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我不是怪物》榕园(上)

楼主: maktubyu (鸟人阿九)   2022-09-06 14: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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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篇《我不是怪物》榕园,为主线故事,建议先阅读前面所有系列文章。
(不过如果没读过,好像也不完全影响就是,剧情基本上独立)
《我不是怪物》榕园,本篇三万六千字,遂分成两篇,各一万八千字,请预留时间阅读。
本篇为《我不是怪物3》榕园(上),一万八千字。
〈榕园〉
大家都说榕园是善良非法兽人负伤时的庇护所。
这句话太不精确了,她这里是“所有兽人”的医治所,才不管你是合法还是非法,当然,
治疗丧心病狂非法兽人,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不过医生毕竟是她的天职。
再说,“合法”与“非法”,一直都是人类强加的界定,善与恶,总是受到不中立的裁判
者评价。
王可容望着前两个礼拜被推入手术室的男子,她当时连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当时他生
命危急,身为医生,谁又哪管得着这是善良的,还是作恶多端的非法兽人?
她单纯只是这么相信,唯有善良且有意改邪归正的非法兽人,会将她的榕园医院认定为庇
护所罢了。
红瞳企业利用六十多年前,差点造成人类灭亡的兽人基因,制造了企业半兽人,以高薪作
为诱因,使他们愿意放弃身为人类的“资格”,成为部分人类唾弃,为钱出卖人类自尊的
“兽人”。
红瞳企业成功制造出“半兽人”,投入就业市场,几乎是同一时刻,犯罪组织创造非法半
兽人,使其从事犯罪工作。
从此有了一个新的代名词,非法兽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红瞳组织所转化的半兽人,也会误入歧途,从事非法工作。
所以,红瞳企业开始投入青少年特警计画,将可能改过向善的青少年犯,转化成为“兽人
特警”。
于是乎,兽人特警追逐非法兽人,其中亟欲从非法组织逃离的负伤兽人,就成为了榕园医
院收容的对象。
男子这两个礼拜的生命读数虽然稳定,但尚未苏醒,以他这种伤势,人类早撑不下去,但
王可容知道他的求生意志坚强,毕竟他在昏迷前,打了电话给挚爱的女人。
王可容也听见男子气若游丝的呢喃……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是啊,我们都不想当怪物,这点,王可容可是再深刻不过。
“院……可容姊,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王可容正在誊写男子的术后观察记录,她抬头一望,是几个礼拜前,因为翅膀被摘除,被
暂时留职停薪的前特警雀儿(Cheers)。
雀儿在保护火速一战中,尾翅被螳螂非法兽人斩断,目睹挚友——前特警苏库(Succu)
被非法兽人杀害,如今凶手仍逍遥法外。她受伤后,先被送到红瞳医院救治,起初医生认
为虽然复原费时,但理应会长回尾翅,不过她的恢复状况不如预期。
应该说是,毫无起色。
红瞳医院的医生曾求助红瞳企业,医生推测,或许再植入兽人基因能有一线生机,不过红
瞳企业否认这个可能性。
兽人特警转化兽人的历程,是透过不断注入兽人脊髓液,与企业半兽人一次性兽人骨髓移
植不同。红瞳企业兽人只接受特定型态的兽人骨髓移植,兽人特警则是把目前蒐集到的所
有兽人脊随液以及动物血清,一点一滴注入青少年特警,当他们“觉醒”转化兽人,应尽
量避免再注入任何兽人脊随液,以免过度兽化。
红瞳机构认为,雀儿“再”注射兽人基因,即便是其动物型态孔雀,异形化失去理智的可
能性,还更高了一些。
雀儿从红瞳医院出院后,她不敢去找父亲,深怕非法兽人也会找上家人。毕竟火速女儿也
差点惨遭毒手,雀儿的现居处,是跟亡故的苏库一起合租的,她也不敢回到伤心地。
她找上榕园,她知道这里是非法兽人庇护所,既然榕园院长敢医治各种非法机构转化的兽
人病患,或许她也能够医好自己。
不过,榕园院长拒绝替雀儿医治,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特警,但这并非主因。
王可容也不喜欢现在的红瞳企业,虽然她跟红瞳有一些渊源,他们无法医治雀儿的理由,
她一清二楚。
身为医生,王可容从不放弃任何治疗病人的机会,但她不想眼睁睁看着特警成为其最厌恶
的恶兽,王可容不想冒红瞳所说的险。
“但是,妳可以留在我这。妳现在留职停薪,我就当妳不再是特警了。”王可容拒绝雀儿
后,她看见女子眼里的哀伤,她知道特警没有地方可以去。
雀儿点头。
“不过,妳最好别动我这里的兽人,他们都跟杀害妳好友的人,没半毛关系。”
榕园医院虽然号称收治非法兽人,但其实能成功抵达榕园的非法兽人并不多,兽人只要遁
入非法组织,成为共犯结构的其中一份子,绝非容易脱身,除非像现在昏迷的男子一样,
一举击溃所有同行。
非法兽人通常与特警交锋时,非死即伤,特警大多选择就地正法,这也是可容厌恶特警的
原因。
该死的国际第六号兽人紧急命令。
只要兽人逃离特警的绝杀宣言,也有决心逃出非法组织,她都愿意敞开大门。
病榻上的男人,名叫希克.卡腾(Seel Caten)。
希克抵达榕园医院几天后,阿鳗曾经与竭力一块来探望,他们都是从特警黑羽知道这个消
息的,目前消息被封锁,特警们也渐渐有了默契,他们不会透漏追查嫌犯的去处,倘若他
们来到榕园。
以往可容收的兽人病患五花八门,其中当然有罪大恶极者,不过几年前,那些人再也不会
选择榕园。所以来到这的,大多是善良的、有心逃离组织的非法兽人。
她老早就跟雀儿强调过了。
但是,她看得出来,雀儿起初见到这些非法兽人,仍不由自主地怨怼。一个女性非法兽人
出院时,王可容特地送非法兽人到医院门口,叮咛着她快点去投案,雀儿却露出怀疑的表
情。
王可容相信,非法兽人好不容易脱离犯罪组织,他们不会想再回到地狱,毕竟以杀戮为乐
、奉金钱为最终目标的恶人,并没有这么多。
当然,雀儿也见到了霏霏的石像,雀儿轻轻抚摸石像,她也耳闻过海卓与挚爱霏霏的故事
。雀儿转头问了可容:“这……这就是霏霏……她……也没办法复原吗?”
王可容刻意让霏霏的石像,安放在她位于顶楼的个人办公室,霏霏她的形象是蛇型兽人,
化作石像的她,模样却更像蛇妖梅杜莎。石像目光如炬,仿佛仍有意识,说出来连可容自
己也觉得荒谬,才会刻意将“她”放在自己身旁。
阿鳗得知可容无计可施,守候在石像边数天后,他告诉可容……如果没法医治霏霏,他也
不会责怪院长。如果霏霏要放在仓库里长灰尘,他也能够理解、明白。
“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找到恢复她的方法,我也相信她还活着……所以我将她放在我身边
,让她能够继续接受外界的讯息。”
“妳认为我会复原吗?”雀儿曾经问王可容。
“我不知道,我是医生……以科学的角度来看,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但幸好我除了医
生外,我还是个女人。我们女人总是被男人说,太过感性、不够理性……但是,那正是女
人的优点呢。”
王可容推了眼镜,露出笑容。

王可容是兽人后裔。
更正确地来说,她是兽人,而且知道的人,绝对守口如瓶。
可容跟异卵双胞胎的妹妹在兽人战争爆发时出生,她们是货真价实的A国人民,兽人总攻
击前几天,外祖母因病过世,甫生产完的母亲得暂时离开医院,将孩子托给医院,发生战
乱后,医院再也无法联系上她们的父母。
护理长本来想抛下两个小女孩一走了之,不过,因为难民太多,人们一窝蜂试图逃离战区
,联外交通乱成一片,她也知晓这条路上势必困难重重。
护理长望向两个孩子……还有其他父母同无音讯的婴儿,如果我用救护车逃难……是不是
就能够畅行无阻?
护理长让同为医事人员的丈夫开救护车,可容在内的四个婴儿也在车内,她们沿路鸣笛,
维系秩序的军人见救护车内是四个婴儿,便给她们特殊通道。
救护车抵达Z国边境,当时的Z国尚未整并周围小国,还是一伙群龙无首的城邦小国,盛传
兽人大陆上的难民,都有骤然兽化的可能性,领地开始排斥难民。
护理长本想让几个孩子移转到该地医院,一走了之,但她目睹医院的乱象,边境难民多少
受到兽人攻击,伤者无数,哀号声此起彼落,医治病人都来不及,何况是喂饱四个婴孩?
护理长始终放不下这些婴儿,她决定带着这些孩子返回母国S国,加上祖国对难民的政策
较为友善,便将救护车转而开往S国。
S国当时领土虽大,但只是开发中国家,众多年轻劳工前往彼时最强盛的A、B两国掏金,
这也是S国相对愿意接受难民的原因。那些难民,为数不少都是几年前,前往A、B两国的
移居青年。
当时户政系统紊乱,护理长也嗅到兽人领土后裔,迟早也会在祖国遭到排挤,护理长窜改
可容与可忆两姊妹的资料,让她们摇身一变,变成S国当时前往A国的失踪青年的幼女。
随着兽人战争转变为持久战,失踪青年未再返国,S国也投入保卫人类之战,越来越多年
轻人报效国家,加入人类联合军。同一时刻,未参战的民众也发起收容运动,要替这些前
往繁荣彼岸,却失踪的青年扶养幼子。
可容与可忆被一对中年夫妇收养,他们从事餐饮服务业,结婚初期,因为经济窘迫,从没
考虑过生育,但等到经济稍有好转,才发现错过生育年龄。
他们也从新闻见过这些从兽人大陆抢救回国的孩童,自觉得可以尽一份心力,便递交收养
申请。
他们原本考虑要替这对幼童重新取名,但想到那也是她们父母生前替她们取的名字,便继
续沿用。
可容与可忆便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她们的家境虽不富裕,但也充斥着暖暖的亲情。
养父母自认做好收养孩子的万全准备,不过,养育孩子这件事情,根本准备不来,他们从
做中学,积极参与育儿课程,总算挨过孩子醒了就哭、哭了就闹的婴儿时期。等到孩子渐
渐长大,又学到得以身作则,让孩子有道德楷模,这才惊觉养孩子,根本就是人生遭遇过
最大的挑战。
此外,两个孩子所带来的经济重担,更是不容小觑。
养父遂开始兼两份工,白天当厨师,晚上则去咖啡店兼差;养母辞去工作,专心教养、照
顾孩子,还去考了保母执照,多带了一个孩子贴补家用。
可容始终觉得她的养父母是伟大的父母,即便忙于生计,但也注重她们的成长与教养,还
安排了家庭日。
养父不管如何,都会在家庭日休假,带着一家出去溜达,也会替家里煮一顿大餐,说他成
天在外替人煮饭,但他最在意的还是家里三个女孩那一顿吃的。
(他的妻子,在他眼中也是个“女孩”,不过,这可能是为了求生所说的话)
养母则总是陪孩子们读书,养成两个女孩的阅读习惯,也会让女孩去尝试各项运动,说以
前养父母家里穷,忙于生计,疏忽培养兴趣。现在有孩子了,阅读跟运动,同等重要!
养父母在可容与可忆两姊妹国中时,特地找了当时抢救她们的护理长回来,说这是她们救
命恩人,也坦承了她们是收养来的。
“可是,我们一直都把妳们当亲生女儿。”
养父母参加过收养中心的座谈,他们知道告知身世对被收养人是重要的,透过告知身世,
除了能加深亲子信任关系,也能让被收养者在养父母的支持下,充满自信地去探索世界。
可容后来知道,有些养父母并不会坦承不讳,毕竟明告并非亲生父母,或许有可能抹煞收
养期间的贡献,也担心孩子未来不服管教。
“我们希望妳们知道,妳们的亲生爸妈很爱妳们,他们即便牺牲自己,没法回到S国,也
一定竭尽所能,动用关系,把妳们送回这里。”养父坚定地说。
所以,可容看待养父母,一直都视为“父母”。
养父母、亲生父母,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异,不是吗?
她唯一觉得缺憾的是,人类联合军早已向兽人领土无差别投弹,这等于宣告她的父母再也
没有机会生还。
可容与可忆两个人个性差异极大,回顾两人出生,让生母实在难挨,姊妹似乎舍不离开母
亲子宫似的,花的时间比其他婴儿长,但一当医师扬言要进行剖腹手术,可容、可忆却迅
速从阴道探出头来,两人只间隔不到三十秒。
可忆从小体弱多病,还有一次连续发烧好几天,险些危及生命,养母十分担心,从小特别
呵护可忆,深怕她再犯病,幸好她长大身体明显好转,也开始热衷运动,才让养母稍微放
心。
可容便在养母无意的放任下长大,她学会独立自主,个性上也拘谨保守、刚正不阿,她也
知道妹妹身体不好,养母需要多花费心思;可忆则深深受到养母特别照料的影响,总调皮
地卖弄小聪明,在养母的忧愁表情背后吐舌头,加上她逐渐成为运动健将,可忆总是比较
讨喜的那一个。
她们是异卵双胞胎,虽然能看见两人相貌的神似之处,但大家对双胞胎的印象,大多都是
“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套在俩姊妹上,就更让人觉得相貌相左。她们从小到大几乎都
在同一个班级,一个擅文、一个允武,要不是老师向大家说明,否则同学都以为两个人只
是名字像了些。
可容自小认真好学,但同学大多不喜欢这种读书至上的小学霸,可忆则是随遇而安,也透
过运动锻炼身体,个性也大喇喇地,讨人喜欢。
同学总爱比较她们两个,说可容不喜欢笑、看起来太严肃,很难亲近。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大家?”
可忆会替可容解释:“是我叫我姊姊要用功读书,她才心思都在功课上,否则她要怎么教
我功课呢?姊姊个性就是这样,她只是比较端庄,妳们要主动跟她讲话,她也是很热情的
呢!”
可容总会私下告诉可忆,她身为姐姐,每次都要妹妹帮忙交朋友,怪不好意思的。
“我们是姊妹呀!又没有关系!”
她们是一对个性迥异,但又互相包容的姊妹花。
兽人战争爆发十五年后,人类开始肆无忌惮地投下毁灭器武器,成群的轰炸机轮番投弹,
兽人领土成为“兽人废土”,变成没有人类敢踏进的诅咒之地。人类以为兽人会就此消声
匿迹,但是,长期以来,人类领土,也就是所谓的“平静大地”,也始终偶发性地发生兽
人变异事件。
这十五年内,飞行或水行兽人频频在平静大地进犯,他们宛如以游击战的方式,消耗人类

各国几乎都保持戒严状态,即便兽人战争结束,各国也逐渐发现,偶发性变异的兽人,以
难民后裔居多,政府也对难民恪守严密的监控制度,人民也对他们更加提防,两姊妹班上
当然会有难民后裔。
当时人类还不称他们为“恶魔后裔”,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好听的别称,即便是学童,也会
模仿大人那一套,难民后裔在社会及校园都被排挤。当然,人缘极佳,成为班上风向球的
可忆,虽然不会带头霸凌,但她始终没有对排挤、歧视那些同学表达反对意见。
反而是朋友屈指可数的可容,上中学后,刻意选择与难民后裔当朋友,毕竟她深深地知道
,要是自己不是可忆的姊姊,或许也会被班上孤立,只是难民后裔转移了焦点。她也是有
感觉的,她知道有些同学对她这种潜心向学的认真态度反感。
或许因为缺乏校园同侪的关系,加上长期以来,养母就期许她能够照顾好自己,好替养母
在学校看管妹妹,可容反而培养独立自主的思考能力,她并不随波逐流,较有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要跟那些……那些人当朋友?”可忆私下问了可容。
“虽然大人都说……他们可能是怪物……有可能会变成怪物……但是他们毕竟也都是人,
也都是我们的同学呀!”
事实上,养父母即便教育程度不高,但他们也是这么教育可容、可忆的,否则可忆或许也
会跟同学一样,对那些同学表达排斥。
可容与难民后裔当朋友,虽然不至于落得一同被排挤的惨况,但她很清楚,要不是妹妹替
她说话,或许自己也会跟后裔一样,被老师有意地划分距离。
一直到教育部颁布,要将难民后裔独立隔离成班级,可忆才终止了两边为难的困境。
不过,这等于可容不再有妹妹以外的任何朋友了。
可忆很早就开始交男朋友,她天真烂漫的个性,让她颇有异性缘。
养父母也很开明,说交了男朋友,可要让爸爸妈妈看看对方是不是好男孩。
可容羡慕的呢!她正值青春年华,但男同学都觉得她是无趣的书呆子,虽然也曾有男同学
对她示好(中学三年也就那么两个),但可容每次都会把事情搞砸。
“姊!看来妳教我功课,我也要教妳怎么交男朋友啦!”
“妳好烦噢!”
“我从出生前就缠着妳了,以后我也会一直缠着妳呀!”
可容与可忆中学初期曾因为可容亲近难民后裔有些别扭,现在,她们又恢复以往要好的关
系。
可容实在对这个伶牙俐齿,却又可爱的一蹋糊涂的妹妹真没有办法。
她晓得可忆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更在意人际关系,所以选择加入默许、远离的对列,她能
够理解,只是无法苟同。
只可惜,她们两人并不是能顺利一块长大。
升上中学三年级的暑假,两姊妹去逛街,一台横冲直撞的轿车笔直朝姊妹而来,那时可容
在跟可忆交代事情,可忆则是当耳边风,分神注意周边,她先注意到来车,为了姊姊,她
将可容推开。
好大一声撞击声,可忆全身扭曲的倒在血泊中,她失去意识前,对可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容……别忘了……我……”
可忆失去意识,再也没有醒来过。
肇事者随即逃逸,又在逃逸过程中,接连发生多起事故。目击者虽然立刻报警,但救护车
因为交通阻塞,稍稍延误就医,可忆到院后,宣告不治。
养母早已将两姊妹视为亲生女儿,小女儿离世,她哭得肝肠寸断。
后事办完,可容明白,这个家庭彻底不一样了。
养母仍会在餐桌上,摆上可忆的碗筷,似乎在等候她回来吃饭似的,养父第一次将空碗筷
收起来时,养母先是怒斥,这样可忆回来后,没有碗筷怎么吃饭?
随之而来,是啜泣声,三个人啜泣声。
那副空碗筷,就成为他们用餐时的惯例了。
养母总是望着一家四口出游的照片,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候没有发生车祸,现在可忆
就会在家里了,她或许会在身旁,问养母自己当天可不可爱?
可容听了总觉得刺耳,妹妹的死,她比谁还要更难过,但她也知道妹妹从小爱撒娇,相比
可容的不多话,如果是她死了……或许家里还会有可忆的欢笑声,这个家就不会变成这样
了。
她们的家庭日照旧,不过养母越来越意兴阑珊,她们的全家福合照,大多是请陌生人协助
拍的,养母总会交代对方,“替我们边边多留个空位。”
养父会赶紧解释:“替我们多拍一些背景的意思啦!哈哈。”旋即干笑几声。
可容遂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与班上同学也变得疏离,她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便花更多时
间在功课上。
后来,可容因为成绩优异,转到资优班就读,她这才听到前班级的同学是怎么在背后说她
的。
“可惜是可忆死掉了,可容那个人好无聊。”
“我好想可忆。”
“可容只会读书,她其它都比不上可忆。”
“我听说可忆死掉以后,可容几乎都没有哭耶!她一定一直都很忌妒可忆!”
可容没有反驳,中学三年级那一年,她跟新班级几乎没有任何互动,加上她总是独占鳌头
,所有人都把她当成高傲、自以为是的竞争对手。
这时候,养父也察觉到养母的情绪状况有异,养母被职场老板辞退,据雇主所述,养母时
常望着手机中,可忆的照片发呆,旁人需要叫唤几次,养母才会发现自己不在状况内。
养父在可容某一天下课时,特地开车接可容下课。
可容看见养父时,不敢置信,爸爸明明每天晚上都会去咖啡店兼差煮咖啡的呀。
“我想跟妳聊妹妹的事情。”养父话还没说完,可容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是可忆死亡后,她们俩第一次单独聊到可忆。
养父将轿车停在路边,可容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她们两姊妹的回忆,养父一边听着,也一边
掉着眼泪。
养父带可忆回家前,他叮咛可容,先暂时别在养母前提到可忆,以免她情绪无法承受。
“难道可忆从此以后,要变成家里不可以再提起的话题吗?”可容这么问了养父。
养父没有说话。
可容想起可忆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希望可容别忘了她……但如今,整个家庭都没有
忘掉可忆,但却成为这个家最大也最难治愈的伤痕。
几个礼拜后,养父带养母及可容前去心理咨商中心。
“我们三个人都……都伤得很重,我们需要专业的心理师。”
养父寻求过专业咨询,他起初认为养母需要接受心理咨商,在这些心理师眼里,男性求助
者少之又少,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家庭中,较不愿意示弱的那一个,但养父也有其纤细的一
面,知道妻子无法走出丧女之痛,自觉帮助不了妻子、帮助不了这个家。
即便坚强如他,也只是不表现出来,他时常在开车通勤的路上痛哭失声,也惊觉该寻求外
援了。
养父先咨商过几回,在心理师的教导下,练习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向妻子开口。
透过密集的咨商与家族治疗,可容一家才好不容易稍稍走出可忆离开的阴霾。
可容还记得心理师问她,关于可忆离开后,自己最深沉的想法。
但是,可容并没有坦白,对于可忆的死,她确实思考过,如果是自己代替妹妹死亡……这
个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毕竟她全程目睹妹妹为自己牺牲,她也搭上救护车,可忆在救
护车上,就已经失去生命征兆。
“如果我们能够早点赶到就好了。”当时同在救护车上的紧急救护人员,在医生宣告可忆
死亡后,他哭着向可融道歉。
如此画面,宛如重播影像,回荡在她的梦里。
何况,可容老早就知道……她的伤口会自己愈合,即便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曾经在可忆过世后的一个午后,趁著养父母不在,拿美工刀割了自己的腕部动脉。
但是伤口旋即愈合。
如果当时被汽车撞的人是她就好了……可忆根本就不应该为她牺牲的。所以她一直很难跨
过那一关,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告诉心理师。
可容知道,这些事情不能轻易向人说,否则就会被贴上兽人的标签,就连姊妹情深的可忆
也不知道。
她知道代替自己迎向死亡,是可忆的选择……经过咨商后,她已经较能够接受了,但是,
她反而悔恨……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如果自己像当时把姊妹俩,从兽人领土就出
来的护理长一样,能懂些医疗急救知识,或许就能够救回妹妹的命了。
“听妳的爸爸说,妳很会读书。有没有想过,以后跟那个护理长一样,成为医疗人员,这
样妳就能够救……其他人的妹妹了?”
不过,可容后来不只成为护理人员,几年后,她考进了医学院就读。
她即将成为医生。
S国的医学院学制是六年,前四年是基础学科,四年结束后,需考取第一阶段的医师执照
。通过一阶考试,再进行为期两年的“见习”临床训练,完成第二阶的考试,始能成为正
式的医师。可容的学科成绩虽然并非前段班,但也相当优异。
或许是终于实现心愿,也抑或是她再也不需要奋力维持前几名。事实上,她就读医学院以
后,才发现每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各有上限,其他同学的上限更高,她不再把所有心思都花
在学业,积极参与社团,试图融入医学院。
几个学业相当的女同学,似乎都打定主意要成为压力较小的全科医师,也有不少教授、学
长,将女性医学生,都贴上未来小儿科或妇产科医师的标签,但可容选择了一个艰难的学
科——外科,尤其是急诊医学。
外科负责操刀人体手术,外科医生总是残酷的切开病人的身体,当然,这种血肉“破坏”
,似乎与战场上杀敌作战的军人无异,所以外科专业总是被男医生占据,整体文化也偏向
男性,至少可容见过的女性外科医生屈指可数。
不过,她始终不害怕见血,她身为一个“不死身”,这些都不足为惧。
她也在医学院那几年更认识自己的能力,她已经从用刀割破血管,逐步演变成胆敢切断自
己手指,即便她试着用斧头砍断自己的四肢,也都能够随即再生。让她伤脑筋的,反而是
断肢要丢到哪里去。
综观自然界,能够再生的动物不胜枚举,可容也知道兽人共同特征,就是有极高的自愈能
力,不过仅限于小幅度的肢体损伤……能做到四肢再生的,或许就是蝾螈吧?
她在应考一阶考试前夕,当时S国与Z国主导的国际组织,也开发了兽人疫苗,国际组织宣
告平静大地上的所有人类,都必须施打疫苗。
一开始可容并不在意,虽然世界卫生组织从来没有详告疫苗成分,但她知道疫苗的作用原
理,或许只是单纯让人类能有抗体,能够抑制兽人突变。
但,她这么想还是太过天真了。
兽人战争结束后十年间,虽然平静大地上再也没有大规模兽人暴动,但偶然出现的突变兽
人却屡见不鲜,荷枪实弹的军警三不五时突袭民宅,政府也开始鼓励举报兽人,当你发现
亲戚朋友邻居疑似是兽人,可以向警政单位匿名举报,还能获取优渥奖金呢!
这种政策说来可怕,举报成功,获取奖金;举报失败,对方的人身自由受到迫害,也无法
依法救济。举报者只要能够指出检举关联性,诸如曾经看过对方受伤,隔天却毫发无伤,
或看过对方眼睛变红,这都算数。
导致浮滥举报时有所闻。
此政策风声鹤唳,当有人被举报,总是会被警方带走,关往严密的处所,很多人再也没回
来过。
后来,逐渐演变成用来报复仇敌的工具,一时之间,假举报时有所闻。或许是因为冤案太
多,各国人类早就对长期以来的戒严感到不满,各国公民上街抗议,维稳流血事件屡见不
鲜,也加速了疫苗的促成。
直到第一批民众接受疫苗施打,可容才知道疫苗到底是什么成分。
第一批施打者,当然就是“恶魔后裔”,即便突变兽化的人类,仅占整体难民的两成不到
,如果以全人类来统计,更仅有不到一成的人类突变,但那些突变兽人,将近八成都是兽
人后裔。
Z国身为被兽人颠覆的A、B两国宗主国,便以此“八二法则”,宣告所有难民都是“恶魔
后裔”。
难民后裔一批一批送往军营施打疫苗,但最后离开军营的,却往往剩下不到一半。其他人
去哪里了?他们大多三缄其口。
几天后,军营总会传来一连串枪声,军方大多以打靶蒙混过去。
大家心照不宣。
可容这才明白,疫苗是利用兽人制成的灭活疫苗,如果施打者体内有兽人血液,身体会出
现小幅度的兽化;倘若是全然“干净”的人类,施打过后,能抵御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兽人
感染。
多年以后,可容就更能确认了,当时疫苗的成分,与现在红瞳给职业半兽人的兽人激化药
物,几乎有八成像。
兽人疫苗并不是为了抑制兽人突变而存在,而是为了诱导兽人突变,进而扑杀的毒药。
可容过去的难民后裔同学,八成以上都失去音讯,她原本想要探问疫苗施打细节,对方接
起电话后,却反问可容:“听说妳现在在读医学院?怎么样?想要把我们抓去做实验吗?

喀!可容被挂上电话。
可容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去军营,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个同学,其中一个男同学,以往课余时
间,老喜欢把恶魔后裔几个字挂在嘴边,说他很担心未来执业以后,会因为替恶魔后裔开
刀,感染怪物病。
你没听错,即便是医学生,也会有这番没有水准的言论。
虽然国际组织从未公告兽人起源,但几个热爱研读科学期刊的医学生,也猜测是因为A、B
两国早期情势紧张,各自进行核子试爆实验,导致部分居民受到辐射感染,变异成兽人。
这种辐射能透过接触,传递到第三者身上,随着一个又一个健康人类兽化,国家高层想到
的竟然不是封闭医院,而是再进行人体实验,让周边小国的弱势民众,转化成可以做为军
事作战的兽人战士。
当时A、B两国高层、权贵以及政要,可是照三餐服用抗辐射药物,这也就是为何贵族阶级
的后裔,鲜少转化兽人的原因。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仅仅只是猜测,他们也不敢让讨论诉诸文字,只敢跟信得
过的人讨论。
排定的时间一到,医学院学生搭上学校安排的专车,等候一个多小时后,专车才启程,车
上还有好几个空位,包含那个曾经扬声批评的男同学。
有人好奇地问了专车上的军人,那些缺席的同学,他们会怎么处理?
“没你们的事情。”军人严肃地说。
“我们会把他们揪出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进入军营中的礼堂后,受检者依序排队,队伍的进展缓慢,虽然礼堂开着冷气,但不少人
额头冒汗,那是担心自己会兽化的焦虑,每个人皆然,无论你是难民后裔与否。
即便礼堂分了好几站,其中也有身分证验关卡,或许军人担心护理或行政人员纵容,故也
有持着手枪的军人,随机要求受检民众出示证件,几个零星的民众脱队,往礼堂外逃去,
但立刻被军人挡了下来。
事后可容得知,他们都是受聘代检的枪手,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打了四剂兽人疫苗。
总算轮到可容。
自动摄影机先是咔擦地拍了她的照片。
“别紧张,只是建档。”一个护理师说。
“妳眼睛怎么布满血丝?妳们是……医学生对吧?”
“对。”
“听说妳们快要考医师第一阶段考试了,念书念得很勤唷,以后想去妇产科吗?”护理师
随口问。
“不是。”
“小儿科?”护理师接着问。
“也不是。”
“左手还是右手?”另外一个护理师打断,她问可容。
可容使出她成长历程中,最一贯的扑克脸。
“都可以。”
针头刺入。
两个军人指示可容在一旁的折叠椅坐下,等待十五分钟,让疫苗发挥作用。
虽然可容可以让伤口愈合,但她也能够控制让伤口“不要愈合”,为了这一刻,她已经准
备好几年了。
她这一生,掩盖自己是兽人的事实,已经好几年了。
几分钟不到,其中一个军人几乎脸贴著脸的看着她,“喂!这个女的眼球变成红色的了。

“等一下。”护理师也凑了过来,她将萤幕转向军人,画面上是几分钟前,可容所拍下的
照片。
“好像……好像差不多。”四个人讨论了起来,护理师替可容说话,说她是医学生,再几
个礼拜就是医师执照考试,小女生准备考试,或许睡眠不足,加上用眼过度,难免血管增
生。
军人一听到是医师,或许是对职业的敬畏,似乎接受了护理师的开脱,“小姐,我们很需
要像妳这种漂亮的军医生呀!”
可容勉强露出微笑。
十五分钟一到,军人示意她可以离开,她转身离去前,一个军人还趁机捏了她的屁股。
不过,可容不敢回嘴。等待期间内,她也听见礼堂中,几个人因为眼珠变成红色,遭到军
人暴力压制,哀号声四起,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
可容急着离开礼堂,但面前几步之遥的男子,他卸下后背包的侧边水壶,喝了几口水,但
背包的拉链未完全拉上,掉落一本笔记本,也散落了几张内页。
笔记本内页,满满都是潦草的符号笔迹,似乎是程式码……或者电子资讯相关的程序笔记

可容捡拾了遗落物,追上前去叫唤男子。
男子转过身来,他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一副学究模样,他突然将眼镜拿了下来,揉了揉
右眼,再捏了捏耳垂。
“妳也躲过了,对吧。”
可容讶异地望向男子,左顾右盼,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说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妳一定老早就兽化过了。”男子压低音量。
可容把男子拉到礼堂外头,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等待可容了,她们疑惑地望向可容。
“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可容向同学解释,接着她干笑了几声,真巧,哈哈。
可容的同学真以为可容遇到老友,说她们想先上去专车吹冷气,天气太热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可容望向礼堂的玻璃门,玻璃反射可容与男子的模样,她看起来…
…应该无懈可击的呀?此时仍有大批年轻男女正依序排队进去礼堂施打疫苗。
“我的能力是幸运,我今天许了两个愿望,一是不要被发现我是兽人……二是,我希望能
够在这个场子认识同类。”男子咧嘴而笑,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第二个愿望,其实他还补了句,希望是女生。
幸……幸运?
“妳听过四叶的三叶草吗?我就是那片四叶草。”男子将可容归还的笔记纸中,随意撕下
一角,上头写了他的联络方式,告诉可容这里不方便多谈,如果可容愿意,未来可以找时
间出来聚聚。
可容紧张地将男子的联络方式丢进背包,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但翻遍背包,即便
把背包里的所有物品都倒出来,竟找不到那张纸条。
宿舍的房门传来敲门声,可容赶紧将散乱的桌面稍稍整理。
同学好奇地问了可容,她怎么从军营回来后,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有啦!哪有!”
“今天你在礼堂遇到的那个……该不会是以前的男朋友吧?”同学皱眉头,一副八卦的模
样。
“不要乱讲。”可容拿起钱包,她催促同学离开宿舍。
什么幸运?乱讲,你给我的纸条不就这样不见了吗?
不过,她跟同学吃完晚餐,回到宿舍准备温书时,翻开她的临床外科学教课书,才发现那
张纸条,竟然恰巧夹在她昨夜读到的进度。
她决定打电话给自称幸运的男子。
他就读于S国一所顶尖大学的工科研究所,据说他以成为资讯工程师为志业,但可容并不
想叫他“幸运”,这是什么自以为是的称号?
“资讯工程师?”
“我生来如此,大家都叫我老工,工程师的工。”
“老工?”
“妳是吃我豆腐吗?”幸运哈哈大笑。其实老工一直都是他的自称,他一直喜欢女生这样
叫他。
可容起初对老工有点迟疑(反正她们后来结婚了,我就用继续老工来称呼他吧),她从未
向任何人袒露自己是兽人的事实,虽然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是会是兽人呢?难道她的父
母生前就已经被兽人辐射感染了吗?才会因此在怀孕生产时,将兽人的基因遗传给她了吗

但是,为什么仅有她受惠呢?她跟可忆是双胞胎,可忆应该也遗传了同样的能力才对,不
过,要是可忆在车祸当下展现自愈能力,很快就会被发现是兽人……自己也难逃法眼。
不过……可忆最后也火化下葬了,说这个也无济于事。
反倒是老工率先表演了自己的能力,她们第一次约会,老工就看出可容的存疑,他带可忆
去了一趟彩券行,接着向可容说:“我希望能够连续中两次‘宾果宾果’。”
宾果宾果是每五分钟就开奖一次的彩球博弈,每次会从1到80号中,开出一个号码,中奖
者能够获取小额彩金。
老工快速浏览了投注卡上的每一个号码,他揉了揉眼睛后,再去触碰自己的耳垂,划卡下
注,第一个号码是52。
三分钟后,彩券行公告宾果宾果的中奖号码为52。
只是好运吧?可容怀疑。
老工又开始下一张投注卡,再度依样做了一回,第二个号码是26。
四分钟后,竟然又公布是26号。
老工咧嘴笑,接着把两张投注卡撕碎,丢在废纸篓中。
“你……你不去换钱吗?”可容讶异的不是老工接连猜中号码……而是,他竟然挥弃了中
奖的两张投注卡,这家伙是纨裤子弟吗?
“浪费幸运在赌博上太蠢了,我只要不要将幸运兑现,换成自身利益,就可以累积幸运。
自从我知道政府开始规划研发兽人疫苗,我足足一年都不再许愿了。”
“你一年前就知道了……政府不是这几个月才公布的吗?”
“对于破解资讯安全这种事情,我可是天生好手……这跟我的能力毫无关系。”
可容讶异,眼前的男子无论是对于自身聪明才智……又或者是兽人能力,似乎十分自信与
了若指掌。
老工在成长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特别幸运,但他认为捡到五百元跟躲过疾驶过来的车辆
,都是运气的展现。既然都是运气,那当然保住生命要紧,所以他大多都是许跟财富无关
的愿望。
幸运降临时,他右眼会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如果不揉眼睛,根本停不下来。此外,他的
耳垂也会变成四叶草型态,变成些微绿色的枝叶型态,但他已经能够控制让色彩趋于更接
近肤色。
后来他开始好奇,他能不能够利用这种幸运呢?他开始有目的性的许愿这种“幸运”,但
只要幸运一兑现,随后一段时间的运气,虽然与常人相比,仍然幸运,但再度许愿的效力
会下降,所以他开始累积幸运。
施打疫苗前,他许了两个愿望,第二个愿望如同前文,是遇见可容,如果他施打疫苗一整
天,刻意不与他人交谈,突如其来结识的新朋友就是“幸运”。幸运的确让他遇见可容,
毕竟可容注定捡到笔记,但只要他不搭理,并不算兑现。这也是他今天带可容来玩这种低
彩金的投注游戏的原因,巨额奖金的乐透,他现在顶多只能许愿中两、三个号码。
“你许过几次希望遇到同类的愿望?”可容问了老工。
“从没有过,我们那些同胞命运太悽惨了。”
“你怎么会突然许愿?”
“因为我希望能够有人跟我一样,幸运的躲过一劫。”
可容这才明白,原来老工的第一个愿望跟第二个愿望,其实是相连的,或许她也因着这样
的幸运,才能够逃过。
即便她一连好几天都刻意熬夜读书,不过以她超群的自愈能力,往常很难造成眼睛血管增
生……
可容后来跟老工有一搭没一搭的约会,老工也在准备自己的硕士研究,可容曾经质疑他,
是不是曾过度滥用幸运……例如……让自己考上一流顶尖大学?
老工强调,并不是有幸运就不须努力,他是透过九十五分的努力,再加上五分的运气,他
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在求学与……练习自己的兽人能力。
老工是当年度大学考试探花,他只输给两个跳级生天才。
但可容还是没轻易告诉老工,她自己的能力,虽然老工对可容几乎可以说是掏心掏肺,或
许他对自己的幸运能力颇有自信……但可容仍然半信半疑。
可容顺利地通过了医师第一阶段执照考试,接着她需要面对的是紧锣密鼓的临床训练阶段
,这个时期的医学生,需要去各科见习。
可容在各科表现的都很优秀,事实上,学业成绩并不特别出众的她,在强调实务的大五、
大六,可容总是鹤立鸡群。唯独在外科,她一直觉得很受挫,毕竟外科医师群大多都是男
性,所有女同学都选择在外科的见习中缄默,避免受到注目,但可容才不甩这一套。
每次外科召集众多见习医生,举行团体教学督导时,教授知道她对外科情有独钟,都会征
询她的意见跟想法,她每次开口,仅有少数男性点头赞成,其中大部分都是见习医生,但
几个男医师刻意反驳,反驳内容既不具体,又充满偏见,似乎认为她一定会有地方回答错
误。
除了医师,病人也似乎不信任她,主治医师尝试让可容问诊,病人……尤其是中老年男性
病人,会指着她,再问主治医师:“这个护士小姐问我这个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是见习医师。”可容试图指正。
病人脸色铁青地向她道歉,接着再问医生:“医师,这个女的一定要在这里吗?”
除了医生跟病人的特殊待遇,大学五年级开始,医学生也有更多解剖与实务课程,其他也
同样立志外科的男同学,刻意将手术刀放在可容面前说:“我们一致决定,由王可容护士
操刀。”
可容懒得理他们。
但她执刀总是又快又好,毕竟她已经切过自己身体各部位了,除了头部她没切过外,她几
乎都试过了。
没错,她曾经对着镜子切割过自己的脏器。
同一时间,老工也顺利完成硕士学业,他跟可容尚未正式交往,老工求学过程中,同学以
男性居多,事实上他早就发现“幸运”无法用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毕竟感情主要的堆砌
,互动仍占主要,运气只是辅助,他跟可容在男女之情上,几乎都是生手。
不过,可容已经向她展示过切断手指,迅速复原的能力了,老工可是尖叫地说再也不要表
演这一招啦。
“你要把我的手指拿去作纪念吗?”可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夹链袋。
老工死命摀着眼睛。
可容哈哈大笑,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坦诚地跟人交往。
事实上她高中跟大学都曾经交过男朋友,但或许是长期以来刻意隐瞒自己是兽人的事实,
她总觉得没法交心,恋情总像是龙卷风,来得快、去得快。
当然,老工也并不完美,他也是在收养家庭长大,与可容不同的是,老工是国中尝试破解
政府网站时,意外发现户籍资料载明自己是收养的养子,他还刻意等了几年,想等养父母
主动开口,但迟迟等不到,才拆穿养父母。
老工的养父母也响应了民间的收养运动,不过他们是因为孩子大了,跟自己渐渐疏离,空
巢期后仍想要含饴弄“子”才会收养老工,照顾孩子上,明显没有可容爸妈上心。
孩子与父母疏离,事出必有因,他们都喜欢以情绪勒索的方式,与孩子们沟通,包含对老
工也是一样。
老工受不了他们,回到家后,他喜欢关上房门,一个人在网络上闲晃,也发现自己有程式
天分,开始尝试破解各种网站。
“你在跟我坦承自己犯过的罪吗?”可容问他。
“我可没杀人放火。”老工补充,“杀自己也算。”
即便他们在认识一年多后,也终于交往,但可容还是没向他坦承关于可忆的事情,她心里
最深的悔恨。
两年过去,负责可容在外科见习业务的主治医师,还是认为她最好别走外科。
主治医师已经知道可容的能耐了,他也逐渐在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中,知道可容未来势必会
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女医师。
“女医师”,不是“外科女医师”。
“你知道我们那些外科医师,私底下怎么说妳的吗?”主治医师私下告诉可容,可容想起
自己在可忆死后,转换班级的流言蜚语。
“学长你说吧,我之所以会选择这条路,也是因为我有办法在男人堆中生活。”
“他们说,即便妳操刀,去治疗被钉在长墓碑上垂死的圣人,假使能有神蹟,让妳在六个
小时动刀让他复活、恢复元气,他们只会怪妳,竟然还得花六个小时。他们不管怎么样,
都会挑剔妳的。”
“我有自信能够在一个小时内让他复活。”可容这么回应医师。
主治医师哈哈大笑,“妳这么回答,我就安心了。”
可容顺利考过第二阶段的医师考试,成为正式医师,接着等着她的,是住院医师的考验,
住院医师生涯结束后,她才能正式选科,完成训练,成为外科医师。
她顺利地在市区一间大型医院找到住院医师的工作,多数新手住院医师,都会被急诊室兵
荒马乱吓得不知所措,可容甚至有同学因为承受不了巨大压力,选择退出医界,加上她是
女性,当时女性医师并不多,所以她也收到额外的关注,但可容从不退缩。
她还记得当时身为女性,每个月总会有几天不方便,其实从举止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异状,
身为兽人,绝非能够免于此种噩梦,毕竟妳不能大摇大摆地说因为身体不舒服,就罔顾病
床上的哀号。
她也因此,受到不少杏林学长的讪笑与排斥。
“妳生理期来啦!”急诊科主治医师会在看见她抚摸下腹部时,讽刺几句。
“妳男朋友真没用。”
其他几个男医师甚至会用
言语吃她豆腐,“如果是我,就不会让妳生理痛啦!”
“你会让她怀孕吧。”一个男医师哈哈大笑。
她第一次受到这种性骚扰时,护理师会尝试安慰她,女医生已经够少了,她们都希望可容
能够撑下去。
“你以后去妇产科,或者去全科……就不会再……应该说……会比较少遇到这种医生人渣
了。”
那几年,可容特别感谢老工,老工总是会特别开车接送可容下班,无论到底有多晚,毕竟
也有好几个住院医师,在返家途中,因为精神不济遭遇车祸。
老工没有遵循传统工程师道路,他化身成为白帽骇客,四处破解网站,化名提醒企业资安
缺陷,那些企业会给他大笔酬庸,让他来做防范措施。
一开始他还被误解是恶性骇客,毕竟他从小到大活在养父母的道德绑架,他太喜欢也太习
惯钻养父母规范的漏洞,他喜欢突破框架,便仰赖这种接案式的生活,过得可舒适的呢!
老工对于可容遭到这种不平对待,扬言要瘫痪医院,甚至要断掉医院的供电系统,无论有
几台备用发电机,都能够让它们全部无法运作。
“我保证让他们赔死人!”老工开了一个双关玩笑,“赔‘死人’!”
“你别这么做,你这样只会害到病人。”那时候老工搬出家里,在老家附近租了房子,虽
然他跟养父母并不亲近,但他也知道养父母老了,可受不了又一个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老
死不相往来,他还是挺常回家探望养父母。
这点可容看在眼里,她知道老工是会尽责做好本分的人。
只要时间允许,可容喜欢做菜给老工吃,她那时候正拿把菜刀,听见这番话后,担心老工
蛮干,扬言他若真敢这么做,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晚上给他炖的排骨汤,是用可容的肋骨做
的。
老工吓得赶紧道歉,说他反而会守护医院的资安。
可容顺利度过住院医师生涯,也到了申请专科的日子,可忆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也是她选
择从医的原因,她仍不畏艰难地申请急诊医学科。
前几年训练生涯,她苦不堪言,在可容之前,女性外科医师屈指可数,其中大多都是医学
家族子嗣,她们得天独厚,也就从不用面临到这种充满敌意的考验。
教授原本推荐她去一熟识的医院进行专科训练,但面试时,院方却反而建议她尝试其他科
别,例如……小儿科或……妇产科?
又是妇产科!你们这些老古板!以为我女人就只能选妇产科吗?
碍于教授的请托,该医院最后只得同意可容。
那几年,或许因为仅仅只差临门一脚,她不时仍会被质疑……女外科医师?而且还是分秒
必争的急诊医学?妳拿刀不会抖吗?妳真的敢把病人的身体切开吗?
“我当然敢。”
“即便妳月经来,又或者挺著大肚子,大腹便便,病人的命还是比妳重要,妳知道吗?”
“我知道。”
幸好,带领可容的急诊科主治医生,他的女儿也想继承衣钵,所以这一路上,他帮了可容
不少忙。
他告诉可容,可容的持刀稳定度极高,应变能力也绝对上乘,看不出来她只是个刚毕业的
新手医师。
不过,他同时也让可容做好准备,即便女性医学生越来越多,但医界还是极端男女不平权
,即便同工、但也不同酬。他担心,即便可容能通过专科训练……或许不容易找到愿意聘
用可容的医院。
“我听说也有女性外科医师前辈,家里是经营医院的吗?她们应该愿意收留我吧?”
“妳呀,果然在白色巨塔待太久了,不知道外面世界长什么模样呢!妳有没有听过,换个
位置……就换个脑袋?”
果不其然,可容结束急诊医学的专科训练后,却处处求职碰壁,即便医生是稀缺人力,但
那些医院都晓得大名鼎鼎的王可容。
王可容进行专科训练时,主治医师已经稍微放手,让她进行一些紧急手术,一般男性医师
处理手术,鲜少针对病患及家属关怀,宣达病情与手术结果,大多交代了事。王可容身为
女性,或许投射了许多过往妹妹猝逝的经验,她除了以俐落手术闻名外,也花了不少时间
沟通病情、讲解开刀流程,即便手术难免失败,但病患都十分感谢她,早已把她当成正式
医生。
加上医生这个圈子小,她的名声不迳而走,她一连试了S国内好几所大型医院,全部未果
,她只好再找上教授,但教授也无能为力,说为了让可容进行专科训练,他已经耗费所有
关系,现在所有同僚都等著看可容笑话。
“她能够完成专科训练又怎么样?我们才不相信有谁敢用那个小妮子呢!”。教授转述了
“他们”的说法。。
幸好,可容专科训练时期的主治医师,他找上了自己多年前实习的老学长,那名医师,目
前正在东部山地区域的东回医院执业。
东回医院,素以收费低廉闻名,医院院长徐超伦医师出生东回地区的寒门,会选择在偏乡
成立医院,就是因为老家医疗资源不足,回馈乡里。当地经济条件差,病人能够负担的医
疗水平有限,医院开出的薪资也比不上大医院,所以亟缺医生,只剩下十来个跟徐院长早
期一块打拼的老医师,独撑医院业务。
但东回医院却名闻遐迩,除了照顾当地病患外,邻近几十公里外的穷苦人家,也会不辞千
里前往偏乡就诊。
“老伯,你怎么不就近去S3市治疗呢?那里不是有S大学医院吗?”
“去过了,市区医院问到的开刀价格,实在太贵了……还不算医生私下收的红包呢!……
我们家实在负担不起。”
就连急诊案件,也会有家属特地请救护车绕远路,前往东回医院,所以东回医院的急诊室
总是水泄不通。
除此之外,徐院长亲力亲为,他知道部分区域交通不易,更别说是要苦劝那些顽强老人家
下山治疗,他通常会带着护理师妻子,休假期间前去山区巡回医疗,这般情操,让可容更
是佩服万分。
一个年轻女医师,前往东回面试,虽然看得出来几个老医师对于“女外科医师”,也觉得
有些不伦不类,但院长骂了骂同僚,说这是学弟极力推荐的,我们得用,加上我们已经聘
不到医生了……难道你们还想要继续没日没夜的值班吗?
王可容终于成为“能够执业”的正式医生,虽然东回医院规模不大,基本上分科也只是做
做样子,王可容在这里除了要处理急诊医学,外科相关的,除了神经外科较为艰难,需要
再额外多训练几年,她几乎都得碰。
正因如此,王可容广泛学习各项专科,即便那些老医师起初对王可容充满怀疑,但他们也
在一次次的医学处置,看见这个“年轻外科医师”的才华。
没错,他们终于不再把性别做为前提。
王可容十分佩服徐院长,尤其是徐院长的经营态度,如今多数医院几乎采取企业化经营,
虽然治疗病人同等重要,但他们更重视利润,但院长照顾弱势的精神,深深地影响王可容
往后的医疗生涯。
更重要的是,兽人后裔病患,往往遭到各大医院拒绝,仅有中小型医院愿意治疗,但都会
刻意提高医疗费用,唯独只有院长,一视同仁,他也不超收医疗费用,其他医生同事不敢
动的手术,他亲自上阵。
王可容还记得那一天,徐院长亲自走到她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等到可容回应以后才走
进办公室,其他老医师大多直接闯进来,大相迳庭。
可容吓了一跳,她那时候到职一个多月,才刚第一次主刀,她还以为其他老医师挑剔她的
技术呢。
“我想问你对于兽人后裔病患的看法。”徐院长这么问了可容。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还以为妳跟其他人不一样呢。我知道了。”徐院长慈蔼的面容,如今转为失望。他转
头过去,正当他走出房门,可容赶紧上前。
“我认为不应该区分病患。”可容补充:“人类……又或者兽人后裔,都应该一视同仁。

“那我就算妳一份了。”徐院长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去。
徐院长也是外科医师,事实上,他以前是全科医师,毕竟他就是为了造福乡亲,才会选择
从医,偏远地区最缺乏的反而是医学知能最全面的医师,但他后来一连受训了好几个外科
专业训练。
起初,他对于要替兽人后裔动刀,也犹豫再三,直到见到他们求助无门,急得落泪的模样

我是为病患而生的医生……如今我竟然会退却?
第一步是最难的,当你跨出了第一步,未来都将无所畏惧。
徐超伦从不责怪那些不愿意替兽人后裔动刀的同事,其他同袍都劝过他,我们对兽人的了
解不多,你不怕被感染吗?
“被感染有什么?会怕的话……我还会来当医生吗?”
整间东回医院,起初愿意替兽人后裔动刀,护理照料的医生、护理师,总共也不过才十多
位,虽然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医疗人员的第二代投入医学,也渐渐的增加了医疗阵容。但
是,他们的负担仍然沉重,毕竟兽人后裔都选择特地来此就医,但他们从不喊累,毕竟把
医疗当成志业的人,其实远比你想像的还多。
王可容,现在也加入了这个团队。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能够躲在医疗人员的保护伞下,为自己的“同胞”付出。
(待续)
作者: fatcung (过客)   2022-09-06 14:53:00
未看先推!
作者: robbie2010 (超可爱的罗比)   2022-09-06 15:16:00
我硕士大头照拍的时候眼睛也是红色但修成白色的,哈哈哈
作者: IBERIC (无论什么都准备好了)   2022-09-06 15:42:00
作者: fatcung (过客)   2022-09-06 15:43:00
谁脑粉!你才脑粉!我是怪粉我骄傲!
作者: Tube (水管)   2022-09-06 15:46:00
推推
作者: rnmrn (o0O0o)   2022-09-06 19:49:00
好看推
作者: kg9101266 (Lulu)   2022-09-07 04:58:00
非常精彩,强推
作者: fatcung (过客)   2022-09-07 13:03:00
养父去接可容下课,要回家的下一段,“养父带可忆回家前”,应该是“带可容回家前”?
作者: greenkeyword   2022-09-07 18:14:00
作者: gouba (喔二一世纪了)   2022-09-07 18:35:00
大推,很喜欢作者的笔触,虽然将现实残酷的一面呈现出来,但是却又能在文字中感受到被打动的温暖与希望!
作者: leecrk (芮塔)   2022-09-07 20:59:00
终于又有得看了,开心
作者: ZORO0   2022-09-07 22:26:00
作者: Nina79513   2022-09-07 23:18:00
好看 推推
作者: sake0504 (小巫)   2022-09-08 05:20:00
又有得看了!
作者: HIHINO (Ricky)   2022-09-10 13:38:00
未看先推~~默默发现又有得看了XD
作者: joyce0128 (我不当阿姨了,我是乔姐)   2022-09-11 02:56:00
我以为看不到新的文章了!开心女外科让我想到日剧的派遣女医
作者: HwithM   2022-09-11 09:25:00
推没很爱这题材 不过这次再努力看看能不能爱上
作者: onepart (万)   2022-09-11 18:07:00
作者: HwithM   2022-09-11 22:41:00
可以囉 人不多在追的话你又喊著不写了怎么办!话说我冬战重温也看到206了(到底是有多爱冬战
作者: byebyecell (饮鸩止渴)   2022-09-14 01:33:00
推推
作者: greywagtail (小灰)   2022-09-26 12:50:00
看到姊妹感情那么好,就知道可忆难逃一劫…QQ后面的女性困境看了好难过,真开心能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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