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突然被吻,只是错愕偏多,倒是一点抗拒和怒气也没有,但他不明白,魔尊大人怎么
就突然吻他的唇?
而且一吻完之后,魔尊大人就退后好几步,让他有点不开心。
这是吻后不理的意思吗?他顿时忘记要害羞或紧张,只顾著质疑肖飏。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吻完了不想负责任?!”虽说郁远实在不觉得就凭一个吻,得要魔
尊大人负什么责任,但退后就是逃避的行为,必须谴责!
肖飏轻笑,“你要我靠近?是你说的。”
肖飏往前走了一两步。
郁远发觉不对劲了,方才离得太远,又是晚上,水面下的影像他没看清楚,但现在离得更
近,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魔尊大人要后退了。
他澈底感受到有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海而来的威力。
而且算了一下时间,那东西应该已经硬上一下子了。
干!他刚刚是脑子坏掉吗?!为什么会觉得魔尊大人不行?!双修什么的书根本不必,他
怕一双修他就会死在床上。
“够了,你别过来。”郁远说道。
“来不及了。”肖飏持续朝郁远靠近。
郁远退无可退,干脆爬上岸,换了一个池,胡乱洗好澡。
肖飏看着郁远害羞成这样,知道他对自己不是全然无情意,内心满意,便不再认真逗他,
只是摆出考虑换个池的样子。
郁远逃命似的飞快爬上岸,慌乱到极点,这回他倒是记得自己已经会法术了,胡乱地把衣
服穿好,冲回房间。
肖飏笑了。他慢条斯理地上岸,将衣物穿好,收拾好换下的衣物,随意擦了几下头发,往
房间漫步而去。
肖飏一到房里,看到郁远那头墨发果然还湿淋淋的,全无打理过,手上捧著本书册,坐在
床上看着书。
肖飏一靠近,发觉郁远看的赫然又是郁远传。
“怎么又看这本书?”肖飏像是方才那些事全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用手帮郁远烘著头发
。
这术法要弄干头发事实上很快,但郁远从以前就嫌麻烦,总是肖飏帮他烘干的,去过别的
小世界回来后,连头发都想剪短,当然更不可能自己整理。
要帮郁远烘头发,就会离得特别近,许是爱吃甜,青年身上总会有着淡淡的甜香,像荔枝
花蜜的气味,清雅又温润,肖飏极享受如此亲暱的时光。
“你以为我想?”郁远如今看到这本书就反射性想吐,“我只是在想,那小郁远好像在这
本书里没看到?我只好再翻一遍。”
郁远看过郁远传之后,对苍山派还是大概有点理解的,苍山自掌门之下分四峰,分别是栖
霞、踏云、观月、听雨,当时的郁远就是栖霞峰主,是程定山当上掌门后,在他们这辈弟
子中,最快当上峰主的人,同时期的其他峰主,都还是郁远的师叔师伯。
到程定山闭关,郁远为代掌门时,也只有踏云为他二师兄傅安甯所得,其余两峰之峰主皆
尚为他师叔,书里最后说,在郁远出事后,苍山四峰峰主,各为郁远大师兄阚晁、大师姐
曲映歌、二师兄傅安甯,仅栖霞峰暂无峰主,由阚晁一人代管两峰。
“写书的人也觉得写到小郁远是污辱你吧。”肖飏边烘发,边帮人把发丝梳顺,“他这几
年倒是一跃而成栖霞峰主,扮你扮得乐在其中。”
郁远想到某位在娱乐圈被称为时间管理大师的艺人,当年是模仿四大天王起家的,心道模
仿恐怕是人之常情,更别说郁远当年,在仙门造成一阵旋风,大家争相效尤,模仿者怕是
不少。
能学很像必有其本事,只不过,郁远不能理解,“他那么厉害,还来跟你求道侣做什么?
”
郁远如今想法很单纯,在他看来,实力就是绝对,能弄到栖霞峰主的位置,意味着实力不
俗,若真那么强,何必要靠结道侣?
郁远当年不就没跟任何修士结道侣,只养了一头白虎,照样摆平各大门派?
“魔道如今来拜访之人,不管外头打着什么名义来访,实际上大多都是来与我求结道侣的
。”肖飏淡淡回道,“你以为如今的苍山,还是你在时的苍山?”
*
郁远想问清楚如今的苍山是什么样子,但细想又觉得不对,他也不知道过去的苍山到底为
何种风貌。
他下午加刚才忍着恶心狂看郁远传,算是更了解这修真界的样貌。
郁远还在苍山代掌门时,正道之间看来平和,实则暗潮汹涌,魔道则是明著来,为抢天材
地宝抢得战火不断。
郁远最早相中的是裘今衍。裘今衍能以一界散修在正魔两道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手段可
不一般。
裘今衍当初开的是间当舖,已隐然有些后来天道盟管理法宝、草药流通的雏形,当年郁远
带着白虎,笑吟吟地往店舖里一坐。
裘今衍立刻立正站好,望着这尊修真界的大神。
郁远开门见山地直问:“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这要是其他人来找他,裘今衍大概会回:“你在开玩笑?”
但眼前人要是郁远,那就不同了。就算郁远真是开玩笑好了,郁远也是修真界如今第一人
,随手一捏,他就死了。要赚更多钱,那也要有命才能赚啊。
郁远如今这么客气地来邀请他,他何必摆脸色?生意人,识时务是他的强项。
郁远顺顺利利地招来了裘今衍当盟友。
随后,郁远找上了白桐,白桐当时已经是魔道的一方之主,她也不是真要抢什么,纯粹就
是好战,愈打愈强,默默就有一批魔修跟着她战斗。
郁远笑笑跟白桐说:“打一场?”
白桐自然求之不得,当然,她也求仁得仁,败得欢欢喜喜。
郁远就带着白桐和白桐底下的魔修,收服了整个魔道,胡蝶和卜烈植以及更多魔修,都是
途中慢慢加入他们的。
郁远竟以一位正道修士,苍山派代掌门的身分,一统魔道,但他没打算做魔尊,他要的不
仅于此,当时的魔尊位空悬著,连白桐也不想沾,她只爱打架,可不爱管其他事。
摆平魔道之后,郁远找正道各门派来开会,表明了想成立天道盟,由天道盟来统筹管理修
真界的灵药、宝物、法器……等等。
当时有些门派立刻就同意了,那些不同意的,郁远懒得多费唇舌,他总带着白虎,到人家
山门口插剑,一派派地打过去,打到那些门派什么话也不敢说。
郁远一统正魔两道之举,为的不是私欲,毕竟他尘世身分特殊,进仙门时自带许多资源,
又投的是苍山,他本来就专注修炼即可,而是为了让修真界所有修士都能放心修炼,其他
之事就由天道盟负责便是。
后来也证明郁远的想法确实有用,修真界因此和平繁盛许多年,郁远后来甚至都能丢下天
道盟不管,云游四海去了,只是背叛师门之事一出,正魔两道就没当时那些好光景了。
郁远想到这里,把手上的郁远传扔给魔尊大人,“你帮我收起来吧,我暂时不想看到这本
书了。”
再多看一眼,他怕他会吐到让别人以为他怀上了。
肖飏轻笑,帮人把书收好起来。
“我再来看本书吧,你这里有什么跟现今正道有关的书,能让我看看的吗?”郁远问道。
坦白说郁远最想做的事,自然还是在魔道躺尸,但是这几天作的梦、看的书,以及经历过
的事,让他这条现代来的咸鱼有了危机感。
加上魔尊大人又说,来求道侣的人很多,让他更介意现在正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发愤图强努力修炼吗?
为什么会先来求道侣?他想他需要再多看点书,了解一下各门派间的纠葛。
“我这里没书。”肖飏回道。他人都在这里了,还要书做什么?
“那我去藏书阁搬。”郁远说完自己愣了一下,问肖飏:“你们藏书阁有全年无休吗?”
他好像不小心把藏书阁当成某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了。
“没有。”魔尊大人冷淡回道。
郁远敏锐地发现魔尊大人心情好像不太好,他也不过就是想看书,魔尊大人之前不是很希
望他积极进取吗?
他现在决定狂冲刺,魔尊大人却不高兴了,怎么会这样?
“想知道正道的事情,何必看书,问我就成。”肖飏看郁远那隐含不解的脸,心想让这人
再想更久,不过就是气自己,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问你?”郁远这人有些矛盾,他喜欢别人帮他把事情做好好的,让他躺着休息就好,对
魔尊大人服侍他,例如帮他烘头发,他不觉如何,反而觉得很自然。
但魔尊大人是白虎!是大猫猫!大猫猫不就该瞇着眼睥睨世人就好,还要跟他科普修真界
正道的事做什么?他自己读啊。
“不必吧,你去休息。”去抱着颗球打滚卖萌也好,郁远心里这样想,当然没有说出口。
肖飏瞇起眼,“我为什么要休息?”
郁远哪敢说因为你是大猫猫,光趴在哪里什么都不做就自成一道风景?
郁远只好硬著头皮说:“是我要休息。”
刚刚都要跑去藏书阁了,现在又说要休息?肖飏没信他的话,“你不是说要看书?”
“没,我准备把书拿来当枕头垫著。”郁远心想,明天再恶补,应该不会来不及?
肖飏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嫌书太硬不好睡。”
完全被料中的郁远:“……我上面垫三个软呼呼的枕头不行吗?”
肖飏讲求实际,“太高。”
这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郁远按住自己想偷摸大猫补充能量的手:“你跟我说吧,记得说
快一点,因为我累了。”
肖飏读不懂郁远,瞥了他一眼。
原本想让大猫休息的郁远,被大猫说到都累了,现在只想很快抱着大猫睡觉。
人果然别想斗过猫!他眼前这只大猫,不管体力智力全方位都在他之上。
肖飏问道,“你还记得正道各门派的分布吗?”
郁远点点头,初来乍到时看了相关书籍,上头绘有地图,他没有刻意要记,但确实印在脑
海之中。
肖飏也知道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你这种人才在修真界恐怕是万年一遇,你出事后,正魔
两道皆乱。天道盟转为正道盟,然而到如今,正道盟也名存实亡,正道谁不想要自己的利
益能再多一些?”
当年郁远是因为他为苍山代掌门,在最开始暗暗让苍山付出多一点,获得少一点,才让天
道盟能顺利茁壮起来,求得各门派平衡,但苍山内抱怨之声自然不是没有,最现实的一点
是,明明他们出了最强大的郁远,为什么他们得到的却不成比例,当然随着天道盟日益运
转成熟后,话语就少了。可是谁知道后来郁远遇难,跟当时苍山内部有些不满的声音有没
有关系?
对肖飏来说,苍山除了郁远之外,唯二可信之人,只有那对总明著暗着笑他,让他各种不
悦的双胞胎。
肖飏继续解释道:“正道跟魔道有点不同,魔道之人因为功法或性格,通常相对好战,战
斗同时就是一种极佳的修炼。但很多正道门派,他们往往道貌岸然,表面上讲得多么好听
,私下却是争权夺利,但把焦点都放在心计上,修炼就弱了。就算是玹山,同样都面临没
有出色修士的问题。”
郁远点点头,并不意外。他记得书上看到在这个世界,修炼修到最后,仍无法或不敢飞升
,修士们想的大多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强,而是思索著如何让自己更长寿,或在活着的时候
能得到更多名利。因此,更多修士修到某些境界,就不再往上了。
当然,还是有些人为求名利、或各种原因努力修炼的,只是跟郁远先前玩线上游戏所认识
的修仙世界不那么相同就是了。
当飞升不见得等同于成仙,想因此而付出努力的人自然就少,门派中有志之士当然也跟着
变少。
“你以前特别天真,说你不怕飞升后会被打回来或是遇到什么事,你也想替所有人再去闯
一闯。”肖飏的唇边有着浅浅的笑,说话的同时,他好像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郁远。
事实上,郁远早就已经到渡劫期后期的实力了,是硬压抑下来不飞升,等著晚许多才开始
修炼的他。
彼时的郁远总说:“不能试上一试,那究竟为何修仙?”还会笑着抱他兽身,把头埋进他
胸口,“飏飏,我们一起去。”
他很清楚,郁远想带给修仙界的很多,希望是其中一种。
他甚至会生气,怎么郁远就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修士那么照顾,为了他们弄个天道盟,做尽
吃力不讨好之事,明明是一个能躺着就不爱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人,却为了心中理
想,一个个门派打过去。
但气到极点,气到恨不得多啃几口时,他会想起初见郁远,那双温柔含泪的眼。
郁远不仅强大,还有着别人没有的温柔。那双眼明明在伤痛,也还是闪耀光芒,清亮得不
可思议。
他必须承认,如今他身为魔尊,跟郁远当时的心思全然不同,郁远从前那是真的心系众修
士,而他不过是想为郁远求公道。郁远所有为修真界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特别是那些
虚伪的名门正派,他很想问,你们真以为郁远那么闲爱找人打架?!那些你们因为郁远而
享受到的,为何不说?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又道:“我没你从前那么好心,还打算跟正道慢慢讨论,我想了
个办法要他们各门派狗咬狗,让他们乱。”
郁远双眸微微张大,“你觉得那是好心?拜托,我看到觉得超级尴尬,没看过那么中二的
人。”
他指的看到不只是书,还有他脑内闪过的片段。
“中二?”肖飏没听懂,一时间倒没有想到郁远的话里也许还有更多资讯。
郁远想办法解释,“嗯,怎么说,活在自我世界,自以为帅气。”
“你不是自以为帅气,你是真的帅气。”到如今他都能想起郁远眉眼含笑,自信飞扬的模
样。
“唔。”郁远很难说明现在的心情。
魔尊大人笑得很好看,而且很显然是真夸赞人。他竟有点吃前郁远的醋,更想成为前郁远
了。
但是,另一方面他却隐隐有种,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前郁远的感觉,而且随着他的梦以及能
看到的片段逐渐增加,又加上这神祕的穿越,他愈发觉得,自己很可能真的是前郁远。
如果一直以来的郁远就只有他,那他还吃个屁醋?!
发现事情被他愈扯愈远,完全脱离主题,郁远往床里头靠,完全躺下,庆幸自己方才一回
屋里就洁牙洁好,现在刚好可以边聊天边准备睡觉。
“你刚刚说,你放消息去乱名门正派?”
肖飏坐在床沿整理自己头发,“嗯,苍山现在可乱得很。”
换郁远微微瞇起眼睛,那是白虎毛毛有没有!有点想摸,“他们没猜到是你吗?”
肖飏微笑,侧颜在昏黄光线下无比俊美,“他们谁都猜,猜最多是玹山,就算猜到是我,
那又如何?他们还做着跟我求道侣,结合魔道,从而一统修真界的美梦。”
郁远想不透,“他们是傻吗?你那么强,随时都可能把他们吞掉的话,理他们做什么?”
肖飏终于跟着躺下来,“谁都会想赌一个可能,如果我答应了呢?想求道侣为人之常情,
他们都想着靠双修晋升境界,并非谁都像你一样,只靠自己练就好。谁不想轻轻松松,就
拿到想要的?”
郁远眨眨眼,偷偷靠近大猫一点点,“你意思是我以前很傻?”
肖飏浅蓝色眼里闪著笑意,“难道不傻?”
郁远竟无法反驳,“好吧。江湖在走,脑袋要有,我傻可以了吧。”感觉又傻又中二,现
在的他也是这样吗?
肖飏摇头,“不是那种傻。”是太迟钝的傻,“以前想找你双修的人多得很。”
“我记得那本我不想再看到的书上有写,说我都拒绝,这么说来我不是很聪明?到底哪里
傻?”郁远心想,他明明那么厉害,还要跟别人双修,造福他人?他脑子有洞?
肖飏低笑,“哪里都傻,睡吧。”
哪里傻?郁远不服气,若就这件事来说,他明明就聪明得很,一点都不傻。
他还要抗议,肖飏的手突然过来牵住他的手。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后,突如其来的牵手,郁远的心跳得差点
要奔出胸口。
肖飏低沉的声音轻拂,“再不睡,就不只牵手了。我不在意多牵一点别的地方。”
“别开口闭口一堆有色言论!”郁远痛心疾首,他养的明明是白虎,为什么染得那么黄?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这里。”肖飏把手放上郁远左胸口,那里有着心脏跳动的声音,砰
砰、砰砰,强而有力。
郁远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原来是心脏吗?
但细思又觉得靠北,不对啊,肖飏的手掌心按到的那颗突起,也在这位置。
……他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
郁远被肖飏这一摸,万分担心他没睡,肖飏等等就去牵腰部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他还承
受不起,便闭着眼睛装睡。
身边睡着肖飏感觉实在是太温暖,难怪他前两晚会那么好睡,肖飏是不是会偷偷现出兽身
?他好想埋在白虎肚皮睡觉!
郁远决定力撑不睡觉,等著看白虎现身,不过他这想法撑不过一刻钟,已经真正熟睡过去
,还自动换了个姿势,紧紧抱住肖飏,恨不得整个人埋进去吸大猫吸个够。
肖飏在青年巴上来的同时,眸光瞬间深沉,闪过许多情绪,像是掠夺、有如吞噬、好比撕
碎……
却在青年的一声呓语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青年温言软语地说道:“飏飏,我好想你。”
肖飏终于露出一抹笑,温顺地变回原形。他何尝不是?
“主人。”
*
又是梦里,此时,郁远尚不知这是梦。
郁远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剑术恐怕已超越程定山,是他随着程定山去指导外门弟子时。
当时的程定山还是峰主,但已开始代为掌管苍山大小事宜,俨然有下一任掌门之貌,郁远
则已见过白虎,回去潜心修炼,但还未能成为峰主,把白虎迎回身边。
郁远他已能看出程定山的破绽,他脑中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程定山所使剑招中的问题所在
,被大师姐曲映歌狠狠地瞪了一眼。
“别总以为自己厉害,你差得远呢。”曲映歌刚好站他身旁,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
低说道。
郁远突然警醒。虽说师父性格温和良善,但他他这样出头毕竟不是好事,他默默收下心思
,完全不语。
苍山各峰主弟子,偶尔也会被分派去指点外门弟子,郁远起初总是认真指点同门,同样是
大师姐的眼神让他深觉不对劲。
“你最行了,小师弟。”
当时郁远确实还是程定山最末一位弟子,听见大师姐这么说,他很快领悟过来自己沉迷剑
术却锋芒太露,只会像一把过度锐利的剑一般,易被折损。
从那之后他即使到外门弟子那边,也不过就是随便说个两三句话,草草走人。
自己有多少资本,自己清楚。他只能更快地壮大自己,至少等他当上峰主,才有护住白虎
的实力。
大师兄个性耿直,凡事思虑不多,跟他往来直来直往,没太多枝节。大师姐脾气多变,他
摸不透,也就小心翼翼,不敢多惹。二师兄傅安甯在正道名声很好,总笑脸迎人,常有人
称傅安甯为君子,对他亦和善,但因为大师姐几次明嘲暗讽他声名太盛,抢了师父和同门
光彩,虽然二师兄看起来从未在意,他对二师兄仍存留着一点愧疚和一些心眼。
梦像快转一般,他梦到程定山接了掌门,忙得脚不沾地,将最后收进来的关门弟子交给他
。
郁远陷入烦恼。到底该教不教?
教,他会不会变成箭靶?但不教,让双胞胎师弟们自生自灭?
前者他戒慎恐惧,但随着能力愈来愈强,逐渐无所谓起来;后者,后者他果然办不到。
他开始用心指点这对双胞胎,和他们培养出如兄如友的情谊来。
当然,如友怕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这对双胞胎感觉是将他如兄如父地看待了。明明大的脸
色就冷冰冰,对他却总是温和许多,小的笑咪咪,只有在他面前会因为修炼的沮丧和阻碍
沉下脸。
后来的日子,郁远无数次问白虎:“我像人父?”
“不像。”白虎总是这么回。
“那为什么双胞胎总待我如父?”郁远纳闷。
“他们有病。”白虎果断。
郁远心想问白虎哪可能问得出所以然来,白虎以一敌二,天天跟双胞胎吵不停,什么都能
吵。
但每次感觉双胞胎肯定将他当父亲看时,他还是会忍不住问肖飏,重复一轮肖飏说双胞胎
有病的循环。
这夜梦好像打算将他们这晚讨论过的事,全在他脑海里演过一遍。
时光往前,回到还没有双胞胎也没有白虎的时候。
那时郁远虽已学会藏锋芒,但他过于出色的容貌和修炼速度岂是藏得住的,很早就名动修
真界。仙门虽严谨,对于求道侣这事,却比尘世开放许多,郁远那时已开始收到想结交道
友的信函。
起初信函含蓄许多,表面上看来大多都是倾慕郁远,想跟郁远谈论道法的,郁远初始总不
疑有他,认认真真写上他所悟的道法。
很快发现似乎不太对劲,写信的人好像不只是要交道友,还想结道侣,而且寄信之人愈来
愈多,他便不再看也不再回,来多少都原封不动收起来,倒是没有处理掉,与其花时间想
办法解决那日益增加的信函,郁远宁可多花点时间睡觉。
时光荏苒,已是他为栖霞峰主之时,白虎初来乍到,自然地接过他大多事情去做,郁远虽
不舍,内心却明白,他人在苍山,虽已是一峰之主,但大多时候却跟身在皇家一样,得如
履薄冰。
他性子虽懒散,起初会把所有事给白虎做,却不是因为散漫的缘故。
而是平衡。
白虎毕竟是妖兽,他能收白虎为宠,却不能太过溺爱,省得让人觉得白虎爬到他头上来,
无论如何,在别人眼里看来,他得是主。
所以他生活起居最初才会接由白虎打理。所有人都以为他唤白虎为“羊羊”或“小羊”,
说他怎么能将一头白虎取这么软弱的名字,他也从来不曾反驳。
这是他保护白虎的方式。
白虎进栖霞峰后,给郁远传书信的人更多了,起初白虎收到只问他该收哪。
郁远根本懒得理,“随意找个储物袋扔进去便是。”
白虎确认,“主人都这样收?”
郁远点头,“嗯。”
白虎又道:“那主人把储物袋给我吧。”
郁远连到底塞到哪个储物袋都不记得了,哪拿得出储物袋,这期间他被白虎催了好几次,
因为他实在没心思找,拖拖拉拉好几个月,都没找到,白虎催到他心虚,最后他干脆把全
部储物袋拿出来,都交给白虎,让白虎帮他找,接着就把这事抛脑后了。
白虎很快地就找到,平静看了他一眼,“原来这么多吗?”
“嗯对啊。”郁远点点头,“我也很困扰,但怎么说都是别人心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虎低笑:“别人心意吗?”
郁远没多想,只想抱着白虎撒娇,这是他后来在苍山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刻之一。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郁远早就忘记那堆积如山的求道侣信件一事,白虎突地问他,“主
人,你可有找道侣之意。”
“自然没有。我找道侣做什么?”郁远莫名,“我日子过得不痛快吗,找道侣来让自己麻
烦?”
白虎轻笑,“那主人这些信我来回,可好?”
“也好,省得麻烦。”郁远不想管这些事情。
结果不久之后,曲映歌来找他了,说道:“郁峰主你可真心狠,多少修士都因你回应心碎
。”
郁远想半天,才想起来他好像是让白虎替他回了信,白虎回信内容听说十分冷淡,从头至
尾均是勿扰之意。
待曲映歌一走,他才跟白虎说道:“你回得这样无情,不太好吧。”
白虎反问,“有什么不好?”
郁远个性还是相对温和,“我只是觉得,不回应,那他人也就明白了。”
白虎笑了笑,“然后继续寄信来?”
郁远显然不曾想过,“啊,竟会如此?”
白虎点头,“会,因为那些人对你有期待。”
白虎将一些信件一綑綑地拿出来:“主人,这些是同一人寄的、这些是另一人、这些又是
不同人……还有更多……”
郁远看得头都疼了。
白虎结论,“所以我的方法才有用。”
“那好吧。”郁远心想还是解决事情根源最重要,反正飏飏都处理了便好。
白虎又道:“还没完呢。”
郁远一头雾水,在白虎面前他总是特别放松,“什么没完?”
“主人,信件过多,该处理了。”白虎说道。
“处理?为何要处理?如何处理?”郁远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白虎答得倒是简单,“看主人要碎了还是烧了?”
郁远不能理解,对他来说,那毕竟仍是一份心意,“啊?非得如此吗?”
白虎回道,“是,否则浪费储物袋,亦浪费空间。”
郁远嘴上回道,“这样啊。”表情还是犹疑不决。
白虎挑眉,“难不成主人想要回应谁,跟谁当道侣吗?”
郁远飞快答道:“自然没有的事。”
白虎反问:“那就碎了或烧了,有何不妥?”
郁远实在找不出哪里不妥,索性算了,“也对。”
白虎得寸进尺,“以后寄给你的信我能不收起来,直接碎了吗?”
郁远有点犹豫。
白虎垂下眼帘,“主人还想跟人结道侣?那我便不碎了。”
郁远受不了白虎如此低落的样子,安抚道:“没,没要跟谁结道侣,你碎吧。”
白虎将那些信函交给郁远,“那这些请主人碎吧。”
确实不重要,郁远这么告诉自己。他一辈子原来就不会去看这些信一眼。
他亲手把那些信都碎了,看到白虎那双蓝眼眸里的笑意。
在梦里的郁远没读懂那是什么,只以为终于省下空间,白虎心情舒畅,作著梦的郁远却叫
出来:“搞半天,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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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圆是终极lag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