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看着高价格的餐点项目，袁海允觉得自己拿着菜单的手都在颤抖。
　　虽说他跳槽到昊玺之后月薪提高不少，但才来几天根本还没拿到这个月的薪水，之前
在荷品工作，拿到的工资只比最低薪资好一点，明明工作量爆表，但是小助理领的钱还是
很少。扣掉房租跟生活开销、偿还贷款就所剩无几，生活很吃紧。
　　虽然不是连这样一餐都付不出来，但是这种价位，点一个商业午餐可以让他吃便当店
吃两天。真的点不下去……
　　“决定好了吗？”方云永抬眼问。
　　“我……”袁海允毅然决然阖上菜单，“我还不饿，回去公司晚点再吃好了。”
　　方云永没说什么，唤来服务生，点了一份一般餐点跟一个商业午餐。
　　一听到方云永点两份，袁海允一呆，这是帮他点的吗？他不是说要回公司再吃？“那
个……我……”
　　“出来谈这种收益比较高的案子，吃饭可以报公帐。”
　　“请问饮料要点什么？”服务生问道。
　　“冰美式。”
　　“啊……那个……柳橙汁……谢谢。”被服务生一问，袁海允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来
不及决定要喝什么，就赶紧点了一个最基本款的饮料。
　　“不是说不饿？所以你确定要吃？”方云永滑着手机，连正眼都没有看袁海允。
　　“那个……都点了……”袁海允有点赧然，能报帐的话他当然要吃啊！这多贵啊！不
过他也好奇，“刚刚那位业主陈先生邀请吃午餐，为什么您要拒绝啊？”
　　“我不喜欢跟客户的关系太靠近。”而且对方想介绍女儿给他，当然能闪就闪。袁海
允话中的尊称语让方云永顿了一下，“你以前都怎么称呼一起工作的建筑师？”
　　“嗯？安迪哥，OO哥、XX哥之类的。”大家年纪都比他大，所以就直接叫哥。
　　“虽然我大你一岁，但我们学级相同，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尊称敬语也不用。”听起
来就别扭。
　　“怎么可以这样，太不礼貌了……”小助理怎么可以直呼建筑师的名讳？尤其他又是
刚进事务所的新人，怎么敢如此无理造次？“不行啦……”
　　在国外工作都直接叫名字，哪来这么多眉眉角角，方云永叹了一口气，“不然叫英文
名字好了，Raymond。”
　　袁海允一时间还是叫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比我大一岁？晚读吗？”
　　“这是私事，请不要随意越界。”
　　“喔。”
　　被打回一记的海允没有不高兴，老板说方云永之前在国外念书工作，外国人都很注重
隐私，所以是他问到不该问的，以后要注意。
　　不过出国念书，时间上算一算，那方云永大概也是大学就到国外去，这样真的很厉害
，他们那所烂高职怎么可能有能力去国外念书？高职在校时方云永的成绩都是全校第一，
其实他也好奇这么会念书的人为什么会去念那种学店。
　　但这个问题无解，方云永肯定不会告诉他。
　　餐点很快就送上来，这附近有许多商办，中午时间来用餐的上班族不少，店内大约坐
了八成满，这惊人的消费力啊！餐点价格好贵的说。
　　既然是事务所支付餐费，袁海允自然是吃得很开心，内心无负担。
　　两人之间后来就没有说话，安静各自用餐。
　　上午在上车前，方云永说的那番话还卡在袁海允心中，虽然补了一句叫他当作没听到
，但听到就是听到，而且方云永心里就是那样想的，不会因为他刻意遗忘就能把这件事情
当作没发生。
　　内心有点沉甸甸，想开口问清楚，但是两人才见面没多久，方云永想来也不会说，就
看之后工作上相处时间长一点，对方会不会对他改观？如果印象变好，说不定到那时候就
可以把这个问题问清楚。
　　为什么看到他会感到不愉快？
　　为什么对他有不想亲近的疏离感？
　　为什么……当年没有救他……
　　心中纠结著，吃饭速度就慢下来，直到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才让袁海允回神。
　　“吃快点，你是小鸡啄米吗？我还要等你多久？”
　　袁海允惊回现实，看到对方的餐盘都空了，自己却还有满满一大半，不能让别人等他
啊，海允皱起脸，疯狂往嘴里塞饭，这下完全没空感受这贵得要死的午餐好吃在哪里。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方云永接起，通话中看了袁海允一眼。
　　“对……好，没问题，等下我就过去……”
　　切掉通话后，方云永才对着袁海允说他可以慢慢吃，两颊鼓鼓的海允疑惑看着眼前人
。
　　“下午原本有一个案子要谈，对方将时间提前。我先过去，你慢慢吃，这里离事务所
不远，等下你自己直接回去。”方云永拿起帐单，起身就去柜台结帐，接着就直接离开，
最后也没有再看袁海允一眼。
　　袁海允愣在坐位上，口中慢慢咀嚼著食物，内心有点说不上来的感受。
　　重点是，他被丢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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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袁海允走回事务所，大约花了二十分钟。
　　公共汽车不顺路，出租车不便宜，附近没有捷运站，他只好在吃饱饱的情况下散步回公司
。
　　还好骑楼遮挡住中午的太阳，但这样子走回事务所，也让他不免背后衬衫都湿了。
　　“你怎么回来了？”在事务所的宋醴泉一脸惊讶。“提早结束了？阿永人呢？”
　　“不是……那个……”袁海允赶紧解释：“方建筑师说下午的客户提前相约时间，所
以吃过午餐，他就叫我先回来……”声音越讲越小声，因为他看到宋醴泉满脸不可置信拿
起手机拨打。
　　手机一接通，宋醴泉直接大吼，“你都带他出去，反正下午也要再去确认一个施工图
，就直接把人带过去啊！怎么会叫他回来……”
　　‘你只说早上带他确认土地施工范围，又没说下午也要去。就这样，在忙先挂电话了
。’
　　瞬间被切掉通话，宋醴泉对这个学弟也只能无奈，真的非得要他每一件事情都交代吗
？根本明摆着就是故意。
　　“这家伙脑袋真是一根筋不会转弯，没关系，海允你继续做早上那个电子表格。”宋
醴泉安抚着人，接着要海允继续完成早上交办的工作。
　　袁海允心知肚明对方不想在工作上与他多交集，内心感受不是很好，但也可以理解，
不管当初职校如何，后来方云永可是到国外念书，甚至还是建筑所毕业，跟他这种垫底学
校出来的，经验所学全然不同，人家也没有必要一定得在工作上指导他。
　　回到座位上，继续做着早上的工作。
　　下午宋醴泉有约就先离开，没有大人在家的时光，程悠龄把音乐直接放出来，一边工
作一边哼哼哼唱着歌。
　　“小海……你……”快下班之前，程悠龄突然对袁海允开口：“如果方建筑师有故意
欺负你的地方，觉得工作上有什么不合理的对待，你一定要跟老板说。”
　　袁海允看着程悠龄，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这么说？
　　“方建筑师没有对我不好，他中午还带我去吃饭……”袁海允赶紧否认，虽然对方是
叫他吃完饭后自己回事务所，但这也不算欺负吧？
　　“你们以前认识吧？”
　　“欸？”袁海允张大了口、睁大眼睛，完全藏不住秘密被揭露的惊慌感。
　　程悠龄一看袁海允的表情，不禁笑出来，“我原本只是猜的，看你这样，我是真的猜
到了？想隐藏的话，就不要心思这么好捉摸。”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妳会知道？我们这么明显吗？”他心想不对啊，他跟方云永
初见面是在会议室，就算他有不对劲反应，当时悠龄姐又没有在会议中，她怎么会知道？
　　“我会通灵，妳以为小幽灵这个绰号叫假的吗？”程悠龄很认真地说。
　　“真的吗？好厉害！”
　　程悠龄看着摀住嘴，眼中透露出钦佩崇拜的袁海允，让她眼睛差一点翻到后脑勺。“
玩笑！开玩笑啦！你都活到快30岁，怎么这么好骗？”
　　袁海允委屈地喔了一声，“那妳怎么会知道？”
　　程悠龄晃晃手中的人事资料表，“我手中的资料，小方他没有留下高中学校，但我曾
经听见他跟老板在闲聊，说他当年不得已在一间学店高职待过一段时间，然后我看到你写
的过往学校，两人年龄又只差一岁，我就是猜猜看罢了！谁让你这么好被猜到。”
　　大人不在家，方建筑师瞬间降级变小方。
　　“喔，但还是好厉害猜到……”
　　“你们……交情不好吗？”
　　袁海允想了想，目前的他还没有勇气把过去的事情说出口，就选择带过，“也不是不
好……就……也没很好。”有没有回答都一样，“不过，悠龄姐，我跟方建筑师以前就认
识，可不可以别跟老板说？我感觉他也不是很想跟我共事，不希望老板为了我，让他们之
间有任何不愉快。”
　　程悠龄朝袁海允比了个OK，“改天请我喝饮料。”
　　“好。”
　　又过了点时间，两人一起下班，程悠龄坐公共汽车回家，袁海允走去搭捷运。
　　虽然周六在桌游店呆了大半天，不过这几天下班后他都没有过去，尽管对方口头上邀
请他去玩，甚至还不收费，他也弄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表面上的应酬往来，深怕自
己贸然前去，反而背后还被说他不懂看脸色，连客套话都不会听。
　　不过今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倾述，脚步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转了方向，朝着桌游店的方向走去。
　　到桌游店外，他轻轻推门探头，只见到里面一群人很是热闹，像是在办什么活动，吵
吵闹闹的。
　　即使轻推，玻璃门上的铃当还是清脆响了一声。
　　小牧听见声音转头看向店门，看到一张清秀的脸孔，他瞬间漾出大大的笑容。
　　手指著门边的袁海允，小牧对着众人兴奋大喊。
　　“救星出现！万岁！”
　　被吓到的袁海允连逃都来不及逃，就被小牧一把拉进去。
　　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