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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作者说共三篇...
=====正文开始=====
这是我在巴西亚马逊雨林工作的第二部分,在那里工作时,我待在一个叫做Amadri的原住
民部落。故事的第一部分可以在这里(#1QhczjPi)找到。它详细描述了Amadri的宗教传统
和天黑后包围他们村庄的可怕事物。
我曾见过一个男孩,他的脸上缠满了来自地狱的卷须。夜幕降临后,我看到一个“尸体”
在村子里游荡,乞求帮助。我也见到了魔鬼。
如果用“那晚没睡”来描述当天晚上的情况,我只能说真是太委婉了。那晚我蜷缩在睡袋
里,内心充满恐惧,随着每一个从森林里传来的细微声音而心惊胆跳,同时我们还在我们
黑暗的小屋中搜寻着那宛如恶魔化身的蜘蛛。即使清晨的阳光透过墙壁的缝隙照射进来,
它所带来的也只是短暂的休息,那些出现在我梦里的哭泣尸体仍然折磨着我的心灵。我看
见她,Od Grist’aul,爬上我的腿,然后把她的尖牙刺进我的大腿──我尖叫着醒来。
当我从恶梦中惊醒时,她背上那令人疯狂的微笑蓝色轮廓仍让我记忆犹新。
我同事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意识到他们在争论。克莉丝汀向曼尼施压,要求他向
离我们最近的城市寻求帮助。曼尼反驳说,外人在这里不受欢迎,他们会干扰本地人的生
活方式。
“学术研究比拯救生命更重要吗?”克莉丝汀发出嘘声,她的声音低沉而刺耳。“他们要
把他扔到他妈的树林里,然后我们就坐在这儿袖手旁观?”
“控制一下你自己,”曼尼不耐烦地说,音量也没有放低。“你只剩下一年就可以成为人
类学专家。你很清楚对他们的文化造成伤害的是与外人接触,而不是一些该死的蜘蛛。”
克莉丝汀向我寻求支持,但我保守的态度让她明白我不会选边站。
“我…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我有气无力地说。
“真有同情心啊,”克莉丝汀讽刺道。
婴儿的哭声在远处回响,克莉丝汀的表情扭曲。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使他们意见分歧的原因
。
“你救不了他们所有人,”曼尼说著,举起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人本来就会
死,克莉丝汀。他们在战争中丧生,他们因饥饿而死;或者火灾、洪水、疾病”。
“我们可以带着他,”克莉丝汀说。“走回吉普车去,开车去医院。”
“他们不会想要这样的,”曼尼说著,一根手指指向声音的方向。“你在这里的工作就是
当个隐形人。不是一个母亲,不是一个医生,更不是一个救世主。你现在表现得像个该死
的大学生,你的头脑应该要更清楚才是。”
克莉丝汀的目光泄漏出无助。她擦了擦眼睛,曼尼看着我,以确保我不会插嘴。
“孩子们,这是生活让人赌烂的一部分。”他说,“人总有一天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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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走出小屋时,我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令人难忘的村民队伍。他们拖着脚步走向丛
林,一边哭泣,一边对着队伍中间的某个小东西低语。我不忍心看下去。无论如何,那小
小的哭声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了这一幕。
“阿乔的儿子,”克莉丝汀低喃。她的话宛如一把大刀像我劈来,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的呼吸仿佛在喉咙里消失了。
阿乔从人群中走出来,抱着他襁褓中的孩子进入森林。当他经过时,他的目光转向我们。
他脸上充满了坚毅的神情,准备忍痛与爱子告别。会有时间哀悼的,但不是现在。他在树
林间消失了。一个女人跌倒在地,一边摇头一边哭泣,最后被她的邻居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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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工作。我们试图远离那些忙于祈祷、怜悯和强忍住眼泪
的人们。我们一直守在丛林的边缘,不走得太远,也不太靠近村子。我们试着去做我们该
做的工作,但在这样的时候,如果还忙于植物编类似乎不太合时宜,同时也太没有同理心
了。我们试着彼此交谈而不引发另一场争论,我们尽量不让自己失去勇气。但阿乔的话在
我脑海中不断重复:“这是我们的惩罚…你们也会受到惩罚。”
阿乔直到日落才回来。当他回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我想知道他是否打破了他们的习惯
,一直和他的儿子待到最后。我想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有多少传统会被放心里而遵守。
“有时候小家伙也会回来的,”欧鲁在我们身后说。他和我的同事们走在一起,把一只手
放在我的肩上。“虽然人已经不太一样了。他们会回来表演他们的把戏,伤害更多的人。
阿乔带着他的儿子去更远的地方,以此保护我们。”
“他会没问题吧?”我问。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但我想表达我的同情。
“不,”欧鲁说。他的坦率使我哑口无言。“阿乔现在是dumûro vaù,不再是父亲了,
他的地位会降低。”
很快地,痛苦的村民们聚集在篝火旁,葬礼的哀诵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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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灾难降临在Amadri,曼尼还是坚持要继续我们的工作。毕竟,我们这次的探险获得了
大笔的赞助,如果我们未能取得成果,他可能会遭到该单位的强烈攻击。
最后一次进入丛林的长途健行是欧鲁带着我们去的。阿乔仍然孤独地待在家里,而他的妻
子则回去与她的家人待在一起。在Amadri的文化中,失去孩子后,母亲和父亲之间除了会
各自哀悼外;一般来说,他们的婚姻关系也会变得无效。
欧鲁比阿乔更好奇我们的工作。每次我们写东西或拍照时,他都会在旁边不停地问问题。
他询问了大城市的生活,以及我们如何在如此庞大的人群中区分你我。他对我们所说的企
业资源浪费、土地窃盗和环境破坏的故事感到震惊。
“这一切都是为了纸?”他用怀疑的语气说,审视着我给他的20美元钞票。“河流和丛
林——这是食物!告诉他们!”
“他们知道,”克莉丝汀说。“这就是最糟糕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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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欧鲁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溪,他最近在这发现了一大片的新毒菇,它们对他的人民造
成了非常大的伤害。克莉丝汀和曼尼在离我们几百码远的地方勘查。
“离这一个小时远的地方有另一个部落,”欧鲁解释道,同时走向小溪的另一边,“他们
把蘑菇喂给山羊吃,然后在牠们死后把牠们的膀胱割下来,他们就把里头的尿喝光!真是
野蛮人!”
“目的是?”我问,对欧鲁表现出来的厌恶感到好笑。我蹲下来,看到了漂亮的东西。它
们黏滑的红色帽子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对于这样一种危险又讨人厌的蘑菇来说,它
们的外表却令人心旷神怡。天啊,它们的味道甚至很好闻。我同情那个首先发现这些蘑菇
的可怜家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把它们送上餐桌与他的家人一同享用。
“因为他们认为尿中没有毒素,只有来自上帝的讯息。”他做了个鬼脸,朝这个想法吐口
水。
就在这时,克莉丝汀的声音在丛林里响起。“费利克斯!欧鲁!快点过来!”
我们朝那声音冲去,发现曼尼弓著背,趴在──一具尸体旁边。
尸体的手脚凌乱地摆在身体旁边,带着死亡的僵硬与苍白。可怕的伤口占据了每一吋的皮
肤——多到无法只归咎于是在夜晚的丛林里游荡的关系。黑色头发纠结在脸颊旁,而干涸
的血迹凝结成块,变成了与树叶相近的颜色。她可能是从附近的堤岸上摔下来的,但是那
些割痕是她自己弄的。我认出了她,那是我们刚到村子的时候,那个被赶出村子的女人。
“离开那里!”欧鲁命令。
克莉丝汀服从了,但曼尼仍然蹲在那女人的头旁边,专心地听着什么。
“她还活着,”他喃喃地说。“她想要说些什么…”
他一说完这句话,我也听到了。疯狂的低语从她的嘴巴倾泄而出。就算她说的是英语,我
也无法了解那些句子,但她的绝望是显而易见的。
“别听死人说的话!”欧鲁喊道,愤怒和恐惧使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给我点水,”曼尼说,伸手去拿克莉丝汀的水壶。他靠近那个女人,耳朵在她的唇边停
留。“它听起来像─—”
突然,曼尼向后坐了下去,用他的手掌撑住自己,把自己推离那个女人。他滚到一边,双
手捂住耳朵,一边咒骂一边咕哝著。
一只细长的腿从女人的嘴里伸了出来,拍拍她的下巴。然后另一只腿,再一只腿,又再一
只腿。一只可怕的蜘蛛爬到阳光底下,发出嘶嘶声,一边还吐著唾液。在蜘蛛的背上,不
容错认的蓝色狞笑预示著曼尼最糟糕的死法。最后,蜘蛛冲进树林,留下我们三个人看着
曼尼受苦。
(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