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文,请多指教。
之前跟朋友一起看这部片,
不过因为他不懂当时的状况,就看到睡着了……
我解释一下,
我几乎不看电影,
他是那种喜欢看影展大片的人,因为知道我的领域和这部片有关,
就找我一起看。
不过这位朋友还是ZZZ了……
(音乐很好听)
这部片子不长,不过我觉得很硬,
突如其来,没有任何说明就直接切入正题,
不像大部分的影集都有起承转合的叙事结构。
因此不是对那个时代非常了解的人是无法进入状况的,
但这部片子真的不错,那个时代也值得记录。
所以我把之前写的文章放上来,
做个背景介绍,如果大家对这部片有兴趣的话,
不妨看看这篇时代简介,
再回去看片子,应该能获得更多乐趣吧?
最后,本文大约5000字,而且调性与电影差不多……
不习惯长文的朋友可能先说声抱歉了。
***幕启***
就如一战结束后的恐赤病一般,二战结束后的美国,仍然弥漫
著恐赤惧匪的气氛。
较之一战,更令美国高官害怕的是,除了俄国已被共匪窃据,如
今连我们忠实的盟邦也落入毛匪的手中,横跨欧亚大陆的红色帝国正
式成形。加以韩战的爆发、匪谍窃取核弹机密,对于民主自由的领袖
来说,可谓芒刺在背。
20世纪的50年代的国际局势,就是在这种东西争霸的局面中展开
,但在美国国内,却洋溢着不和谐的幸福感。
1950年代,是美国史上最长的繁荣期,人们对这时的记忆是:《
我爱露西》中甜美可人的露西、猫王、免下车电影、麦迪逊大桥、艾
德‧苏立文的脱口秀、呼拉圈、新市镇、洲际公路、喷射机、纽约洋
基、卓别林……。
但国内的经济起步,不能免于政治气氛的颠跛,除了典型美国梦
的元素,还有蒙戈马利的公共汽车抗争、“分离但平等”的荒谬法条、小
岩城的种族隔离纠纷、马丁‧路德‧金恩博士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
纽约时报》上、威斯康辛州参议员乔瑟夫‧麦卡袭(Joseph McCarth
y)、CBS新闻工作者艾德华‧孟洛(Edward R. Murrow)……。
这些元素的集合,注定让这段时代成为激烈动荡的年代,而不似
70年代的电视节目Happy Days、American Graffiti所再现的,是一
段安稳而平静的时期。
本时期,也是电视正式进入美国人生活的年岁。
在介绍电视前,先简单回顾新媒介和政治的交互影响。二战前,
媒体宠儿亚道夫‧希特勒和两名宣传大将,戈培尔博士与名导蕾芬斯
坦,灵活地运用广播、电影与演说,夺走了德国人的灵魂。
民主党的罗斯福总统,屡次竞选,均遭到共和党的报阀公干,尽
管他是美国史上空前绝后的三连任,但在四次的大选期间,支持罗斯
福的报社约莫只占15%左右,也就是说,有八成的报纸是在竞选期间
不断发表社论攻击罗斯福的。
此一现象再度指出了报社与民意脱节的现象,但对这个问题,我们
暂且按下不表,先来看看,罗斯福能杀出抹黑包围网的利器为何?
答案就是当时的新媒介‧广播。罗斯福不但在竞选期间利用广播
宣传自己的理念,也在就任总统后,多次发表“围炉夜话”。
当时有句顺口溜是这样的:“我家至白宫的距离,不过厨房到客
厅之遥。”虽不知是否为民主党的自吹自擂之词,但以这句话风行之
广,我们不难想见罗斯福的谈话魅力,使他可以无惧报阀的围炉,直
接以“见底”的方式和民众沟通。
接着,二战后的恐赤病时代,轮到新的媒体‧电视,跃上时代的
舞台。
McCarthyism
1952年,全美已有34%以上,亦即1500万户家庭拥有电视机,
到了50年代末,这个比率已高达86%。
政治人物们自然如同他们的前辈,善于利用新一代的媒体,新闻
史家艾墨里认为,电视主导了1952年的总统大选。在那场选战中,美
国公民们第一次从电视上看到了商业广告、描述候选人的短片、以及
选前之夜的特别节目,这些都是新兴公关专家的精心杰作。
随着电视转播,把总统大选像肥皂剧般地转播到家家户户,观众
对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参与感”而着迷、疯狂。
那场选举中,共和党籍的五星上将‧艾森豪,打败了意欲继承罗斯
福理念的史帝文森,结束了民主党人20年来的统治。
在这场激烈的总统大选中,有个意味深长的插曲。来自威斯康辛
州的年轻参议员麦卡袭,在那个投射出光与声音的盒子中,指控国务
卿狄安‧艾奇逊为“赤色狄安”,并称呼民主党人是“一群喜爱共产
党的家伙”。亟欲拓展知名度的艾森豪副手,理查‧倪克森亦同声谴
责民主党是“呜咽抽泣、卑躬屈膝”的无能者。
这两位优秀人才,都靠反共获得戏剧性的成功。
随着艾森豪与共和党人的全面掌权,“反共”也取得绝对政治正
确的地位。但我们不能草率地认为,恐赤病的带原者就是共和党。事
实上,在1947年时,杜鲁门便制订“联邦雇员调查法”。简单来说,
只要是政府雇员,都必须证明自己身家清白,与万恶的共匪无关。
不知是否真有诸多间谍在美国活动,或是因为该法案的确立,更
加深了美国人对共匪的恐惧,总之,由民主党人所提出的忠诚法案,
是一个时代紧张的记号。
1950年的2月9日,麦卡袭在维吉尼亚州的惠林镇,对共和党妇女
俱乐部的关门演说中,强烈地表示民主党的忠诚法案,对于审查共匪
一点屁用也没有,反而有包庇赤色份子进入政府的嫌疑。
他握著一份“神秘文件”表示,他已掌握到205名匪谍渗入中央政
府,这票人已经在美国国务院中组织了严密的间谍网,若时机成熟,
这群恶棍便会号召“革命”,颠覆美国政府。他更义愤填膺地怒吼,
这份间谍名单,就连国务卿赤色狄安也知情,但他毫不作为,助长了
赤匪的气焰。
所以,为了民主、自由,与正义,我约瑟夫‧麦卡袭愿为美国肝
脑涂地。
50年后、台湾,笔者依旧能清楚听见当时台下如雷的欢呼声。
瞬间,威斯康辛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参议员,立刻震动全美,一跃
成为全国报纸的头版头。也开启了他在美国史上呼风唤雨的日子。
在国会,他主持了“非美调查委员会”,这是一个不算太难听名
字,事实上这是个到处抹红的猎巫机构。
此后,从一般百姓到他的国会同僚,甚至是政府官员,都开始了
草木皆兵的日子,在那种对共产党“合理怀疑”的日子,许多机构都
必须签署“自愿”忠诚条款,但若你对这种侵犯人权的条约感到不满
,甚至拒签时,马上就有遭到调查,甚至解雇的危机。在这个时代,
卓别林长于演出讽刺资本主义的剧码,因此被斩钉截铁地认为是共产
党徒,迫使其流亡海外。
当时美国有75位作者的书被打成禁书,各大学与图书馆为求自保
,常举办焚书活动。禁书范围非常广,从文学、社会科学、艺术、医
学、生活、建筑,甚至是科学领域都无法幸免,这些暴力,可视为美
国版的焚书坑儒。
光就1953一年,该恶名昭彰的委员会便举办了600多次的调查活动
,并举办17次的电视转播听证会。听证会只是名称,意义上等于是在
教会前把巫女绑起来烧,差别仅在于一是形神俱灭,一是形存而神灭
。
看着萤光幕里的麦卡袭,无疑地,他是电视宠儿。
Good Night, and Good Luck
另一位让美国公民明白电视的力量的,是爱德华‧孟洛。
他是一位资深新闻工作者,在二战期间,他便以严谨的广播节目
Hear It Now(时代之音)成名,他也是电视时代开疆拓土的首批垦
荒者。1951年4月18日,当他把共同制作人弗莱德‧弗兰迪(Fred W.
Friendly)以及原班人马带到CBS,主持See It Now(还看今朝)时
,便以:“这是一个老团队试图学习的新花样。”作为开场白。
他不会喜欢麦克鲁汉,因为他认为,讯息比媒介更重要。他精心
写作的稿件与认真编辑的片子感动了美国人,使得美国公民在电视业
草创之时,便知道什么是货真价实的“电视新闻”。
1952年尾,孟洛率领一支整齐的报导班,前往韩国,在当地制作
了长达一小时的特别节目,《朝鲜圣诞节》。这则报导不但受到同业
的大加赞赏,更让民众知道,他们已经陷入泥沼,所谓撤军,只不过
是竞选中的空头支票。
1953年的报导,可说是与麦卡袭对战的的序奏。
居住于密西根,东欧裔的年轻空军士官Milo Radulovich,因其
父与妹阅读“颠覆性”的报纸而被调查。军方曾恐吓他,如果他愿意
公开与父、妹切断亲属关系,军方便不追究此番丑闻。
但Radulovich拒绝干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随即便遭到军方解职
。
孟洛与他的队伍知道这件事后,决定主动展开追查,自然,制作
报导期间不断受到军方的压力、黑函的攻击,与撤广告的行动,但他
们仍旧坚持进行。这么重要的节目,CBS不在自己的频道做出半点广
告。最后,是孟洛与佛兰迪拿出1500元,在纽约时报上登广告,向观
众预告真相的到来。
当记者伍士霸(J. Wershba)与摄影记者马克(C. Mack)把报导
带制作完成时,弗兰迪对他们大声咆哮:“你会被砍头!我会被砍头
!孟洛也会被砍头!但我们仍要完成这个电视史上最重要的节目!”
这是团队的决意,也是时代的背景。
当《还看今朝》的报导队将镜头带到密西根的德克斯特时,观众
们看到Radulovich的老父与幼妹阅读的是反对俄国极权统治的塞尔维
亚文报纸,而不是匪报时,军方哑口无言。
不多时,军方派员在同一节目上宣布,Radulovich无间谍嫌疑,
已复原职。
在这爆炸性的报导播出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内,他们的报导班便
推出另一个向极权份子宣战的专辑‧《印地安拿波里的争论》。
那次报导,记录了美国军团利用势力阻止美国民权联盟及其他团
体租用公会堂。报导班的摄影机清晰地记录这两方在同夜、不同地点
的不同集会,记者不做评论,让观众自己判断究竟哪一方才是忠于宪
法、忠于美国。
《还看今朝》的优秀报导班对极权主义者麦卡袭做出漂亮的反击
,这也让声势如日中天的麦卡袭怒不可遏,决定扑灭这群不知死活的
赤色火焰。
明著来的是,麦卡袭亲赴CBS受访,提到:
平时,我是无暇放下手边重要的工作来回应孟洛的。但孟洛是可说
是恶狼群中的首领、象征……我被迫告诉诸位,孟洛先生在20年前
就已经散布共产思想,例如……我向诸位保证,我绝对不会屈服于
孟洛、共产党与其同路人的攻击。我并不要求各位服从我的领导,
我谦卑地只希望所有热爱国家的美国人,能挺身而出,加入我的行
列!
少不了的是暗箭,麦卡袭得力的爪牙史林(D. Surine)曾经“
出示”著不知所谓的“罪证”,告诉伍士霸,要你、孟洛及其同路人
小心点。
史林这番尖嘴猴腮的话语,可说是秦侩的“莫须有”说最佳的国
外注脚:
我不是说孟洛是个共产党员……但若一个东西,他看起来像只鸭子
,走起来也像只鸭子,甚至连叫起来也像只鸭子,那么,他就是一
只鸭子。
这番颠三倒四的话,确实让整间编辑部震惊了一夜,但翌日,孟
洛立刻重整旗鼓,着手制作将要改变世界的报导。
在选择报导型式时,他们着实煞费苦心,不知该以何种型式让美
国公民知道这个骗徒的真面目。
最后,他们选择了和《印地安拿波里的争论》同样的型式,就是
蒐集麦卡袭自己的话,加以剪接,让观众自行判断这号人物是否有前
言不对后语、自打嘴巴、自相矛盾之处。他们愿意相信被蒙蔽的美国
民众,所以采取这种方法。
但就新闻学者而言,我们知道,这种作法并非孟洛首开先河,最
晚在1890年代,戈德金所领导的《纽约晚邮报》就有了。
戈德金的专栏《人格分裂》(deadly parallel),就是把政客
的言语与行为并列,让读者自行判断究竟是语言为真?亦或是行为为
真?
在制作过程中,孟洛不断强调:
“我希望能让我儿学习到,说出真理,并且无惧他人的勇气。”、
“我们不能将dissent(异议)与 disloyalty(不忠)混为一谈”
当有同仁表达对恶势力的恐惧时,他这样说:
“没有人再能威胁整个国家,除非我们都是他的共犯。”
报导班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困难的任务,但实际做下去以后才发觉
不然,因为麦卡袭可以自打嘴巴之处,实在是罄竹难书,因此只过了
四个月,在1954年3月6日,那段铭刻在所有新闻人魂魄中的报导面世
了。
那时,健忘的美国观众才知道,原来他们心目中的反共十字军英
雄‧麦卡袭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更惊人的是,那些拥有不同脸孔
的人,竟然都叫做乔瑟夫‧麦卡袭。
在那之后,原本支持麦卡袭的媒体,诸如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
等,才开始见风转舵,对麦卡袭落井下石。同年年底,参议院通过对
麦卡袭的谴责案,之后不过3年,这位权倾一时的政客,便因吸毒与
酗酒过度而病故。
当天,孟洛是以这段话作结:
我们的国家,是在年轻时便继承了所有的遗产。我们在国外自称
自由的保护者,纵使自由已所剩无几,但我们仍尽力维护。
然而,我们不能一边在国外捍卫自由,一边在国内抛弃自由。威
斯康辛州那位资浅参议员的行动,已经引起我们的盟国的震惊与
沮丧,并使我们的敌人欢欣鼓舞。
这是谁的错?其实不是他的错。
这种人人自危的局面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仅仅是巧妙且成功
地利用这个局面罢了。
卡西欧士说得对:“亲爱的布鲁托,错误不该归咎命运,而该归
咎自己。”……
晚安,祝你好运。
My Last Hero
当代提到新闻界的英雄与典范时,多半想到纽约时报对抗五角大
厦事件,或是华盛顿邮报的两个年轻记者把总统拉下台的丰功伟业,
但以笔者角度来看,那都比不上孟洛及其团队。
在五角大厦文件案,纽约时报只是发表的平台;2005年5月31日
,深喉咙现身,大家才知道,原来被歌颂的新闻神话,真的只是神话
,不堪检验。那只是官场斗争,要把尼克森斗垮,因此选了两个涉世
未深的小记者爆料,从另一个角度讲,那两个记者,只是重复著被消
息来源摆布的命运。
在新闻史上,也只有孟洛及其劲旅,能以高品质的报导,不屈的
斗志,主动出击,向极权者挑战,并获得胜利。
在1965年4月,过完57岁生日后两天,孟洛因癌症逝世。伍士霸
这样悼念著孟洛:
他是我心目中,最后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