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镜·神寂:第09-10章

楼主: bluesky0226 (reneta)   2007-10-15 20:26:44
九、决战
无数双眼睛从地面上看去,充满了渴盼、期待和畏惧。
但,也有一些眼睛却逆着这些视线的。
比九天更高的高空里,连飞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耸立著无数的尖碑。风从这些沉睡的碑
前穿过,发出奇特的呼啸声。云浮城里还是如此的寂寞,一丝人的气息都没有,只有一座
空城随风而动。
在空旷的祭台上,三位女神静默而坐,俯瞰著下界的风起云涌。
“龙神和帝王之血,是否能遏制住伽楼罗和破军呢?”魅婀终于开口道,有些忧心。
“未必……我观测了‘力量’的天平,它还是倾向于破军的那一端。”掌握著时间智慧的
女神慧珈比上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破军历经艰难出世,必将灭尽六合八荒,扫荡这
个乾坤——可惜它只有‘破’的力量,却没有‘立’的力量,毁灭这个天下后却无力在废
墟上重建新的国度。所以,这个天地损有余而补不足,很快就会需要另一种力量来保持平
衡。”
“这么说来……”魅婀下意识地看向云荒大陆的北方尽头,“还要再等?”
“是的,还要再等二十年。”慧珈点点头,掐指计算,“等二十年的轮回过后,少城主诞
生在这片云荒大陆上,这个失衡的天平才会重新平衡。”
曦妃微微蹙眉,长叹一声:“那么说来,云荒大陆还有二十年的动乱?这个灾劫,要让多
少生灵涂炭啊!”
三位女神都为之恻然,长久地沉默。
忽然间,魅婀看着北方,低呼起来:“看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三女神为之一惊,齐齐看向北方的九嶷——那里有一道光芒正穿透了密林散发出来,那种
光是洁净而素雅的,仿佛可以洗涤一切黑暗。正沿着青水从九嶷帝王谷急速而下,向着镜
湖彼端飞去。
“是她?”魅婀凝聚目力,奇道。
一匹白马从九嶷飞驰而下,马上的苗族少女手捧一颗灵珠,那耀眼的光芒就是从她掌心发
出的。她紧紧握著灵珠,策马飞驰,正穿过梦魇森林向着镜湖方向疾奔。
“那个皇天持有者么?”慧珈也有些吃惊,“她手上拿的什么?”
“天哪!”魅婀又叫了起来,“是少城主!是少城主的魂魄!”
三女神大惊而起,相顾失色。
“少城主……没有去往彼岸归墟?她放弃了转生的时机!”慧珈喃喃,脸色苍白——三魂
六魄若不进入轮回,不出三日便会再度飞散,流离于六道之外。离湮城主不惜魂飞魄散二
十年,难道就为了免去云荒这二十年的灾难么?
少女骑着白马,手握灵珠穿越了镜湖,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指示,一路向南。
“是的,一定是少城主在指引著那笙去往乌兰沙海寻找自己的肉身,”魅婀轻声道,“也
只有皇天的持有者才能接触那么纯净的灵魂,帮助少城主完成她的愿望……”
忽然,曦妃抬起头来:“听!又出现了,这种声音又出现了!”
云浮城里呼啸而过的风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远远地向起来,仿佛有战鼓
在地底擂起,隐隐震得天地都在动——这种声音前几日便出现过,然而却时隐时现,微不
可闻,也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是远方的七海的呼啸?”魅婀奇道,远远地凝望云荒外的大海。
“不,不是海啸。”慧珈重新闭上了眼睛,凝聚念力去感觉,“好像是……不可能!怎么
会是这样?”她忽然变了脸色,霍然睁开眼睛,“天啊!这,这是什么?碧落海,你们看
碧落海!”
三女神齐齐回头,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仿佛梦魇一般,那片碧蓝色的大海已经化为了一
片漆黑!那片黑色起自璇玑岛的怒海海城,以哀塔为中心,迅速地扩散开去,所到之处海
水皆为黑色。
七海在以惊人的速度化为黑色。四面八方地朝着云荒直扑过去。
“是海皇……海皇之血的力量!”慧珈喃喃道,脸色因为震惊而变得苍白,“是海皇用自
己的血在操纵七海!”
黑色的大海在沸腾,从远处朝和云荒扑来。“咚咚咚……”海底仿佛有战鼓在擂动,催动
著那些可怖的黑色巨浪。
“听到了么?那是海皇之心在海底跳跃!”慧珈低声道,看着脚下化为黑色的大海——海
皇的血已经溶入水里,流遍七海,他以这种可怕的方式祭献了自己,将他的念力遍布整个
大海。凡有水有血之处,便是海皇无所不能之处!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将自己的力量超越了极限,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竟然想超越神,
作出连云浮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
那种墨一样可怕的颜色从远方扩散开去,七海都起了呼应,向着云荒大陆扑去!东方的红
莲海,南方的碧落海,西方的棋盘海,北方的苍茫海……那些大海的颜色依次变成了黑色
,海浪滔天而来,仿佛化成了一只只巨手,向着云荒大陆和天空击去!
黑暗的机舱内,潇持续地呼唤著主人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被金针固定在金座上的她无法回头,也不知道此刻云焕伤势究竟如何了。她只是竭尽全力
地控制着伽楼罗金翅鸟,和龙神在高空中搏杀。然而龙神加上帝王之血的力量,毕竟要高
出这一架机械许多。若不是整个征天军团都赶来相助,恐怕胜利的天平很快要偏向那一方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不敢分心,但却清晰地听到了背后金座上有血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主人……主人一直在流血!潇控制着机械,只觉得心乱如麻。
龙神巨大的身体在苍穹纵横,宛如金色的闪电一般,毫不留情地吐出烈火。那一瞬,她坐
在机舱里看着海国传说里的神只,看到她离自己如此之近,不由得一阵恍惚。
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身为鲛人的自己,竟然要向自己的神只开战!
“主人,主人……”她喃喃著,想从背后那个人那里寻求到支持。
然而,云焕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有不断滴落的血发出单调而令人心寒的声音,潇心神大乱
,再无法集中注意力。一个小小的疏忽,便被龙神的巨爪触到,伽楼罗微微一滞,龙背上
的空桑皇太子立刻挥起辟天长剑,厉喝一声,全力劈落下来。只听“匡”的一声巨响,伽
楼罗外壳上燃起了一道火光,整个左翼都被折断了!
“啊!”潇发出了一声惊呼,努力控制着机械,然而,失控的伽楼罗已经一头往下栽去。
征天战团发出了齐齐的惊呼,看着战团中心的金色大鸟忽然燃起了大火,折翼坠落!
“少帅!”将领们失声惊呼,银色的比翼鸟宛如九道闪电一般迅速下掠,射出了银索迷失
土将坠落的金翅鸟拉住。然而,那种可怕的冲力又岂是九架比翼鸟能阻拦的?银索瞬间一
一断裂,伽楼罗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毁,大地上的人们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惊呼。
潇的脸色惨白如死,刺入躯体各处的金针发出了微微的颤动——机械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甚至快得几乎超出了她的承受力。
舱室里一片黑暗,她极力想回头看看背后那个人的情况,然而身躯被固定在作为上的傀儡
却连最后的心愿也无法完成了。
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或许,这样的结果也好。无论如何,她为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得
以同死——这本来也是她唯一的心愿。
何况,作为一个背叛者,能死在本族的神只之手,也算是最后的赎罪吧。这样想着,潇放
弃了对伽楼罗的操控,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下坠!下坠!继续下坠……速度到达极限的时候,出现了一刹那的静止——潇依然闭着眼
睛,知道这短短的静止之后,到来的必然是彻底的爆炸和毁灭。
然而,她忽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从内舱里响起,仿佛一阵风注入了这架机
械里,让伽楼罗由内而外地发出了一阵战栗!潇吃惊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伽楼罗依然是
静止的。
不是坠落到了最大速度时那种短暂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地静止著!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半空托住了,这架庞大的机械居然在快要坠落到沙漠的瞬间停住
了——这样剧烈的变化让伽楼罗的外壳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然而短暂的停顿后,伽楼罗却缓缓地重新飞了起来。有新的力量激素地注入了这架破损的
机械里,伽楼罗陡然焕发出了一层耀眼的金光,由内而外地颤动着。仿佛被,偶种力量追
动着,重新向着头上的战云处升去。
——这一切,居然都没有经过她的操纵!
“谁?”潇脱口问道,“是谁?”
黑暗的舱室里,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的金座里缓缓站起。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主人
?”她全身战栗,惊喜交加。
“不,”然而,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冷笑道,“不是他。”
——在他开口的瞬间,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潇的脸色转瞬变为苍白,整个人开始颤抖起
来。这不是主人,这绝对不是主人!
“主人呢?我的主人呢!”她忍不住低呼,“他呢?你把他……把他怎么样了?”
“呵……”一双金色的眼眸陡然转到了她的面前——背后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她面
前,俯下身托起她的头。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深处,隐隐有着最为黑暗的光芒。
那是属于魔的、毁灭一切的光!
“你的主人?”那个占据了云焕躯体的魔在冷笑,“他死了。”他将手按在了身上的那个
伤口上——伤口依然黑洞洞的,然而却不再有血流出,仿佛这个毫无生气的身体里的所有
血都已经流干了。
“多么愚蠢啊……破军!”魔在低声冷笑,“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却还会被那些肉眼
凡胎的盗宝者所伤?所谓的‘人’,哪怕是你,原来也是如此的脆弱……太让我失望了。
”顿了顿,魔又冷笑道:“感谢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重创了他,如今他也终于安分下来了
,不能和我争夺这个躯体的控制权了。我决定不再通过他的手来支配这个世界,现在,这
个躯体是我的了!”
“不,”潇陡然一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不必抗争,小鲛人,”魔大笑起来,左手按住了金座上女子的头,“从今天开始,你便
是魔的仆人。来,舍弃你那些无用的小小私情,成为一间彻底的锋利武器吧!”
潇头顶上的金盔忽地闪出了血红色的光,那些刺入她身体里的金针同时变得血红。潇咬紧
了牙关,感觉到某种黑暗的力量席卷而来,在一瞬间夺去了她的神志。她竭尽全力挣扎着
,然而意志力却无法抵御那种侵蚀一切的黑暗。
“我不是那个软弱的破军,我不会保留你那可怜的意志力。”魔轻笑道,“可爱的小鲛人
,从今天开始,就开心地做一个傀儡吧!”
“从此,你将替我征服整个云荒,把太阳都踩落在脚下!”
伽楼罗陡然发出了一阵战栗,潇的眼睛闭合了一下,又陡然睁开了。这一瞬,鲛人的眼睛
居然不再是碧色的,反而泛出了一种璀璨的金色光芒!
伽楼罗金翅鸟长啸一声,冲天而起!
“龙神,小心!”看到伽楼罗异变的刹那,真岚脱口惊呼。龙正背着他从机翼下飞掠而过
,他手里的辟天长剑划开了金色的机翼,几乎将伽楼罗的一翅斩下。
然而在那一瞬间,一种奇特的力量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撞下了龙背。他看到辟天长剑被黑
色的火眼所萦绕,那种黑火仿佛有着邪恶的力量,竟然将他的灵力一分分地燃烧殆尽。
“龙!”真岚惊呼,“破坏神?是破坏神的力量觉醒了!”
陡然间,天地间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在这呼啸的风里,她闻到了一种邪恶的味道,无数
翅膀“簌簌”的拍打声传来,迅速凝聚成了大片的乌云。
这,这居然是无数鸟灵和上古邪灵!
仿佛被某种黑暗的力量召唤著,那些蛰伏在天地间的魔物都陡然觉醒了——空中密布了黑
色的翅膀,山峦深处响起了魔兽醒来的低吼声,浩瀚的沙漠在不停地蠕动,沙土飞扬之中
,巨大的沙魔咆哮著露出了地面。
所有的魔物都向着空中黑色的伽楼罗齐齐行礼,发出了令天地失色的后叫声。
伽楼罗回翔与天际,魔的声音响彻云荒:“被魔之左手创造出的使者啊,听从我的吩咐,
清除一切敢于阻碍黑暗蔓延的力量吧!这个云荒,将是你们的天下!
与此同时,那笙穿过了那片战云,落到了乌兰沙海的中心。
一日之间飞过了整个云荒,天马已经累得不能再动,一落地便屈膝瘫软在地。那笙跳下马
背,朝着铜宫方向奔去,炽热的黄沙淹没了她的脚背,她却全然不顾。
怀里那颗灵珠的消散速度在加快,虽然靠着念力级力凝聚,却无法阻止时辰到来时的魂飞
魄散——苗人少女低声念着她所知道的最高深的咒语。施展镇魂术护住魂魄。
“等一等,等一等啊!”她将手捂在胸口的那颗珠子上,惊慌不已,“就快到了!”
她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几度跌倒,又赶紧爬起来。终于,那座闪耀着金光的
宫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那一片广场上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痕迹,仿佛举行过什么盛
大的典礼,然而如今余下的却只是满地是尸首。
风隼的残骸坠毁在周围,更有大堆沧流军人的尸体堆叠其中。
没有一个人了……那么大的广场上,居然寂静如死。
“音格尔,音格尔!救命啊!”又累又渴的她再也无法支持,护着胸口的灵珠踉跄跪倒在
沙漠里,“音格尔,快出来!快出来啊!”
“是那笙!”西京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不等奔到她的面前,空桑剑圣忽然觉得身侧的光剑起了奇怪的鸣动,银白色的剑柄上,
那颗小星发出刺眼的光。光剑忽然之间跃出了剑削,吐出了一道光忙,倒插在了那笙面前
的沙漠里!
光剑认主,灵性岁百年而不灭——它如果脱离了当代剑圣的身侧,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以前的主人出现在了它面前,正在召唤它!
那笙捧著灵珠,嘴唇翕动,喃喃地念著顶魂咒,竟丝毫不敢分神。
那一瞬,西京明白过来了,立刻随之跪倒在那笙面前。
“快,快些啊!”那笙伸出手,手心里的那颗白色的灵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四
三在风里,“她的身体呢?身体在哪里?魂魄就要飞散了!”
西京顾不得臂上的重伤,一跃而起,拖起那笙就往铜宫深处奔去。
“这里!”他来不及和迎出来的音格尔解释,一手撩起了珠帘。
柔光从帘幕深处透出,照亮了那笙汗迹斑斑的脸——她低低惊呼了一声,看着珠帘后那个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那个白衣女子静静地睡在那里,眉目宁静而安详,让人一眼看过去心
为之一清。
奇怪的是,她的肌肤泛著冰一样的的奇特光泽,密布著无数细微裂纹,冰肌入骨,冰冷而
无生气,仿佛非凡间所有。
那笙还没弄明白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在珠帘卷起的一刹那,她手里的白色灵珠陡然飞
出,仿佛被一种力量吸引著,绕着石像转了一周,最后消失在了那个女子的眉心。
冰雕一样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冰冷的容颜开始变得柔软起来,仿佛茶叶在水里一瓣一般
舒展开来,映照得一整杯水都有了光彩。
那笙惊谔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个字。
“师父!”西京低低惊呼,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跪下。
“啊?”那笙吃了一惊。这这个人……就是酒鬼大叔的师父么?那么说来她也是太子妃姐
姐和云焕的师父?这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宁可错过轮回,也要返回阳世呢?
音格尔凝视著那座苏醒的石像按著胸口躬身行礼——昔年空桑女剑圣隐居古墓,西荒牧民
多有承其恩惠者,其中也不乏落难的盗宝者。
石像在缓缓的苏醒,然而九嶷至此路途遥远,那笙灵力不够,来的路上魂魄已经飞散了一
部分,所以此刻残缺的神魂凝聚得颇为艰难,石像微微颤动了许久,始终无法恢复神志。
“冒犯了!”音格尔忽地扬了一下衣袖,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瞬间飞出无数白色的东西,细细看去却是一条条小小的无角螭龙——那些螭龙一离
开盒子就箭一样地朝着四周飞出,追逐著风里那些消散的无形魂魄,快如闪电。在那笙没
有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小螭龙已经返回,各个嘴里都衔著一屡白色的灵光,围绕在音格尔
面前,微微摆动着尾巴。
“螭灵啖魂,被我们所养。”音格尔简短地解释道,然后挥了挥手。
接到主人的命令,那些螭龙叼著追回来的魂魄碎片飞舞著,绕着轮椅上的人转了一周,似
是恋恋不舍地将口中衔著的白光吐出,白光飞入女子的眉心,湮灭。
“三魂六魄,全数归窍。”音格尔伸出手指点在了石像的眉心,但膝跪下,“卡洛蒙家族
的音格尔,拜见空桑剑圣。”
那笙吃惊地发现石像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黑如古井般的眼睛,宁静而安详。那个轮椅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看了一
眼室内的人,吐出一口气来。
“师父!”西京喜不自禁,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京。”苍白的手动了起来,缓缓触及轮椅前弟子的头顶,“百年未见,你瘦多了。”
那笙吃惊地看着这个回魂的女子,结结巴巴:“天啊……她,她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有起
死回生这种事?”
“不,人死不能复生,没有谁可以逆转轮回,”音格尔低声道,“慕湮剑圣已经仙逝,只
是尚有极强的心愿未了,所以靠念力,暂时将自己的魂魄凝聚在躯体里罢了——就如回光
返照一样,不能持久。”
那笙愕然地听着,看着面前那个苍白的女子。
——她的神色宁静而悲悯,宛如幽深的湖水一般,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清凉而舒爽,身心
俱澈。女子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的帷幕看着铜宫外的天空,眼神变了一下。
“西京,外面的人是焕儿么?”慕湮轻声问道。
“是。”西京握紧了拳头,“弟子利用了你的遗体来对付破军,请束缚宽恕……可惜即便
如此,昨夜依旧还是没能杀掉他。”
听到“杀”这个字,白衣女子微微颤了一下,黝黑的眼眸里现出哀恸的表情。“还是要同
室操戈了么?”她轻叹道,“终有一日啊。只是想不到,焕儿竟真的把灵魂完全出卖给了
魔……”
只听“叮”的一声响,一道白光穿帘而入。西京一惊,却是那把光剑受到了召唤,自动跃
入了慕湮的掌心!轮椅上的女子将剑握在手里,抬起头看着镜湖上方那战云密布的天空,
眉头微微蹙起,宁静、温柔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不忍,以及决绝的杀意。
“师父?”西京吃惊地看着她缓缓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西京,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慕湮并没有停步。
明白此去凶险异常,西京抢前一步:“弟子和您一起去!”
“不,不必。”然而慕湮却已经缓步走了出去。正在休息的天马从远处奔了过来,长长的
鬃毛飘逸如缎,低下头,用顶心的独角将白衣女子扶上了后背。
慕湮策马转身,回头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叹道:“西京,借你的光剑一用……如今的我,
压迫凝气成剑已经很难了。”
“师父……”西京还想上前阻挡,但天马已经展翅飞了起来。
战云滚滚,压顶而来,那一道微弱的白光在浓墨一样的云层里一闪即逝。
“不会吧,她,她就这样去了?”那笙看着慕湮的背影吃惊地喃喃。一个回光返照的活死
人,随时随地都会魂飞魄散,而她竟然想以个人之力冲入战云之中,一人一剑遏制那个令
天下为之战栗的破军么?
“她好不容易回魂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去送死么?”那笙似是不忍地嘟囔著,“早知如此
,我就不那么辛苦地把她从九嶷带过来了啊……”
音格尔却忽然地回过了头:“不,那笙姑娘,所有的云荒都会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整个天
地之间,如果还有什么可以令破军感到敬畏的话,那么,就只有她了!她能一手造就破军
,那么也能亲手摧毁他。”
那笙焦急地看向天空,奇道:“奇怪,这天怎么越来越黑了?不还只是正午么?”忽然,
她指著天际脱口惊呼起来,“看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呀!”苗人少女眼睛因为惊骇瞪
得大大的,“你们快看、快看!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么?海那边有一道黑色的墙正在升起
来!”
西京和音格尔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向帕孟高原彼端的海天相交之处,忽然间身子一硬
,不!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魇,而是……
那样的景象太过诡异,一时间让两个见惯风浪的男子都惊呆在当地。
  
“不!”音格尔喃喃,倒退了一步,“不,那不是墙!那、那是……”
  
“黑色的海浪!”西京脱口而出,因为震惊而脸色苍白,“整个碧落海都变成了黑色!”
  
“天啊,那是海?”那笙不可思议,“可是,那些海怎么会往天上升起来?”
 
——云荒外的七海一片漆黑。原本湛蓝的海水变得森冷而恐怖,看不见底。似是被某种奇
特的力量摧动着,那些黑色的海浪从各个方向向着云荒大地涌来,巨大的浪头化成了各种
各样形状的兽类,咆哮著、怒吼著。
  
在那些黑色的魔兽背后,却有一道水墙正在向着天空缓缓升起——仿佛七块巨大的幕布从
各个方向拉起,向着天空正中聚拢,将整个云荒大地上空遮蔽了。
随着那些巨大的水墙的升起,云荒大陆上空的日光一分分的减少,变得黯淡无光。
  
“我的天啊……”那笙看到了这梦魇一样的可怖景象,拧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做梦…
…这不是做梦!西京,你看那些水、那些水都向着这边奔过来了!好可怕!”
  
西京和音格尔也是震惊得面面相觑。云荒外的七海在一瞬间齐齐沸腾,沧海横流,倒注天
际,遮蔽了日色,云荒大陆在四面扑来的海浪里微微战栗,仿佛一片暴风中的叶子,就要
沉入水底。
  
“这、这是不是魔的召唤?”音格尔喃喃,“黑色的海……怎么会有黑色的海!”
  
“不,不对!你没看到么?沧流的靖海军团都被那些浪给打沉了,肯定不是云焕干的。”
那笙吃惊地盯着那些海浪,仿佛忽然间发现了什么,指著一个扑过来的大浪失声惊呼叫道
,“你们看……你们快看!浪头上那个人是谁?是谁?!”
  
所有人随着这一声惊呼看去,随即都变了脸色。
  
头顶的日光在一分一分的消失,漆黑的海水从四方汹涌而来,倒灌入云荒。然而,在那一
片巨浪里,却有隐隐一袭黑衣迎风而立。蓝发在风中飞舞,俊美的脸庞苍白阴郁,十指垂
落的线没入了海中,仿佛牵引著无数狰狞巨兽。
  
“你们看,那是苏摩啊!那真的是苏摩!”那笙欢喜地叫了起来,拍着手,“他说过要在
今天回来的,竟然真的回来了!他做到了!”
  
黑衣的傀儡师面容苍白,站在浪头上,慢慢的逼近了云荒大陆。
  
在他身后,巨浪滔天,云垂海立。
那笙的欢呼冻结在海水扑上大地的瞬间。
  
南方入海口的叶城消失在一个眨眼之间——那些黑色的海浪疯了一样的扑上大陆,倒卷而
上,瞬间便吞没了那一座云荒最繁华的城市!
  
“天啊!”苗人少女站在帕孟高原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全身颤抖。
  
这是做梦么?这应该是做梦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黑色的大海仿佛疯了一样,朝着陆地扑来,淹没了所到之处的一切!“苏摩!苏摩!
”她对着远处的海浪上那个黑衣傀儡师大喊,“你疯了么?快把海水停下来啊……你要做
什么?”
“他要复仇。音格尔喃喃,看着黑色的潮水吞没大地,”这是多么可怕的憎恨啊……潮水
里充满了这种念力,你没感觉到么?”
怒潮摧毁了一切陆地上的东西,仿佛咆哮的猛兽一般席卷了云荒大陆,将一切都化为了齑
粉——无论是军队还是百姓,无论是官府还是民宅。而那些黑色的海浪里,只有鲛人的身
影还在自如地跃动。
“真可怕,”西京不可思议地喃喃,“他,他怎么得到这种力量的?居然可以同时操纵天
地间的七海!”
“不过你看,所有的鲛人奴隶都被解放了……他带着怒涛席卷而来,砸碎了所有的桎锆和
锁链。”音格尔叹道,俯视著高原下的一切,“那个海国的预言实现了:海皇必将带领所
有的鲛人得到自由,重归碧落海!”
那笙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你们别在这里说闲话啊!快想想办
法,拦住苏摩啊!”
“不能让他这么胡来!”她急切地握著拳,“会,会死很多人的!”
迎格尔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心吧,苏摩想得周到——他的族人生活在水里,而
空桑和冥灵也不怕水,所有的盟友都不会受到损害。他从海上卷土重来,大概只是要解决
那些沧流人罢了。”
“什么沧流人!”那笙叫起来了,“会死很多无辜的人啊!”
“他才不会管那些的,”西京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他脾气的。”
“不行啊……”那笙快要哭起来了,拉住西京的手,“大叔,你快想想办法!”
重伤的男子摇了摇头,咳嗽著:“傻丫头,我就算不受伤,也没有阻止他的能力啊……”
然而看着露出失望表情的少女,他的唇角忽然微微弯起,伸出手握紧了一柄剑,“不过,
就算我受伤了,还是要去阻止他。”
音格尔一怔,吃惊地转过头看着他。
“少主,我其实很想像你这样呆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毕竟这一切和我族人有关,”西
京苦笑起来,摇了摇头,“可是,谁叫我是剑圣一门呢……”他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翻身上马,按了一下胸口囊中的辟水珠,便向着高原下的涛涛海浪里冲去。
“大叔,大叔!”那笙跳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音格尔看着他们一先一后地冲下了帕孟高原,苍白的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久久地沉默著

滔天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扑云荒,因为东、西、北部各自有群山阻挡,所以淹没的速度不算
太快,而南方镜湖的入海口因为一马平川,已经完全被冲毁殆尽。站在高原上看下去,只
是一转眼工夫,便已是一片汪洋了。
“少主,真的好险啊,幸亏这里地势高。”莫离快步走过来,擦著冷汗,“你看到了么?
洪水已经涨到了流光川了!那些西荒人可惨了——水从空寂之山那边的狷之原冲来,艾弥
亚盆地都变成大湖了,只剩半山腰上的空寂大营了。”
两人站在帕孟高原上遥望西北方的空寂之山,隐约看见大营里也是一片忙碌。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算是安全了!”莫离却是高兴得很,“洪水一来,高原变成了孤
岛,那些沧流人也攻不上来了。”
音格尔只是默不作声看着洪水滔天而来,夹杂着无数的牛羊和百姓。
“还有多少人是可以行动的?”忽然,盗宝者之王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莫离怔了怔,“禀少主,这几日连场血战,伤亡很大,差不多八成的壮年都负了
伤,只有百十人还能动。”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音格尔决然吩咐道,“把所有能动的女眷和老幼都发动起来
——带上羊皮筏子和药物,跟我下去救人!”
“少主?”莫离吓了一大跳,看着重伤在身的少年,“我没听错吧?要……要就那些西荒
人?他们可一贯对我们不友善啊,如果换了我们死在大漠里,他们可未必会伸出手来帮我
们!”
“去!”莫离沉默了片刻,只得屈膝领命。
音格尔看着头顶越来越黑的天空,脸色更加凝重:“多带一些火把——这日光恐怕一会儿
就要完全被遮蔽了。”
“我也一起去!”莫离正待里区,铜宫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白衣少女急奔
而出。
“闪闪?”音格尔惊喜交加,“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不,我没事,只是一点儿轻伤。”闪闪惊慌地看着这忽然间变色的天地,“天啊,云荒
要沉了么?音格尔,我们得下去把那些人救上来!”说完,她便挽起袖子奔向帐篷,去拖
一个羊皮筏子。便在这时,另一个红衣女子也跳了出来,帮着她一起拖那个笨重的筏子—
—正是霍图部的女族长叶塞尔。
看到两个女子的举动,帐篷里的其他盗宝者也被惊动了,纷纷赶来相助。
在莫离和闪闪的带领下。大家齐心协力地将哪些筏子推下了坡地,手挽着手地站在洪水中
,将那些漂浮在洪水中的牧民一个个地捞了起来。那些杀人越货的壮汉们从来没有进行过
这样大规模的救援行动,此刻却配合得分外默契。
虽然浑身湿透,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有着和盗宝时一样的兴奋之色,仿佛每救出一条生命都
胜过得到一件宝物。
原来施恩和救助,竟是比掠夺更快乐的事啊。
音格尔站在铜宫前,看着那些忙碌的手下,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忽然觉得有些
庆幸,如果他不下这个救人的决定的话,一定会被闪闪甚至是族人瞧不起的吧?原来,他
和这些虎狼一样的彪悍汉子相处了半生,却根本不懂得他们真正的心意。
“九叔,”他对着身侧的那个悄然到来的老人道,“我很惭愧。一直以来,我都是那样自
私的人——以为能保护几个所爱的人就已经足够了。我用尽全力去追逐的力量,只是为了
那么区区几个人。小时候是为了母亲,后来又多了一个闪闪。但是,为什么总是越来越多
是人让我觉得惭愧呢?”
“不少主,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后来哪些同胞间的阴谋让你的心变冷了。”白
发苍苍的老人怜悯地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露出了慈祥的笑,“不过,少主,如今的
你是真正地长大了,懂得了宽恕和守护。”
沧海横流,七海翻腾,云荒大陆上风起云涌。
在这样呼啸、可怖的风浪里,孱弱的少年肩背挺直,伫立如枪。
十、归来
王者自海上归来,伴随着他的是横扫一切的怒潮。
七海在沸腾,仿佛疯了一样地扑向云荒,想将那片黑暗动荡的大陆彻底地清洗一空。滚滚
怒潮化成了巨大的猛兽,从各个方向卷上陆地,毫不留情地横扫著一切。
黑暗里沉默的黑衣傀儡师站在怒潮之上,手牵着巨大的海兽,迎风而立。
滔天的洪水里席卷著无数人畜,滚滚而去。然而这席卷一切的洪水却仿佛是砸碎牢笼的巨
锤,所到之出摧枯拉朽。那些被禁锢了数百年的奴隶们得到了自由,纷纷脱离了桎皓投身
水中,在黑色的波涛里自由地上下飞跃,发出了喜极而泣的欢呼。
黑色的潮水已经席卷了大半个云荒,从叶城入海口直冲向镜湖。
镜湖也沸腾了,大营里所有的复国军战士倾巢而出,在洪水席卷而来的瞬间想着南方飞奔
而去,准备迎接从远方赶回来的王者。炎汐和碧从战场上中途折返,带领着战士们向着浪
头上迎去,欣喜若狂。
是的,海皇归来了!
在十月十五日这一天,他从遥远的七海上归来和所有人一切并肩战斗了!他们的海皇归来
了!
“海皇!海皇啊!”黑色的巨浪里,无数鲛人纷纷围绕着浪尖上的王,在水中下跪行礼,
热泪纷纷落下,化为明珠坠入漆黑的水底。
在他们身侧,无数的牲畜和浮尸随波逐流。
一道水箭向着潮头激射而去,所到之处黑色的海水纷纷避让,露出了一条通道。
“苏摩!苏摩!你疯了么?”那笙坐在马前,大声叫喊著,看着那个站在浪尖上的黑衣傀
儡师,拼命挥舞着手臂,“快停下啊!让海水退回去,你会让所有人都丧命的!”所有的
鲛人都吃惊地望想那个对海皇不敬的人。炎汐回过头,看到一匹马沿着辟开的水路飞奔而
来,直接奔到了海皇的面前,马悲上驮著两个人:一个是重伤在身的空桑剑圣西京,而另
一个,正是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少女。“那笙!”他狂喜地转过身。
方才巨浪席卷而来的刹那,正和镇野军团战咒的他还在担心,生怕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会一个不小被潮水吞噬了。
那笙也看到了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扑过去,只是忧心忡忡地勒马对着那个王者叫唤
:“苏摩!听见了没?快停下啊!你快停下来!”
巨浪高达百尺,苏摩站在上面,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脚下已经成为汪洋大海的云荒大陆—镜
湖也已经被染黑了,湖水与七海起了呼应,整个湖面发出了沸腾一样的呼啸声,怒潮一阵
接着一阵汹涌而来,扑向湖心的城市!
“你疯了吗?”那笙急了,“你到底要干麻?”
然而那笙只觉坐骑一轻,身子已经向上升起—西京暗自一抖缰绳,策马沿着一座山麓飞奔
而上,站到了和苏摩齐平的,尚未被淹没的山顶。空桑剑圣没有回答,只是勒马望着不远
处的傀儡师,心里陡然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这样苍白没有生气的面容,空洞默然的态度
,竟似跟死人无异。
“苏摩!”西京捂著胸口的伤,低声道,“适可而止吧!”
浪尖上的黑衣傀儡师没有回答,他脸色苍白如死,眼神直直地看着镜湖中心的那座城市,
十指缓缓交错著举起—十根手指上指环熠熠生辉,引线的那端隐隐没入水中,只听一声惊
天动地的呼啸,他身后的黑色水面“哗啦啦”地裂开,巨大的魔物浮出水面。引线那端,
居然牵着十只藏于惊涛骇浪中的猛兽!
“去。”苏摩手指向镜湖的中心。
巨大的风浪扑面而来,将那笙一行人兜头淹没—可怖的吼叫声里,十只巨兽挣脱了引线,
朝着帝都伽蓝飞奔而去,带起了漫天的黑色巨浪。
“苏摩!”那笙尖叫起来,“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快停下来啊!”她顾不得西京,径自跳
下马背冲了过去,试图阻拦那个疯狂的黑衣傀儡师。
“那笙!”炎汐和西京脱口惊呼起来,不知道这个大胆的少女会不会触怒海皇。
然而,苏摩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只是看着远方的伽蓝帝都,继续踏浪前行。黑色的
风浪在他身侧呼啸,踏浪而行的人看也不看那笙,与她擦肩而过。
他径自走过,只余下浑身湿透的少女站在那里,徒劳地伸着手臂——她的手,竟毫无阻碍
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仿佛遇到了虚无之物。
“西京……炎汐!”那笙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自己冰冷的手,忽然间不可思议地大叫了起
来,“炎汐!你们看到了没?他……他没有身体!”
“他……他不是活人!”
头顶的黑暗越来越浓重,云荒之外的七海上,那道黑色的水墙一分分地升起,仿佛铁一样
的帷幕逐渐拉起,竟然将云荒上方的日光全数封闭!
在日光消失的那一瞬,浪尖上的黑衣傀儡师忽然睁开了眼睛,举手向天:“空桑的冥灵军
团们,出来一起战斗吧!”
苏摩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竟然压过了呼啸的风浪。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冰冷而锐利,
身体被水汽萦绕着,仿佛一个若荫若现的幽灵。
在黑暗完全笼罩的瞬间,镜湖北方升起了一片薄雾—日夜逆转,阳界和冥界的界限被打破
了,大批的空桑冥灵军团把拖了日光的桎皓,从水底无色城一起浮出了水面!空桑人的皇
太子妃乘着天马急奔而来,白衣如雪,长发挥舞,手指间闪耀着某种洁净的光华,宛如神
仙中人。她从无色城浮出水面,看到云荒大地上的那一幕惨境后也为之失色,驱策著天马
飞行,不断用法术阻拦那些席卷一切的巨浪,建起一堵堵无形的墙,将那些肆虐的海浪阻
拦住,指引地上的百姓们乘机离开,往高处奔逃。—直到她看到了驱赶着海浪的那人,那
个黑衣的傀儡师。
她静静地望着海天交界初的那个人,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那是一个交睫间便会消失的欢迎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先什么。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也在看着她,那一瞬间,那空洞虚无的
目光才仿佛凝聚起来。他仿佛认出了她,苍白的脸上忽然间有了表情,那种柔和的神色取
代了原来的肃杀和憎恨,深蓝色的长发在风里飞舞,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面容
似悲似喜。
“苏摩!”白缨怔了片刻,突然不顾一切地奔向了浪头上的人,紧握著光剑的手因为激动
而微微颤抖。然而,刚奔到了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天马却忽然惊撕则立足,似乎是害怕著
什么,再也不敢靠近。
无限的狂喜在胸腔里回荡,白缨勒住马,一时间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苍—是的,是他!他
竟然回来了!他遵守了诺言,在十月十五的这一天,真的随着滔天的巨浪回到了云荒,和
所有人一起并肩战斗了!
然而他却只是遥遥看着她,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在他的身侧,巨浪滔天,沧海横流。“苏摩……适可而止吧”沉默了片刻,她却只能以这
样一句话来作为开场白,声音微微颤抖:“你回来了……就已经很好了。”
他望着她,似是笑了一笑,但没有说一个字,仿佛对她屈服了,黑衣傀儡师站在浪尖上,
忽然松开了交错的十指,引线根根垂落。巨兽们纷纷消失,漫天风浪也开始平静下来。
他抬起脸,征询似的看着她,好像在问她是否满意
作者: lalacow (PPTT大战神样)   0000-00-00 00:00:00
先推再看
作者: iamwho (小花)   0000-00-00 00:00:00
先推再看
作者: darkwander8   0000-00-00 00:00:00
推~~一连好几篇真开心,谢谢蓝天~
作者: claireclaire   0000-00-00 00:00:00
谢谢蓝天,请多保重身体:)
作者: darkwander8   0000-00-00 00:00:00
咦?今天晚上会有结局吗?(眼睛闪亮亮~)
作者: saseko   0000-00-00 00:00:00
先推再看~蓝天女王请保重身体<_ _>
作者: lalacow (PPTT大战神样)   0000-00-00 00:00:00
结束了吗? 虽然重头戏都演完了 没看到个结语还是怪怪的
作者: m66cjo45   0000-00-00 00:00:00
推:)感谢
作者: xlovelessx (一秒)   0000-00-00 00:00:00
作者: xlovelessx (一秒)   0000-00-00 00:00:00
看到苏摩那段我哭了T__T
作者: Shizuku (._.)   0000-00-00 00:00:00
推推推
作者: gunawan (斩业非斩人)   0000-00-00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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