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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时间久了,我在三于这也待了有三个月了吧?
我已经习惯了在我奢华宅邸的生活,毕竟三于陆陆续续的在里头增添新家俱,一觉起来总
能发现房子不一样了。虽然有些我根本不爱用,但秉持着让主人开心就能加餐,我还是勉
为其难玩了一下,还得忽略旁边不断的拍照声和噪音污染。
是的,噪音污染。
不要觉得把主人的声音比喻成噪音很过份,那是因为你肯定没有听过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
类,会捧著一只仓鼠不断啾啾,还自带亲吻音效,仗着我不会说人话就这样百般骚扰,我
也是很困扰的好吗?
重点是亲完就算了,三于还会自顾自的和我对话,诸如:员外你好可爱啊、员外我最喜欢
你了,这种话我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了,心里麻痺的掀不起任何波澜。谁知道三于还没完!
“员外你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鼠!”
三于心血来潮时,总会一人分饰两角对话,然而被强迫入戏的我完全不想理会,除了第一
次还震惊的呆滞住,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习惯也是早晚问题。
就像现在,被握著爪子举高,我心中平淡如死水,觉得这和当初在我面前许愿吃蛋糕的青
年绝对是不同的人。
人类真是可怕啊。
我这样想着,电铃却响起。也不知道外头那人是来讨债还是躲仇家,在三于带着我开门的
几步路,硬生生把电铃按成了命运交响曲,大有那种不开门就继续按的意图。
“来了。”三于打开门,外头是一个面容凌厉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长的高,也习惯高
高在上的看人,眼中的蔑视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
“你就是纠缠勋霖的那个人?”男子开门见山,连声音都带着不屑,一瞬间就想让我暴起
咬人。
制止我的却是勋霖这两个字,油头男有个好听的名字,却和本人一点也不搭。而我瞇起眼
,认真看着这来者不善的人,面容却是和油头男家中合照的另一人对上。
这都什么事啊……
被迫见证这出狗血八点档的我很无力。三于虽然在我面前活像个神经病,总是不顾当事鼠
的意见,对我亲亲抱抱的,但我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把我当作家的一份子。
而同样的,我也知道三于对油头男的感情有多深,他会克制着不去做油头男不喜的事,压
抑着他熟悉后跳脱的性情,只因为油头男喜欢他这模样。
但现在看来哪是喜欢他,分明就是替身嘛!
我忿忿不平,别欺负我年纪小,在我的鼠生中可是听了看了不少真实案例,人类防谁也不
会防我们这些小动物,把我们一个个拉出去,那可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心理咨询师。
“纠缠?”三于好一会才艰涩的开口。
“不是吗?”男子挑眉,“如果不是你,勋霖哪会不肯和我复合?”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又纠结的想让三于关门放鼠。
三于没应话,只摸了摸手里的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他是这样跟你说的?说我纠缠他
?”
虽然面色不显,但我却感觉的到三于手心微微颤抖著。
“不然?你还要说是我男朋友追着你不放?”男子哈了一声,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三
于。
我看着一向笑口常开的人类闭上了眼,敛去了平时的温和,收拾对油头男的感情,再张口
只剩下冷淡的声音,还有那不明显的颤抖。
“那好,我不纠缠了,你倒是管好你的男朋友,别让他动不动就说我爱你之类的话让人误
解。就当我瞎了眼,浪费大好青春在一个人渣上。”
语毕,三于直接关上了门,也不管男子气急败坏的神色。砰的一声,把那人和自己这些年
来的爱情关在门外。
三于把我放在桌上,拿着手机,抖着手不知道再打些什么,眼泪无声的掉著。
他打得很快,把手机推的远远的,趴在桌上侧着头看我。
“我大学就和他在一起了,他先追求的,说我是他的理想型,想和我交往看看。”说完,
还自嘲似的哈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自己蠢还是笑对方太假装。
“我知道他有个前男友,我不在意,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他也曾对我有感情,我看得出
来,所以改变自己去迎合他,他说忙说没时间也没关系。”
“只是人回来了,我付出的又算什么呢……”
我语塞,做为一只还没发情过的公老鼠,身旁也没有热情如火的鼠姑娘,我实在不知道该
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我知道的是,三于和油头男总是聚少离多,用我可爱的指头,也能算出他们这几个月到
底见了几次--连脚趾头都用不上那种。
哪怕这样,三于却默默忍着,我曾在他萤幕上看过,和朋友的对话中写着油头男的好,说
自己也不喜欢太黏着对方。可关了萤幕,这些都只是安慰人的话。
时间太长,放的感情太深,,少有的相见时,无论拥抱还是亲吻,连偷偷的覆上对方的手
背,三于连眼角都带着笑,他是真切的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他肯说,他就愿意相信,所
以连那些越来越鳖脚的谎言也一并信任著。
我看着三于的眼泪慌了手脚,唾弃油头男吃著碗里看着碗外,实在要不得。
但哪怕我在心底骂了对方一百次一千次,三于刚刚表现的多冷淡,却抹不掉细心维持了好
几年的感情破灭的事实。
他最开始还讲著,到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代替了言语,满溢而出的是闹剧般的
感情,他还成了里头最可笑的角色。
我迈著小短腿上前,不管平常有多讨厌水,但现在就算沾湿了我的脚掌,却还是坚持着靠
近那个还在流泪的人。
“别哭了。”我啾了一声,鼻头碰鼻头的。
三于给了我家,赋予了我一个名字,那该让我来带给他温暖了。
09.
人类失恋需要花多久时间恢复?
做为一只单身鼠,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鼠生短暂,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伤害?
三于边哭边摸我,带着鼻音说我真的是个好仓鼠,比那什么油渣还要值得交往一百倍。
性别就算了,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啊?
我按捺吐槽的心,乖巧的当起暂时的男朋友,但暗忖著希望三于别当真,我会很困扰的。
发泄完情绪的三于好多了,就连隔天油头男上门闹,讲一些狗血到令人白眼的说辞,三于
也强硬的把人轰了出去,还换了门锁。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过油头男出现。
而三于对我的态度依旧好的不得了,没有因为分手而改变一分一毫,几乎快让我忘记我是
一只被当作礼物的可怜小仓鼠。
他把墙上的合照扔进了垃圾桶,把油头男送给他的礼物打包装箱还给对方--我甚至到现
在才知道连假盆栽也是油头男送的。
把有关油头男的回忆送进垃圾车后,一切看似正常,三于却沉默了好几天,连我擅长的撒
娇卖萌都没让他好上半分。但在他背对我时,我却知道三于看着屋内某个角落,又不经意
的想起了那个应该被一起丢到焚化炉里的油渣。
颓然了好几天,三于才恢复正常。
说恢复也不太对,只因为那天我不小心从书桌上跌下去,体会了一把老鼠版的自由落体-
-还没有安全措施的那种。
整只鼠茫然的趴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心脏急促的跳着,张大的眼睛
不晓得今夕是何年,脑中充满着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类的哲学问题。
痛倒是不太痛,也许是惊吓太深,反而压过了疼痛的感觉,我还维持着四只着地的姿势,
贴平着地面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张鼠皮地毯。
“员外?员外!”
三于却被我的反应给吓坏了,他抖着手,就怕弄痛我,小心的把我移到外出笼里,二话不
说就招了车直奔医院,一路上还不断哄着我说员外加油,等等回家就有鱼干瓜子乳酪条。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实在很不好意思说都是误会,只能蹭了蹭三于,一声啾啾也不敢吭
,就怕被苛扣零食。
这还是我第一次不是因为健检而来。
我听着三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急切的跟柜台人员说些什么,没一会,我就被送进了熟悉
的诊疗间。
严医生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动物是很容易受伤的,就算疼痛还是生病,也因为无法和
人类交流,拖到最后往往都是难以挽回的程度。
医生打开了外出笼,瞇着眼睛看我,没有轻易移动我的身体,手指从头顶轻压至身体两侧
,反而是三于握紧拳头,既紧张又自责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员外刚刚是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医生头也不抬的说著,轻巧的手指压的我有点痒,想
笑。
“对,大概这么高。”三于点头,比划了下桌子的高度。
严医生又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会,才用熟悉的姿势把我抓了起来,拉开了嘴唇查看有点黄
的小牙齿,莫名的有点害羞,感觉就像是小学生蛀牙被家长发现一样。
两个人类屏着气,专注的目光让我有点不自在,加上医生的手指又压着我的软肉,痒的让
我下意识违抗了严医生的压迫,软呼呼的身躯扭了一下。
这一动,严医生把我放回了诊疗台,三于想伸手碰碰我,又害怕的缩了回去,急切的追问
:“医生,员外还好吗?”
严医生似笑非笑的,拿着个手电筒对着我眼睛照,又端详着我的五官不放。
啾,这是逼供!
“还好…他的肚子肉保护了他。”严医生惯例推了下眼镜,镜片后面的双眸满溢着笑。
三于傻了,放在诊疗台上的手僵住,像是没听清楚刚刚医生说了什么。
我是一只识时务的老鼠,见事实已被拆穿,摇著小屁股凑到三于旁边,试图用我浑然天成
的萌力影响他。
睁大着眼,动也不动的模样,只知道盯着三于不放。通常一摆出这姿态,那个傻主人就会
把我抱起来啾啾,左一下右一下的,嘴上是千律一篇的好可爱。
但百试百灵的招数失效了,三于没管使出浑身解数卖萌、试图用大眼睛亮毛皮感化他的我
,怔怔的又重复了一次,“……肚子肉?”
严医生点头,撕碎了主宠俩的幻想,又好心的补了句,“或许也是你的桌子不太高。不过
员外目前看来是没事的,只是当下被吓到了吧。”
你还不如不说呢。我现在大概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抱头鼠窜,缩著自己的身体减少存在
感。
希望三于还是爱我的,我苍凉的想着。
然而事实总是残忍,三于把我放在手上,学着刚刚严医生的样子,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我,
我的眼睛也跟着他移动,不一会就觉得头晕。
“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肥肉有这种功能……”三于愣愣的说著,对于严医生那句肚子
肉保护了他的话,还是有点消化不良。
说什么呢!别以为可以躲过我灵敏的耳朵。
人类对胖子--哪怕是虚胖也真不友好!知道肚子肉的美好吗?除了在落地时可以缓冲,
坐着睡觉还可以当午睡枕,哪天断粮了,还能够靠着我用各种食物养大的肉肉撑着呢!
“这次只是侥幸,下一次肚子肉就不见得有功用了。”严医生语带笑意,还拍了下我圆润
的屁股。
老鼠的便宜也要吃,不要脸!
我往三于的方向又缩了些,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三于认真应下,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一时没注意,但这不能成为
解释的借口。
“不会,有你这样的主人,对员外也是好事。”严医生说,少了当初健检时的冷淡。
两人又笑着说了几句,大概是所谓人类的交际应酬吧?被放回外出笼的我无聊的打了哈欠
。
三于又问了几个仓鼠的问题,严医生干脆拿了张名片给他,背后写着一串字。
“你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LINE我,我有空会回复,这样就不用一直跑医院了。”
“这样不好吧?”透过孔洞,我看到被分成好几等份的三于,语气有点为难的回应。
“不好?”
“毕竟要尊重专业。”三于呐呐的回。
严医生大笑,“我不会因为问几个问题就失业的。--再说,会真心爱的小动物的人,都
不会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