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怀疑是自己爱的最多,每一次都以为是自己变得
最微小,最微小,小到成为针尖上的灰尘,可以被捧在手
心,也可以被一口无心的气吹飞。寂寞的恋人啊,永远都
满足不了彼此。每一次的拥抱都在盲目询问爱的深度,亲
吻时陷溺在各自提供的比例尺里,小心衡量,谁比较无
情。
那日清晨他被冷醒。狂乱之后知道自己一件衣服也没穿,
遂下床去着衣。双脚二十趾落地,瓷砖地冰凉得像踏在金
属上。那人转身看见恋人正睡得安稳,伸手探了探,也是
一衫全无,不禁担心恋人是否也冷。忽然,是的,忽然,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瞬间,奇妙地领悟了。
他眨了眨眼,倏地知道此刻这种芥般大小的幸福,对他们
本身而言,就是既奢侈又四面楚歌的啊。可惜此时恋人熟
睡,他无法分享,这种因为太焚身的爱,却忽然体会了细
水长流的感受。“大王,我想你是懂我的。”他躺了回
去,睡意像小刀一样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不知道明天他还要多辛苦地揣测这份爱,“我比较喜欢
那样的收梢。”他们两个人躺在一起,其中一人又将睡着
了。这一切感受都是无声无息的,像一册楚霸王也同虞姬
一起死去的《霸王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