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便饭。
家父爱吃红烧鱼,家中附近小馆子以前善烹此道,须以豆瓣酱抢鲜,佐以板豆腐、川耳、
切成薄片的胡萝卜,大火烩制。偶见蚂蚁上树、鱼香茄子、回锅肉搭配成桌,配上肚片汤
,堪称家常宴飨。这是发薪日才吃得到的搭配。
家母煎黄鱼、鲑鱼、旗鱼、鲈鱼、午仔鱼、肉鲫仔等,为家常便饭尔。家父喜欢细细品味
,把鱼身上的每一丝肉都吮咬得一干二净,留下纤白的细刺。他尤爱鱼头,鱼的眼睛胶浓
晶闪,亦是珍馐,这就是爱吃鱼的人。
馆子座落公共汽车总站口,平时兼卖便当,时时可见司机顺势停下,路边按两声喇叭,老板娘
就拎着一袋60元的排骨便当出来。这是那路上的日常风景,早习以为常了。几年前公共汽车总
站搬迁后,馆子仍卖便当,却不见以往的大菜。再过几年,馆子收了起来,据闻是老板与
他太太身体欠佳,索性退休。
父亲走了以后,母亲仍热衷鱼料理。我少时反感,原因无他,真是腻。近年则是喜欢,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也是一种想念父亲的方法,每每吃到鱼头,笨拙地取出鱼眼睛,我脑海
里总会闪现父亲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父亲有次自己吃了一枚,留了另一只给我,我嫌弃地嚼了两下,吐在碗中。他笑我不知品
味,我则嫌弃至极。多年过去,而今我会细细品尝,吐出剩下的那颗白珠,吃去眼窝肉,
满足地望着眼前那条我仍不谙熟食之的鱼,却又暗自喟叹,仿佛在说那时的自己真是身在
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