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住在台北、搭著大众交通运输就能抵达九成想去的景点的我,出了社会后才开始骑车
开车、才因工作换到新北生活、才开始走从新北通往台北的中正桥。
几次和还在台北市中心活动的朋友约吃饭,下班后从中和骑车,沿着新北环快、向右回转
上中正桥、再骑下阴暗的重庆南路三段,因为不熟悉道路而骑得战战兢兢,为了是不是要
在这个路口右转呢迟疑,又怕阻碍后头车流、强自镇定地维持速度。
2020的农历年间,市政府一阵快手快脚把重庆高架桥拆掉了,因公经过明朗起来的重庆路
,下桥后两侧的旧建筑直入眼帘,拆掉高架桥后阳光照进了两侧楼房,也照出它们在光明
底下的晦暗和陈旧。
我曾经觉得自己骑车经过桥底的日子是成长,仿佛势必要在狭窄阴暗的道路中,若无其事
地疾行,通过了就是长大,觉得自己真的很棒了,又为了仅是完成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
就想搏得赞美,而感觉自己可笑。
2020农历年后的另一件大事,是环状线部分区段通车,我赶热闹似的趁一次要通往环状线
站点的机会,不骑车、走了10分钟到附近新开通的车站,像平时搭捷运一样刷卡、候车、
上车、入座,觉得同乘新捷运又一派自若的路人们很新鲜,又觉得无须感到新鲜,而有种
荒谬的趣味。
环状线的车厢和车站都是崭新的(这个自然),鲜黄色的座椅、把手,新铺的磁砖地、新
砌的阶梯,公司位置作为新站点的受益者,自然喜欢这样预示的便利性,但是出站前,看
著理直气壮横在楼与楼之间的捷运轨道,不禁想起被拆除的重庆高架桥,半个世纪后,这
条轨道会不会也过气得被冠上“绑架市容”、“解放都市空间”、“回归人本街道”的恶
名呢。
拆除后的道路固然宽敞通畅,但它也曾经用拥挤丑陋的模样,牺牲外观、光线、好空气,
换取过无数的便利吧。
公务车驾驶在开下中正桥时,称赞市府快刀斩乱麻的工程效率,感慨地说了句“都是要不
要做的问题而已”,我一瞬间万分认同这句话,好像万事于我,皆有要与不要的选择权,
在要不要之外,亦有自行解释为好坏的空间,像一条高架可以是“遮挡阳光”,也可以是
“快速便捷”。
而对我而言长大,或许就是这样缺少阳光却又便利的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