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打了很久,因为工作上变得很忙碌。
虽然我很高调的贴了前两次发文被推爆的照片,但其实自己很希望低调一点偷偷的写这样
。但是有朋友私底下表示看心理师打妖伏魔很酷,让我觉得好开心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本文不影射任何于现实中存在之人物、群体,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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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前服务的机构认真说来算是一间复合型的私人诊所。里面有另外两位和我一样负责提
供咨商服务的心理师,我算是常驻的,而他们则是挂名在这里、有个案才会出现。我都戏
称那两位是隐藏人物,可能需要按一串金手指才会出现之类的。
这个诊所主要提供的是精神科和物理治疗,老板是精神科医师。我的朋友总以为在医疗行
业中工作很赚钱或是薪水很高,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正常门诊的收入在扣除掉成本
之后其实不算多,所以我们都要另外开发新的财源。像是办咨商训练团体或是一般性的小
团体、承接来自政府或私人的一些案子等等。我之前说过的那宗诡异的性侵事件,就是老
板去揽来交给我的。
我的工作除了固定在诊所驻诊、提供咨商服务之外也负责个案和病例资料的管理,并且还
要跑一些和老板合作的点。我都说这叫“送外卖”,而很快的这个词就变成我们诊所的行
话了(我对自己带起风向这件事非常自豪)。
潘尼歪斯在上次饱餐一顿之后安静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我利用这段清闲的时光、请了休假
去我很陌生但是有兴趣德国旅行(而且那里有小熊软糖和便宜好吃的鱼子酱!)。也是在
这次旅行中,我认识了S先生。他是一位温和有礼、绅士般的男人。大学唸的是工业设计
,之后研究所转唸艺术治疗,所以我们之间有很多共通的话题。S在未婚妻意外过世的两
周年选择独自踏上疗伤之旅,也准备透过这趟旅程重新以单身而非丧偶的身份活着。
回国后才过一周,诊所里就来了一个寻求咨商服务的女人。当时顾柜台的妹妹脸色苍白的
走进休息室,语气中带着害怕以及虚弱地告诉我有个年轻女人表明自己要预约咨商,而且
指名要找我。
通常的流程是由柜台助理先简单介绍咨商服务的流程及注意事项,并且在确认了个案的意
愿之后请其填写基本资料。助理会利用个案填写资料的时间来跟心理师报告有人约诊,并
且跟心理师确认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初次的面谈。通常如果我时间还充足的话,我都会立即
和个案约谈。毕竟这是一份营利性质的工作,我也还没大牌到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挑选个案
。
我以为她是来通知我个案已经预约,所以瞄了一眼行程表:“哦,我等一下有时间啊。她
填好资料妳就请她进来。”
“不是的,花儿姐(嗯,好吧,这是因为我名字的同音),她还没填资料…”她怯生生的
说。
“那妳就请她先填资料啊。”我一边整理著刚刚晤谈的杂乱笔记,一时没意会她的意思。
“那个女人样子很奇怪…”她的声音很小声,像是怕被听到似的。
“奇怪?”
我认真的看向助理,她平时白皙的皮肤这时看起来更没有血色、一脸好像活见鬼的模样。
我们诊所主要是精神科,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来看诊,但这次她似乎真
的吓到了。
“我看到她就觉得很不舒服。”我走向门口时,她小声的和我说。“我知道这样说很不科
学,但…我真的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
“没事的,”我拍拍她的肩膀。“我出去看看,妳去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我走出准备室,往柜台走去。才走没几步我就发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硫磺味、而且地面仿
佛涂了一层薄薄的黏胶般拉住我的鞋底。虽然我没有感受到什么沉重的压迫感,但是我还
是不得不认为这次来求诊的个案可能真的不单纯。
过了转角,柜台就在眼前。而那个女人就站在柜台旁。她穿着宽松的驼色针织衫,露出她
削瘦的肩膀以及里面黑色的内搭背心、下半身是一件紧身的深蓝色牛仔裤以及一双尖头的
低根鞋。她背对着我看向玻璃门外的街景,我只能看见她被深棕色头发遮掩的侧脸。
若只是如此,我顶多推断她可能是一个有躁郁症(注一)的女孩、最近在感情或工作上面
对挫折所以加重了病况。精神疾病如同一头隐形的怪物将她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她却无
法告诉别人这件事,因为那些疾病带来的现象只有她感受得到。
然而事实不只如此。
她身边站着一个人形的怪物,很像我某位个案画作中会出现的样子。牠的身体瘦到像是干
枯的树枝,全身的皮肤都烧成焦炭、斑驳的裂痕底下露出诡异的萤光蓝。牠的手紧紧的贴
在大腿上,双脚也并的很紧。但是上半身却像是弯腰观看那个女人一样,以人类很难维持
的角度静止在那里。
“潘尼歪斯,这女人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巨龙抖了抖身子,从黑暗的湖水深处回应我:‘很深刻的渴望、伴随饥渴而来的愤恨以及
悲伤,除此之外我没有感觉到其他的。’
“可是她身上有硫磺味,而且的确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巨龙用鼻子轻蔑的哼了一声。
‘好啦,她身上有一头很爱泡温泉的温泉怪兽叫YUZAME(注二)机器人啦,这样开心了没
?’
“不好笑。”
潘尼歪斯再度发出不屑的闷哼,一边嘟囔著回到牠静默的睡眠中。
对于牠的反应我有点讶异,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而且她身上的硫磺
味实在太特殊。只是我无法分辨这是因为她身上那由内在具象化的怪物、还是有别的超自
然存在附在她身上。
但只要对方要寻求我的协助,对我来说就算是个案了。所以我还是拿出专业的态度:
“小姐您好,请问是要预约咨商吗?”
她缓缓转过头来。没有发生像一般鬼故事那样的情节,她就是一个正常的女孩。长相是目
前主流的艳丽样子、淡淡的裸妆凸显了她的美丽但又不让人感到俗气。
“是的,刚刚柜台那位小姐说是要去请心理师过来。”
语气感觉很平静,而且带有一点慵懒。
“我就是。刚刚我们的助理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耽误妳的时间。”
“啊,她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那她还好吗?”
“一下就回来了,毕竟这是工作。”我盯着她,刻意的用稍微严厉的口气说。
她没有逃避我的眼神,依然是谨慎但礼貌的回看着我。我想她可能很擅长应付工作上、来
自人际的冲突,不过这就让我更不明白她为何来求助。
“那么,请先填一下这些资料吧。完成之后,请带着它到第一咨商室,我们马上可以先进
行第一次的晤谈。”我从柜台抓出一张基本资料表和同意书,递到她面前。
“所以我可以指定妳跟我咨商吗?”
“当然可以,这是妳的权力。”我故作轻松的说。“不过待会还是要请妳来进行初次的面
谈哦。”
她虚应了一声,填资料的笔没有停下来。一直到我离开柜台去咨商室准备为止,她都在拼
命的写着。而她身旁的那个怪物,还是继续以奇怪的姿势弯腰看着她。
初次咨商的过程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根据她在资料上填写的内容来看,这个女孩比外表看起来的年轻许多,只有二十四岁。之
前就读排行中段的国立大学,主修的是财务金融。而职业那一栏她填写的是空服员,服务
于T航空公司。我心里想着难怪她面对刚刚的状况表现得如此沉着,和一般我见到的个案
并不相同。
她来的原因是因为去看了大医院的身心科门诊,并且告诉诊疗的医生自己有失眠和半夜突
然惊醒的状况。她要求医院安排一对一的咨商服务,但是院方表示目前在进行的只有团体
。于是她透过一些管道(她不愿多谈是什么)被介绍来我们这里,那个“管道”告诉她这
里的服务很好而且保密。
我告诉她所有的咨商服务都是保密的(注三),并且提醒她刚刚签名的同意书就是在说明
这件事。
“妳知道,如果公司发现我有精神病,也许我就不能飞了。但是我需要这份收入。”
“我明白妳的担心。但就像我刚刚跟妳说明的,咨商服务的基础就是建立在保密协议上,
所以妳所有的资料是不会公开的。”
“如果公司调查呢?”
“就算是法律要求,我也有权力依照我的专业判断给予润饰和分析后的资料,而非原始的
全部内容。”(注四)
“好,我了解了。”
后续的晤谈也没什么状况。那个由她内在所衍生的怪物动也不动的看着她,完全对我视若
无睹。而这个女人身上由渴望而来的洞,则像汤上漂浮的油滴般在她的胸前移动,时而聚
拢、时而分开。
最后要结束时,那个女人口气一变、缓缓的对我说:“心理师,那个…我能留妳的联络方
式吗?”
“如果妳还想要继续我们的谈话,妳可以再打电话来约晤谈的时间。”
她因为被拒绝而停顿了一下,但是脸上的表情没有明显的改变。
“所以妳无法给我私人的联络方式?”
在她说这句话时,我闻到那飘散的硫磺味中,夹杂了一丝腐败的气息,像是被分解的树叶
与泥土混合的味道。
“希望妳能理解我在工作之余,也想保持点私人空间。”
我一边说,一边挤出我最甜美、最善解人意的笑容。这是我在工作上常用的招数,每次都
很有效。
“好的,我知道了。”
第一次结束之后,这位女士还是持续、但不定时的来找我咨商。在过程中我知道了她时常
惊醒的原因:来自于她的恶梦。
一开始的恶梦很模糊,通常她必须在醒来之后非常努力回忆才能记起一些片段。内容大概
都是她在一个潮湿漆黑的洞穴中,透过不知哪来的月光之类的光源,看见从阴影中伸出的
巨大节肢动物的足爪。(这是她当时仅能回忆的片段。)
而在她找来我这家诊所前的一个多月,她的恶梦开始变得更清晰以及明显,她能记忆的部
分也更多了。她说梦境大概会接续之前的情节,一只巨大、蜘蛛模样的怪物从阴影中现身
。牠身上似乎有着黯淡但是不断变化的颜色,需要仔细看才会发现。强壮、粗大的足肢尾
端生著镰刀状的锋利脚爪,充当手臂的那四支则长有三指、如同人类般可以弯曲的爪子。
怪物头上的多个眼睛透过月光,反射著异样、魔幻且不真实的紫色光芒。
而这个阶段,梦境都会结束在她看向怪物的脸,并看到牠那昆虫般的口器不断动作、似乎
在说话。然而她一直都无法听到那个怪物发出的任何声音。不仅如此,整个梦境都如同默
剧一般毫无声息。
“然后呢?感觉妳的梦境应该还会再变化,对吧?”我这样问的时候,是我们进入第四次
咨商,也就是她出现在诊所后大概一个月。
“对,梦境变化了。”
“感觉应该是最近的事?”
“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我飞了一个香港的过夜班回来。那个班的经理很刁钻、
很爱盯新人。而且就算什么状况都没有,她口气也很差。那台330我是G2,而且被排到要
打厨房,所以很紧张。”
“我不喜欢厨房。而且我很少打那个位置,对工作不太熟,所以总是能避就避。”她补充
道。
“所以妳飞了一趟胆颤心惊的班,回来却还因为恶梦不能好好休息?”
“我回来才刚换好衣服、卸完妆,隔壁的姐姐就回来了。她那天飞法兰克福回来,还因为
除冰误点,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超疲惫。”
“所以妳的姐姐和妳一起住。”
“哦,不是,这个行业里不管大小、辈分高低都互称姐。嗯,算是一种…文化。”
“原来如此,所以同事回来了。然后发生什么事呢?”
“印象中,那天姐姐她比平常疲惫,就算有上妆我还是可以看到她的黑眼圈。”
“在印象中,这是妳第一次和我提到妳的这位同事兼室友。我想,她应该和妳的状况有什
么连结,是吗?”
“因为,我就是在那位姐飞回来后,晚上的梦变了。”
陈述这段经验时,这个女孩显得很冷静,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通常咨商会针对像这样
回忆和现实中的情绪不一致来提问,但我决定先不要这样做。
“变成什么样子?”
“我听到牠的声音了。”她直直的盯着我,似乎连眨眼都没有。
我感觉内心深处一阵搔痒,有物体用爪子扒抓的声音。潘尼歪斯在牠那潭漆黑的水下睁开
了眼睛,清醒过来。
“妳听到什么?”我抑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和激动的情绪,尽量不动声色的问。
‘女孩…’
我没有回应潘尼歪斯,我只一心想从她口中听到回答。
“妳听到了什么?”
她没有回应,还是直直的盯着我。
‘这个女人身上有别的东西!’
潘尼歪斯从栖身的湖中爬了出来,身上的鳞甲闪烁著比过去更鲜艳、变化更快的颜色。
‘妳有在听吗?’
“从她在说那个奇怪的梦时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我想要得到答案。”
‘什么答案?’
我没有理会潘尼歪斯,而是径自的起身朝我的个案和她冰冷、失魂的双眼走去。
“妳听到什么,告诉我!”
没有像电影或灵异故事里面那样的灯光闪烁,也没有忽然熄灭的电源。只有满室冰冷的空
气和硫磺混杂着腐败的气息,还有我与我的个案,以及当时操控著这个女人的力量。
“我听到…”
她开始颤抖、眼睛翻白、脊椎以常人难以做到的角度拱起。我尝试唤回她的意识,但当我
触碰她时马上感觉到她的意志正在远离。
而且,有一股令人发寒的浪潮从这个女人灵魂的深处、以非常快的速度窜出。
下一秒,她开始大叫。
不是那种凄厉的叫声,也不是高分贝的尖叫,而是如同野兽般的沉重吼声。我完全没办法
想像一个人类怎么有办法发出那种声音。
时间在此时仿佛静止,只剩下她的吼叫一波一波的在房间内撞击,其余的声音都离得越来
越遥远。
“牠就要来了!如同羔羊迎娶新妇,如同黑墨浸入釜中染了一缸!”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的一边拍著椅子的扶手一边大声呼叫。身体剧烈的扭动,像是被
胡乱操控的木偶。
“谁就要来了?”我大声的说,想盖过她的声音。
女人持续的吼叫:“牠就要来了!如同羔羊迎娶新妇,如同黑墨浸入釜中染了一缸!”
‘她现在听不到的,让她说完吧。’
我的影子在身后快速的扩大,直到覆蓋整个墙面。那片黑影中传出水声,并且有黏稠的黑
色液体从中流出、渗透和浸染整个地板。潘尼歪斯自那片黑暗中现身,巨大带有骨状纹路
的犄角穿透了天花板、橘红色的眼瞳放射出无形的炙热火焰、全身的鳞甲坚硬如常。
牠跨出墙上黑影所形成的空间,长有尖锐爪子的脚重重的踏上地板,同时带出了一些黑墨
般的液体滴在地上。
那个女孩停止了吼叫,茫然无神的看着我和巨龙。
‘你的目标是这个女人吧,你想做什么?’
我看向那个前一秒还站着的女孩,此刻她已经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我的视线转
往她的脸,预期会看到什么狰狞扭曲的面容。但是她脸上平静无波,甚至比平常更加冷艳
动人。
然而她的眼眶中却是无比深邃的幽暗,那片黑是如此的深沉,仿佛要把一切的事物都吸进
去似的。也是因为如此,让我知道那副躯体内的已经不再是我的个案了。
“妳就是那个人类啊。”牠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我
不懂你这样做的理由,红眼。”
潘尼歪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牠。
“你是什么东西?”
牠歪著头,很仔细而且缓慢的把我全身打量了一遍。但是我感觉自己比较像是被剥掉衣服
、骨肉被肢解剖开来估量似的。
“我没有义务回答妳,人类。”牠伸出手,指了指我。“况且我真的说了,妳那小小的脑
袋和有限的知识也不会懂。”
“是因为你解释的能力太差吧?”我摆出不屑的表情。
牠没有搭理我的嘲讽,只是再一次端详我。
这次的感觉更加不舒服,有种身体被异物入侵的感觉。
“人类,妳难道不觉得以一介凡人之躯,就要跨越来到门外太过狂妄了吗?”
“我不这样认为。”
“套用一句你们之前的流行:‘贱人就是矫情’。自己不满足于停留在这个世界就干脆点
承认,不要拿拯救人们、探索人性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欺骗自己。”
“那不是欺骗,那是实话。”
“哼,等妳真的看过之后再说吧,他给予你们一块生活的净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也就是
为什么…”
牠还没有说完,布满地板的黑影突然化为五根触手,将那个女孩的身躯缠绕住,并带到半
空中。
这时我才发现房间不知何时变大了。那几条触手感觉伸了有两层楼高,但是离天花板还是
非常遥远。
‘说够了吧?’潘尼歪斯冷冷的说。
“嘿,潘尼歪斯,我还有事情要问牠!”
牠没有回应我的抗议,继续对着藏在女孩身体里的东西说:‘这个女孩是我的,而你知道
我不会让别的东西坏我的事。’
女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突然蹦出尖锐的笑声。
“她不会有任何机会的,红眼。”她露出卑劣奸诈的笑容。“你也知道,这是无法抵挡的
洪流。毁灭是必然的,这也是他希望的事情。”
‘这不是。’
“是的,你只是不相信而已,我的同胞。他放任人类摧毁自己,也孕育我们消灭这群该死
的蝼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希望如此!”
‘他并非希望如此,但世界依然往这个方向前进。’我看到潘尼歪斯仿佛叹了口气。‘他
只是怀抱着细微的希望,期待未来是否真的能得到改变。’
牠沉默了几秒,静静的看着另一个怪物。时间仿佛在那时静止了,整个空间悄然无声,我
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然后巨龙缓缓的开口,用我听来是有点哀伤的声音说:‘世界也许不会真的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他选择相信在黑暗的另一侧存在光明。而我们,身为卑微者,应该遵从他的意志。
’
“你只是懦弱,红眼。”牠咬牙切齿的说:“世界初始之时并无人类,想必终焉之日亦然
。”
‘世界终焉之日,吾等亦将随之而去。’
潘尼歪斯一边说,一边对着那个女孩伸出一只牠尖锐、黑色的指爪。牠缓慢的让那只爪子
穿透漆黑的触手,并刺进她的体内。
当爪子再次抽出时,尖端戳著一只像蜘蛛一样的怪物。
我原本以为那小怪物是蜘蛛,后来才发现除了都有八只脚之外,两者完全不同。牠的身体
只有一段,而不是像一般的蜘蛛一样分成不同大小的节。身躯上面有许多相互纠结缠绕的
管状物,那些“管子”是看起来肮脏的灰紫色。靠近皱褶的部分会加深直到变成暗紫色,
表面还有一层潮湿的薄膜。乍看之下,这怪物的身体很像染色过后的大脑。但仔细看就会
发现它其实不像,反而比较像一团互相纠结在一起的肠子。
‘这是牠的一部分。用妳比较好理解的说法,这是操控那个女孩的东西的分身。牠的本体
不在这里,甚至不在附近,只是透过这个小东西来双向的传递资讯。’
就算潘尼歪斯不解释,我也能猜到大概,就在牠把那头肠子蜘蛛戳出来的时候。
“你为什么不让牠说完?”我不满的说。
巨龙没有回应,静静的把小怪物丢在地上之后用前脚碾压。出乎我意料的没有任何液体喷
出,那个小东西就这样消失了。
“回答我,潘尼歪斯。我知道你一直在刻意隐瞒某些事情,那些你们这些存在之间才知道
的事。”
巨龙垂下牠硕大、被鳞甲覆蓋的头,用爬虫类的双眼凝视着我。
我注意到潘尼歪斯平时深褐色的眼瞳现在正逐渐变得鲜艳,就像有另一种颜色从眼睛的深
处涌出来。
很快地,牠的眼睛变得赤红如血,那股红色是如此的妖媚、浓烈,以至于我无法将目光移
开。
‘首先,我没有刻意想要欺骗妳,我只是一直在衡量妳是否准备好面对这个世界真实的状
况。’
巨龙弯曲四足,以半卧的姿势坐了下来。
‘有些事情妳目前还不用知道,而有些事情妳会宁愿自己永远也不知道。’
牠停顿一下,静静的看着我。
‘妳应该发现了这个怪物和妳在大学碰到的那个都说了类似的话。牠们也都有同样的立场
,就是都很讨厌人类。’
“我们除了拼命污染地球再自打脸的提倡环保之外,应该没做什么。”
‘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世界的背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那些怪物,我的同胞也因此恐
慌而开始疯狂的任意妄为。’
“发生了什么事?”
巨龙摇摇头,再看着我:‘几乎没有人真正知道事情的全貌,我也难以告诉妳。总而言之
,这个世界失去了秩序。’
巨龙缓缓的起身,抖动着庞大的身躯渐渐融入四周的阴影中。牠的鳞甲缝隙开始散出黑烟
,飘入幽暗。鳞片上的颜色转趋黯淡,与四周融合。房间的黑影里开始传出水声 ,地板
上甚至出现了涟漪。
‘牠会再次出现的,小心一点。如果妳需要,记得呼唤我。’
“没有人把话说一半就跑的。”
巨龙嘴角牵动、向上扬起,似乎在笑。
‘毕竟我不是人,亲爱的。’
牠的身形完全融入阴影中,最后只剩下那双发光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看着我。
我回望牠,发现巨龙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回原本深褐色。
潘尼歪斯眨了眨眼,对我致意。然后随着牠的离开,房间恢复原本的样子。覆蓋整个空间
的黑影消失无踪,寒冷的气息和硫磺味也不见了。
我望向对面墙上的时钟,两针的角度告诉我刚刚那件事发生到结束只有五分钟。我心里默
默的想要是我可以随时使用潘尼歪斯的能力,上班前就不怕睡不饱了。
那个女孩好好的待在沙发椅上睡着。再过五分钟我就可以叫醒她,告诉她咨商已经结束。
我会掰个好理由、加点专业用语,反正她不会拥有刚刚事件的记忆。
但同时我也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我知道潘尼歪斯必定有不告诉我的理由。如同我一样,这
份能力和我所拥有的巨龙也不会是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我们都有各自隐瞒的原因,所以
目前也只能让心中的疑问悬在那里了。
不过,也许牠说的对。有些事情我会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知道。
注一:躁郁症有时称为双极症,得名于患者会在亢奋、冲动、不正常地充满活力的狂躁期
和忧郁、缺乏活力、对事物悲观的抑郁期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之间摆荡。值得留意的是,躁
郁症的患者发病期间除了承受病症本身的状况外,同时也会有来自社会人际之间的压力。
注二:这里潘尼歪斯开了个玩笑。YUZAME是于日本上映的“蜡笔小新:爆发!温泉激烈大
决战”中登场的巨大武装机器人,用来讽刺女主角一直怀疑自己闻到的硫磺味。
注三:咨商过程的确是保密的。本篇小说虽牵涉咨商流程,但其中的人事物不影射也不代
表任何于现实中存在的实体。唯忠于现实,故使用部分现实中之专业术语及职业设定。
注四:这部分存在争议,故请读者将之当作女主角个人主观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