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墨袍(1)

楼主: cloudin (☁云应)   2016-10-25 20:33:08
在末日之后还能拥有私人船只的家庭并不多,乌石港“林氏”就是灾后凭著铸造技术,蒐
集全岛废弃钢铁打造船只和建筑事业而闻名。
为了丰富岛内的饮食机能,“林氏”更是义无反顾的全面发展了近海渔业,虽受起伏不定
的潮汐、洋流影响而无法将船只驶离太远,但也为宜东岛灾后食物的供给带了来极大贡献

墨妘的父亲人称“海王祥”就是这个渔业家族里的第一渔夫,末日之前还是农夫的他由于
拼劲十足,在家族下达将事业重心转向发展渔业的决定后,隔天便二话不说带着还在喝奶
的墨妘母女上船出海。
“下决定后就全力以赴是林家的家训。”从小墨妘就是这么被教导著。
或许是这个世界经历过剧烈变化,逼得人类不得不跟着进化的缘故。“海王祥”拥有着异
于常人的适水性,不但在海里的泳速惊人,甚至在海水中能使自身的体力和力量大符提升

对于从事讨海生活的渔夫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能力。“海王祥”的名号之所以响亮,正是
因为在洋流暗潮混乱的海域中拯救了不少生命。
“今天你老爸没有要出海吗?”我对着戴耳机墨妘轻轻说道。
“嗯,今天休息。”
“那我们今天不能待得太晚了。”我轻叹一声,海王祥生起气来可是和海怪一样可怕。
发香自我左侧幽幽地传来,斜靠在我肩上的她没有抬头,慵懒的挥挥手,双眼仍直直盯着
手上的书,我们就这样坐在兰阳海岸女神庙外的观景台待了一下午。这里是我们放学后除
了车站前电玩店之外最常待的地方。不为别的,就是安静。对于热恋中的情侣尤其重要。
对了,我们开始交往了。
在高一的某一天的开始,我对着正在挑战音感游戏“O-Music”1500 Combe纪录的墨妘告
白。
她对我说如果挑战纪录成功,而且得分超过百万分就和我交往。
虽然不是很直接地拒绝,但接着看她选完歌后将难度调到最高,我的脸都绿了一半。
三分钟后,墨妘不仅打破了“O-Music”有史以来的最高Combe数,更是将得分纪录推高至
百万分。
“真是不巧,看来只好答应妳了。”她吐了吐舌头露出得意的表情,拐弯抹角到极致的个
性也算是一种特殊能力吧。
“呐!再陪我玩一下下吧!”
可是我们已经玩了一下午耶,我心里这么想着。
“求之不得。”她不时透露出的可爱让人无招架。
整个学生的青春期我们就这样整天窝在一起,而我们也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仿佛命中注
定般的理所当然,从儿时玩伴到同班同学,进一步成为情侣,一切再自然不过了。
再自然不过吗?正值青春的我们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安稳的日子只过了一年左右,在某一个静谧的夜晚,还在睡梦中的我突然一阵摇晃使我惊
醒,原来是老爸。
“房间里的东西打包好,我们只有三十分钟。”老爸一脸严肃的催促著。
“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
“我们要搬家。”
“蛤?”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我们要搬家。”老爸又重复了一次,表情显得非常无奈。
搬家这两个字说得平淡,但我感觉得到沉重的压力。
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父亲,在市府区上班的父母即使身负重建社会的重任
,也未曾把情绪带回家中。
也许是工作上的需要吧,我并没有多问,只想着赶紧把搬家的信息告诉墨妘。
我拿起手机拨电话,电话那头却告诉我对方的手机未开机。连打了几次,都是相同回应。
也许是时间晚了,改传讯息吧。
"墨妘,我老爸突然跟我说要搬家,搬去哪现在也还不晓得。等到我确定后再打电话给妳
。晚安囉!"
讯息很短,反正隔天就能联络上了吧,没有必要讲得落落长。眼下还得忙着打包行李,没
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打字。
这时的我压根没想到,这一封仿佛石沉大海的讯息带来的不安和着急,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我们的人生。
从搬家的那天起,我和墨妘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
毫无疑问的是医院。
当我睁开眼时第一个念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然是微不足道而且理所当然的小
事,但沉浸在自问自答并且答对的优越感中是颇有自我嘲解好处,这么一来刚刚发生的事
和以往回忆造成的冲突,想起来就没有那么痛苦。
环顾四周,虽然病房并不小,但这里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从右方敞开的帘子可以看
见门外护理人员正来来往往的忙碌著,过了许久却仍然没有人走进来过。
我低头检视自己的伤口,腹部伤处已止住了血,从伤口凝固的状况和包扎的纱布来看,可
以确定至少换了两次药。虽然还有点疼痛,但看起来是没有大碍了。但由于侧身躺着会痛
的关系,我决定舍弃自己习惯的躺姿,改成仰卧著让自己双眼可以直盯着天花板。
有点无聊阿。
“还好还活着……”回想昏迷前那吓人的场景,现在还余悸犹存。
墨妘的眼神和以往大不相同,虽然清秀的脸庞依旧,但那无神的双眼像是吞噬希望的黑洞
,和她对上眼时像是随时会被吸进去撕裂一样的恐怖。面对方才大火中的敌人更是毫无惧
色,几近于无差别式的攻击差点连自己也一并扫了进去。
我知道是自己过去的混帐行为所导致的结果,但有必要这样吗?
“不过就是家庭因素搬家嘛,有这么严重?”
我揉着太阳穴试图让混乱情绪稳定些,一边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不一会儿,地板传来皮鞋响亮的踢踏声,两个身穿黑色背心的男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进
来。我斜眼望去,一个苍老又瘦小得看起来像是猴子一样,驼背的身体让他走起来有点辛
苦,但掩藏不住那锐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随手拉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另一名则是带
著黑色粗框眼镜,脸上有条遭锐器割伤的陈年疤痕,手里提着一个公事包,一言不发的站
在老人身后。
随两人而来的沉重气氛让我不禁坐直身体。
“高先生,幸会。”那像猴子般的老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自在,脸上多了一抹微笑。坦
白说,这让我更不舒服。
“呃……你好。请问你们是?”
“听说你最近和墨袍接触了,我们想了解墨袍现在的状况,请你务必配合。”
“墨袍”、“我们”,这个人在说什么阿?“我们”说的是哪些人?是个团体吗?这些疑
问都不重要。
“在问人问题之前应该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吧,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谈话。尤其是两个看起来
不太友善的家伙。”我试图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令人不悦,相信这样可以快速的打发他们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我倒是非常在意那老人提到的“墨袍”,那是指墨妘吗?
“呵呵,失礼了。”老人轻蔑一笑,嘴上道歉却看不到歉意。
“我们是‘宜东临时政府国安署调查局特别犯罪科进化人类组’专员,敝姓林。正在追查
一桩和头城旧城区连续爆炸事件的主谋,我们认为先前和高先生你──”说到我,那老人
用颇具深意的眼神盯着我看将近一秒。
“接触的那名黑袍女子是我们锁定的对象。”
这意思,不就是把我当共犯吗。这个又臭又长的头衔是怎么回事?我瞄向还没开口说过任
何一句话的刀疤男子,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我不晓得你说的爆炸犯是什么?我只是凑巧在旧城区送冰,然后就遇上了爆炸,如此而
已。”
“嗯?”
“我也是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说,你去完全没有半个人的旧城区送冰。”老人瞇起了眼。
“嗯。”
“然后莫名奇妙的碰到爆炸?”
“对。”
“然后突然像是变魔术一样的出现在赶去旧城区的救护车上?”
“呃,这我也觉得很奇怪,就和变魔术一样。”这点我倒是没说谎。
“高先生。”老人收起笑意,微微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对于我讲的话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理解,毕竟这世界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但我说的
都是实话。”
讲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可以很肯定自己的眼神必定十分诚恳。
“高先生,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咦?”
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让我吓了一跳,我这人向来都没什么成就,课业一般、做人低调、
工作嘛……还在兰阳文学院就读的我只做过冰店店员,好像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你从小和墨袍就认识了,你想否认吗?”
阿,原来是这个意思阿……
“我可以很确定墨妘不是你们说的进化人类,既然你知道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可以很确定
这点,她并没有进化人类的特征。”
这是事实。“末日”之后岛内组成了临时应变政府投入救灾,除此之外还召集了许多具物
理、地球科学学者成立调查小组探究灾变原因,经过数年的研究虽然并没有找到造成地震
直接的因素,反倒是发现地球重力发生极大变化的同时,也让这星球的物种基因产生突变
,不管任何生物都有,只有变化情节轻重的差别而已。
政府为了界定突变的程度,将进化特征明显、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人类,将其暂时称为“
进化人类”,并且给予诸多限制,甚至法律、道德的规范比正常人还要严苛。至于其他没
有显著差异的人则被当作正常人。这个表面上是为了社会安定而不得不下的决策,但实际
上每个都很清楚,那只是一个恐惧和歧视的理由罢了。
理所当然的,在这样不平等的管制办法下,这个社会并不安宁。许多进化人类选择群居在
一起,袭击并掠夺不受限制的普通民众已经是时有所闻。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那不重要。在旧城区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可以确定都和墨袍有关,
我们只能暂时把她当作嫌疑犯。”
“嫌疑犯?你们知道墨妘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你呢?”
“她绝对和爆炸案件无关。”
“替她辩解无济于事,我需要她本人的说法,而你必须告诉我她的去向,还有所有关于发
生在旧城里所有事情的细节。”
你们对我的过去了若指掌,却不认得当今颇富权势的“林氏”家族成员?
原来如此!
刚刚那句“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的意思,是指墨妘身边所有的人事物都在他们的手上握有
的情报中,包含小时候的生活状况在内。因此,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成了人际关
系连连看的其中一个小角色,而且是专司导向墨妘的一块拼图,总有种被人小看的感觉。
如此拐弯抹角的对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明白吗?
“我不知道,我昏倒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见人影了。”我突然间出现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
没失去意识,医护人员一定被两人问过话,这话虽然有漏洞,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显然了解没办法从我口中探听到什么,脚根用力朝地一跺站起身来。
“我们会再来。”冰冷的口气仿佛能将人冻伤一样,老人离开前多看了我一眼。
“喔──对了,我的名字叫朝阳,认识我的都叫我阳老,我们会再见面的。”
两人走到门口时,老人还回头露出微笑向我寒暄似的重新自我介绍,这人怎么回事?情绪
转换得这么生硬,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角真让人不舒服。
“别再见面了。”我说。
磅────
阳老两人离去前将门关上,那力道之大听得出他的着急和不安。
我往窗户外望去,户外的星星已经挂得满天都是。
自此我才注意到“时间”这件事,打从醒来后我的注意力一直在想办法避免伤口疼痛,没
有多久后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展开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讯问,丝毫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的时间。
老爸老妈又要担心吧,手机几天前收到的讯息显示他们俩人准备出发到距宜东地区之外数
海里远的小岛上,正忙着舖设海底探测点,那里可接收不到手机信号。
我打开窗户朝外一看,原来自己在三楼的位置。
当然,我并没有逃跑的打算,我更不想因此成为通缉犯,既然我被当作爆炸案关系人,绝
对没有这么容易逃跑,当然我也没有任人摆布的意思。
我回到床上,闭眼回想前些日子,重新遇到墨妘的过程。
恩,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被冰店老板使唤来使唤去的压榨日子也就这么过著。每周得上班二十小时,时薪仅有微薄
的五十元,以打工的来说根本就是宇宙级的血汗,附带一提,老板是个苛薄的胖子。
这样的工时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业,但偏偏我又非常需要这笔工读薪水。老爸老妈为了
探勘宜东岛周遭是否还有适合居住和开发的环境几乎不在家。正确来说,自从高中时搬离
宜兰后他们就开始了东奔西跑的生活。只有当我大学入学考试时为了重回宜兰这个熟悉的
城市而报考兰阳文学院,老爸才特地回家劝说我留在台东市读书。喔,对了!附带一提,
老板是个苛薄的胖子。
我的苛薄老板真的姓柯,由于把店开在兰阳文学院校区附近,附近的学生都称呼他“柯柏
”,柯柏虽然给薪小气、压榨劳工不遗余力,但是冰店生意一直不错。也许是这里四季均
温都在三十度以上的关系,卖冰总是特别好赚。
“锋仔,旧城区有人叫三碗粉圆外带,你机车擦一擦马上过去。”
旧城区在末日之前据说叫做头城,距离我们学校大概才两公里的距离,以现址来看当时肯
定是个相当热闹的地方,但现在只剩下钻探部队和研究员在进行挖掘工作而已。
“谁会在这种地方叫冰吃,而且才三碗?”我替这种数量也敢叫外送的家伙感到羞耻。
“叫你送就送,意见不要这么多!”
我不情愿的把桌布朝桌上一扔,拎着刚做好的冰就跨上机车。
也不管身后的柯伯如何咆哮,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干了。
“苛薄的家伙,祝你冰店明天倒店啦!”我大声嘶吼著。
当然,是在心里。
前往旧城区的路上只有一条修整过的大马路,是重建时“林氏”主动号召存活的灾民共同
修复,甚至现在的宜兰市首要行政区的建立也都和林家息息相关。在当时,姓氏有“林”
的在宜兰市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不知为何,墨妘每当提及家族时,却不见一丝骄傲的
神情,甚至我似乎感受得到她厌恶的情绪。好几次我试着想问她关于家里的事,但她仍旧
不透漏任何除了自己父母之外的事。
“那些和你没有关系。”墨妘总是这么说著,然后戴上耳机。
“欸,不要这么见外嘛……”我失落得像只讨不著饲料的猫,在她怀里滚动着。
那个年纪会干个蠢事,现在想起来真令人感到害臊。
我一边骑着车一边回想着在这里生活过的点滴,总觉得有些怀念,又有些感伤。不知不觉
,便已经到了旧城区。
空荡的街上毫无生气,倒墙和湿润的泥坑几乎覆满了视线。从泥坑里长出许多不知名品种
的花草藤蔓,乘着艳阳微风摇曳著。
虽然太阳很大,我却感受到冷冽的寒意,我瞧着手上那四碗冰,依旧硬梆梆得像是石头似
的,虽说从店里骑车过来这里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但高温热气通常会让包装袋上渗出水珠
,但现在连一滴水珠也看不见。
画面和感受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开始浑身发毛。
连找人都可以省了,这三碗冰合算大概几十块钱,我看我自己赔钱交差好像比较简单。在
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的的这个卑鄙想法。
回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叫冰的人是谁、实际的地点要送去哪理,诺大一座废城在找人无
疑是大海捞针。
望向远处,像是没有尽头的街道上,沙尘乘着不知打哪刮来的飓风飞舞著,这风势大得不
寻常,几乎是个龙卷风的程度了。我举起手来摀住口鼻,还在考虑到底是要转头离开、或
是稍稍微尽一下身为冰店店员的责任。
下决定时再三考虑是我的习性,说好听点是深思熟虑,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通常大多
数的人都认为我是后者。
我朝机车处一瞥眼,又转过身面向街道。就在沙尘飞舞的视线中似乎有人影出没,虽然距
离有些遥远,目测大概有一百公尺吧。隐隐约约有个黑影正在移动。
视线虽然不良,但黑影移动的速度很稳定,时间又长,怎么看都不像是幻影。那长长的发
丝正透著一股难以形容的淡红色,在风沙中摇曳著。
我莫名的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突然地一步步向前走去。等到我回过神来,那满载着杀意的
视线已在我身前数步而已。
这时,我仿佛忘了如何呼吸。空气对我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心跳也随之停了几秒

这时如果有面镜子摆在我面前,映射出来的自己肯定正胀红著脸。
“墨妘!”这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我又惊又喜得不知从何说起,僵硬的肢体让自己看起
来更加窘迫。
万万没想到相隔这么久,会是在这种况下见面。自从我回到宜兰的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在
脑海中模拟各种和墨妘重逢的各种可能的情境,惟独现在这种情况是在我意料之外。
她见我开口,漫天飞舞的红发以及风沙倏地静止,一袭黑色连帽长大衣的衣角仍旧凭空飘
著。
她的眼神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觉,那琥珀色的瞳孔宛若一头愤怒的巨兽,带着灼热的焰流
直瞧着我沉默不语。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挂着她最爱的全罩耳机,那是她的招牌习惯。
“呃……是我啊!”我双手正想搭上她的肩,一边说道:“我是政锋,你还记……”
咻────
我还来不及意会过来,我突然像是被人从后方用力抽离般的朝天上喷射而去,眼前的景色
快速缩小,甚至还能看见几只来不及辨识品种的鸟类从我眼前窜飞,直到我感到空气开始
凝结和骤降的温度,在空中停滞了数秒后开始往地面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坠落的风压使我我疯狂大喊,只见陆地上的景色逐渐清晰,墨妘从视线中的一个小黑点到
能清楚看见她的容貌,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死定了。
怎么办?我该开始想遗言吗?不对!这高度摔下来也来不及讲遗言吧!还是想一个比较好
看的姿势落地吧。
不对啊,怎么到这个时候脑袋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在我还没决定自己的落地的姿势时,时间仿佛停止流动一般,就这么停在离她几公尺距
离的半空中,再晚个半秒不到的时间地上就要多一滩肉酱了。
她平举著右手,正和我大眼瞪小眼。从墨妘平静的表情看来,我算是可以勉强活着吧。
“嘿……嘿……能先把把我放下来再说吗?”我干笑着。
她并没有理会我,好像没有听到我说到的话。至于为何墨妘的态度会这么生气,我大概也
有个底。
“搬家也不是我愿意的嘛……况且我也有积极的联络妳,但是不管我透过什么管道找妳,
总是连络不上。”时间过得真快,居然也过了四年了。我在心里默默数着究竟有多久没见
才酿的这么大的怒气。
这四年,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
墨妘两眼无神得看着我。我开始又有些害怕了,如果等等又被丢出去,那大概真的死定了

话说回来,墨妘怎么突然地有这样的能力?我记得生长在“林氏”这样的大家族中,她一
直被视为无能的异端,这或许是她与生俱来的压力吧,交往过程中,曾经不只一次听见她
隐晦的抱怨,关于她不属于进化人类的部分。然而我以自己和家人为例,我们都是异常到
不能再异常的“怪胎”了,境遇相同的人相互取暖,总是特别有效果。
“哟!墨妘妳在这啊!”一个细嫩的女声在我眼前出现,就著么瞬间现身在我和墨妘之间
的缝隙。
“人我已经找到了喔,干嘛对路人这么生气啊!”在我回过神之前,声音的来源又突然出
现在墨妘身后拉着她大衣上的帽子,是个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墨妘向后退了退,平淡的目光依旧瞄在我身上,我又开始有点紧张了。
终于,她看了身后的女孩,又看了看我,这才将高举的右手缓缓放下,我这才得以平安落
地。
她是谁?是怎么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我一点不想知道。
我想回家。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
虽然是这样想,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她看去。鲜红色的长袖T恤穿在她娇小的身躯略
嫌宽松,披在肩上的棕色发丝正随着日光闪耀得刺眼。
稚嫩的脸庞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感觉,但能够这样瞬间飞来飞去的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抱歉,她平常不太会这样的。”红衣女脸上堆著笑意,正为她的伙伴失控道歉。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知道是久别重逢太过震撼、莫名失控的情绪或是那超乎想像的异
能呢?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跑了几千公尺般的上下起伏,额上的汗滴甚至没空让我理
会。
我就这么呆著。
那是难过么?不!那绝对不是。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久别重逢更让人值得高兴了,而且还是四年未见的女朋友。
“你没事吧?吓傻了吗?”红衣女孩的大眼几乎贴近我的面颊,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微微的
鼻息。
我瞧向墨妘,她若无其事的戴上耳机听起音乐。我注意到她的发色又悄然变回一头乌黑。
“没事……她是墨妘……吧?”我带着恐惧和疑问向她确定。
“真没礼貌,是我再问你话耶。”她咕哝著:“她是墨妘没错,你们认识?看起来不像啊
。”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四年多前我搬离宜兰才断了联络,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
苦笑。
红衣女孩脸色一变,急遽的压力突然自我四面八方袭来。
“原来就是你啊,高先生。”虽然是平淡的一句话,反倒让我感到十足的恶意。
不会吧,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我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开始握起拳来,上头隐隐透出青光流动,似乎就是周遭突然气氛一变的
源头。
这可不太妙,一天之内连续遇到两次生命危机,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境遇。
嗡嗡嗡────
“啧!怎么挑这时候。”红衣女孩倏然收手,向墨妘喊著:“已经发现他们的位置了,要
现在过去吗?”
墨妘点了点头,然后眼神若有似无的瞄了我一眼随即撇开。这么说有点没面子,但我着实
松了口气。
“感谢老天,我又度过了一次世界末日。”我在心里将我认识的所有神明佛祖都拉出来感
谢了一轮。
“好!就这么办。”女孩应了墨妘一声,转头对我说:“所以,你现在跟我们走。”
“喂!刚刚我什么都没听到她说什么啊,你这哪里来的结论阿?”
“不要跟我废话这么多,等等还要找你算帐。”
“我看你们好像还要忙,带着一个拖油瓶好像也不太方便吧。”我不安地搓着手:“不如
我先回兰阳文学院外面的冰店等你们,我保证不逃走,好吗?”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这可不行,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疑了。”
“等等,什么可疑阿?我只是个送冰的……”
还没等我说完,墨妘纵身一跃,四周再度刮起强风,沙尘隐没了她的身影。数秒后风势骤
停,沙尘散去,已经不见墨妘的身影。
“我们也走吧,不过,真的得用走的。”女孩拽起我的手,跨步朝废街走去。
“你们是不是习惯不听别人说话啊……”
“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遗言,或是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做的。虽然不太有机会
让你去做就是了啦。”
她的表情看起来神祕莫测,嘴角虽然挂著微笑,脸色却十分阴沉。
“你们要去哪阿?”我无话可说,但化解这种胁迫生命的尴尬场面最好方式,就是把话题
带离自己的身上。
她看了看我手上的冰,又瞧了瞧我。
“送冰!”
她愉快地回答。
楼主: cloudin (☁云应)   2016-10-28 14: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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