,朗声道:“为师替你取名‘隐心
’,这二字是要你保守所想,除为师以外的任何人,你既不可对他们动心,亦不能对其透
漏所思所想。”
白隐心虽无法理解师尊的用意,仍颔首道:“弟子明白。”
在那之后,玉乙闭门不见客,亦谢绝所有徒弟来向他请益。
真人花七年时间,专心致志,只为替白隐心炼气、筑基,却发现由于他是天人,平凡
人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元婴期,他却天生就知晓如何结道胎。
六道有别,这就是仙、人之间的偌大差异。
凡人或许要花十年、二十年去淬体,终其一生,好不容易才筑基,还来不及延年益寿
,得到区区两百年,或者三百年的阳寿,然后就死了,投胎转世,下辈子从零开始。
白隐心却只需七年,就进入金丹期;与其说是羡慕,倒不如说令玉乙忌妒。
他已算是凡人中资质上佳、天资聪颖者,即使是他,也穷尽一百年的时间才进入金丹
期。自忽必烈建国,到元朝亡国时,他都躲在洞府中修炼;小小孩儿七年光阴,就抵他一
百年。
曾有无数次,他想过将这绝佳体质据为己有──引白隐心为炉鼎,将他体内结成金丹
,炼化作自身元婴。
可他终究舍不得,想到所有炉鼎最后的下场,神智不清、发狂、自残、筋脉俱断、根
基尽毁、修为归零、入魔……他做不到。
倘若自己要比白隐心多花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努力,那又何妨?
今生再渡一劫,功力就能倍增,再进一境的时间会快一倍。只要修炼的进程顺遂,自
己的时间就可以无限地延长。就算不作此狠辣之举,他都还是有突破的机会。
白隐心却是千年一遇,甚至万年一遇的。
白隐心他不是卑贱的炉鼎那样,用完即弃、毫无价值的物品,他不是。
……
吉时,白隐心受封箓那日,师尊刻意摒退洞中诸位,只留隐心一人。他用长剑按着他
的肩膀,“孩儿,为师赐你道号‘梦霄’,知道何故么?”
白隐心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师尊,面上满是虔诚,“徒儿不知,请师尊不吝赐教。”
单是如此被白隐心跪地仰望,玉乙的心中已洋溢无限满足之情。
(十五)玉乙真人.白宿曦
“你在尚未修成人形之前,以为师的香气为食,居为师的梦中,最喜以魅魔姿态扰修
者之清梦,吸取他们的功力。”
“梦中的你总是行淫邪之事,直至通宵达旦,方肯罢手,与现在刚正、清圣的你相距
甚远。”
师尊娓娓说道:“你那时尚不知双身法犯淫戒,损梵行,是要打入金刚地狱的;总是
以无邪之心,与诸多修为、天资甚好的修士们交合,遂造就你当今的非凡根基。”
“然而现在的你,既已能辨善恶,就不好再以阴损之方食人阳精,偷香进益。”
白隐心知晓“梦霄”二字是为何意,对于过去的错事,他并未否认,却轻启唇齿问道
:“师尊,请恕徒儿斗胆请问,徒儿而今既已修成人形,是人非魔,您也说阴损的事不好
再干,反正干了也不能进益,那么师尊又是何故,替徒儿取道号为‘梦霄’呢?”
徒儿的神色依旧清澈无波,话语里分明没有丝毫质疑与怪罪,这话却问得太过尖锐,
直击玉乙藏污纳垢的内心,使得师尊儒雅的玉面上,不禁浮出淡淡的苦笑。
他望着白隐心的眼神中满是眷恋,就算白隐心早已修成肉身,对他而言,他还是七年
前那个被谪入凡间的乾闼婆。
“隐心,为师不想忘记你的过去。”
“为师碍于境界尚未大成,不可破戒,更不可与身为徒弟的你有若干邪行……即使如
此,身为修者,本不应当如此的我,却仍时常怀念往昔你入为师梦境的春宵。”
他缓缓道:“人间虽苦非乐,却也饱含许多玩味之事,是只有人方可体会的,而此般
种种,均犯修士之讳,必须静心摒除,否则境界不增反退,甚至根基尽毁。”
白隐心没听出意思来,只回答:“师尊,你想我入梦的话,今晚我替你暖床就是。只
要你肯,我要再入你的梦,很简单的。”
玉乙真人一怔,面色动摇。
只在那刻,他竟想:我可为你成魔,我可为你堕阿修罗道。
为与你再次春宵,我可以根基尽毁,我愿重新筑基淬体,哪怕千年、万年。
单只一瞬,玉乙愁肠百转,浑身魔氛并起,已届入魔。
白隐心却几近冷酷无情。他没出手帮玉乙,不过静静观察,看玉乙的心能否再次入定
。
玉乙的想法,我全然能体会;可白隐心并不晓得自己已成魔障,在考验的人就是他的
师尊;他本是无心、无意,亦无情的。
经过一番挣扎,玉乙最终把持住了。
他对着白隐心微微摇头,“你已非乾闼婆,我却还是个人。若像从前那般,与你行双
身法,只怕……”
尽管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我却知道他的意思。
──万劫不复。
他已对白隐心起心动念,所以不能。
而我终于明白为何他不惜破坏伦理,也要拿我作炉鼎。因为此世的他,阳寿已届,境
界却无法再突破。他已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命运。
尽管七年前出关,他神功就已大成,进入炼虚期;可是在认识白隐心,与他朝夕相处
的这七年间,练功速度快如他,竟然只进了一个境界,就停滞在合体期,无法向上突破。
根本原因是他不能“洞虚”,有根本我执,心境尚未圆融,谈何大乘期?
他既不能洞察此世为“空”,不能放下此世的凡躯,总贪图著能永生永世拴着白隐心
,这样的短视近利就注定此人不配得到永恒。
他此世距离渡劫,只怕没有千劫,也有万劫时间。
再这么下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他永远都无法飞升;不但如此,下辈子他会重新作
回一个没有根基的普通人,甚至因着他此世在内心所犯下的淫戒,转世成一个资质驽钝的
下品之人。
即使如此,所有的修士冥冥之中,不论轮回千世、百世,都还是会断然选择再次修真
,迈向成神之路。
一旦从炼气、筑基从头开始,这对他而言太过痛苦,千年根基毁于一旦,是所有人都
无法忍受的。
(十六)夺舍
师尊之所以境界无法突破,纯然是因为他在俗世有所罣怀,思得太多──他爱白隐心
,可是白隐心根本就不知道。
而在尘世爱上一个人,对一名修士而言,往往最为致命。
尽管玉乙处在合体期,修者十二境界,本来就是愈到后期,进度愈慢、所需的时日更
长、功力耗费得更多。
可是从根本上来说,白隐心无思,他却有诸多思量,这就是白隐心的境界进得比他还
快的原因。
──你在看,是不是?
我蓦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
是谁……师尊?
──你似乎很习惯于窥探这些前尘往事,但既然是旧事,又何必抓着不放?
尽管知道我在窥探他与白隐心之间的过去,他这些话却说得没有丝毫情绪。
白宿曦应该早就已经死得一丁点都不剩了才对,他为什么可以透过意识跟我交流?
难道白隐心当时杀他,杀得不够干净?还是说,他在转世后境界更高,进入大乘期,
所以神识能无阻地巡游于六识界?
──哈。
白宿曦嗤笑一声,像是觉得我的所思所想很幼稚,幼稚得他不屑一顾。
──那不重要。知道真相,于你而言不过是迟早。你是隐心亲自拣选的肉胎,不会差
。
什么是真相?真相难道不是白隐心始终认为我是尹朝晴的投胎转世,可是我觉得自己
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已吗?
白宿曦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人之灵感联系天地,
人心居于天地,而天地之心居人之灵台。
──当你无知时,可以放心大胆地相信直觉。虽不中,亦不远矣。
当他说完,这段旧事便倏然自我脑海中消失,我被白宿曦强行推出意识界。
吓!
眼前一亮,光景重新回到教室,手里也摸得到课桌椅的材质。
此时隐心早就已经回座,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没晕倒。”像是已经盯着我很久
。不知怎地,被他这对黑曜石般的眸子凝视著,我总觉得面上发烫。
教室里的同学或坐或趴,走来走去,显然已经下课了。我刚才看的这些前因,居然耗
费一小时之久,而我毫无半点知觉。
“……怎么了?”我失笑,“我本来是该晕倒的吗?”
“你刚才被上身。”他说:“有人夺你的舍,让你看不该看的东西。”
“夺舍?”这太离谱了,“我三魂七魄俱在,谁能夺我舍?”
“有一魄在我这里。”他敲敲前胸上的银帖,“你只有六魄,不齐全。”
“那就还我啊!”我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一直放在别人那里?”
他摇头,“我不是别人。”
还不就是想望着那是他小情人跟他的定情物,所以抓着不放。把小情人的魂魄锁在魂
器里,戴着六百年,真的好浪漫喔──呸!
“我不知道刚才那个夺你舍的人是谁,但是他助你甚多,你知道你现在的境界在哪里
吗?”他问。
我摇头。
“他上你的身,对你而言是种考验。你的身体撑住了。”
“你的身体已经很好地吸收了元婴,之后,你不会再因为分神离体、巡游意识于八荒
而晕倒。你已经跨越融合期,进入心动期。”
他说:“这是身为一名修者,最容易走火入魔的时期。”
“你要小心,不要再让那个人上你的身,否则他会代替你,完成你的修炼,被困在六
识界的你再也不能回来。”
“对你而言,我是否能回来,这很重要吗?”我望着他,“你在乎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
他垂著眸,“没有的事。对我而言,你很重要。”
“如果现在坐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这个人,其实不是我,而是夺我舍的那个人,你
会知道吗?”我问他。
他定定地点了头,“我知道。你就是你,你不会是他。”
“倘若你真的离开,我会把你找回来,不论要花多少年,散去多少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