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愿子如云 (9)

楼主: wsx321edc (poli波哩)   2020-12-01 13:47:23
※不考究不严谨古风,朝代国名皆为架空,与现实毫无关联
程毅醒时,觉得腰上有点沉,虽仍昏眩,还是硬撑爬起,转头一看,身旁竟躺了
个男人。
梦境最后是钟将军带他前往雁城驻守,紧接着几幕酒楼景色闪过,方结束于周衍
将他揽入怀中,就见梦中人近在咫尺,他惊得嘴巴一开一阖却说不出话,这把个月的
片段同时自他脑海揭过,尽管他神智未清,却非失忆,那些事他都记得……包括不久
前的纵欲欢好。
他抓起一旁的削布刀,直往周衍腹部刺去。刀光一闪,周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
扣住程毅手腕,此时刀尖距离他不过一个拳头。程毅眼看刺杀失败,知道机会不再,
想也不想便抽回刀子往自己颈上抹。
“住手!”周衍大吃一惊,急忙握住刀刃,两方一扯一拉,僵持不下。程毅眼看
周衍手掌因利刃出血却未退缩,最终还是松了手,让周衍将削刀扔往地上。
“你为何……”程毅欲言又止。
“反正不许你死。”周衍不管青年话中问的是什么,迳自抓了块布缠手止血,
“你要寻死,我就让金国人随你下葬,你既为皇子,帮你召几名女妾入墓作陪也不算
亏待你罢。”
程毅瞅著男人,面色苍白,沉了一会儿才道:“你要我如何便直说,不必以金国
人要胁。”
“把身子养好,切勿自伤,也不准逃,我会让人盯着,你敢乱来,莫怪我心狠
手辣。”周衍说罢,下床披上衣袍,“之后如何,再说。”
“瞧瞧,是那五殿下……”
“送去北蛮那位?想不到能回来,听宫中姐姐说娘娘早当他死了……”
“可不是,传闻北蛮被灭后殿下失踪数年,这回来的还不知是不是……”
“我倒是听说,娘娘欲将殿下远送至梁国入赘……”
“殿下又要被丢了,真可怜……可怜……”
真可怜。
程毅惊醒时,外头天色已亮,他算了算,约莫只睡了一两个时辰。
原来他自以为熬过的那段日子不过潜伏在心底,等著随时将他吞入深渊。傅太医
告诉他,他遭歹人下了某种侵神扰智之毒,幸发现得早,否则毒入肺腑,人恐发疯而
亡,虽他现已恢复意识清明,然烈毒尚未除尽,他仍会受梦魇折磨一阵子,睡睡醒醒,
也属必然。
那之后,周衍将他移到皇城内某一处偏宫静养,他提起可回牢内,周衍只道地牢
阴冷,不宜养病,还不容他再议。
偏宫仍由亲兵守卫,除御医外,无人可进。程毅病况稳定后,傅太医每隔四五日
会来看看他,以利诊治调药,傅太医一起带来的少年医士则会趁空顺道同他聊聊天,
替他排解些无聊,傅太医说是这样有助病情改善,不准他嫌烦。
周衍亦经常出现,有时拉他散散步,有时陪他下下棋,种种举动都令程毅烦扰,
他不得不提醒对方,两人一皇一奴,实不妥过于靠近——是,他有长眼,知道周衍对
他有了旖想,虽不知这数月间对方究竟为何产生转变,但他从未打算回应。
把人晾在一旁不赶走已是他最大的容忍,原以为周衍不被理睬会觉得无趣走开,
想不到对方光腻着他不说话也能待上半个时辰余,要不是陆昕适时出现把皇上押回书
房处理政务,他都要怀疑周衍是否也病坏脑子,把他从阶下奴误认为妻妾了。
蛊惑圣上荒废朝政这罪名,他可不想担。
幸周衍未再强行碰他,维持着一点距离,两人相安无事,倒也不那么令人难受
就是。他因病易困,有时在窗边榻上看看书吹吹风便会歪头睡去,只这时周衍才会
靠近,抽走他手中书,将外衣轻覆在他身上,偶尔还会偷亲他眼角——是,他有感觉,
尽管闭眼也仅是浅眠,男人的气息与热度他都晓得,房里才两人,不是周衍难道是鬼
么。
或许周衍可轻易放下过去种种,但他没办法。
“殿下,您近日是否仍彻夜难眠?”傅太医手一按上他脉象便皱眉。
“嗯……”程毅点头。
“听说您午膳都没动?”傅太医又问。
“……不饿。”程毅垂下头,似乎有点心虚。
傅太医无奈摇头,写好药帖便吩咐随侍的少年医士留下来帮殿下扫扫房、换换
屋里用来驱虫的薰草,顺便陪殿下谈谈天,自己则去抓材煎药,毕竟程毅身分不一般,
为求谨慎,傅太医通常不假他人亲自处理。
少年活泼热络,总有话题聊,即使程毅只消极回应,他依然能自个儿讲得开开心
心:“殿下,天气好适合晒被,我替您把被褥抱出来好么?殿下,房里的花快谢了,
我去换盆新的来。殿下,灯油要没了,我去装点。殿下,桌上那盒糕点放一整天了,
若您不喜,我可以吃么?殿下,您别老是坐着,傅太医说您要多动动啊。”
“你别喊我殿下了,被人听到要杀头的。”程毅坐在门口阶上,并不打算起来动
动,“你就叫我程公子吧,小平。”少年名叫李三平,程毅便跟着傅太医唤他小平。
“哎,好的,殿……程公子。”小平从善如流,“公子人这么和善,不知道为何
太医院好多人都说您冷漠,还说您贪生怕死啥的,我就觉得您脾气挺好,都不嫌我
吵……”
程毅笑笑,不说话。
“我有没有说过为啥我叫三平?我其实是长子,家里上头有两个姊姊,下面有
三个小妹,唉,我娘就生我一儿子,还差点要被我爹休了。我小时候被村里大夫说有
天分,我爹娘便日日盼着我进京学医,为了让我上书院,我娘只好把小妹卖去给人做
婢女,我们那村多数务农,本来就不富庶,城里县官收税又愈来愈重,后来大姊出嫁,
拿了一笔钱,才终于让我凑满盘缠上京。”
小平呼口气,续道:“进京啊什么又都要钱,进城门要钱、吃饭要钱、住客栈要
钱——后来我嫌贵,便去找一户人家的马房借住——报考太医院要钱、进考场也要给
钱,否则官兵会把人抓去搜身,搜过了时辰便进不去,可白来了。幸好我不枉费爹娘
期许,终于考上,只不过后来没钱了,我就被配去扫茅房,一扫两年,直到遇上改朝,
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领了薪俸,我才晓得之前原来都被其他太医坑了去,哎哎,反
正后来我有钱寄回家,总算让我娘把小妹赎回来,我娘还说,县令换了人,他们日子
好过不少——”
“啪!”小平头上突然被巴了下,傅太医不知何时回来了,绷著一张脸道:“你
什么不好说说这个作啥!”
小平愣了愣,还搞不清楚说错什么就被傅太医喊去取茶,便缩缩头赶紧走了。
傅太医将汤药小心端给程毅,说:“小平心直口快,您别往心里去。”
“无碍,以前父皇皇兄作为如何我总是知道一些,不怪他。”程毅望着光闻就觉
得苦辣的黑色药汤,认命地小口啜饮,“金国君王昏庸、朝政散漫、官僚贪腐、百姓
苦不堪言,反之靖国皇帝勤政爱民、臣官清廉守法、百姓日子安稳,对么?”
“也无须说到这份上……”傅太医嚅道,“……的确太医院先前被丞相把持,薪
俸都得先过了几手才发下来,位阶高的还过得去,底下那群医官医士却是劳苦,领不
到薪俸,核考还得先跟负责的太监打好关系,否则甭想升等。幸得靖王主政后将贪官
污吏横扫一遍,不然如小平这般穷苦孩儿,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打杂了。”
傅太医见程毅神色未变,干脆破釜沉舟,“殿下,靖王待您不薄,若您肯好好与
他相处,也定会有助于病情——”
“傅太医,”程毅难得无礼地打断对方说话,“您莫非是收了周衍贿赂,来当他
的说客?”
“当然不,殿下,下官是为您身体着想。”傅太医义正严词,“殿下的病该愈未
愈,不提毒性未除,心里那关过不过得去,才是要紧。”
程毅一口喝完剩余汤药,将瓷碗还给傅太医。“不是过不去,是不能过去,”他
苦笑道,“纵然周衍是明君,可他再好,我都不能服他。我是金国皇子,他是辽国
皇帝,他侵我金国土地,杀害钟将军,斩我二皇兄,灭我祖国,若我不恨他,那么当
时于雁城死伤的将士弟兄又该如何瞑目?”
傅太医抿抿嘴,眉头深锁,没再说话。
“他是我仇人,要说今后活下去有何目标,便是杀他复仇。”程毅笑了一声,话
一转,又道:“傅太医,您别称我殿下了,金国已亡,您亦非我臣子,不须如此多礼,
您既是长辈,往后就喊我子云吧。”
傅太医后脚刚走,周衍前脚便来了。程毅不感意外,周衍本就常于这时辰前来,
至于有没有将方才那席话听进去,他也不在意,甚至有听到最好,反正那也是对他说
的,早些摊牌,免得两人继续不清不楚地瞎耗。
不过周衍脸色如常,还与他下了两盘棋,最后当他不胜困意靠着柱子睡去后,
周衍将他横抱起,却没马上把他往床上放,而是紧紧搂着他须臾,才朝内室走去。
那晚,周衍走前啄了啄他嘴角又亲了亲他的唇,而后大半个月,都没再来找他。
这日,周衍与皇后兰妃在湖畔凉亭品茗,气氛恬淡平和,忽地一人杀气腾腾冲来,
陆昕本想拦,一见来者是三皇子周连,便让了路。
“父皇!听说您让那贱奴——”周连跨上凉亭台阶,话还没说完,就被兰妃一纪
眼神打住,他赶紧站稳身子,呐呐唤了声:“母后。”
兰妃是为皇后,气势不输周衍,又先前领着周黎周连出征,皇子们自从见过她在
战场上厮杀的英态,便再也不敢于她眼下忤逆。甚至能说,他们比起父皇,还更怕母
后。
“何事?”周衍拍拍兰妃的手,让她别老吓儿子。
“贱——那姓程的,听闻您将他藏在偏宫,孩儿认为十分不妥,父皇是为一国
表率,岂能对一亡国奴如此宽待,还请父皇醒悟!”周连义愤难平道。
“真巧,本宫刚也正与你父皇提这事呢。”兰妃说。
“母后也认为不妥么?”周连喜道。
“自然不妥,”兰妃说,“喜欢就该直接把人带回寝宫疼著,如此偷偷摸摸相会
算什么男人,传出去莫要给人笑死。”
“母后!”
“说笑而已,连儿别急。”兰妃莞尔,转向周衍说:“瞧瞧,连儿子都不同意,
你怎让文武百官接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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