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宴
“父亲！”
娜菲塔丽兴喜不已，车驾一到家，便急着跳下车向父亲报喜。
匆匆问了前来迎接的管家，管家表示全家都聚集到家宴用的宴会厅了。
提起裙䙓，她碎步跑向宴会厅。
太好了，今天祭典只有大夫人和她出席，家里肯定还不知道这个喜讯。
挂帘一掀，家宴的气氛却不如娜菲塔丽预期。
明明正在用餐，宴会厅却异常安静，
仅有少许低声交谈和碰撞餐具的声响，侍从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沉重的高压感。
此时冒然冲进宴会厅中央的娜菲塔丽显得相当突兀。
娜菲塔丽顿时收起祭典上的兴奋雀跃，又变回家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妮娜。
她试着偷看了两三人，想从家人的微表情看出点端倪，
无奈现场个个高深莫测，她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
父亲又不高兴？
娜菲塔丽看向父亲。
娜菲塔丽的父亲霍伦塔普坐在主位，是个有蛮横凶相的中年男人。
只见霍伦塔普把酒杯递给侍女，视线越过娜菲塔丽，
问向晚一步入宴的大夫人。“皇后今天有来吗？”
本该是这次家宴主角的娜菲塔丽，由于大家长霍伦塔普的无视，
她只能尴尬等在宴会厅中央，期望父亲等会可能会对她说些什么。
霍伦塔普是个买卖粮食、皮料的商人，在首都排得进富户前十名，
但他并不以此为满，他有更大的目标。
“皇后有来，但一下就离开了。”
大夫人走近主位，先回答了丈夫，缓缓褪下披肩坐定，最后看向娜菲塔丽。
眼神示意娜菲塔丽别堵在宴会厅中央，赶紧找个位置坐下。
大夫人的气质与丈夫雷同，都是令小孩望而生畏的类型。
娜菲塔丽再看父亲，霍伦塔普慢条斯理的进食，
和大夫人讨论起今日祭典哪些家族哪些人有出席，
就是没半个眼神给她，她只好默默退到女儿们所属的席位。
“王没来也就罢了，连皇后都不在意就没意思了。”
长子阿布顺势加入祭典话题讨论。
阿布的气势不如自己父亲，但年纪轻轻面透狡黠，霍伦塔普后继有人。
“本就不是什么大祭典，大祭司都没出席。”大夫人一脸不在意。
“练这舞不就白练？”阿布神情过于浮夸，功力明显逊于大夫人。
“本来想借此机会多露脸的……”霍伦塔普执酒喃喃自语，看不出太多情绪。
娜菲塔丽垂首缩在席位上，完全没留心霍伦塔普那方的谈话，
她不知道那些言谈背后的心计，只觉得自己烂透了。
以前父亲不只一次说过她：
要是能聪明点，能帮家里的就不只这么一点。
怎么教都教不会，蠢材一个，不提也罢。
如今父亲真的一句嫌弃也懒得说了。
连正眼都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她不懂……她已经得到祭司的肯定，是今年的神舞代表了，
她还是得不到父亲任何目光吗？
“娜菲塔丽……妳又做白工了呀。”
讪笑声由左方响起，是她的姊妹们。
她们又开始了，想笑她的时候就故意叫她全名。
娜菲塔丽苍白著脸，一动也不动，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以为跳个舞就能改变什么，还真符合妳这个脑子会想到的事。”
嘲讽声不大不小，恰好是能让旁人听到只言词组的程度，
故意让娜菲塔丽明白所有人的冷眼旁观。
“哎呀，人家虽然蠢，但也靠脸皮钓到一个王子。”
“会看上脸皮的，我看也不是什么有实力的王子。”
嘲讽到小杰身上，
娜菲塔丽只能把手揪得更紧。心疼、不甘，却不敢作声。
她这些姊妹，非常厉害，
她之前吃过不少她们的亏，她自认是吵不过她们的。
就算事端是她们挑起，此时倘若反驳了几句，
凭她们搬弄是非的本事，也能抓着几句话大吵大闹，再把过错通通推到她身上。
反正就是看妳不顺眼。
这句话她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无论多努力讨好都得不到姊妹们的善意。
即使事情错不在她，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大夫人一向看不惯她，不会帮她说话。
而父亲满腔心思都在他的前程大计上，对于儿女的吵闹，他一概不放心上，
通常随便抓出一个替罪羔羊处罚了事，最常被推出去的就是她，
父亲也从不听解释，由得她的兄弟姊妹们栽赃陷害她。
如果没有小杰，
她在家里恐怕会更艰难，也不会有什么学习跳舞的机会。
“通通给我闭嘴。”霍伦塔普不耐烦的低吼。
“她还钓得到一个王子，
你们其他人倒是给我有些实际作为啊，养的一群都是废物！”
全场噤声不语。
除了娜菲塔丽，其他家人虽低头不语，但从眼神能看出各怀心思，
只不过碍于还仰赖霍伦塔普家，不好发作罢了。
霍伦塔普面对这群不成材的儿女，真是见一次气一次。
就说娜菲塔丽，真真枉费他给她取的名字，
本来还指望她能像她那位远房姑姑一样有出息，提携整个家族，结果呢？
神给了她全家女眷最上得了台面的脸蛋，
却没记得给她脑子，人蠢得要死，
半点都没像到霍伦塔普家的人，八成像到她那低下的母亲。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学不会看人脸色说话，
完全不懂得用那张漂亮的脸去攀附王，帮助自己的父亲。
攀不上王也罢，好不容易得到接近王子们的机会，
整个王子团谁不亲近，偏偏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温吞王子。
……好吧，依他所见，
那聪明过头的大殿下可能也看不上空有脸蛋的妮娜。
可偏偏只有一个妮娜抓住唯一的希望，
其他女儿跟废物似的，没一个能搭上个有权有势的。
虽然对象是个没出息的王子，他霍伦塔普也不会放掉这条线。
他又发觉这没出息的王子喜欢的就是娜菲塔丽的傻，
好吧，歪打正著，这小子喜欢傻的，女儿正巧学不会聪明，
他就吃点亏，看这女婿能为这个漂亮女儿多有上进心。
当然，如果娜菲塔丽能有机会攀上更高枝，他自然不会让她错过。
之后他便刻意保持着娜菲塔丽的单纯乖巧，最重要的是听父亲的话，
务必使妮娜在他的计画里是一枚好用的活棋。
**
柔亮月光下，小情侣藏身在花园的棕榈树下说悄悄话。
此处是首都著名的约会圣地，有河景风光，又有各形各色的花园造景，
隐密性极佳，为首都年轻人的约会首选。
“小杰……”娜娜把头埋在杰哈哈尔怀里，完全不肯抬头看人。
“他们又说妳什么了吗？”
杰哈哈尔抚过娜娜的头与长发，一遍又一遍，十足耐心温柔，
只希望能安抚她的心情。
他大致猜得出娜娜的家人对她获得神舞代表的反应。
他劝过娜娜，但娜娜容易心软，一直无法割舍原生家庭。
“娜娜，那些都不是真的，不要相信那些话，妳非常好，
不需要为他们改变什么。”
娜娜每次受委屈后总是这个反应：
只要求一个拥抱，从不提自己受了什么苦，也从未想过倚仗他的王子身份。
小小孩时还会哭诉，人越大就越少诉苦。
霍伦塔普家究竟教了她什么，让她连他都不愿吐实。
可他不想强迫娜娜，他只想她健康快乐，在他面前能开心做自己就好。
杰哈哈尔也不敢向父母亲反应娜娜在霍伦塔普家的情况，
他担心父母亲会因此而不让他和娜娜继续往来。
一个人挨著痛苦、一个人傻傻折腾，拼了命讨好家人，最终只落得一场空。
杰哈哈尔很心疼。“妳嫁给我吧，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照顾妳了。”
对于这个年纪的娜菲塔丽，结婚是件没想太多、也难以想像的事，
她只觉得：小杰个性很好，对她也好，她可以离开现在的家，
跟小杰一直在一起，她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事了。
“好啊。”
怀里传出甜甜的嗓音，杰哈哈尔的心都要融化了。
娜娜昂首看向小杰，恢复精神的小脸巧笑倩兮，小杰激动的连亲娜娜好几下。
仿佛藏有星星似的，两人凝望彼此眼睛许久，眼神盈满幸福快乐。
看着看着，两人不禁笑出声，双双滑下吊床，顺势站起身，
一面笑一面搂着对方左摇右晃，摆动着全埃及最没美感的舞步。
此时他们是世上最快乐的一对恋人。
求婚和被求婚，这对小情侣没花几分钟便完成人生一项里程碑。
青春初萌芽的他们，不用任何形式或证明，
便相信彼此能共伴一生，多么美好真挚的情感。
在月光的照拂下，愿月神永远庇护这对恋人的爱情。
**
小杰之后分别向王、我父亲求了结婚的允许。
我在十三岁时和小杰订了婚，
父亲以我年纪还小为由，要求小杰待我成年后再行迎娶。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一介商人、毫无实权的父亲，
是如何令一个王子答应等未婚妻成年与拥有一定实权之后再来迎娶的条件。
不过成为王子正式的未婚妻确实给我不少方便，
家里少了很多冷嘲热讽，小杰也能带我去更多地方玩，
我着实过了一段快乐幸福的婚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