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到站,人潮向车外涌出,阳炎看到对方没有移动,挣扎
了一会儿后,决定自己也不下车,啾啾不安的在她围巾里蠢动,
她安抚的拍了拍牠。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不放心,那人身上的丝线好像要把她
往某个地方拖过去。”
是啊!那条线紧紧缠住对方,穿过车厢而出,往无边的黑暗
延伸而去。
车子又开始移动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站,对方摇摇晃晃的
下了车,阳炎也三步并做两步的跟上,抬头望着四周的状况。
以假日的车站来说,这个车站人意外的少;格局样式和其他
车站相仿,深入地下,广大空旷且阴冷,两旁延伸向上的手扶梯,
像是手臂,随时张开拥抱往来之人,也像是一张巨口,随时吞噬
徬徨之人。
方才驶离的车子带来一阵寒风,卷起了阳炎的发梢,阳炎拨
拨头发,四处张望,发现她尾随的那名女子,正恍恍惚惚的往月
台尾端走去。
月台尾端有个人站在黄线之外,几乎要一头栽到轨道上去。
那不是活人!习惯看到稀奇古怪东西的阳炎,几乎一眼就可
以断定,月台尾端的影子不是普通人所能见的,所以即使做出这
样危险的动作,四周也没有站务人员出来警示。
不过她尾随的那名女子似乎能将这影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她
和那个影子之间,还牵着非常明显的线,而那线正是阳炎刚刚看
到缠在对方身上的东西。
淡灰色的线,一头系在鬼影身上,一头缠绕着年轻女子,在
空旷的月台上摆荡,看起来分外诡异。
阳炎猛然想起,前阵子有乘客跌入月台当场被撞死的新闻,
事发的车站好像就是这里;或许这名女子与死者有什么关系,才
会被带到这里来。
阳炎蹙起眉头看向啾啾,虽然她考过了万道笔试,领到了执
照可以进入公开资讯网看各种消息,不过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
么实战经验……呃,应该是搭讪经验,一时间她也想不到该如何
开口对别人发话。
为了要搭话,她试图在脑中模拟个可亲的问句:“嗨!你看
到那个人影吗?月台尾端那个。好巧,我也可以看到,要不要一
起聊聊。”
……这样子的对话绝对不行。
阳炎苦恼的望向身边唯一能征询的角色:“啾啾,你要给我
点意见吗?”
啾啾歪头看着阳炎。
“你觉得我该直接过去和对方明说,或是等回去搞清楚之前
发生意外的详细报导,再和阿万讨论呢?”
“啾啾啾!”
啾啾的意见永远都是啾啾,特别的是,有时候阳炎听得懂,
有时候阳炎听不懂,现在刚好是后面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回答,阳炎忍不住开口苦笑:“啾啾,有时候我
真希望你讲中文……如果很勉强,外文也可以。”
“chu?”
啾啾满脸无辜,阳炎只能自立自强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直接
打给阿万,可是她总不能大事小事都不停问阿万吧?
狂风卷起,月台上红灯闪烁,下班车很快要进站,月台前的
影子在风中摆荡的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月台;在此同时,年
轻女子身上的线,猛然拉直成为锁链,扯着她向影子前进。
阳炎见状大吃一惊,顾不得月台上禁止奔跑这种事,马上冲
过去想要拉住对方。
深暗的隧道已经露出车灯光亮,影子正缓缓下坠,锁链快速
回卷,被锁链炼住的女子,也不可避免的被扯往月台边,阳炎好
不容易拉到了对方,松了一口气,岂料下一秒却被股强大的力量
整个卷过去。
列车进站,影子掉落铁轨,阳炎和年轻女子坠落,当场就被
即使而来的列车吞没,月台上其他人发出惊叫,站务人员匆匆赶
来,车站里一片混乱。
可是铁轨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影、没有血迹,更别提是尸
体,两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阳炎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了混沌当中,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
到平整而有凹槽的天花板,萤白灯光在天花板两侧,稳定冰冷的
发出光芒。
过了一会儿,阳炎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躺在车厢地板上;她
头晕脑胀的坐起身子,伸出手来扶住冰凉的铁杆站起身。
接着她摸了摸围巾,确定啾啾还在里面,心情勉强镇定下来;
啾啾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阳炎摸摸牠轻声说道。
“啾啾你不要乱跑唷。”
啾啾发出啾的一声回应,虽然音调很高,却像是被是什么吸
进去,没有回音。
四周空无一人。
悬吊的手把叽嘎作响,随着车身摇晃而摆动,车窗外是无尽
的黑暗,玻璃上映出车厢内空荡荡的样子,不时传来轨道摩擦的
声音和隆隆风声。阳炎望着所在的车厢两端,可以看到别的车厢
也空荡荡,众多车厢有时呈现直线排列,有时又随着轨道弯去,
遮住阳炎的视线。
但是无论列车弯了几个弯,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仿佛要永
无止尽的开下去。
阳炎从小到大看过很多妖魔鬼怪,她可以面对许多人会尖叫
的事情面不改色,即使如此,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里干净的不可思议,没有令人做恶的怪物、没有混浊的妖
气、没有人、没有鬼、没有妖魔。只有光可鉴人的地板,冷冽的
空调、明亮不闪烁的灯、无人的车厢,永不开启的车门。
阳炎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
规律的加快,让她喘不动气。她是不是太多事了?让自己陷入这
种情况,之前事件还有人可以依靠,现在只有她自己了。
不,她还有啾啾,总使啾啾除了啾啾叫之外,毫无任何实际
用处,还是给她心灵上莫大的安慰。
阳炎决定走到车厢末端去看看。
“啾啾,我们去探险。”
啾啾从围巾里钻出来,跳上了阳炎的肩膀,发出了长声啾啾,
表示著现在要出征!相较于阳炎的紧张,啾啾兴奋居多,似乎不
懂得害怕为何。
阳炎缓缓摸着手把,感受上面毫无人温度的寒意,不时还尝
试摸索无数蓝色冰冷的塑胶椅,试探有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里一片死寂,无论她做什么动作,甚至开始在车上奔跑,
四周都没有变化,更别提能走到尽头。阳炎感觉自己置身于一段
重播的影片,除了被倒带反复播放外,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