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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ASUN (一只鸟)
2019-03-12 23:25:43徐子皓一手提着便当袋,一手夹住平板电脑,小跑步的穿过走廊,穿过操场,来到了体育
馆后方的阶梯,正在低着头吃学校便当的杨凯霖,抬头看了一眼徐子皓。
自从上次变态事件后,他便被禁止独自上下学了,现在都是他妈妈接送他上下学,因此课
后聚会就不得不取消,所幸他很快就想到新办法,那就是中午吃饭时间,他们可以约在体
育馆后方一起吃饭和玩游戏。
杨凯霖当然觉得他很奇怪,为什么不约在班上就好,甚至又勾起了他一段不太愉快的记忆
。所幸徐子皓快速编出一套说法,很快就说服了他那颗单纯的脑袋。
他就是比较喜欢和他单独相处,这样他比较自在,不用在意班上同学的眼光。
他传给杨凯霖平板电脑,杨凯霖接过之后,便搁在腿上,沉默片刻,边咀嚼边说:“我问
你喔。”
“嗯?”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上次事件之后,徐子皓便开始留意起他和班上同学的对话,如果杨凯霖在讲台旁和同学聊
得哈哈大笑,他便拿起板擦,擦著已经很干净的黑板;杨凯霖在洗手台旁发呆,他便拿起
已经洗过的餐具,走到洗手台再洗一次;杨凯霖在走廊扫地,他就在走廊拖地;杨凯霖从
福利社前门走进,他就从后门走进。
当巧合次数一多,即使是杨凯霖这么迟钝的人,也逐渐察觉到古怪的地方,有几次他正想
要开口和徐子皓讲话,没想到对方却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这让他更完全摸不著头绪了。
被突如其来丢了颗直球,徐子皓窘迫的很,一时之间也有点接不住,只好先否认再说。
“谁跟着你,你想太多了。”
杨凯霖过了片刻只说句:“噢。”也没穷追不舍的追问,只耸耸肩。
徐子皓松了口气,一方面庆幸他真是神经大条,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似乎是个缺点。想着
想着,那一颗思绪变化多端的小脑袋瓜,又开始自寻烦恼。
他改变主意,不打算分享他的秘密了,因为他起了别的念头,若是将这个秘密说出口,之
后他做什么,对方都会朝那方面去想。
除非先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
想到这里,他就懊恼不已,上次明明有个大好机会,但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而白白
断送了。之前他心中光明磊落,才能理直气壮的问;现在他心里有鬼,更难开口了。
他闷著头吃着便当,杨凯霖早就饱餐一顿,把空便当盒扔到一旁,开始玩游戏。
正中午时刻,徐子皓选的这个位置很不错,体育馆的阴影让两人都不会晒到太阳,阴凉舒
适,人烟稀少。
杨凯霖突然主动提议:“你这周六要来我家玩吗?”
徐子皓竖起耳朵,像是听到重要消息。
“我妈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会再来玩。”
这句话将徐子皓刚刚的烦恼都一扫而空,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花怒放,他都还没点头
答应,但心里早就决定他要去。
只是他们家最近管他比较严格,他妈妈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他可要动点脑筋,但是应该没
问题的。他现在可是信心满满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
他应声说好。满心欢喜之下,就想从便当袋中拿出果汁,请杨凯霖喝。
他弯下腰,胸前掉出一道神圣的白色光芒,在空中转啊转的闪耀。
“这是什么?”杨凯霖一只手伸了出去,握住了那道旋转中的光芒。
手心传来冰冷的温度,他摊开手,原来是一条项链,坠饰是个银白色的十字架,映照着刺
眼的光芒。
杨凯霖不可置信的说:“你戴项链?”
他的语气让徐子皓的喜悦嘎然而止,他怔了怔,才说:“这是我妈送我的。”
“这个图案是什么东西?”
“教会的图案。”
杨凯霖听了觉得很新鲜,便挪动位置,凑近徐子皓,说:“教会?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
被冷不防贴得很近,徐子皓便红了脸,悄悄挪动位置,保持一点距离。这问题让他陷入了
麻烦,好玩吗?这是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他既想敷衍过去,但又怕自己乱说话会被十字
架惩罚。
“教会的叔叔阿姨对我还满好的。”这答案中规中矩,也算符合事实。
杨凯霖哦了一声,便动了歪脑筋,说:“那里有免费的零食和饮料吗?”
徐子皓转着眼珠思考,点了点头说有。聚会的时候,的确偶尔会有人带饮料蛋糕吃,虽然
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去的。
杨凯霖听完,便兴冲冲的说:“我也想去!我可以去吗?”
“你来干嘛?”才说出口,徐子皓又马上后悔自己的回答,他当然希望他一起来,于是他
又支支吾吾的说:“可是你不信这个。”
“信什么?”
“一个叫做耶稣的......”,他稍作停顿,吸了口气才说:“神。” 好险,他差点讲错
话,祂是神。
“我身上也有神。”他急忙从口袋掏出一个带棉线的红色护身符,交给徐子皓。
“我妈说这个也是神明。”
徐子皓接过红色护身符,很轻、很薄、几乎没有重量。他脖子上的十字架相较之下,就显
得十分沉重。
“你有这个,那你不能来教会了。”
杨凯霖不解的瞪大眼,问:“为什么?他们都是神明。”
徐子皓也解释不出来,他对圣经上的故事也懵懵懂懂,但他分辨得出来,这是不一样的神
,于是他便没说话了。
杨凯霖见他不说话,又举起项链端倪,纠结的链子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这项链是满漂亮的......”,他瞅了徐子皓一眼,低头憋笑着,“可是女生才会戴项链
。”
还在思考刚才问题的徐子皓,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沉,很不高兴的将项链的垂坠从他手
上夺回来,塞回制服里面。
他不服气的说:“谁说只有女生才会戴项链?”
“只有女生才会戴项链,像我姊就有戴。”杨凯霖讲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才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女生才会戴项链。”
两人争执了一番,却也没结论,杨凯霖坚持己见,徐子皓也坚持己见,谁也没办法说服对
方。总之,午休钟响的时候,两人分头回教室时,徐子皓闷闷不乐的边走边踢著路上的小
石头发泄,越想越闷,高高踢起一颗小石头,好死不死掉在不认识女老师的头上,女老师
气得回过头来,试图找出凶手,幸好附近还有其他同学,他故作镇定,假装没事的走过去
。
*****
今晚满月大的让人吃惊,光芒像溢出来似的,暴力的破窗而入,照在徐子皓的脸上,映在
他手上的十字架。
他举起链子,默默的地看着十字架转啊转啊,就像在这黑暗的房间之中,跳着一支单人舞
。
他睡不着,仍在耿耿于怀白天的事情,倒不是因为生杨凯霖的气,他对他有好感,即使生
气,也气不了一下子。
他先是想到了,教会的叔叔阿姨对他很好,而且是真心诚意的好,他们脸上总是挂著喜乐
的表情,那里就像一个大家庭似的,可是有时候他也不懂他们在开心什么,因为他自己不
总是这么开心。
接着又想到了杨凯霖的那番话。
他掀开棉被,下床走到纯白色衣柜前,拉开衣柜,门扇背面,是一道光滑的全身镜,也是
他房间内唯一的一面镜子。
他很少照镜子,但他此刻审视著镜中的自己。在漆黑之中,那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他
掀开落在额上的乌黑发丝,研究著自己的外表,他眼睛虽大且漆黑,但不笑的时候,分外
冷峻;他的轮廓清晰,脸型像颗倒立的鸡蛋。他的身材越来越高,已经超过班上男生的平
均,但他也不是竹竿,他握紧拳头,手臂浮出不明显的肌肉,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拥
有不输给大人的力量。
他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不满意,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弱点,更完完全全不像个女生。
他抬起下巴,对着镜中的自己,又像是对着其他人,坚决肯定的说:
“我是男生,我才不是女生。”
说完,他便解下颈部的项链,拉开抽屉,将十字架锁进黑暗之中,阖上了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