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往事
　　“你不应该在这里。”
　　男孩手里还捏拎着一篮子的保险套，便猛然被人拽住肩膀。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
　他站不稳脚步，只是因为那人抓着才没有跌倒。
　　他瞪着对方，那是一个高大的男性，他身材修长、五官却显小，眼睛是晃着光芒的
　绿色，在路灯下倒也引人多看两眼。不过既然对方声音还清亮着，显然不是大人，他
　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的甩著臂膀就要反抗，“放开我！”
　　“你是谁家的孩子？”那人又问，语气很冷，“你父母呢？”
　　男孩才不理他，踢著双腿身体也扭得欢快，“放开！放开！”
　　“你一个小孩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瞎晃，不知道危险吗？”
　　“走开！放开！救命──”男孩扯著嗓子乱喊一通。
　　那人嗤笑一声，嘲讽他的自不量力。小孩哪里知道惹的是尊大神，这里可没有人敢
　得罪他的，从很久以前他就是当地声名狼藉的霸王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姓氏，
　自出生那一刻便保障了他，这一辈子都将高枕无忧。
　　而这小子不过三四岁吧，都十一点半了还在这一区，还发什么保险套，他真的知道
　自己在干什么吗？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禽兽可不会顾念他还是个小孩，而四周
　的妓女也没一个阻拦的，要是这小子真发生了什么事，大约也会袖手旁观吧，就像现
　在所有人都看着他抓着对方也没伸出援手一样。
　　道德论丧，真当这里没有王法了吗？
　　可惜了，他就是法。他抓紧了小孩的手臂，表情很臭。
　　“夏克斯。”有人叫了他的名，他抬头去看，有些意外看到她。
　　“米亚！”男孩扭的更厉害了，大叫着对方的名字呼救，“米亚，救救我！”
　　“你怎么在这里？”不怪夏克斯困惑，他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这女人了，都以为她
　已经离开这里另谋他途了。
　　“说这什么话，好像不欢迎我回来一样。”米亚状似难过的假装拭泪，“真是没良
　心的小鬼，你这辈子能脱处还多亏我了呢。”
　　“讲的一副好像没你我就脱不了处似的。”夏克斯反应很冷，“我的屌多的是人
　舔。”
　　“我毫不怀疑，是我占了你便宜了。”米亚不介意夏克斯的傲慢，毕竟后者的确有
　本钱，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倒是她侥幸，仗着跟夏克斯有点交情先
　把人扑倒了。吃幼齿总令人心旷神怡，米亚想着那初夜又不住笑开了嘴，捧着心口调
　侃道，“那所以夏克斯少爷现在老的吃腻了想吃嫩点的吗？”
　　“什么东西。”夏克斯骂道，“这什么地方，是小鬼该来的吗？你们想赚钱想疯了
　是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也叫来拉客！”
　　迎著夏克斯一串痛骂，米亚无辜的眨了眨眼，“他长的很可爱啊，人见人爱花见花
　开，发发保险套而已，又不会教他做生意。”
　　“有病。”夏克斯懒得理她，揪住小孩的手臂就要把人带走。
　　“好啦，这里不会有人动这孩子的，还真不用你操这个心。”
　　夏克斯漠然的回过头，等著米亚的后话。
　　“白鹰有人罩的。”米亚说，促狭的勾起嘴角，“要不要猜猜看罩的人是谁？”
　　“这里有本事罩人的还有谁。”夏克斯应道，却皱起了眉头，瞪着手上的小孩。
　　白鹰才不怕给他看，扬起头恶狠狠得也瞪了回去。他恨不得能踢夏克斯几脚，或是
　咬上几口，只奈何腿和脖子都太短，无法真的对夏克斯打击报复。
　　白鹰还小，自然不懂夏克斯的纠结。只知道手臂上的桎梏一松，他终于重获自由。
　
　　第一件事就是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他举脚踢了夏克斯一下，见后者脚步动都没动，
　又不甘心的推了他一把。
　　夏克斯依然稳如泰山。他十二岁了，身高体重都远超过同年龄的平均值，要是真
　让个小孩撼动那才好笑。
　　白鹰磨了磨牙，虽恨夏克斯那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但以他的本事还真拿夏克
　斯没办法。
　　“白鹰，来。”米亚弯过膝盖朝他招招手，“希瑟在找你了，快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发完。”白鹰瞪着夏克斯挪不开眼，像看仇人一样。却不堪米亚的呼
　唤，还是朝她跑了过去。他举起手上的篮子，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叮嘱，要篮子空了才
　可以回家。
　　“交给我。”米亚用口袋里的棒棒糖跟他换，摸了摸白鹰的红色卷发，“去吧，希
　瑟想你了。”
　　白鹰也想念母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夏克斯不顺眼的心情在此时此刻竟还占了
　上风，连嘴巴都噘起来了，目光还是放在夏克斯身上。
　　“好啦，大哥哥以后还会来陪你玩的，先回家吧。”米亚笑着捏了一把白鹰的屁股。
　　“谁希罕他来。”白鹰一脸要吐了，跑得比蜜蜂追着还快，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米亚咯咯笑不停，她望向夏克斯，后者似乎与白鹰的在意一般，依然盯着人离开的
　方向。
　　虽然夏克斯严格说来还小，可米亚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本事，那样的眼光还有心境，
　远比同侪成熟多了。约莫也是这样，才让她毫无顾忌的与对方吃干抹净，一点都没有
　祸害幼苗的心情吧。不然天地良心，就算她没什么道德底线，对十二岁的孩子出手真
　的会折寿。
　　米亚看出夏克斯明白了什么，她朝他走过去，举起手臂揽住少年，打趣说道，“喜
　欢上人家了？”
　　“他跟老头子是什么关系？”夏克斯不为所动。
　　“你既然已经有了想法，还问我干嘛。”
　　“想法是一回事，答案是一回事。”
　　“这答案我还真说不准，我这里不一定有事实，八卦却不少。”
　　夏克斯斜眼看她，米亚笑的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是夏克斯却感觉到了她的
　不对。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在外面惹事了对不对？有麻烦就说出来。”
　　“然后呢？二少爷要为我摆平吗？”米亚不知被哪句话戳到笑点，花枝乱绽的浑身
　都在抖。
　　“你以为我做不到？”
　　你还真的做不到啊。米亚要笑死了，夏克斯早熟归早熟，可她遇上的事也不是个未
　成年可以应付的。然而夏克斯的心意还是感动了她，虽然凡埃瑟列上头的几个都不是
　好东西，但她真心喜欢夏克斯这孩子。
　　因此也很可惜啊，想到夏克斯以后或许会步上凡埃瑟列都会走的那条路，米亚唉声
　叹气只觉遗憾。
　　“你来日要睡的人可多了，每一个人的事都当自己的事，这可没完没了。”米亚拍
　拍夏克斯的头，动作跟她刚刚拍白鹰的头差不了多少。
　　“不说就算了。”夏克斯看出她语气中的轻蔑，便没再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我怀孕了。”
　　“爸爸是谁？”
　　“我要知道就好囉。”米亚无所谓的说。
　　米亚不肯说的样子让夏克斯顿了顿，“……是我吗？”
　　米亚被他说乐了，笑得猛拍夏克斯的背，“你生物学到哪里去啦，我们都多久没见
　面了，是你的还得了。”
　　“你只说你怀孕，又没说你怀多久，怎么不可能是我的种。”夏克斯口气差脸色臭，
　他堂堂凡埃瑟列的二少爷竟被一个妓女看不起。
　　
　　但是米亚真的是妓女吗？夏克斯不是第一次怀疑过这件事了。米亚恣意潇洒，漫不
　经心的，就连站街也是，时而来时而不来，好像端看她的心情行事一样，接客也接得
　挑剔极了。然而夏克斯知道这一带的管理者可没那么仁慈，任由他手底下的女人这般
　胡来。
　　米亚应该不只是妓女吧，可能还有什么别的身分，所以她才在凡埃瑟列的树荫之下，
　藏起真心度日。夏克斯得出了结论，却没打算追根究柢。他转而问道，“你打算拿他
　怎么办？”
　　“我要生下来啊。”米亚笑道，“这是什么表情，我说要生下来很奇怪吗？”
　　当然，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疯话。夏克斯没说实话，“我怀疑海恩会不会让
　你生下来。”海恩就是这一带的小老大，所有妓女的管理者。
　　“他管不了我，我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米亚哼了声，霸道的哈哈大笑。笑完了
　之后她看向夏克斯，脸色是与刚刚截然相反的温和，“不过，这可能会是我们近期最
　后一次见面了。”
　　“是喔。”夏克斯猜到了，米亚消失了近半年，他本还想着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她了。
　如今倒是意外米亚竟然会来见他，给他个交代，像是道别一样；他还以为米亚没有心
　呢。
　　“好无情啊，不跟我多说些什么吗？”
　　“你总归是要走的，我说什么都没用吧。”
　　“好歹说声再见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呢！”米亚不甘心的说。
　　“掰掰。”夏克斯从善如流，还冲着她挥挥手。
　　米亚被气到了，但也无法多说什么。夏克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看事情看得太明
　白了，把自己搞得冷血。尽管她知道夏克斯里面热著，不免还是受他表现出来的这一
　面刺激。
　　“最后一件事。”米亚指著夏克斯的鼻头，“有多远就离你家那些破事多远吧。”
　　“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一样。”夏克斯漠然的勾起嘴角。
　　如果上帝存在，那凡埃瑟列这个家族的剧本一定早就写好了，七大罪状就是以他们
　为本而出的。有钱人家的毛病这个家族都有，却更极端而还沾沾自喜，引起为傲他们
　的悠远古老。但在夏克斯看来这个家族就像拖得太久好不了的伤口，那伤太老了，根
　本无药可救，只能任由其腐烂、发臭、继续侵蚀其他尚且完好的部位；不过那好也只
　是暂时的，终究会跟着溃烂，直到药石罔效。
　　夏克斯看得太清楚了，这不是一个父慈子孝的温暖家庭，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只在
　乎家族的利益，更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以的身在其中，时而配合的逢场作戏，不
　过是为了等待良机，有招一日他将脱离；事实上他更爱与像米亚这样的人相处，他羡
　慕他求而不得的自由。
　
　　如果那家伙──夏克斯想起了白鹰──和他的妈妈够聪明，就该离凡埃瑟列远远的，
　再也不要有瓜葛。如果不然，那也是他们自愿搀和进来，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没有
　那种大爱，去拉溺水的人一把，省得自己也被拖下去。
　　然而夏克斯却失望了。他第二次见到白鹰，竟然就是在自家的花园内。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还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建筑物，他的确是在凡埃瑟列大宅。而那
　个正和詹姆士玩在一起的小孩子，也的的确确就是他当天在街口见到的漂亮男孩。
　　“那是谁？”他表情复杂，一脸的一言难尽。
　　“父亲新找来的小孩，给詹姆士当玩伴的。”纳兰德拉说，他舔了舔嘴唇，“很迷
　人，对吧。”
　　他的意图一目了然。纳兰德拉十六岁，但与家里的女仆都调过情，甚至也已经睡了
　大半了。
　　夏克斯忍着恶心，“那是父亲的私生子。”
　　“是吗。”纳兰德拉也不惊讶，老头子在外面要没几个孩子才奇怪呢，“反正是男
　孩子，搞一搞也没什么。要一起吗？”他甚至邀请夏克斯。
　　“不，你自便吧。”夏克斯从来都与纳兰德拉聊不到一块去，他加快步伐离开了走
　廊，脚步踏的又急又重。
　　他走到房间中，碰的一声关上房门，吓了房内人好大一跳。璐伊莎从书桌旁抬起头，
　露出优雅却疲惫的倦容，看着夏克斯臭著脸坐到她对面。夏克斯动作太大了，桌上的
　文件摇摇欲坠不堪承受。
　　“谁惹你了？”璐伊莎问，却也知道答案不过就那几个。
　　“你知道父亲把私生子带回来。”夏克斯口气很冲。
　　“为什么明知故问？”璐伊莎冷笑了声。
　　“所以就这样吗？这是个地狱，我们都巴不得走的地狱，你还让那个小孩进来，他
　比詹姆士还小。”
　　“那我能怎么样？”璐伊莎很冷很冷的说，“你说说看、我能怎么样？”
　　她是个成年人了，已经以安格私秘书的身份开始沾手家族事务──但也只是个秘书
　而已。她处理、简化与解决事情，除此之外她闭紧嘴巴。凡埃瑟列重男轻女，因此尽
　管璐伊莎的才气和手腕都比纳兰德拉出色得多，她终究没有一席之地。
　　“你想骂我自甘堕落就赶快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璐伊莎不再看他，转而专注
　在手中的文件里。
　　夏克斯拧著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憋著一口气，但还是不后悔自己的口不
　择言。
　　“我知道你怨我同流合污，这是事实。”璐伊莎耸耸肩，“我还是那句话，如果
　你想改变，你得来帮帮我，靠我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不要。”夏克斯干涩的说，“我连冰山一角都不想碰到；我连看都不想看到。
　我会离开的，璐伊莎，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从此之后我们都不需要回头。”
　
　　“走？能走去哪？”璐伊莎嗤之以鼻，“别天真了，我亲爱的弟弟，我们无处可逃。
　这是个诅咒的循环，我们总是会回到这里，而你也许不会怎么样，我可就惨了；所以
　何必浪费这个力气。”
　　“你甚至不肯试。”夏克斯不能理解璐伊莎。他知道璐伊莎因为女性的关系，在家
　里的生活一直都不太容易，但就只是为了这点而消极至此，他完全不敢相信。
　　“我没那个机会试了。我要结婚了。”
　　夏克斯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父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捷士达的长子罗塔，三个月后就是你的姊夫
　了。”
　　“他是个粗鲁的人渣。”夏克斯不可置信，罗塔是纳兰德拉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
　一样是不可回收的大型垃圾。安格斯竟然会让璐伊莎嫁给他，已经有两个女孩为了罗
　塔堕胎了啊。
　　“捷士达是父亲最有力的手下，用一个女儿换他们的忠心耿耿，也算是划算的买
　卖。”
　　“我去跟他说。”夏克斯扭头就走。
　　“别去了，没用的。喜帖都发出去了，父亲丢不起这个人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璐伊莎的语气透著无奈与认命，也许还有清清淡淡的一点点沮丧，但没有不甘心，因
　为过往的教训早就告诉她了，不甘毫无作用，还不如认份一点，至少日子也会好过一
　点，“夏克斯，我是认真的，回来，坐下。”
　　夏克斯将拳头握得死紧，整个人气到都在颤抖。但他到底是听璐伊莎的话的，他将
　步伐又踱了回来，却一拳杂向了桌子。
　　手工红木制的书桌与他的拳头相碰发出沉重声响，震荡掀翻了本就不稳的文件，璐
　伊莎毫无反应的看着那些纸张都落下。她走过去捧起了夏克斯发红的手掌，像哄小孩
　的吹了口气。
　　“如果你有了打算，那就忍耐吧，为了你自己，你得好好忍着。我是没办法了，所
　以救救你自己，还有詹姆士，他也得指望你了。”
　　“还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我们这边的呢。”夏克斯扯扯嘴角，想着要是再来一个纳
　兰德拉的翻版，也不知道他忍不忍得住不把自己的亲弟弟按进水里。
　　“他会是的，只要你好好引导他，别让他走偏了路。”
　　“他要想往那走我也不会打断他的腿，不是吗。”
　　“别这么悲观，他是个好孩子。”璐伊莎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也不太由衷，“还有
　白鹰也是。你知道爸爸想拿他来做什么吗？他禁不起再来一个孩子被绑架进而威胁他，
　所以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诱饵——别这样看着我，那孩子的妈妈需要钱，她没有选择。”
　　“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没有卖儿子之外的选择。”夏克斯没忍住冷嘲热讽。
　　“你总是这样说，但你要我们怎么办呢？”璐伊莎也累了，她受够一而再再而三地
　跟夏克斯说他们有多不容易，而后者还根本拒绝去听，何必自讨没趣。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能怎么办。”夏克斯哑著嗓子，同样觉得多言无益。他们说
　的很多了，关于他们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想法，如今已经不想再论谁对谁错。
　　可是他还是认为璐伊莎变了，从前他们很相像，但是现在只剩下他还面对着他们以
　前向往的方向。璐伊莎早就放弃了。
　　而也许璐伊莎同样是这样想他的吧。夏克斯看着手足的眼睛，却已经渐渐觉得陌生。
　　“好啊，我等著看。”璐伊莎沉默了半晌缓缓笑了，她似乎想表现出和善和亲切，
　一如他们总是拥有的友好。但是当她笑的那一瞬间，他们都知道不对了。
　　璐伊莎的笑容、璐伊莎的语气、璐伊莎的眼神，无一不诉说著冷漠，宛如一个旁观
　者，说著好啊、我等著看，看你自命清高，可是你跟我一样都离不开这个深渊。
　　夏克斯看出了璐伊莎一不小心没有遮掩好的黑暗面，却没有多言或是埋怨，只是目
　光也冷了下来。
　　他重新挺直了背脊，“打扰你工作、还弄乱了你房间，抱歉。”
　　“没事。我再找人清理就好了。”璐伊莎冷冰冰的说，似乎为了刚刚的失态而不安，
　抓不准两人之间该有的距离。
　　然而那已经不是夏克斯关心的事了，他往外走，想着就算是赌一口气，他也终有一
　天一定会离开这里，他不会在这里任人摆布，无论是谁都别想。
　　不信就试试看。
　　ＴＢＣ

是米亚！！！！原来白鹰和米亚也有交集～

小白鹰!!!(爱心眼

夏克斯的十二岁也是很不容易啊QQ

他们小时候都不容易QQ

好辛苦的过去呀 夏克斯快把白鹰带走QQ

真的是好辛苦的童年阿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