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如何形容王家卫作品风格，用一段浅白的话来说就是：个人色彩浓厚、人物性格依靠
著桥段拼贴组合，而看似破碎剧情却又如此令人着迷。初次看王家卫作品是《花样年华》
，没想到事隔十三年后看《一代宗师》时，宫二对于叶问的情愫与执著，却让我发觉到有
《花》片中周慕云与苏丽珍之间的影子存在。而整部《一代宗师》以著武林人生与儿女私
情时而平行、时而交错的流动，不管是否在描述民初武林中＂人＂的故事，抑或是谈论一
段＂单恋＂，透过宫二的行为与叶问的口白，结合出关于他们的大时代故事，而台面上的
南拳北腿各大门派的争斗，其实也不输台面下情感波动的暗潮汹涌，只是导演王家卫重于
情在乎人，试着做到雅俗共赏努力是值得肯定，却同时因着故事篇幅短少，使得功亏一篑
。
故事线前头从梁朝伟饰演的叶问为中心，先透过与妻子情感意表尽在不言中，谈论著对于
他的感情这回事；而后转至被众人力捧下迎战宫宝森，因此与前来挑战的宫二第一次邂逅
，在过招之后，两人命运急转直下，故事中段将主角视线转入宫二身上，花了大半时间讲
述对父亲弟子马三的复仇之路，而后在火车上遇到刺杀汪伪政权的杀手一线天；其后三人
不约而同地转入香港，为了各自的武林命运继续波折起伏。
从王家卫的《东邪西毒》开始的武林视角，不在乎于武学分立或者统一门派，而是在于人
与人之间的疏离与陌生，而在《重庆森林》中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浩瀚的大漠中
，那种人和人之间无法吐实情感，那种被时代、情势压抑的氛围，配合著杜可风的摄影美
学与王家卫的故事编排，是着然颇有韵味。但如果放在《一代宗师》中，王家卫的武林却
转用一种纪录片形式去侧写，会发现到叶问出场只是带出那些脚色出现，宫老爷的退隐仪
式、宫二的挑战、丁连三的答问以及被剪掉的一线天过招，许多风格化的字卡与旁白依旧
存在于故事中间，是否会让人感到情绪断裂，这可能就要见仁见智，但说是补强这些故事
背景，这次王家卫却没有有效地安排，可以知道说的是一个时代、一种无奈，但却因为过
于强调〝爱情〞，这武林的无奈就只是皮相，少了印象。
后头转为《宫二先生传》事实上毫无意外，叶问与宫二初次见面使用了《四海兄弟》里头
的插曲配乐，那种跳跃的感觉与诡异的镜头构图，可以明白王家卫将叶问视角要转到宫二
身上，两个人过招后各自走出不同的路，但宫二的心里头复杂情绪却也开始动摇。或许是
章子怡许久未带给观众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王家卫花了三、四年塑造出不一样的〝苏丽
珍〞，是含有男子气概的内敛、女性的坚忍和高手的能力，而如何在阳刚味十足的江湖生
存，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一样的气度与智慧，拳脚掌法、刚柔并济之间，王家卫不只是把
那些演员塑造出那些人的形象，更希望从中讲到每个人的感情，只是焦点放在宫二上头，
明显地突出她，却也看不到其他脚色更深刻的表现，转至香港后的倒叙跳脱时间格的说明
，补强的不再是叶问这位〝一代宗师〞的故事，反而更立体去讲〝宫二〞的执著与放下。
在《花样年华》中看到时代的压抑与导演的乡愁，而到了《一代宗师》也是有类似的味道
存在，宫二与《花》片中的苏丽珍都是时代下，以著不同身分诠释的特殊女性，《花》片
中虽然压抑、隐约的情感终究是遗憾，但至少两位主角的互动是有戏味，是有故事。但《
一代宗师》被框架的却是更大的民初武林，与多角度的人物观点，使得被迫牺牲掉一些故
事支线，去满足王家卫导演谈论的〝爱情〞，叶问后头脚色的稀薄，使得少了一些与宫二
细腻的互动。或许，片子太短、出来成品太琐碎；而也真的，告诉王家卫的影迷，请期待
导演完整版的《一代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