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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亚德喜欢看人类穿皮草的样子，这很贴切──
就像禽兽也会穿着人皮一样，尤其每次在傅家巧遇继父，他总觉得这件皮衣做得真好，
虽然剪裁上不怎么好看，却很合适地、服贴地挂在那匹狼身上，喔？
或许是近年来因为没有善加保养，倒是有些松垮的痕迹。
“阿德……”继父张英茂看起来很紧张，很久没看到他出现在傅家了，
大概有些担心他又会地位翻身，抓着铁梯的手发出格格声──咦？颤抖了？
“你怎么会……”
“我和希旻是好友。”握有一分就要说成七分，这是梭哈的艺术，也是李亚德的习惯，
谎言说久了有时也会成真，虽然和傅希旻只是同学加床伴的关系，他也总称上好友两字。
“遇到了一些困难，来找朋友帮忙不为过吧？”
“好友……”李亚德的装束当然不是好友的样子，张英茂打量了一下李亚德赤著的脚、
露出的脚板和雪白的小腿、配上白色浴袍，抬起头的前一个瞬间不屑地撇嘴。
“你的‘儿子’和少爷是‘好友’，不开心吗？”李亚德的脚心仿佛踩在冰上，
冰冻的温度很刺激，却也提醒着他活着、活着、活下去，李亚德绽开开朗的笑容。
“爸爸，你一定很开心吧！”
有一夜张英茂梦见李亚德全身是血、站在夜里的窗外，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
叫着“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
张英茂猛地后退，抱着铁梯往后摔倒，李亚德一手抓住、稳住、
薄板的身形却有着极恶意的压力，张英茂脸上涔出汗，不知道李亚德想做什么的时候，
张英茂常常都有想杀死他的恐惧与念头。
假娃娃！张英茂冒着冷汗。
“你来了。”童稚的声音从走廊的后方传来，李亚德放开手，转头看到那矮小的身影。
“为什么一来就要为难别人？”
傅邛川──那有着老成名字的小孩，就站在走廊的中央。
假娃娃。李亚德撇了撇唇，放开铁梯，走到傅邛川面前蹲下。“小少爷，不是为难，
你这么小，不懂什么叫为难的──还有，你认识我吗？”
上一次见到傅邛川，他更小，体弱多病的四岁多娃儿，李亚德天天都祷告他会死掉。
“认识，你是杀死我爸爸的人。”傅邛川标准的国语说得很清楚。
“我小时候常常见到你，你常来跟叔叔过夜。”
“对啊！哈！那你是真的认识我。”李亚德笑了，摸摸傅邛川的头。
“不过我没有跟你叔叔过夜，我们是上床、不是过夜。”
在这变态的家庭里住，小孩都好聪明。
“上床，就是做爱。”既然都说到这样了，那不解释清楚好像也不行。
傅希旻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迎上傅邛川天真的表情，傅邛川是小、却很深沉冷静，
但说到好奇，他还是个小孩，虽然没开口、眼球却快飞到他脸上来了。
“做爱是人类生小孩的一种方法。”
“叔叔要和他生小孩吗？”傅邛川表情和傅希旻一样空白，李亚德站起身，手环在胸前，
这倒是很有趣，因为傅希尧死了、傅邛川身边比较亲近、能仿冒的对象、
只剩下这对什么都没感觉的叔叔，竟然让这小鬼头和傅希旻如出一辙。
“叔叔没有要生小孩，下次继续告诉你，你先出去玩。”傅希旻并不敷衍的伸出手，
傅邛川就走过来让他摸摸头，很扎实稳定的抚摸他的发丝几秒，
傅邛川就走过走廊下楼去了。
“我去整理行李了。”李亚德看着傅邛川离开、对傅希旻点头，这次把张英茂当作空气，
往反方向走向傅希尧的房间。
结了一层薄冰──没有温度也没有灰尘，就是，冰冻的薄冰。
李亚德推门之后进门、进门之后关门，背对着门板，房间里安静得剩下恶梦细语的声音。
他每天都在祷告，祷告傅邛川会这样死掉，每天──从傅邛川出生、到他四岁那年，
终于有一天、傅邛川发烧了，李亚德走进儿童房，看着脸蛋粉嫩、
却因高烧红通通的傅邛川，李亚德没有迷惑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不要……。傅邛川瞪大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死掉……。
活着、像畜牲一样的活着……。
李亚德后来走了，就离开这里三年多。“这样活着，你开心吗？”
李亚德的话像一阵轻叹，环顾了这房间一眼，李亚德开始收拾放在房间里的随身物。
为了避免继父和兄长把他的东西拿出去卖钱，李亚德放了一个盒子在傅家，
打开盒子把护照拿出来，又取出衣柜里、傅希尧用过的行李箱、李亚德收拾著，
却从衣柜里拿出一只鳄鱼小玩具，是李亚德寄回来给傅邛川的，结果被塞在这边是吗？
李亚德翻著打量，那时候刚和方辰皓在一起，经过儿童区他忍不住停下脚，方辰皓问了，
李亚德随口说亲戚有个小孩，方辰皓就开心地帮他选了适合四岁多小孩的玩具。
充满了……方辰皓的爱心。
“邛川很喜欢你。”傅希旻走进房里，陈述一个事实，已经穿整好的傅希旻坐在沙发上，
李亚德把小鳄鱼放回衣柜里，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资料夹上。
“我也很喜欢他。”李亚德说得像练习语法般，抽换代名词和频率副词而已。
“那是要先做的功课吗？先放著好了，我等一下收在公事包里、到时候在飞机上看。”
“好。”傅希旻十多秒之后才说话，把资料夹放在沙发上，“下午两点四十的飞机，
会在曼谷和法兰克福转机，两地我们都会各停留一天，跟当地的经销商餐叙。”
“我知道了，我会带华丽一点的衣服去。”像说个笑话，李亚德却避开了傅希旻的眼光，
“经销商的喜好需要先查吧？”
“不用，随机应变就好。”傅希旻走出门外之前这么说著，“你整理完我们就出发。”
整理完。李亚德对着行李箱笑，仿佛那行李箱也是禁锢他的枷锁。
李亚德确实的整理好了行李，之后和傅希旻上飞机往曼谷去了，
但打开公事包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咧著嘴对他笑的小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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