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一响,教室内便铺天盖地的吵了起来。
菜老师是班上的导师,她喜欢在午餐时间陪学生们一起吃饭。这是她教学生涯的第三年,
一开始的目地仅是为了与学生们拉近距离,后来不知不觉地却演变成一种甜蜜的小习惯。
菜老师喜欢看着班上的小朋友吃饭时候的天真模样。
中午时分,左上角的电视机固定在午餐时间播报当日新闻。
菜老师像往常一样吃著学校提供的营养午餐一边环顾四周。然后她注意到有一件事非常突
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去。当所有的学生都专心的吃饭或是跟身旁朋友开怀聊天之际
,其中有一位学生却一动也不动地盯视著墙上那台电视机沉默不语。
那是班上的一名学生,大家都叫他“家宝”。
家宝此时正不目不转睛地看着左上方的新闻,眼睛睁的大大的,连嘴巴都忘了阖起来。菜
老师第一次看家宝这样,在她心中,家宝虽不能称上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但成绩仍是
保持在班上的前十名,有点害羞也不太跟班上其它人来往,不过班上有什么活动他还是会
积极参与,但个性总是阴沉沉的让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新闻能让他这么感兴趣呢?
抱着一丝丝想了解家宝的心情,菜老师想转过头去看是什么样的新闻,但从讲桌的方向几
乎看不见画面,于是菜老师便将椅子往前靠,身子探出来好看清楚目前是什么内容。
但这只是一则再普通不过的新闻。
内容是说:“有三名青年假藉浮潜之名,将大学某知名教授诱骗出来并在海底联手将其分
尸杀害,警方推测这是一宗计画性犯罪,但目前尚未寻获该受害者的尸块与凶手所使用的
凶器,警方推测受害者的尸块可能己被附近来往的鱼群吃掉了。”
画面随即切换到受害者现场,正是三名嫌犯正被警方用手铐带走的画面。说也奇怪,这三
名嫌犯的脸上都没有戴上任何遮蔽物。他们见记者上前,其中一名嫌犯突然激动地扑向镜
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激动的说
:“我们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我们!?陈教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真的看到陈教
授真的变成鱼了!!”
后面的警员随即拿起裤腰上的警棍朝那名嫌犯的肩胛骨狠狠打下去,碰!沉闷的一声,彷
佛电视机前的民众都感受到那疼痛。
“给我闭嘴!!谁叫你说话的!?”后方的警员说。
“我真的看到陈教授变成鱼了!!!!”
一群疯子!!菜老师将身子坐回去的同时,在心底默默下了评语。
一抬起头,眼神正好与家宝四目交接,菜老师吓了一跳,不晓得家宝是从什么时候这样看
著自己的?为什么家宝要这样看着自己呢?无数的疑问同时闪过菜老师的脑中,但正当她
准备要出声时,家宝却又若无其事般低下头默默吃饭。
菜老师有点害怕,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疑惑。
没有人知道电视上那位知名教授正是家宝的父亲。
家宝第一次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原以为自己应该会像电视剧那样哭得淅沥哗啦的,但是
家宝没有,或者不应该说没有,心底里倒是觉得有那么点寂寞,父亲的死亡对自己而言像
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路上野猫野狗被辗毙那样的事不关己,出奇冷静的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
议。
家宝关心的反而是那嫌犯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我真的看到陈教授变成鱼了!!!!
“陈教授变成鱼了…。”家宝在口中细细咀嚼这句话所带来的另一层特殊意义。不知为何
家宝当下就清楚的知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个人确实没有说谎。自己的父亲变成鱼了。
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他搞不懂为什么那些警员不愿意相信他说的
话。
家宝感兴趣的是自己的父亲究竟变成什么样的鱼呢?
是憨厚的鲸鱼呢?还是色彩鲜艳的小丑鱼呢?又或者是透明的水母呢?
如果可以变成鱼的话,我想要变成什么鱼呢?
家宝看着新闻一边不断地想,然后他终于想到了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短片。
影片内容是说一名喂鲨的潜水员,在表演喂鲨的过程中意外被饥饿的鲨鱼啃咬而死的过程
。瞬间数尾鲨鱼冲向那名无辜的潜水员,平常就担任喂鲨的工作甚至还与鲨鱼们培养出的
深厚情谊的他,在那一刹那什么都不是了,他只是鲨鱼眼中的一块肉。
湛蓝的水面顿时染血染红,骨骼与牙齿在相互碰撞,除了破损的潜水衣与装备,那名潜水
员什么也没留下,像一场短暂的闹剧,影片中的人忘了思考、忘了尖叫,也忘了怎么阻止
这一场悲剧。这段影片却让家宝有种莫明的兴奋,于是他想尽办法将那段影片下载下来,
存盘在漫长的路径末端,上了锁,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
如果可以的话,家宝想变成鲨鱼。变成鲨鱼的话什么都不用怕。
旻轩觉得家宝非常恶心。
尤其是刚刚看电视时那种痴呆的表情,让旻轩很受不了。看家宝每天都带着家里准备好的
便当,里头全是一些有机蔬果诸如蕃茄丁、青椒片、凉拌苦瓜块,还有青豆荚等等,绝对
不会出现炸鸡块或是薯条之类的东西,这件事也让坐在后面的旻轩非常倒胃。
“每次都再吃那些恶心的东西!”旻轩心底这样想着。
平常家宝就是旻轩的欺负对象,但没人知道为什么旻轩那么喜欢欺负家宝,就连旻轩自己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是好玩吧!?纯粹的好玩。
在同学眼里,家宝是个既沉默又内向的人,同学们只要随便开他一个玩笑他竟然就哭哭笑
笑的当真了,然后不管做什么都笨手笨脚,自然演变成大家欺侮的对象,每次欺负他都特
别有成就感。
无论旻轩有多恶劣欺负他,家宝也是笑笑地说没事。时间久了,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成就
感反而令人觉得无趣,甚至还觉得家宝是在故意耍他们。
旻轩将午餐盒中看起来恶心湿软的紫色蔬菜挟起来,在同学们期待的眼神中将茄子扔到家
宝的背上。看到这一幕,连班上总替家宝说话的宜芳也不禁笑了出来。宜芳其实也跟家宝
不熟,甚至也觉得他怪怪的,不过身为一个班长,她觉得自己应该有义务替班上较弱势的
家宝说话,但久而久之见家宝自己也从不为自己争气,这让芳宜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也渐
渐少帮家宝说话了。
旻轩原本还期待这么做会引起家宝的忿怒,结果没有,家宝只是沉默地将黏在背上的茄子
取下来,放在餐盒盖上,准备等下拿去倒。
没有半点怒意的家宝却反而惹脑了旻轩。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今天的家宝并没有往常般马上回家。也许是为了吊念父亲,他打算想
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着夕阳直到天色暗下后才打算拾起书包徒步离开,如果妈妈问起的话
,就说去书局买东西吧!家宝打定了主意。
而在此时,天色仍未暗,夕阳天涯,黝黑而空洞的校园与天际上的云翳染染交织,形成一
种难以言喻的怪诞与寂静。家宝望着这样的景色出神的时候。却看见旻轩带了三名朋友从
远方缓缓地走近。身影如魁魅,步履如魍魉,没多久便出现在家宝面前。
旻轩高大而壮硕的身体正好挡住眼前的夕阳,家宝不发一语地凝视著旻轩因背光而显得灰
暗的脸庞。
“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敢不敢去啊!?”旻轩诡笑说道。
家宝是可以拒绝的,实际上他也想拒绝。但是他却没有,也许是出自于年纪尚轻的小男孩
傲气吧!如果不去的话反而更显现出他的懦弱,但他自认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所以他还是
去了。在这样的年岁里,他年幼的心这样想着。
旻轩不怀好意的在前方带领着大家,而其它三个人也是满怀着心事的跟随着。一路上没人
多聊什么,肃穆的像是去送葬的队伍。
他们一路走到学校里的旧校舍前。这里己经荒废多年了,腐木斑斑,霉气盈满著整间房子
。听说这里原来是一栋日据时代的建筑。前两任校长总说要将这老旧的建筑物拆除,另改
建一栋教学大楼好给学生们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但事不如意,就在拆除工作如火如荼进
行的同时,却碰上百年难得一见的经济大萧条,学校顿时失去了教育部经费的补助,连建
商都毫无预警的恶性倒闭。
后来便开始出现传闻,说旧校舍最里面的那间厕所闹鬼。
三年级的学长们说黄昏时分,当他们练完球准备回家经过旧校舍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
名女子嘤嘤啜泣的声音,又或是门板大力撞击的声音。某一年有位不信怪力乱神胆大的学
长支身进去探险,最后却哭着逃出来说看见一团白色迷雾在窗口裂嘴对着他笑,从此没有
人敢在进去旧校舍了,甚至连稍稍靠近一点都不敢。
贴著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黄色符纸,此时正被旻轩粗鲁的撕开。然后,门被推开了。
同一时间,家宝的妈妈正将晚餐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那是家宝最喜欢的菜《茄汁吴郭鱼
》贴心的妈妈将吴郭鱼的内脏通通洗净并掏空了,纯白色瓷盘上是冒着热气的一具新鲜尸
体,被淋上混著青葱条、洋葱片、小蘑菇、红萝卜片的蕃茄酱汁,死不暝目的摆在餐桌的
最中央。
在等著家宝回家的同时,她发现自己流了很多汗,连后颈背都溼了。她原先打算去冲一下
澡,但看了一眼手表后猜想家宝应该也快到家了,于是她放弃了洗澡的念头,将长发熟练
的盘在后脑杓,并用鲨鱼夹夹住。家宝的妈妈打算看着电视一边等家宝回来。
正当家宝的妈妈百般无聊的转着电视机,从政论节目切换到娱乐台,然后转到电影台最后
又回到新闻节目。这一瞬间,有一则新闻正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像深深吸引注她的目光。她
不再转台了,摇控器从手中滑落,她双手掩著嘴。同时手机铃声大作,家宝的妈妈看着新
闻然后用颤抖的手接起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陌生而沉稳的声音从另一头缓缓说道:
“请问是陈太太吗?”
电话中的老警员用平稳老练的语气表明了身份,并说明案情的经过与发生,及一些警方得
到的一些可靠而还没透露给媒体的讯息。直到老警员把该告诉家属的事都交代完后,照惯
列最后要讲一些安慰的话给陈太太,那是他从警三十余年来所练就的感人肺腑又赚人热泪
的慰言,但是当他正要开口时却被家宝的妈妈打断了。
家宝的妈妈只问了一句:
“警察先生,那我现在该去哪里认尸…?”
老警员沉默了。
电话挂断后。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家宝的妈妈突如急来的大哭,她非常剧裂非常
剧裂的哭像是要把心肺喊破的那种大哭,哭到胸口都忍不住的痛。她眼前只记得电视最后
的那一幕画面,那是丈夫年轻时的照片,梳着帅气的发油像是对自己微笑。这一幕画面不
停地在她脑中盘旋。
突然间家宝的妈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围裙都还没卸下来,急
忙忙朝门口外奔去。
此时大伙儿提着手电筒蹑手蹑脚的走进旧教舍最里面的厕所。此时天色几乎全然昏暗。一
群人前前后后停站在那间传闻闹鬼的厕所前,接着旻轩从右裤口袋中拿出了五张牌,动手
洗了三、四次直到确定手上的牌都洗匀了后说道。
“等一下我们每个人都轮流抽一张牌,抽到鬼牌的人就要进去厕所里,五分钟后才可以出
来。”
旻轩对着家宝说道:“如果你抽到鬼牌后,敢一个人进去待五分钟的话,那我就保证以后
不再欺负你,而且还可以叫你老大,怎样,敢不敢赌?”
然后旻轩将手中的牌推开成扇型到家宝面前。家宝默默的看着牌,又抬头看着旻轩。但此
时的旻轩几乎面无表情。犹豫了数十秒后,他决定伸出手,战战兢兢的抽了左边最下方的
那一张牌。
家宝不敢看,于是将牌用双手交叠放在胸口间。
等到所有人依序都抽牌后,负责洗牌的旻轩拿走剩下的最后一张。各自摊开后却是一场顽
劣的恶作剧。
家宝抽到鬼牌了,但他不知道其它人手中早己暗藏了一张牌,更不知道早先从旻轩口袋中
拿出来的牌,早就是五张明明白白充满恶意令人发寒的鬼牌。
“愿赌服输,你要进去待五分钟。”旻轩用愉悦的语气对家宝命令道。
但家宝没有动静,他颤抖的右手还紧紧握著刚刚抽到的鬼牌。他心底不断想着,为什么是
我?为什么是自己呢?但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仅剩下手上那张被捏皱的鬼牌明明白白地决
定了他的命运。
见家宝毫无动静,旁边的人便开始讥笑家宝。
“怎样?你怕了喔?”
“怕的话一开始就不要玩啊,真没用。”
“抽到鬼牌的人就要进去啊,当初不是就这样说好的吗?”
“反正也不过才五分钟而己啊。”
家宝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不能怕、不能怕、不能怕,反正才五分钟而己,对啊
!五分钟很快一下子就会过去了,我只要在里头随便唱两首歌就过去了。家宝不断地安慰
自己,给自己信心,然后迈著发抖的双脚,一步一步的踏进去了。
当家宝进去厕所里面后便转身恶狠狠地看了旻轩一眼。旻轩没料到家宝会这样看着自己。
旻轩有点惊吓到,但还是冷静大声对家宝说:“放心,我们会在厕所外等你!”话一说完
,其中一人便将门关了起来。
这时候旻轩应该要开始计时的,但旻轩却没有。他才不管有没有五分钟这件事呢。
旻轩比了手势叫大伙儿靠近,接着大家围成一圈,附耳在中间小声地告诉大家说,在这附
近找几块大木板,他要将厕所的门给卡住,好让家宝在里面被关上一整夜。
但大家听了之后都面露难色。
其中一人小声的说:“这样好吗?我们都让他被关在里面了,还要关他一整晚喔?”
另一个人就说:“那我先说好,事后不可以把我抖出来,我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最后一个人也说:“旧校舍不是闹鬼吗?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啊!?”
:“反正也才一个晚上,怕什么啊!那家伙大概顶多哭一哭就会睡着了啦,哪会出什么事
啊。”旻轩说。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怀着不同的担忧与犹豫,但坳不过旻轩强硬的脾气,于是便动身去找木
板了。
旻轩极小心翼翼地动手将大家找来几块大木板将厕所的门由外扣上,虽然木板不是很重,
但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大家的动作都变的极小而缓慢,完成后每个人都冒着大汗,却又不
敢大声喘气,怕惊动了里头的家宝。
动手的过程中,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家宝其实患有严重先天性的幽闭空间恐惧症。
数着手表,五分钟到了。差点在里面晕昡过去的家宝试探性的敲了敲门,但没人回应;他
又高声喊著旻轩他们每一人的名字,但也没人回应他。什么人都没有,他感到自己快喘不
气来了。
什么人都没有!?
什,么,人,都,没,有!!??
家宝从眼底里默默无声的,落下两滴充满懊悔的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白色纯净的
制服上。
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五分钟早就过去很久了,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家宝一个人在厕所里止不住疯狂的大喊
,他着急的大哭,不断地不断地哭,他身体紧贴著冰冷的墙边哭边叫,眼泪与鼻涕混和在
一起流了下来。家宝大声而疯狂地尖叫,仿佛要把全世界吵醒的那种尖叫。脸部的表情因
为惊恐的狂乱而显得歪斜扭曲。
“你们在哪!五分钟早就过了!!”
“拜托你们快开门!!我不要玩了!!”
“救命!救我出去,”
“拜托你们!我求你,我求你!!开门。”
“开门!开门!谁都好,谁来帮我开门!”
“我不要玩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我不要玩了!!!!!!”
家宝气急败坏的用双手用力撞击著厕所的门,狠狠的敲、狠狠的敲,敲,敲,拚命啊啊啊
啊地喊著,愤怒参杂着懊悔的声音从身体最深处爆裂出来,有如孟克的画般世界都被尖叫
声覆蓋而呈现严重扭曲状。但门外一丝回音都没有,家宝感到一片黑暗,他像是个纸屑般
被遗弃在荒凉的街道一头。家宝学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用全身去推撞,但是都没有用,厕
所的木门仍安安静静的竖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像个被封印住的千年诅咒。
该死的诅咒,家宝放弃了。
隔天点名时发现家宝没来上课,这倒让菜老师困惑了。因为家宝从来没有缺席翘课过,甚
至连上课迟一点进教室的记录都没有,是个唯一年年领全勤奖的孩子,就连他发烧到严重
的39.5度时,都还坚持要来学校上课。为什么今天却没来呢?
菜老师俯视著班上的同学问道:“昨天放学后有没有人看到家宝去哪了呢?”
班上同学各自面面相觑,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
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菜老师便对班上的同学说,刚刚己经联络家宝同学的家长了,可是
连打了几通都没有人接,老师担心家宝会发生什么意外,希望有同学如果得知关于家宝的
任何消息就马上回报给老师知道。
结果一下课,菜老师就看见几个人半推半就的拉着旻轩走向前。只见旻轩唯唯诺诺地说昨
天为了整家宝,将他带到旧校舍的厕所里,旻轩补充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开他一点玩
笑而己。
“开玩笑?”菜老师不可至信的说。
这时旻轩将事情原委说给老师听,菜老师一边听旻轩说著昨天的事显些没晕倒。听完后她
极度生气的高举著右手,准备赏旻轩一个耳光。旻轩警觉到自己要被打了,于是害怕的紧
紧闭上眼睛。但菜老师最后还是忍下来了,菜老师用充满怒意的口气问旻轩。
“你知不知道家宝患有先天性幽闭空间恐惧症?”
旻轩这才恍然大悟。
菜老师找了几位校工去旧校舍准备将家宝带出来。旻轩在背后也一起跟着几位校工去了。
才踏入旧校舍就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著不知名的腐臭味。旻轩的背脊突如其来地凉了
一大片,双手布满鸡皮疙瘩。这一瞬间他懊悔的了解到,自己闯下大祸了,怎么办?旻轩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怎么办?没人可以回答他,他只能跟着前
方的人往前走,回不了头,很后悔。该怎么办?
这种厚重的味道让所有人都受不了,菜老师和旻轩也一度晕眩过去,寻着味道向前走,大
家都觉得好冷,闷热难耐的午后却冷得像停尸的冷冻库,大家呵着气搓着手,颤抖著双腿
,每踏出一步胸口就仿佛要紧缩窒息一次。
不晓得究竟走了多长的时间,他们才走至最底间的厕所。
旻轩看着那扇被他锁上的门,忽然他了解到,这扇门就是一张覆著的鬼牌。他知道这次没
第二张牌可以选择了,家宝没给他可以选择的机会。
翻开后是一张无尽的黑暗与烙印,这扇门将会成为他求学生涯中。噢不,是他人生中一块
擦拭不掉的印记,想到这点旻轩就感到害怕,他不断的不断的发抖,身体像吸入一氧化碳
那样,从心肺底层底传来不可扼止的抽搐。
校工终于把木板拆开了,一时之间却没有人有勇气拉开那扇门。
其中一位在校服务己满四十年的老校工独自走上前,用孱弱的手将门把转开了。
门开了,浓厚的血腥味四处飞散开来。眼前的景像让所有人倒抽一口气,所有人都是第一
次面临到这么巨大的痛。狂爆而残酷的痛,像瀑布般冲击著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吓得在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忘了尖叫。
那位服务届满四十年的老校工率先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家宝自杀了。
淌血的脸妖美清冷寂寞如昙花。他用自己的肠子将自己吊死在抽水箱下。厕所内每一个角
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无处不沾满家宝的血。门板后则是无数条家宝用指甲刮出来的纹路
,悽惨而染血的纹路像是家宝沉痛整晚的疯狂。
根据警方后来调查发现,家宝自杀时身上最锋利的东西仅是右侧口袋里的指甲剪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