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荷田居志异-九月里都市妖奇谈(一)

楼主: mycheese (期待下次的旅行)   2008-04-24 16:24:18
  路,是大地的伤口;城市,是大地的疤痕。自从有了城市这种怪物,大地就伤痕累累
。如今,我来到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在妹妹抛下可怜的姐姐独自去偷欢时,我无聊之极,正好表弟过来邀我去他家小住几
天。我和这位表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虽然承认喜欢我,而且也在交往中,但是很多
时间里,都是把我扔下一个人不见了。这叫我很不满,我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从小和妹妹
一起长大,我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同意去上海,会见会见姨夫姨母,希望
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上海,繁华的城市。但是我对繁华却没有多大感觉。我喜欢的是那种清新的林间和凉
风习习的海滨,对于空气污浊、人口众多的地方,说不出的厌恶。大概这可以说是野性吧
。我未被驯化。不过妹妹倒是很热衷繁华的生活。
  我们来到了上海市区的一栋别墅内,是表弟程飒开车过来的。他家是樾州豪族程氏家
族的一个远支,但是也掌握著可观的财产,所以这么一栋市中心的别墅,对他们来说,并
非昂贵的奢侈品。
  此刻晚饭时间,姨夫和小姨在门口迎接我们,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拜
会他们了。当我下了车,小姨首先夺步上前,几乎热泪盈眶说道:“是小男,好久没有看
到家里的人了。”
  我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姨和姨夫了。”
  小姨说道:“快,快进屋去。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
  于是我们先进去,后面的男人提着箱子进来。
  里面当然也装饰的不错,却没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到底是老牌贵族,姨夫的眼光不
俗。饭桌上堆满了精致的食物,放了四副碗筷,看来小姨和姨夫一直等着我们过来。
  小姨把我拉到饭桌边,坐在她身边,说道:“吃吧,这是小姨亲手做的食物。”
  以前程飒对我说过,程家虽然雇了不少人,但是像晚饭之类的家庭生活,小姨还是坚
持自己动手,她的理由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丈夫和孩子吃不到主妇自己煮的食物
。”
  晚饭非常合我胃口,清淡少油。平常妹妹的食物总是偏甜,她喜欢甜食吧。
  饭桌上,小姨笑瞇瞇地瞧着我吃掉她亲手做的食物,说道:“以前我记得小男是个病
恹恹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地这般美丽,瞧把我儿子引的。要是做了我家的媳妇
真好!”
  程飒说道:“男姐姐,你看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嫁给我嘛
?”
  我说道:“你敢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绝对不后悔。”
  程飒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匣子,踢开凳子,半膝跪下,面向我
打开小匣子,里边是一枚光泽鲜润的全碧玉戒,正声道:“现在,我——程飒,正式向何
男小姐求婚!”
  饶是我再精明过人,在此等场合,也是呆呆地愣住。我曾经考虑过会嫁给程飒,但是
在我的构思中,未来我们也是和妹妹、妹夫一般,在家长的牵引下订婚。但是,我居然遇
到如此西式的求婚仪式,顿时不知所措。
  小姨推了我一把:“小男,表个态啊!”
  看着她眼神中闪烁了狡黠的光芒,我突然醒悟,这一定是小姨策划的,如果有这样的
求婚,对于女人来说,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毕竟我也有女人的虚荣。
  向来大方的我也不禁扭捏起来,红晕飞上脸颊,一直热到耳根子那边,低声蚊鸣:“
好!”
  程飒大喜,兴冲冲地叫道:“男姐姐答应了!”
  我接过程飒递来的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掏出一枚玉珮说道:“这次过来,
我没有带什么珍贵的物件。这块随身玉珮是我的护身符,是就作为我们订婚的信物。”
  程飒急忙挂在脖子上,然后含情脉脉地朝我凝望,好像一个饿汉面前是满汉全席。
  我小声说道:“以后天天可以给你看,现在吃饭吧。”
  程飒微笑,拍马屁道:“一辈子也看不够。”
  这次晚宴,与其说是吃小姨精心煮的食物,不如说是在吃我。我的面颊被小姨笑瞇瞇
地细细端详半天,说道:“像极了,像极了!”
  我说道:“是啊,我和小姨正是像一对母女!”
  据说看过我面貌的人都说,我和小姨最像了。小姨结婚甚早,今年不到四十,加上保
养良好,洁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身材没有如一般中年女子
的发福,反而越显苗条,与其说母女,倒不如说姐妹。
  小姨微微一笑,瞥见儿子、丈夫的的目光对比,说道:“这孩子最恋母,连喜欢的女
子都和妈妈差不多。父子俩一副德性。”
  姨夫大笑道:“应该说是我们父子俩都是艳福不浅,都能娶到何家最美丽的女子!”
  小姨羞涩一低头,轻声嗔道:“讨厌!”
  晚饭之后,待佣人收拾完毕,大家聚在客厅,闲著聊天,说说笑笑。
  一只黑猫悄然无息地从我脚边,那双碧绿如竹叶青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几眼。我哇地叫
道:“好可爱的小猫啊!”
  程飒说道:“这是我小时候见到这只黑猫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觉得很可怜,于是抱回
来收养。托它的福,家里从此不见老鼠之类的东西。”
  我伸出双手向黑猫打招呼:“来来,小猫抱抱。”
  那黑猫喵的一声,抽身逃开。
  我大怒,追将下去,一人一猫,于房子里追逐不休。
  小姨咯咯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挺孩子气的!”
  在姨夫、程飒的帮助下,我终于把黑猫手到擒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细毛,
对大家说:“小姨,我先玩一会儿小猫。”
  我走入阳台,确定程家人不会听到我的声音,顿时卡住黑猫的脖子,使劲摇晃,叫道
:“老实交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猫惨叫连连,嚷道:“要命!我说了总可以,你不要摇晃了!”
  我把它摆到面前,道:“说!”
  黑猫摇摇尾巴,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被程飒小时候拣来的。我无家可归,只能
把这里当作家。你看,我来十几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放下黑猫,警告道:“好!我饶了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干什么坏事!哼哼
……”
  黑猫小声嘀咕:“你这女人真厉害,虽然与这家的女主人很像,但是没有类似的好脾
气。程飒娶了你,惨了!”
  我回头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黑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在说,日出东方,唯你最美,以是名曰,何男美美。那
程飒娶了你,真是前世敲烂了七十二只铁铸木鱼,翻破了三十六本四十二章经才积的德。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
  这时一双大手温柔地圈住我的肩膀,我稍微一怔,耳边传来程飒的说话:“今天你是
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外滩的夜景,可是非常美丽的。”
  其实我对人造景观缺乏欣赏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至于在订婚第一天就扫未婚夫的兴致
,于是答应说:“好啊,你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我喜欢漂亮的地方。”
  程飒今天非常兴奋,向父母告别,马上开车带我出去,远远传来小姨的叮嘱的声音:
“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出事情。飒儿,现在你可是有妻室的男子,要肩负责任!”
  上海的夜空没有星星,到处灰濛濛的一片,不时闪过萤光灯的余晖,车子沿着高架通
道前行,两边的路灯汇成一条橘红的光带。不刻来到外滩,此地的建筑颇为古老,风格明
显是西洋式样,若是妹妹在场,一定欢喜地高叫起来,对我而言,实在和一堆土包没有任
何区别。
  晚上外滩风很大,九月的空气已经冰凉,程飒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见我兴致索然,
说道:“天气太冷了,我带去个另外的地方。”
  沿着蜿蜒曲折的苏州河,这次的地方照例是很旧很矮的房子群,甚至没有刷上粉墙,
露出经历岁月洗礼的斑驳红或灰的砖,不过哪里倒是有很多人,个个衣装奇异,我们这样
正统的装扮进入,反倒成了另类。
  程飒的朋友还不少,立即有人叫道:“小程,好久没有来,终于盼到你了。”
  有人咦地发出疑问:“这位女士是……”
  程飒自豪地介绍:“我的未婚妻!何男女士!”
  众人啧啧叹道,显然对于我的美貌和程飒的艳福,对于这样的景象,我见怪不怪。
  程飒和他们说起了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尽管每个字的意思我都知道,但是组合起来
却是我这个聪明脑袋无法思考的东西,我一句也插不进,怏怏不乐。四下里打望,瞥见墙
壁上挂著许多奇怪的东西,或是几个铁圈,而且生锈了的;或是打了一个墙洞,冷风吹进
来;或是一张大大的白纸,胡乱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我好奇心升起,拉拉程飒的衣
袖,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吗挂在墙上?像装饰,太难看!”
  程飒哈哈大笑,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感染了周边其它的人。我顿时有点生气,
说什么我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妻,你笑我没意见,但是其它人在嘲笑我的时候,你得要维护
我。
  程飒看我脸色有变,赶忙正色说道:“这是先锋派象征艺术。你看,一个又一个铁圈
代表人类的命运是相互圈套;而有许多符号的画,那是在说,人类的文化是复杂的!”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为我解释,我似乎明白了,不过也仅是似乎,远远无法达到理
解的程度。
  突然一群人喧闹起来,程飒瞟了一眼说:“正好,今天还有一个行为艺术表演。”
  “行为艺术?”
  我带着思考观察眼前,一个半秃男人历领着两个带京剧脸谱的女孩,她们几乎裸露了
整个身子,仅仅在下边腰间裹着一块白布,我为她们而脸红。秃子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
然后到了场地中央,拎起一桶油漆,胡乱泼在裸体女孩身上,完了。
  我叫道:“这就是行为艺术?”
  程飒说道:“是啊。”
  我冷冷地问道:“这以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艺术?”
  程飒一摊手,倒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看过一个行为艺术,一个人活剖
开牛腹,钻进去,代表人对母亲子宫的依恋。还有一个用嘴叼住小鸡,闷死它们,那个我
也明白他们探讨的意义了。”
  我冷眼横看着这些人们,有几个人甚至哆哆嗦嗦地从锡纸上挑起一些白色粉末,混合
在香烟里抽,顿时脸上露出像成仙一样的美妙表情。我吃了一惊,这不是公益广告上常常
说的吸毒嘛?
  我拉住程飒的手,拖出来,急速说道:“以前我不管,但是现在我作为你未来的妻子
,有责任说一下,你不要和这些怪物们在一起,搞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艺术。”
  程飒顿时瞪大眼睛,抗议说道:“男,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对他们理解,但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态度和人生观,在我看来,这是艺术的真谛,脱去了繁华和虚伪的
表面,流露出的真自我。我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们。”
  我大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我这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蠢?看不懂所谓的艺术?
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变态、怪物与吸毒者,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好,要是你不离开
他们,我走!去和你的行为艺术结婚吧!”
  我抛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大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唤。
  外边的冷风一吹,我额头发凉,慢慢静下来,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一直宁静如
水的我,今天这般脾气暴躁,每听程飒的一句话,都觉得他的讽刺。这是为那般?
  我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途,突然瞥见前方有一个酒吧。
  “青蝠酒吧……”
  或许酒可以解千愁。
  我于是走进去,虽然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不过有人会替我付的。
  里面比较安静,在我走入之后,所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更是安静地可以听
到蚂蚁在谈恋爱。我大刺刺地坐到柜台边,叫道:“威士忌。”
  想尝尝洋酒的味道。
  酒杯上来,果然也有男人上来。
  “小姐,寂寞吗?”
  我撇过头,不禁一怔:“林麒!”
  “荷田居的新女主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天地之大,我们毕竟有缘。”
 “有缘啊!今天你请客,要是把我灌醉……”
  我们都暧昧的一笑,当然,我是绝对灌醉不了的,当十几瓶白酒下去以后,林麒也开
始懂得这个真理了。
  他笑着说道:“今天你在发闷气。”
  “不错。”
  “女人发闷气,只有为了男人。”
  “你真是了解女人,可惜,我已经订婚了。”
  林麒倒是君子起来,说道:“你不能对不起你的未婚夫,我送你回去。”
  “也罢!回去。”
  林麒说:“告诉我地址,用我的专车送你回去。”
  我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被领到他的专车停放处,不禁莞儿。他的专车,是一辆二十八
寸的重型“坦克”,被黑漆刷的贼亮,如此古董货色,已经极为罕见。
  林麒嘿嘿笑道:“我是环保主义者。”
  我跳上老自行车,行驰起来,他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平衡,真是超人。
  在路上,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一个女人,倒也是奇观,回到程家别墅,林麒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误会。”
  这人倒考虑精细,我谢过之后敲响门,小姨打开却只看我一人,问道:“飒儿呢?”
见我脸色怏怏,猜测:“吵架了?”
  我心虚地点点头,她叹气说道:“孩子气,不过很快会和好的!哦,对了。”
  小姨想到什么,马上拉我到他们的卧房,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裙装,说道:“你穿穿
看!这是前几日你姨夫为我定做的,不过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我想小男与我身
材差不多,或许般配。”
  我把衣裳摆在身前比划,在镜子前转了圈,小姨赞道:“似乎这衣服专门为你做的一
样啊!”
  我不擅长买衣物,向来由妹妹打理,她依著自己的看法,衣装比较淡雅,不过我这才
发现,我更适合华丽的服装。
  姨夫冷不防闯进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说道:“出事了!”
  虽然没有点明何人,我和小姨都知道。
  我失手掉下手中的姨夫,小姨脸色好像敷了一层白粉,煞白煞白,摇晃几下,我赶忙
扶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弱。
  我问道:“姨夫……”
  姨夫干练地一摆手,说道:“不必问我,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们先上医院。小男,你
照顾一下你姨。”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和手腕均是有度,听到儿子的大事,还能镇定自若。
他马上开出另一辆车子,载着我和小姨直奔医院。小姨软软地靠着我,似乎没了力气。
  姨夫说道:“方才我接到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道有人在路上发现了飒儿身受重伤
躺在花坛里,现送过来正在急救,通过口袋里的名片知道了我们家的号码——小男,你,
不是和他在一起嘛?”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就先回来……”
  姨夫宽厚地说道:“不必自责,幸好你不在,要是我同时知晓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在
医院里面,我会发疯的!再说,我怎么向过去的岳父大人交代。”
  姨夫最为敬重的人就是爷爷。
  一赶到医院,姨夫连车子也顾不得锁住,带了我们直奔急救中心,发疯地挥挥手,高
叫道:“你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救回他!不管要多少钱!”
  护士拦住他:“先生,请保持安静,您不希望打搅到医生的工作吧。”
  姨夫平静下来,站在急救中心的走廊外边,不耐烦地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
。小姨此刻已经清醒,抹着眼泪,一声不吭。
  终于,姨夫停止脚步,搔搔开始零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怎么傻站在
。”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坚毅,说道:“小男,我已经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现在我想拜托
你,照顾好你小姨,另外一旦飒儿醒来,立即通知我。我去趟交警队,问问情况,到底哪
个混蛋弄伤我儿子,我要废了他!”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姨夫丢给我一个手机保持联络,然后大踏步离开。
  走廊里越来越稀疏,除了偶尔过来的护士,几乎没有其它人。我仰天望着白花花的天
花板,心底一片迷茫,如果我没有离开程飒,他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个可怕的厄运。都只不
过是我的一念之差啊!若是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更对不起小姨和姨夫。
  一双温柔的手圈住我簌簌发抖的肩膀,我转过头,却是小姨那张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的
脸庞,略显憔悴。小姨看似柔弱,却原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反过来支持我,我顺势倒在小
姨的怀里,任她轻轻抚摸我的发丝,我说:“小姨,我真的很害怕。在我脑中不断浮现他
血淋淋的场面。”
  小姨安慰我道:“傻孩子,不必害怕,我们只要相信,一切都会转好!正像这天,虽
然有时,总会亮起来。”
  “?当”
  沉重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随着一名医生的走出,我和小姨不约而同站起来。
  “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小姨焦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沙哑著嗓子说:“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伤者的性命已经
无忧了……”
  谢天谢地!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猛烈撞击,脑皮层损伤,意识还不能回复。”
  小姨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是医学名词听的懂几个,脸色徒然
大变:“你的意思,他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能醒来是运气。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实在
无能为力。”
  我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悬起来,搂住脸色苍白的小姨,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小男,你肚子饿了吧?”
  我哪有胃口,看来她纯粹是想分散压力,于是顺口答道:“是啊,我们去吃夜宵。”
  小姨说:“以前经过附近,知道有一家牛肉拉面馆,味道很好。走,小姨和你一起过
去。尝尝西北美味。”
  我们离开走廊,一阵刺眼的光线照地我张不开眼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夜宵是
早饭,我苦笑。
  这次早饭索然无味,我们只吃了几片牛肉。
  对了,我几乎忘了给姨夫报信,赶忙掏出手机打过去,一直到听他长长舒了口气:“
能活过来便好,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抗不过来,不是我程志毅的儿子!小男辛苦了,
让你守了一夜。”
  我问道:“姨夫,你怎么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哦,我盯着警察们在现场干了一夜。”
  我顿时心揪紧,问道:“找到肇事者了嘛?”
  “不是车祸。飒儿的车子尚且好好停在现场。据警察现场勘查,认为他看到了什么事
情的时候,估计是不法案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过去,遭到了袭击!”
  愤怒马上涌上我的胸臆,我瞪大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碎尸万段!
  “小男,小男!怎么了?”
  “嗯,没事。”
  我挂掉手机,对面的小姨瞅着我,好像瞧见外星人,一定是我刚才的表情太可怕了。
  许久小姨说道:“走,我们回家收拾一下。”
  “回家?”我立时醒悟,程飒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愈合,小姨的意思是回家收拾
一些必要的物品,来医院看护,做长期准备。以程家的财力,聘用一千个专业护理人员都
绰绰有余,但是毕竟只有亲人才放心。
  小姨随手招了一辆的士,路上一直有个念头在我脑中徘徊,我一定要亲手逮住那个混
蛋,这样才对得起程飒,而且可以减轻我的负疚感。
  回家后在小姨收拾物品的时候,我无动于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姨……”
  哪知小姨递给我一张信用卡,我大吃一惊,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我来上海,几乎一
分钱也没带,出去活动,必然要有经费,正不好意思想讨些缉凶费用。
  小姨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相貌如我,但是性格却最酷似大姐,刚硬如铁,向来维护
弟妹。这次事情,你不出头才怪。拿去!”
  我高兴地拥抱小姨:“还是小姨最了解我。”
  小姨又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应付过去,不过千万要当
心!我怕连你也失去。”说着抹抹眼泪。
  我心一软,转身说道:“放心,我以后还要做你儿媳。”
  临走时转念一想,趁小姨不注意,顺手捞起懒懒睡觉的黑猫,等出了门,他一声惨叫
:“我好像没得罪你啊!”
  我冷冷一笑,毕竟我是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有了这个地头蛇,至少不会迷
路。
  “不是你有事,是你家少主人出事了。”
  “啥子事体?”
  “少废话,跟着我就得了。”
  上海交通就是方便,一招手既是的士,在樾州的话,要苦苦等待公交车。
  我打手机向姨夫诈了一些信息,果然引起他怀疑,我几句胡说蒙过去,以他的精明,
迟早会察觉,那时候再说。
  来到事故现场,果然够偏僻的,这是一条公路的拐弯角,即使白天车辆也少的可怜,
拐弯角中间夹着一大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林子,在上海这种城市里,能够看到绿色的也只有
这些人造的森林了。
  我下了车,施展美人计,媚然对司机说道:“师傅,等我一下可以嘛?”
  司机如临大敌,紧张地四下里张望,惟恐我是某黑社会分子,故意骗他来这里劫车杀
人,说道:“姑娘,听说昨晚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你来干什么?”
  我顿时黯然,幽幽地说道:“我便是那人的妻子。”
  司机一怔,叹气道:“对不起!请便吧,我会等待你的。”
  我们一人一猫来到梧桐林里面,很遗憾,绿色早就转黄,冬季降临,风轻轻一摘,那
枯黄的叶子便如一只只飘零蝶,缓缓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时卡卡作
响。
  我仔细观察地面,看到一个地方叶子特别凌乱,许多甚至被踩踏的面目全非,对黑猫
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我张开双臂,合上眼睛,尽量吸收空气中植物精灵的信息。
  黑猫看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说道:“你曾经听说过,植物也会‘看’嘛?”
  “看?”迷惑不解。
  “植物能够吸收人类释放的负面情绪粒子,而我却可以沟通植物,体味这种感觉。”
  “原来是花语物者,早说。”豁然开朗
  我集中精神,开始感受植物精灵们的触觉,好像无数看不见的微粒涌向我的身体中。
冷不防——温暖中倏地一道奇寒无比的冷箭射中心心脏。啊!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有人在刷我鼻子,好痒。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却是一条黑乎乎的尾巴。
  我直起上半身,发现我自己躺在树叶上,不禁疑惑不解,问身边的黑猫:“我怎么了
……?”
  黑猫说道:“刚才你还好好地在说什么收集植物的信息,一会儿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
,吓死我了。”
  原来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头很痛,蓦地想起来,浑身打寒战,不由地抱
住身子,太可怕了。我不愿意回忆,恨不得立即忘掉。
  “猫,你跟我来。”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片法国梧桐林差不多有一公顷那么大,我大约走了几百步,来到一堆被树叶盖满的
小土包前,从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该没有几天。
  我伸出右脚,以那只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堆树叶,露出我今生将在我夜里
永远成为梦魇的一只胳膊:一只残缺不全的女人胳膊。
  “啊!”
  我摀住嘴巴。
  黑猫叼起一根树枝,上前挑落更多的树叶,从中暴露出来更多可怕的人体部件,由于
在冬季,丝毫没有腐臭,颇为新鲜,好似肉铺店的刚刚备好。
  虽然我胆大无比,但是毕竟是女子,从来养在深闺中,没有见到过如此惊心骇人的场
景,后退几步。
  黑猫叫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城里吃人。”
  我问道:“你确定?”
  黑猫点点头:“嗯。你看,肢体断痕锯齿状,明显是咬断的。而且,以我捉老鼠吃的
经验来看,它是乘着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如此毛骨悚然,难怪负面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当被异兽捕捉的恐惧、肢体撕裂的痛
苦、对生存的绝望的无数情绪,一下子如亲身经历半涌到我身上时,我竟然无法承受而昏
倒。还有……那种野兽。
  黑猫倏然竖直尾巴,弓腰摆出攻击姿势,我才发觉,我们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个人。
他们清一色的如黑手党一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大白天也带着墨镜,异常古怪。他们是谁?
虽然我没有象妹妹一般的敏感,但是也不会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到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说道:“女士,我们希望你把看到的事情忘掉,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
领域。”
  我转念一想,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后倒走,监视则他们的行动,一旦表示异常,
立即发动攻击。这里都是植物,是我的地盘。
  幸好他们并没有追过来,我和黑猫马上退回公路上,坐下出租车,顿时松了口气,说
道:“师傅,请回去。”
  回到家里,我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小姨过来,才叫醒我:“小
男,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累。”
  “没事。”
  “还说没事,当心身体。让小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小姨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我饥肠辘辘,马上狼吞虎咽,但是唯独肉食一点也不敢碰

  吃完饭,我问道:“小姨,他好吗?”
  小姨叹了一口气:“老样子。”
  我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因为天冷而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此刻丢在
床上。我捡起来,捧在怀里,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嘤嘤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我用身边现成的工具,把这件男式外套垫肩抽出,袖子剪短,改建成一件女式风衣。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我和黑猫踯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当我走进青蝠酒吧的时候
,侍者拦住我说道:“小姐,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
  我把黑猫搁在肩上,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宠物?明明是我的围巾!难道你
们酒吧连一位佩戴围巾的女士都不准她进去嘛?”
  侍者不愠反笑:“如果这是围巾,那更不许进去了。本店是个绿色环保主义店,严禁
任何动物皮毛制物品进入!”
  我顿时噎气,翻翻白眼,揪下黑猫在他耳边细语:“自己想办法进来!”然后扔出去

  我靠近柜台,知道我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我按照习惯要了一杯红酒,比较中国古典
的黄酒,似乎更加有一种异域的味道。
  不过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四下里张望,迳直来到我身边。我一
怔,迷惑地问道:“你是黑猫?”
  那人点点头,呼地吐了一口气:“为了你,我可是在两百年内第一次变化为人形。”
  我细细打量,原来黑猫也是位英俊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肩阔腰细;在
暧昧的暗光下,方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双碧色的眸子却是熠熠闪亮。他的剑眉不由地卷
起来,说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害羞的。”
  我几乎喷出酒:“害你的头!”
  “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黑猫,黑猫的叫吧。”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杨过。”
  “呵!我还小龙女呢!”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一对,垮下脸,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拿我开玩笑!”
  杨过急忙辩解:“冤枉啊!是真的,这个名字我叫了一百多年了!对,一定是那个姓
金的盗我版,以后一定找他算帐!”
  看着他有趣的样子,固然相貌英俊非凡,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另一个风流潇洒的杨过
搭上边界,我噗哧一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远处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对不起,原来何小姐有伴了,我原本还想凑上
来呢!”
  我抬起头,那林麒正准备离开,叫住:“班是跟班的班,非同伴的伴也。”
  林麒眼角余光瞟了杨过一眼,后者苦笑。
  他说道:“今天何小姐不像是发闷气,是不是专程来找我啊?”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必讲废话。不错,我今天来特地找你的。”我特地强
调。
  林麒越发有兴趣了,凑近来,我闻到一股酒精与男人体味混合的奇怪味道,眉头一皱
,但是有事求人,不好推开,于是转过头说道:“你知道嘛,什么家伙喜欢吃人?”
  “吃人?你们人类自己了!”
  “我不是指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吃——人!”
  林麒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吃人?一来人肉并不好吃;二来吃人毫无益处。一般的
妖魔鬼怪除非是出于极端仇恨之外,向来不会去无端吃人。莫非你遇到了?”
  我点点头,一努嘴指指杨过:“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杨过表示肯定。相信以林麒的能力,老早看出了杨过的真实身份,他的回答应该更加
有说服力。
  我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亦是无必要隐瞒。
  林麒一边喝酒,一边皱起眉头,越来越紧,待我说完,砰的几乎砸下酒杯,说道:“
麻烦了!他已经违反规则!”
  “规则?”
  杨过解释说:“我们这些常年住在人类城市里的妖怪,彼此之间有一些默认的规矩。
比方说不得在有人的情况下显出原型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无端攻击人类!
更不能吃人!因为一旦人类发觉,必然会插手我们妖怪之间,甚至会爆发两方的战争!虽
然我们有一些妖怪能力很强,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核武器那么恐怖的程度。事实上这些规
矩是保证人与其他种类的生物能够和平共处。”
  林麒也说道:“而像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仅触犯了规矩,更加严重的是极易导致人类
介入。所以我们会群而攻之。至于你说的那七个家伙……” 林麒嘴角扬起一丝泛寒的冷
笑,“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三人走出酒吧,林麒拖出他的那辆无污染人力型环保交通工具,对我彬彬有礼地摆手
:“请!”
  我媚然一笑,在林麒骑动的时候跳上车子的后座。至于杨过,躺在我怀里。
  九月夜晚的上海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淡淡而细小的水汽颗粒不时在我身边飞过
,远处的灯光摇曳,仿佛来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童话世界。风很凉,我终于发觉杨过黑猫
的另一大好处,把手塞在暖烘烘的肚子下真舒服啊!
  林麒带着我们来到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前,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还有这么一大块土
地闲置。对面的建筑虽然看上去已经停工数年,但是从地基来推测规模,假若竣工一定是
极为雄伟的大厦。
  林麒下车,示意我们站在他身后,然后朝建筑物叫喊,中气充沛,声音在宏大的空间
尤饶饶不绝:
  “里面的朋友,长夜漫漫苦寒,不如出来与林某人共饮一杯?”
作者: Laglas (Laglas)   2008-04-24 22:20:00
推!
作者: pxkate (我只想懒洋洋的过日子)   2008-04-24 23:09:00
颈推
作者: kurahoshi (KuraHoshi)   2008-08-27 11:17:00
胸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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