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各自躺在彼此的单人床里,聆听同一首歌曲。晨起晨去,若此悠长的假期。”
人可以对缘分没有信任,对命中注定嗤之以鼻。像下载半年从未打开过的APP,随手一滑点了个赞,却十数天无人说话。可能我们都已太习惯“hi,你好”后的尴尬,没有太多气力去重新了解一个陌生灵魂,而她的照片实在也不是我的菜。所以当系统传来问句,你们最想去哪个国家呢?我一笑间扔下了手机,就想删了那个APP。
然而她用一句话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句“我想去尼加拉瓜大瀑布”让我和她攀谈起来,这个年纪比我小上许多岁的女孩,长相甜美性格温和,我们从书本、诗集交换意见,到一起聆听音乐,笑着承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是能相伴一生的挚友。
很奇妙,谁会和认识两、三周的网友谈到相伴一生呢?
记得相约见面前我满是迟疑,这个世界上已有许多失败的关系、无疾而终的恋情,纯粹的、不见面的朋友多好,情谊踏实且稳固。就让我们做彼此的树洞,不复杂、真切的相处。却是她说服了我,有些事情如果已经开始,就不要轻易结束。
我们相约夜晚的北京,我穿上长裙,她一身西装笔挺,对彼此的精心打扮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而后是略带尴尬的沉默,缓步走在寒冷的北方街头。说不清楚是哪个瞬间,突然觉得,也许我们能一起生活。好像是和外表几乎无关的事,是她说话时的缓慢语调、眼神中闪过的善良纯粹,让人突然有一种直觉。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
我们几乎没有犹豫地牵起彼此的手。在北京的初雪天拥吻,在寒冷的日子里相视而笑,像世界都是新生,苍凉也都愉快。当爱情无关性别、种族、国籍、政治,却迎来了毕业后的方向、彼此工作确立、家长是否接受以及长远的生活规划。
现实扑面而来,热恋成了短暂的麻醉剂。踏入关系前,我们可以畅谈风月、诗与远方,踏入关系后的生活的各个切面,都像在反复叩问一个问题:我们愿意为这段关系做出什么改变?
当我们终于确定彼此的心意,决定坚守这段爱情,我们的距离已隔了1700公里。
一场疫情横越了两岸跨不过的距离,横越了年节各自返乡的异地恋人,横越了对彼此安全的设想与思念。当日常成了最可贵的奢求,论文的压力,求职的焦虑、对未来的茫然、对关系的不安也许只能退居后位。还有什么能更重要呢?除了好好的,活着。
当她在家中茧居,当我在家中茧居。
一纸“禁止返校”声明隔绝了我与北京那座遥远的城市,她静默待在屋里,与父母共食餐饭、阅读书籍、刷著电视剧抑或接收疫情资讯,当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自由出门的烦闷、群众的恐慌与对生活深切的担忧。我们细数着每一个遥远却又相伴的日子,学习如何让心变得平稳,如何才能在深切的不安中真切地放松。当一场看不见底的远距离恋爱就在眼前,而暂且安全的我,连一只口罩也无法寄出的无力,轻轻地、深深的敲击著彼此的心。
能否当作是一段悠长的假期呢?
我想明天,我们的现况依旧如此,但我们会能更好的走过这些时日。更平静、更安稳,更放任自己的灵魂好好歇息,更安心地入睡,隔着窗静看外界的沉寂与烟硝。知道我们都已尽力,知道这个长假终会结束,我会降落在那座有她的城市,一同行走在阳光洒满的街道上,吃一顿平凡无奇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