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翼累得睁不开眼,任由萧锦彧动作,直到将他放回床上都是睡得死沉,动也不动。不过
由于没吃晚餐,肚子还是饿得受不了,再怎么努力都睡不回去,只好认命地张开眼睛,看
一下自己身处何方。
本来是想如果旁边是萧锦彧,他就要踢狗男人一脚,叫人去生宵夜出来给他吃。
没想到他是自己一个人干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旁边根本没有萧锦彧。
狗男人!做完了还不知道要把他放旁边一起睡吗?
时翼想到这里,当下就任性地打电话给萧锦彧,扰人清梦去了。
“我肚子饿,你弄个什么来喂我。”
口气有够颐指气使的。
“不许说现在是半夜三点,你说了我也不会理你。”
他毫不讲理地发话之后,就挂上电话,把骄纵人设展现得淋漓尽致。反正狗男人都说要离
婚,他也不用太过保持形象了。
虽然他冷静下来觉得狗男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说出离婚这样的字眼,但他就是生气!
他时翼难道是这么不能沟通的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吗?
十分钟之后,萧锦彧带着桃胶鸡肉粥过来。
时翼娇气得很,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起来没有一点点下床的意思。
萧锦彧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有些无奈地看着青年,本想装冷酷,但是实在是没办法,“
要我喂?”
“当然要你喂,我的手好酸,都举不起来了。”时翼像是完全忘记把人拐上床的本来是他
,暗示著男人在床上实在是太凶了。
萧锦彧心里自责,自己确实是太狠了,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匙匙地将粥喂给青年。
时翼不是傻瓜,他或许一开始气得要命、失去理智,可是不代表他不会冷静下来,“你乱
提离婚,到底什么原因?总不会是奶奶遗产太多你想独吞吧!”
他这么一说,萧锦彧就知道他应该是猜到真正原因了。说的也是,他那么聪明,怎么瞒得
过?
时翼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也有数。
“萧锦彧,你那么多保镖难不成都是吃素的?逼你用这个方法来维护我的安全?这方法很
烂你知不知道?我如果转头去跟别人结婚呢?”
萧锦彧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颤,想到青年毅然决然跳入海里那幕,心想即使只有万分之一
的风险,他都不愿意赌。
他甚至更能接受青年平平安安跟别人在一起一辈子。
时翼看他仍不说话,心想狗男人该不会真的能接受吧?
这也太狗了吧!不是龙傲天吗?龙傲天都该狂霸拽的吧!有这款怕得要死的龙傲天吗?
时翼睨了他一眼,“你干嘛对自己那么没信心?我不是一直都被你照顾得很好吗?”
萧锦彧眸子微颤,轻轻摇了摇头。
时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萧锦彧安静地喂完一整碗粥,凝视著青年明媚灿烂的容颜,转身离开之际,丢下一句话,
“离婚和出国你选一个,我接下来就不回锦水湾住了。”
时翼顿时心头火再次升了起来,这次他气的跟原先的并不相同,“萧锦彧,你知不知道你
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是你的负累,只会给你惹麻烦?我没打算乱跑、也会注意自
己的安全……”
萧锦彧墨眸深邃,蕴著难言的情绪,“正好相反。”
时翼微微瞠大双眸。
萧锦彧一字一句地说道:“捧在心上的宝贝,岂容得了一点闪失?”说完,人就头也不回
地离开了时翼的房间。
时翼抖著肩膀,滚烫的泪水缓缓滑落颊边。
*
萧锦彧那天一早就出去了,给燕姨的说法是要去庄园陪爷爷,但时翼心里清楚萧锦彧最近
肯定要公司、灵堂两边跑,绝不可能住在庄园那里。
狗男人一定是赌他也不可能跟爷爷对质,不知道跑哪间房产去住了。
这样倒好,时翼雕那只花瓶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他干脆地跟雕刻教室请了假,闲暇之余足
不出户在工作室里雕那只花瓶。
刚好他也不必加紧赶工,有时间精雕细琢得更美一些,算了一下,刚好让他足够在生日前
一天雕到内心最满意的样子。
他就自行隔离,把自己关好关满了。
锦水湾内部,因为刁荣川的事情,里头的佣人一心向着时翼,而警卫早就被萧锦彧也更换
过一轮,全换成自己的人,住在里头自然万分安全。
但他不可能完全都不出门。
他还记得萧家的分工,知道男人和他被分配在哪天守灵堂——巧得很,六月二十日那一天
,会一路守到六月二十一日的早晨。
六月二十一日,正好是萧锦彧的生日。
有奶奶的丧事,六月二十一日自然不可能庆祝生日,但是不代表时翼就能任狗男人孤孤单
单一人守灵。
虽然狗男人对他那么坏,离家出走到外头去住,抛弃他,让他孤单留守在家,他还是很有
义气的。
虽然才六月中下旬,热浪来袭,白天天气已热得不行,出门要不是中暑,就是会变人干,
就算车子贴满黑到看不见人的隔热纸,冷气开得很强,还是觉得自己像块巧克力。
超过二十度就溶化了。
时翼觉得萧锦彧根本不必管他出不出门,这么热,杀手视线恐怕都被汗水影响,哪里看得
清楚?
白天他是不可能出门的,但从刘睿恩那边听说萧锦彧一早就去灵堂里折元宝、叠莲花,时
翼心里虽气男人要他在离婚和出国中选一个,还是上网查询,订了个高级素菜便当送到灵
堂去。
至于那只花瓶,他就直接拿到萧锦彧的房间去,写了张小卡片放在旁边。
小金鱼:
虽然你常让我很生气,但我这么宽宏大量,还是允许你当我的玫瑰花了!
生日快乐!
小翼
写完之后他看着小金鱼那个称呼很久,纠结要不要改成锦彧或是萧小彧之类的,但最后决
定不改了,就是小金鱼。
他心里规划着明天再把萧锦彧带回来,让对方自己发现这项生日礼物。
忙碌了大半天,时翼傍晚拿着请燕姨做好的两个保温便当准备坐车出去,不过他发觉,司
机没让他坐原本比较常做的Maybach或宾利,而是坐了另一辆少坐的奔驰——S680 Guard
4Matic,要是他没记错,这是最新上市不久的防弹车,不但有防弹玻璃,轮子泄气了都还
能正常行驶,有自动灭火系统,甚至能抵挡毒气攻击。
车子一驶出锦水湾,一旁是好几辆车一起跟出去。
时翼心里有数这些全都是萧锦彧加派的,知道男人心里在意,也没问对方为何加派人手,
只是他在车上眼瞎,以为是萧锦延打来的电话,结果是萧锦和,不慎误接。
萧锦和声音紧张,“堂弟夫,你总算接电话了。听说你要跟锦彧离婚,到底真的假的?”
这消息早在萧锦彧离开锦水湾当天就闹得富豪圈都知道了,时翼气得拿出一盏薰香蜡烛点
著,自导自演帮萧锦彧点蜡。
蜡烛飘出极为浅淡的玫瑰沉木香,时翼很快冷静下来,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气很快就消
了,也没打电话去凶萧锦彧说干嘛传这种消息出来,任由这消息愈传愈远。
如今听到萧锦和打电话问这件事,时翼回道:“别人都在光世代,就你还在拨接?”
萧锦和更紧张了,“不会吧,是真的吗?你想跟他离婚?”
时翼心道事情是反过来的,但这种事他哪可能跟萧锦和说,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萧锦和哪里知道萧家权势争斗的暗潮汹涌,更不晓得连他妈都在算计萧锦彧,“堂弟夫,
我跟你说,虽然锦彧他冷淡了一点、讨人厌了一点、难聊了一点……但他还是不错的人,
你不要跟他离婚吧。”
听这段话,时翼都不确定萧锦和到底是不是来帮萧锦彧谈和的,“我考虑考虑。”
“哦。”萧锦和停顿了一下,“那你要认真考虑呀。”
时翼头有点疼,一群人在打打杀杀,只有萧锦和在旁边玩沙,“我要是考虑之后更坚定要
离婚呢?”
萧锦和愣了几秒,“那我再多努力挤一些锦彧的优点来跟你说?”
时翼心想不必了,你都不知道是黑还是粉,但他嘴上还是敷衍道:“你干嘛辛苦挤他优点
啊?”
萧锦和认真回道:“就他还没结婚前大家都说他黄金单身汉啊,但是他那么冷淡、脾气又
坏,哪里黄金啊?他要是跟你离婚,一定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时翼哼哼两声,“我就当你在赞美我了,会帮你在周江岳那里说点好话。”
萧锦和哪里想到有这点好事,感恩不迭地挂了电话,完全忘记他原先还在焦虑萧锦彧夫夫
离婚一事。
时翼要打的就是这迷糊仗,他当然不可能让萧锦和知道他们不会离婚。否则要是萧锦和知
道他们不离婚,全世界恐怕也很快就传遍了,到时候萧锦彧放出去的风声就没有用了。
*
折元宝、叠莲花,对萧姓子孙来说,都是用钱就能打发的事。萧锦和在这里不过是意思性
地折了一些,就因为自己折的成品实在太不成样子,直接放弃了。
萧锦彧并不像时翼想的,是一个人孤单在这里做手工艺,白天时萧锦延也到灵堂来,叠了
一整个白天的莲花,他们兄弟身上或许都流着艺术家的血液,串出来的莲花比买的还要美
。
萧锦延因为还没有成家,又是自闭症,萧家原来就没有分配夜晚的守灵给他,一过下午四
点,萧锦彧便找人将萧锦延送了回去。他哥哥向来听他的话,也没有多想。
于是家属那张桌子,只剩下萧锦彧一个人。他揉揉眉心,才稍稍松懈下来,时翼出门的消
息,就让他一颗心再度提起来;知道时翼要来的是灵堂,捏著元宝的手都紧了几分。
由爱故生怖。
他明白自己的内心状态绝对不正常,但一想到时翼那张明媚容颜,曾经变得惨白全无血色
——
冷静对他而言就只是假象。
时翼从车上下来,看着这栋礼仪会,门口人来人往,大多带着忧伤的神色。他手里拎着带
著两个便当,也跟着走进大楼里,进电梯之后,刷卡至灵堂楼层。
一出来立刻有警卫在出入口盘查,是萧家请来的警卫,到底是谁的人时翼并不确定,见到
是时翼,并没有阻拦,任由他刷卡进了室内。
这个楼层空间全是萧家包下来的,主要出入口只有一个,另外就是连着的洗手间,一个礼
仪公司的仓库,以及逃生梯,洗手间不需要刷卡,他们虽然用不着仓库,但是卡片权限是
连着的。一进门,他将便当放到那张长桌上,去黎桂雨灵堂前诚心地跪下,双手合十。
跟萧奶奶拜完,他才走回长桌,看着萧锦彧,“我不是为了你来的喔,我是为了奶奶来的
,你不能赶我走。”
边说还边指了指自己,天气明明那么热,他还因为狗男人担忧的事,穿了最新的超薄防弹
背心在最里头,害他看起来都变臃肿了TVT
还好全身都是黑的,勉强看起来修长一些,不然他哪里敢出门?
见萧锦彧沉默没说话,时翼继续说道:“这么热的天气,要活下去很不容易,你不要跟我
冷战好不好?”
“我没有要跟你冷战。”萧锦彧叹了一口气,“这里不够安全。”
时翼难以理解,“这里不就我跟你吗,哪有什么不安全。”
萧锦彧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下午他们已经把椅子放上来了。”
明天这灵堂会开放公众人物追悼,椅子要装饰,会摆上鲜花……还有许多要打点的事。
时翼听懂了,“工作人员现在去吃饭?晚上继续过来布置?”
萧锦彧点点头,“嗯。”
时翼看了一眼男人的穿着,西装笔挺,要细看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他伸手就去摸男人的衣
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男人的西装里藏着枪。
萧锦彧知道他明白了,“你吃完饭就回去。”
“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时翼想着男人的小心谨慎,小声地加了一句:“想第一个跟
你说生日快乐。”
萧锦彧正在叠著莲花的手微微发颤,他也贪恋来自眼前人的爱和温暖,又怎么舍得把人赶
走。
然而他还是逼自己说:“电话里头说就够了。”
“哪里够啊,我偏偏就要亲自跟你说。”时翼摸摸椅子,“不管,刚才椅子有口香糖,我
动不了,明天早上才会解开。”
萧锦彧有些无奈,“守灵很累,你受不了。”
“哪有,我爸妈走的时候我也常一整晚没睡。”时翼顺顺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
融入在原主的回忆之中。
不过也不是太奇怪,毕竟他们在爸妈出事以前的经历全是一样的。
看萧锦彧那眼神,时翼连忙补充。
“唉哟,反正我就是很吃苦耐劳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心虚,连忙把便当拿给
萧锦彧,“我打不开,你帮我开。”
萧锦彧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时翼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哪里吃苦耐劳了,连个便当盒都打不开,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我
娇气,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萧锦彧轻笑,帮人打开了便当。
两个人一起吃完便当,时翼硬是不走,跟着折莲花和元宝。萧锦彧终究不想再强迫他做他
不愿意的事。
事实上待在这里是最危险的,毕竟稍晚还会有人来送花,有人忙灵堂布置,他若是杀手也
会选这种时间。他不以为想对他和小翼下手的人,会看在奶奶的颜面上,就不在这这里挑
事。
但不想再看到小翼的眼泪,便只能要自己尽量平静,见招拆招。
不过就算时翼再怎么强撑,守灵毕竟是很累的一件事,时翼一路倔强地折莲花折到十点多
,睡意就涌上来了,他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在床上躺平准备入睡,此时又反复折莲花,眼皮
开始愈来愈沉。
但他还是努力地撑到了十一点多,开始打起瞌睡,十一点半终于体力不支地趴在桌上,嘴
巴喃喃说道:“我还不能睡着,要跟小金鱼说生日快乐。”
萧锦彧眼角立刻浮现泪光。他看着睡过去的时翼恬静的睡颜,打了通电话出去,“小翼睡
著了,你现在立刻来把他带回锦水湾,愈快愈好。”
结束电话后他看似认真地继续摎著莲花,暗地里更加提高警觉,注视著在灵堂布置的人的
动静,只希望那人赶快到来,把时翼平平安安地接回去。
他甚至连把时翼交给保镖带回去都不够放心。
*
时针分针即将同时指向十二。
大都市虽然还灯火明亮,却也慢慢地进入沉眠,几辆花坊的车停在礼仪会馆大楼门口,几
个工作人员搬着花下了车。
这一单的工作量因为比平时大许多,花坊聘了临时人员一起搬花和布置。搬花的临时员工
中,有人格外沉默,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全身包得紧紧的。
工作人员搬着花到了萧家的楼层,得经过警卫们的检查才能进去。
因为丧事是整个萧家一起办的,警卫也是各方势力都有。
“花篮让我翻翻。”这位警卫是萧锦彧的人,他检查得特别仔细,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他太过专注于检查,却忽略了来自身后的袭击,一把刀戳进了他右背,是另一个警卫
插的刀,他忍着剧痛反手劈了出去。
外面的警卫乱成一团。
搬花篮的人顺利地趁乱溜了进去。
萧锦彧的听觉极为敏锐,听到异声,便打横抱起时翼,眼睛余光看到那位戴着鸭舌帽和口
罩的搬花人员,旋即飞快地往仓库冲。时翼被他一阵动作惊扰,模模糊糊的,“怎么了?
”
“杀手。”萧锦彧言简意赅,不远处枪声已经响起。
时翼亲眼看见一颗子弹往他面前飞过去,嵌入墙壁。
他人有些傻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拖萧锦彧后腿,“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躲。”
萧锦彧没放下人,用卡片感应开了仓库的门,自动感应的灯光立刻亮起。
时翼没进来过,萧锦彧却事先来看过,知道这里有什么。
这里摆了好几口棺材,是礼仪会馆平日若有客人想要看实品时有得看的。
萧锦彧想都不想地就打开其中一口棺材,“小翼,你……”
萧锦彧会到仓库来就是这里能躲的地方够多,而且难找,但真要把人放进去,他还是出现
一丝迟疑。
时翼庆幸自己今天要出门前心血来潮,把萧锦彧送他的那支腕表戴在手上,此刻不用找手
机就能知道时间,“生日快乐。”
萧锦彧小心翼翼地将时翼放下,深怕磕到他哪个地方,“我等会就来。”轻轻吻了一下时
翼的唇,慎重地关上棺材,随后人就出了仓库。
在密闭空间中,时翼仿佛听到子弹声接连响起的声音。
随后他才想到,自己跟文中的原主一样都躺在棺材里。
但同样是为爱躺棺……小金鱼爱他呢。所以他应该也不怎么亏吧。
他笑着闭上眼睛,等待着萧锦彧回来找他。
却听到另一个不熟悉的脚步声。
那人显然在找什么似的,一口棺材、一口棺材地打开,时翼的心跳几乎要停了。
“找到你了。”
在棺材被打开,光线再度钻入的那刻,时翼昏了过去。
—
礼仪会馆里有仓库放棺材是我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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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觉得这回真的不怎么虐啊(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