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曾伺候过英国国王》的场景压根没有离开过捷克斯洛伐克，Ditie 也从无
服伺过英国国王。片中的年代置于二战前后。战间期的捷克其经济繁荣如雨后沙漠里一
株奇艳的花朵；那时的主人公 Ditie尚年轻，遇见了犹太裔的富商瓦尔登先生，自此立
定成为百万富翁的志愿。他从一家小酒吧开始，乃至宁静旅馆，而到了当时布拉格城内
最辉煌的饭店当过学徒。 Ditie的矮小不仅在于身形，亦是一个在历史下与伟人齐头后
不被人看见的小人物。然而他的矮小总是好的，那使他在生命各个阶段里头皆能找到空
隙将自己安身下来，仿佛，在拥塞的城市里头开一辆小小的车总能比较方便找到车位。
他如此平顺的在世间浅海里飘浮着，看过大千世界里的花筒万像，让政治在市井小民的
头上变迁并影响着他们的生活。直到苏联接管以后，资产被政府充公，他脸皮厚实的自
愿被收押进监狱与那些百万富翁们平起平坐，却难能在里面寻找到一张椅子。
十四年又八个月，他复回人间；小说里与自然的猫狗羊驹为伍，电影中则与一对乐
器师徒共邻。他说：“人常在意外的时候成为真正的一个人。”好像年轻的时候是踮脚
走在这个世界的危索上头的，赫拉巴尔在他将老之际，让 Ditie回头诘难自己，辩证塞
翁失马焉知祸福的老子律则。
“布拉格之春”在一九六八年八月告罄，小说《国王》之作者赫拉巴尔于同年因不
表明支持如般侵略性的行动彷被流放，居住在远境的木屋中，听得萨特斯卡小镇蓝星酒
店里的故事，灵光迸现，仅花费十八天完成这本十三万余字的小说。赫拉巴尔在序中提
及自己乃“在剧烈的夏日阳光下打字出来的”，我觉得有趣，因为烈日晒得他不辨字句，
他仅认得打字机的轮廓。这么说来那近乎梦游，处于“一种轻盈的无意识状态”完成之。
是这样的吧，好像孟浩然不得志之世全以书写吐快；亦同柳宗元吞服永州八锭文学迷幻
剂暂得舒解，大麻菸似人间事物皆以慢动作缓和下来，不将人逼仄。
自舒仿佛片中 Ditie在整理砾石路时自言“我渐渐把修复道路，当成修复人生。事
后看来，这个人生好像是别人的，是别人写出来的一本小说”。如此才得以自相揶揄，
调侃，而成迷麻仿佛痛苦存之于他人，然后赫拉巴尔就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