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耳门的人鱼,究竟如何影响了热兰遮城一役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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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因为结局早在战役发生的三十年前就已写就,一如石子坠入湖心
后,剩下的不过是荡漾的余波而已。
在那样的时代里,黑水沟上空仍然吹拂著刮不尽的妖异之风。
那是西元1624年,郑芝龙年轻时还做海盗的时候。
有一次,他在澎湖近海捕获了一只人鱼。他暗自窃喜,当初他也是半信半疑地依照古籍所
载,在新月之夜燃著犀角探照海底;没想到传说中澎湖三十六屿 有人鱼旧巢的记载是真的
,让他活捉了这稀世奇物。
他盘算着要把人鱼运往黑市买个好价钱;但是当时身怀六甲的妻子田川氏实在于心不忍,
夜半时分偷偷把人鱼放回海里。
人鱼报以感激的眼神,然后将双手轻轻按在田川氏的肚子上;人鱼许诺,因为妳的仁慈,
日后田川氏的血脉若有呼召,必由四方而至、涌泉以报。
人鱼潜入水中后,一眨眼便消失在碧蓝色的波涛浪底。
之后,郑森出世。
有人说,他继承了父亲的阴险狡诈;秀美俊俏的五官则是来自母亲的恩赐。
一转眼,他已是两万军士之首,以风雷之势控制了台江内海,攻下普罗民遮城。
然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据点-热兰遮城要塞-占尽天险,外围的鹿耳门水道低浅,而作为郑
氏军主力的大福船吃水颇深,无法驶进水道,因而减低了炮火威势。郑森几番攻克不下,
荷军仍好整以暇,郑氏军却损失惨重。
是夜,郑森在船舷喝着闷酒。
因为始终拿不下热兰遮城,他昨日心生一计,命人暗中把在麻豆社传教的荷兰牧师亨布鲁
克全家都捕获监禁。郑森以亨布鲁克的妻儿性命要胁,带他到热兰遮城城下、向荷兰驻台
长官揆一喊话,想以牧师之言动之以情,招降荷军。最后揆一坚不妥协,谈判失败的牧师
一出城就立刻被郑军诛杀。
计谋没有奏效,郑森闷闷不乐。
一个不小心,手指被锋利的杯缘划伤了,几滴血划过夜空,没入海水。
须臾间,浪花震动,人鱼从浪底钻出,望着船舷旁瞠目结舌的郑森。
人鱼答应协助郑森。
数日后的深夜里,热兰遮城的一名士兵从睡梦中醒来。
他仿佛听见窗外传来幽幽的歌声,于是起床察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记
忆,那是在老家的莱茵河,人们总是说河里住着女妖,擅以歌喉蛊惑人心……
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这个歌声是如此的温暖,像是海洋拥抱着土地,像是母亲的
羊水滋养著胎儿,他只想靠近好好地享受这样甜美的歌声……
等他再度回神之时,周围一片混乱。
内城仿佛从静夜里惊醒,骚动不安;士兵们拿着火把与枪枝四处奔走,同时间呼喊、悲鸣
声不绝于耳。
他拦下其中一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惊恐不已地表示,不到半刻钟前,有人趁众人熟
睡之时、穿梭于各寝室,一路上用餐刀一一割开了睡梦中士兵的喉咙;现在城内大乱,长
官下令要把凶手找出来……
他淡漠地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脑袋还沉醉于方才萦绕在耳际的歌声,如果可以、他
好想一直永远、永远地听下去……
接着,是惨剧数日过后的深夜。
波平如镜的鹿耳门水道,涌起了数道浪花。
浪花不断聚集,变成了波涛,最后再汇集成大潮;只见海水源源不绝地涌进水道,水面片
刻便高涨丈余。
郑氏军的大福船灭了灯火,趁势悄声无息驶进了水道,转瞬间便直逼城下。
然后,郑森发动了奇袭,热兰遮城旋即被攻陷。
瑞士画家贺伯特,作为荷军随行人员,在其<东印度旅行见闻。台湾旅行记>中详实记载了
热兰遮城沦陷前数日里发生的惨剧与异象;在<4月29日>的一页中,他写道,
“在棱堡下面的水中,有人见到海女披着金黄的长发,
接连三次泳现于水面……
那是、我们将要被围困的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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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何敬尧,妖怪台湾·三百年岛屿奇幻志,联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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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等这本妖怪百科出版已经很久了;前几日收到之后,读到有关荷据时代的台湾曾有人
目击人鱼现身鹿耳门水道的纪录后,自行脑补了事件背后隐藏的故事。文笔拙劣处还请
诸位包涵@^@
最后,如果想要找寻台湾本土妖怪的相关书目,除了上面这本外,也推荐台北地方异闻
工作室的<唯妖论:台湾神怪本事>。这两本书里面蒐罗了不少本土的妖怪文献,相当值
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