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诡夜谈》第尸旧话 曾祖父的录影带

楼主: michael78529 (钟鸣.貉)   2018-02-10 19:05:54
  我在曾祖父的骨灰坛内找到了一卷录影带。
  这纯粹是场意外,我从来没有打算从曾祖父的骨灰坛内找些什
么……或许该说,骨灰坛内能藏着什么东西?还不就是些烧剩的死
人骨头!要不是老妈叫我把祠堂好好清理一下,谁会这么倒楣去不
小心碰倒一个装满灰的瓷瓶?
  “可是……里面怎么会装著录影带啊?”
  环顾四周,明明住在台北的公寓里,我们家却还特别搞了间祠
堂,使得我即便已经上大学仍要和弟弟共处一室;再说我们也不是
什么大家庭,每年祭祖都鲜少会有其他亲戚登门拜访,爷爷奶奶甚
至还在屏东老家住得好好的呢。望着那上百个井然有序的瓷瓶,我
到现在依旧无法明白父母当初为何会为这个家下如此决定。
  更何况,今天还被我发现骨灰坛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骨灰,而是
一卷莫名其妙的录影带!
  “嗯——该去问这种事吗?”
  在心中稍微衡量了一下究竟是这卷录影带的出处重要、还是避
免被老妈发现我其实打破了曾祖父的骨灰坛比较要紧?十五秒后,
我便将位于角落的三姑妈给移了过来,反正这些瓶子都同个颜色,
比起位在正中央的曾祖父,三姑妈这瓶总是最不受注目。为此我还
得特别将上面的灰尘好好给擦干净才行。
  话说回来,这年头要找到一台还能正常运作的录放影机并非易
事,但对我们家而言却不是如此,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爸妈的
房间就摆着一台,可是他们房间除了平常会租回来看的几张蓝光光
碟外、压根找不到半卷录影带……也许,那台录影机就是为了我手
上这卷带子存在的吧?
  于是,趁著爸妈去爷爷奶奶家泡茶聊天的这段时间,我连忙拿
著那卷录影带摸进他们房间。
  “啧,搞得像是在偷偷看A片似的……”
  我咕哝道,一边把录影带给推入机器中,随着运转的声音响起
,影像也跟着跃然于萤幕上:就像我以前从照片上看过的一样,那
是曾祖父长满皱纹的衰老脸孔。
  镜头逐渐拉远,曾祖父正躺在床上,圆睁的双眼满布血丝,唾
液从他颤抖的唇间缓缓流淌,那模样恍如风中残烛般憔悴不已。而
在曾祖父身旁,则是陪伴着的爷爷、奶奶、还有老妈。这样看来,
掌镜的大概就是老爸了吧?
  除了曾祖父,画面中的他们看上去比现在年轻许多。他们有时
挽著曾祖父的手轻声低语好似安慰,有时亦彼此间交头接耳、时不
时还放声大笑。
  ……老实说,感觉有点奇怪。
  看了录影带一眼,上面贴著的标签虽然有些发皇与模糊,但我
仍能认出上头写有的数字恰好是曾祖父过世那天,也就是说,这卷
录影带本身所记录的应是当日的状况。然而就我现在所看到的内容
,丝毫感受不出曾祖父即将离世前该有的哀伤感,反而还从中……
散发出异常莫名的期待?
  曾祖父不会是坏人,就我所理解他为人朴实,对家人亦相当照
顾,爷爷与父亲如今能将祖传的家业做大、也都有赖曾祖父当年把
基石给打稳。所以这种时候本应表现出哀伤与不舍,不是像现在这
样一脸喜悦吧?
  而且,奇怪的事情还不只如此。
  “时间差不多囉!”
  画面中的老妈看了手表一眼笑着宣布道,其他人也因此蠢蠢欲
动。然而正当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曾祖父的行为吸引了我的
注意。
  削瘦的身躯开始不断颤抖,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眼、似乎因为体
内某种再也压抑不住的东西猛然大张!在众人的注目下,曾祖父用
力咳了起来,四肢也著不正常的抽蓄著,且随着每一次的发作变得
更为强烈!
  我的双手亦因为曾祖父的反应下意识握了起来,虽说以前只从
照片中看过曾祖父的模样,但现在那付因死亡逼近而痛苦挣扎的样
子着实令我倍感难受。
  “老爸干嘛拍这种影片啊?根本有病……呃?”
  就在我还为老爸的怪癖感到诡异时,眼前出现了让我更加不敢
置信的状况:老妈,你突然拿出一根铁槌打算做什么?
  连闭眼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母亲手中的铁槌就这么往曾祖父的
脑袋狠狠敲下!
  “等、等一下……这在做什么?这到底在做什么啊!”
  画面中,老妈拿着铁锤一次又一次的敲打着曾祖父的头颅,旁
边的爷爷和奶奶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从旁架著曾祖父的双臂、让
他毫无半点逃离的机会;就连老爸也是,一边握著摄影机,还一边
为眼前对自己爷爷行凶的妻子吆喝加油?我究竟看了什么东西啊!
  一股酸意在我的喉咙深处滚动不停,毕竟对于家人竟能如此轻
松且残酷去杀害自己的血亲令我感到恶心不已。可当我正要把满肚
震惊与反感呕出来之际,电视中的画面令我登时僵在原地。
  “这……怎么会……”
  在老妈一次又一次的敲击之下,曾祖父裂开了。
  虽然并非像恐怖电影那样头骨破碎、脑浆迸裂、或者血流满地
,但实际所发生的状况却使我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人
的头打烂之后真有可能像摔破的雕像那般碎裂而已吗?
  明明应该是头破血流的状况,曾祖父被打破的脑袋却没有流下
半滴血。我原以为那可能只是假人之类的玩意儿,但那挣扎求生的
模样难不成又会是CG特效吗?不然被敲出来的眼珠有可能像玻璃球
似的在地上滚个不停吗?至于老爸制作这种录影带、甚至还藏在曾
祖父的骨灰坛内又是为了什么?对于自己的种种疑问,我最终也只
能选择坐在萤幕前,静静看完这场怵目惊心的戏。
  “就快了!就快了!”
  随着头颅被一块块敲下,老妈的嗓音跟着愈发亢奋,曾祖父的
反抗自然也就不复存在。眼见原本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孔逐渐只剩下
颚与残缺不齐的几颗牙,我的心也不自觉为此纠结难耐,仿佛有某
个声音在我耳边如是低语:“差不多了。”
  “嘿——呀!”
  老妈紧握住铁锤,紧接着对那仅存摇晃的下巴重重挥下——铿

  残存的碎块崩离飞溅,弹开的舌头甚至意外将一旁矮桌上的茶
杯连带击碎。而曾祖父呢?只剩身躯、以及脖子附近如辐射般四散
的龟裂碎痕。
  “嘿,这边开始小心点喔!”
  老爸在旁提醒著,就看老妈与爷爷、奶奶等人开始动手去剥离
脖子以下的部分。与方才的暴力敲打相比,他们此时的作业可说是
极为小心,只是剥下的每一块碎片都仍与石块无异。如此极端的差
异可把我搞得一头雾水。
  一直到十几分钟后,我才清楚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有了、有了!爸,你快去帮忙把热水和毛巾拿来!”
  老爸兴奋地高呼著,爷爷也赶紧听着他的指示去准备,老妈和
奶奶则是笑得合不拢嘴。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只会了他们从曾祖
父那具衰老破裂的身躯中所取出来的一个东西:婴儿。
  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诞生法则的新生婴儿。
  “呵呵,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哩!”奶奶笑着说道,一边帮忙把
仍黏在婴儿脸上的曾祖父碎块小心擦去。
  “看他这么哭得那么大声,往后肯定很调皮!”爷爷皱起眉头
,并顺手又拿了根扫把开始将地上散布的曾祖父碎块一一扫起。
  “老公你看,他的鼻子跟你很像呢!对了,你之前说你男的打
算取什么名字啊?”老妈抱着婴儿轻晃安抚,并转头望了老爸如是
问道。
  “嘿嘿,男孩子的话,自然是要叫……”
  忽地,我不禁愣在原地,并在数秒之后试着将录影带往前倒回
、再次播放——不断重复。
  老爸命名时的骄傲语气不停在我耳边回响,老妈与爷爷奶奶等
人喜悦的表情也在我面前一再展现。然而我的内心并未因此平缓,
而是随之愈发徬徨,因为无论我怎么重播,老爸为那诡异婴儿的命
名仍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所高声宣布的,是我的名字。
  “我……是这样出生的?不会吧?怎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啊?”
  然后,房门突然被打开了,爸妈便站在房门口。当他们看见我
正在做的事情时,态度在数秒间从困惑转为惊讶,接着又像是松了
口气般慢慢展露微笑向我问道:
  “想不想要有个弟弟或妹妹啊?”
  “弟弟或……妹妹?”
  “是啊,弟弟或妹妹。”老爸笑着说道:
  “爷爷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在想差不多也该
让你有个弟妹了。嘿,到时候你可要当个好哥哥喔!”
  那张表情相当自然,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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