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钱的确让叶亦棋松了口气,刚才没找到打工的挫败感也缓解不少。
黄子睿陪着他,一人搬了一箱杂物下楼,也许是因为有人陪伴的缘故,叶亦
棋比起来时心情轻松不少,一路上和黄子睿闲聊著学校的事。
黄子睿一直陪他走到公寓楼下,叶亦棋还在犹豫要不要邀他上来坐坐,
黄子睿就自己找个借口跑掉了。于是叶亦棋分两趟把东西搬上楼,又买了
便当回来,才终于得以喘口气。而伤势未愈的关靳只能躺在床上,看叶亦棋
来来回回忙碌,却帮不上任何忙。
“你饿了吗?我买了鸡腿跟排骨便当,你要哪一个?”
叶亦棋把关靳小心扶起,把空纸箱倒扣当成小桌子,便当放在上头。
关靳让他先选,看他又带回一些显然已拆封的用品,开口问道:“你回学校
拿的?”
“对……这样就不用买新的。”
关靳无言,没想到自己竟沦落到要用叶亦棋的二手货,但现在的处境
他也没立场嫌东嫌西的。他默默拿起便当食不知味地吃著,叶亦棋打量他的
表情。
“如果你还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今天跟同学借了钱,生活费应该暂时
没问题。”他想起之前关靳挥金如土的购物方式,连忙补充一句:“不能
太贵的。”
闻言,关靳心情更加微妙。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被之前
穷到要卖身的大学生包养,而且叶亦棋的态度如此理所当然。
“你借了多少?”
“两万。”叶亦棋席地而坐,一边吃鸡腿便当一边回答。
“两万,对你来说是不少钱吧,”关靳随口说道:“你要怎么还?再去
卖身吗?”
叶亦棋顿时变了脸色,露出非常难堪受伤表情,低头吃著饭不回答。
气氛一瞬间冷下来,关靳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让他这么难过,心里也
很后悔,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心疼。
“我只是随便说的。”
他低声道,伸手想安慰他,却被叶亦棋一挥手挡开。
“别碰我!”
关靳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被叶亦棋如此强硬地拒绝。而叶亦棋胡乱抹了
把脸,吃完他今天的第一餐,然后一整个晚上都拒绝跟关靳说话。见他坐在
书桌前唸书的背影,关靳意识到也许叶亦棋并没有他想像得这么乖巧柔弱。
也许他根本不了解叶亦棋,毕竟他过去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
即使还生著闷气,到了睡觉时间,叶亦棋还是只能和关靳同床共寝,
毕竟他的枕头棉被都已经搬来了,宿舍就只剩下一张空床而已。一熄灯,
没有对外窗的房间立即被彻底的黑暗包围,除了开关门跟走廊的脚步声偶尔
响起之外,四周再没有其他声响。
叶亦棋摸索著爬上床,背对关靳侧躺下,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身后
却伸来一只手,不顾他的意愿摸上来,在他腰际来回磨蹭。
“还在生气?”
关靳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叶亦棋绷著身体,没有回答,也没有
推开他。冬天里和另一个人分享的被窝很温暖,关靳的手掌更是炙热。在
这个漆黑宁静的空间里,叶亦棋格外清楚地感受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和体温,
他忽然想起黄子睿今天问的话。
──你喜欢上他了吗?
叶亦棋闭上眼,努力忽视关靳已经钻进他衣内的手,和心中的答案。
关靳一边抚摸他,一边说:“你跟同学借的钱,我会加倍还你。”
“不用,用多少还多少就好。”这话让叶亦棋不太高兴,他扭身想躲开
关靳的手,对方却轻笑起来。
背后传来的笑声有些刺耳,好像在嘲笑自己明明穷得要死、又硬要逞强,
被关靳轻视让叶亦棋感觉格外难过,像是无数小针扎进心头一样。但关靳
笑完忽然道:“有点冷,睡过来点。”
叶亦棋犹豫了一下,就转过身,把脸埋在关靳没贴纱布的左胸,紧紧
闭上眼。只有在肌肤交叠的时候能稍微带来安慰,好像他跟关靳的差距不会
这么远。关靳的左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带着安抚意味。叶亦
棋慢慢放松下来。
明明刚才说了过份的话,现在的怀抱又如此令他安心,关靳好像掌握了
某种开关,总是能轻易左右他的情绪。
叶亦棋茫然地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喜欢他什么?不,我没有
喜欢他,这只是报恩,毕竟在最困难的时候关靳帮助过我……
“听说头发细的人心肠也软。”关靳忽然开口,一边把玩他的头发,
“心肠软的人容易被欺负。”
想到关靳刚才刺伤他的话,叶亦棋忍不住回嘴:“只有你欺负我。”
说完又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好像在跟关靳撒娇一样。
但对方并没注意到叶亦棋的尴尬,收紧手臂抱住他。“对,‘只有我’
能欺负你。”
叶亦棋闭上眼,心脏在胸口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别再说了。”他心想,
“我真的没有喜欢上你……”
叶亦棋和关靳开始了短暂的同居生活。因为黄子睿的帮助,叶亦棋得以
专心应付即将来临的期末,他想挽回之前缺课和上课不专心的坏形象,因此
格外努力唸书。而除了准备各科考试和报告之外,他还要照顾关靳的生活
起居。受限于时间和工具,他通常都是买外食,但有时候也会用电锅煮粥或
炖点汤。而刚出院的前几天,关靳像个废人一样,只能躺在床上等他回来
喂食。
他看着叶亦棋整天在唸书,觉得这样的人生非常无聊,但想想一般人
也就是这样的,努力唸书,大学毕业找份买不起房子也饿不死的工作,一辈
子平凡稳定就过去了。而关靳他们这种人走的就是大起大落,风光的时候
挥金如土,但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关靳早有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陪在自己身边的会是叶亦棋。
叶亦棋就这样养着他,理所当然似的,甚至看起来还挺愉快。他给他
买了拐杖、公园阿伯会穿的“工厂直销”运动服(关靳臭著脸穿上),在
图书馆借了小说漫画给他看(因为这该死的房间连电视都没有),还把之前
送他的手机换成两只廉价的山寨机,一人一只。
当关靳早上醒来,看见叶亦棋开着台灯在电锅前煮粥剥皮蛋的画面,
内心不由得有些触动。他自认在包养期间对叶亦棋不差,但也没好到这种
程度,能让叶亦棋这样对他。
看着叶亦棋一边忙于功课,一边努力想让他过得舒适的举动,关靳总想
问他“为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已经很简陋的居住环境,又因为楼下做水管工程的
关系更下一层,不但白天吵得关靳睡不着,又连续好几天都没热水。
叶亦棋自己还好,脸盆拿着就回宿舍洗澡了,但关靳这个伤残人士却
不行,加上又是冬天。最后叶亦棋想出个办法,用电锅烧水倒到脸盆,再加
冷水兑开;擦澡的时候还好,如果要洗头起码得烧个四次。
叶亦棋就这样来来回回服侍他,关靳开玩笑说他像个“专业老人看护”,
叶亦棋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完却淡淡开口。
“等你老的时候,大概早就不记得我了。”
明明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叶亦棋看起来却有些寂寞。
关靳注视他,莫名感到有些心疼。
于是他抓着叶亦棋按在自己赤裸的身上,回答:“怎么会不记得?”
叶亦棋抬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关靳胸口一紧,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
对方为什么这样一心一意照顾他。他把叶亦棋的手按在自己下腹上,用低沉
的嗓音开口:“看护先生,我需要打手枪服务。”
叶亦棋烧红脸,没有移开手,却回答:“没有这种服务。”
关靳挑眉。可能因为出钱的是大爷,叶亦棋在他面前不似以前那般拘谨,
偶尔也会反驳他两句。关靳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他,强势又恰到好处地吸吮
他敏感的地方。他也许并不了解叶亦棋真正的为人,却十分熟悉这副身体。
叶亦棋满脸通红,被动地回应他,分开时靠在关靳怀里微微喘气。
“帮我。”
关靳又说。他原本以为叶亦棋会用手帮他,对方却在他面前跪下来,
把他的勃起含入口中。
叶亦棋垂着眼,舌头划过男人性器鼓胀的圆顶,顺着沟槽舔动。又用
手掌握住底端上下橹动。听着关靳的喘息声,叶亦棋也有些情动,吸吮得
更加卖力。因为关靳的脚伤未愈不能久站,他们很快就滚到床上,关靳要他
自己坐上来。
在两人结合的瞬间,一股强烈而甜美的快感贯穿全身。这是关靳重振
雄风的时刻,他熟门熟路地侵入叶亦棋体内,只是从下往上狠狠地顶弄,
每一下都撞在能最敏感的地方。叶亦棋忍不住迎合关靳进出的节奏,骑在他
身上扭著腰,将自己最放荡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关靳面前。
“小棋……”
高潮的时候关靳呼唤他的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感受快感带来的瞬间
失神。然后关靳温柔地吻他,翻过来从背后继续操他。两个人肆无忌惮地
在没有对外窗的小房间里做爱。
这里没有同学、没有室友、没有关靳的哥哥,就只有他们两人。
叶亦棋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如果可以,他不在意继续就这样过下去。等期末考结束,他就能再去找
打工了,说不定还能租个大一点的房间。但叶亦棋并不知道,这样的生活
很快就要结束了。
关靳在他不在的期间和关振联络过。他哥哥告诉他,之前是父亲的竞争
对手想绑架他来威胁父亲退选,要他躲到投票结束后应该就没事了。关靳
看看日期,还剩下两天就投票。他当然想回到之前奢侈舒适的生活,但看着
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叶亦棋毫不防备的样子,不知为何,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