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指望在徐道长那儿得到什么早安吻。没有刷牙洗脸之前,连早饭都不肯给
我做,何况早安吻?想都别想。
他先梳洗完,就催我去洗澡。等我头发滴水的出来,他已经作好简单的早餐了。
真的不要太指望他,蔬菜沙拉配白饭的人,会残存多少味觉?所以桌上只有超简
单的荷包蛋和土司,他还贴心的给我一罐自由女神牌草莓果酱。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他的确是中老年人…自由女神。
不过他亲手调配的果菜汁惊人的好喝,奥妙极了,我喝了两大杯。
“头发也不先擦干,就忙着吃。”他摇头。
“饿了嘛。”我抗议,昨天半夜狠狠地运动了一场,还把两个妖怪兄妹打跑,我
非常需要热量。
在他严厉的管教下,吃过饭还得刷牙,等我刷完牙出来,他已经洗好盘子杯子,
收好餐桌了。
我感动得非常厉害。
这辈子我都在大吼大叫的照顾别人,老爸老妈每天早上都铁青著脸咬著土司冲出
大门,五个弟妹活像是饿死鬼,而饿死鬼公共汽车都赶不太上,何况洗碗盘。我打小
就忙着照顾一家大小,几时让人照顾得这么周全?不用煮饭也不用洗碗。
“…你会把我宠坏。”我咕哝著。
“这样就宠坏?妳以前过著怎样的日子?”他轻笑,拿着大浴巾对我招手,“过
来,我帮妳擦干头发。”
我坐在小圆凳上,他坐在沙发,轻轻拍干我的头发。
“头发这么软,脾气这么坏。”他的声音在我头顶飘。
“头发软,但眉毛又浓密又硬啊。”我闭上眼睛,享受他长长的指头在我发间,
轻轻拍干我的头发。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暖暖的。
他轻轻的吻我的脸,虽然一室狼藉,我很想打扫,但我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该杀的门铃却响了起来。
“有人在吗?”门外响起一把大嗓门,“是你们传真叫木工的吗?”
我无言的看着徐道长,他摸摸鼻子,“…是我叫的。”
在他们谈论要修理哪些部份时,我闷闷的拿了衣服去浴室换。毕竟穿着老爸的旧
衬衫在外人面前晃,徐道长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他们要整修,家里当然待不住,徐道长说要带我去看看他以前住的小树屋。
他的小树屋居然没有梯子,他抱着我,轻轻松松的跳上一楼高的树屋。我大吃一
惊。
“妳不会吗?”他也惊讶,“这不是道学,而是很初级的轻功,云梯纵。”
…现代人谁会轻功啊?先生,你开玩笑?
但实在太好玩了,我缠着他教我。结果发现原理很简单,以前踩桩只觉得是基本
功,没想到是轻功的基本工夫。稍微指点,我摔了几次就会了,拿这来爬树真是
轻而易举,虽然不像他那样草上飞,但拿来越过障碍和爬到树梢,是一点问题也
没有。
他见我学得快,顺便指点了我几个内功心法学不透的部份,还告诉我,武学到极
致,又持正气,邪魔不能侵,法术不能扰,和道学颇有相类之处。只是道学还致
力于长生不老,寿命长些、驻容有术罢了。
“…骗人!”学武还兼驱鬼,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妳不觉得在郑老爷子的家里,意外的干净吗?”徐道长耸肩。
…他不说我还没想到。我爷爷家是一点怪味也没有的。别说他的家里,方圆二三
十里内,一点事情也没有。据说他还劈杀过一只魔神仔,但他坚持是匪人装神弄
鬼,从来不承认。
“甚至,妳能够殴打许多异类…妳自己都不奇怪?”他笑了起来,“妳年纪还太
小,给妳二三十年苦功…说不定黧霞师姑都闹头疼。”
“你头不头疼呢?”我抱着他的胳臂。
“我现在就头疼的紧。”他拉长脸,“学武不厌烦不厌苦,念点书就要妳命!妳
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说起来也真是奇蹟。我咬著食指苦思起来。其实我真不爱唸书,只是父母期望,
不得不念吧。国中数学老师就差点被我气到中风,我为了一题证明题,解了两个
钟头,宁可数学抱鸭蛋,就是要解出来。那道证明题我写了两大张纸呢。
徐道长满脸怜爱的用力弄乱我的头发,“但我很喜欢这种头疼。”
我真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整个白天,就在练功、比划,满山跑来跑去,还去溪边抓虾子渡过了。他真擅长
野外求生,我们拔了好多山苏和过猫,他还严整的用山芋叶包得整整齐齐的。
等回家的时候,我全身脏兮兮的,他身上的黑衣却一尘不染,让我叹为观止。
我跟他说,晚饭等我洗完澡就来作,他想了想,“那我出去设点防护。省得再来
不速之客。”
呃…也对啦,老是被打扰也…不太好。
我快快的淋浴就出来煮饭。我想啊…若是下半生要跟他一起渡过,可能一辈子都
是蛋奶素了。当然我要吃肉也行,他也不在乎锅子里是否预先煮过荤食。
但总要配合他的饮食习惯吧?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向晚渐昏的天色,他看起来却分外明亮。
我有他这个“荤食”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