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文革的前因后果Part 10: 1968~75, 文革长期的尾声.
1968年, 毛泽东开始觉得狡兔死走狗烹, 这些青年学生帮助他打倒政敌夺回政权, 整肃完
这些曾在七千人大会上让毛泽东难堪的党政官僚后. 这些学生青年也只是留着捣乱没有利
用价值. 加上, 在1967年, 毛泽东已经透过三支两军, 推动各级机关的三结合, 所以等于
也透过军队逐渐的恢复了社会的秩序. 慢慢的, 武斗的枪声逐渐消失. 冲击政府的失序也
逐渐的消失. 虽然还是有动不动的把知识分子从牛棚里抓出来批斗. 或是用清理阶级队伍
的运动把社会上各个阶层共产党看不顺眼的人抓出来恶整. 像是道县大屠杀这种屠杀也逐
渐消失, 改成其他形式的迫害.
毛泽东则是开始用不同的手段, 让文革开始走入一个长期的尾声. 这个尾声不是说文革结
束. 文革一样存在, 但是已经不像前三年的无法无天. 群众虽然还是要参加文革的政治运
动. 红卫兵造反派领袖一样当了官/干部. 但是已经越来越像是文革前夕的中国社会. 毛
收尾的方式是”改造”这些透过闹事帮毛夺权的人. 毛迷信透过体力劳作或是政治在教育
/批斗可以改变一个人. 所以红卫兵开始逐渐在被发动以及被恶整的循环中渡过这个长达
七~八年的文革尾声.
学生红卫兵应该可以算是文革首要发起者和参与者, 也是最激进的一群人, 他们也是毛打
击最大力的对象. 只是毛不是直接打击这些青年学生, 而是让他们”求仁得仁”, 让他们
完成改造中国的理想和抱负. 所以1968年12月, 毛泽东发出声明: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 很有必要”.
此后学生红卫兵几乎全部被动员(其实是流放)去了乡间的农村和农场. 这件事情使得中国
各大城市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大学已经不再上课了. 大学生被下放. 所以最激进的大学生
红卫兵团体都消失了. 这也使得共产党一下子解决了一个很严重的经济问题—其实大跃进
以后, 中国已经很难再安排这些大学毕业的学生工作. 因为长期政治运动下, 经济规模难
以成长, 也使得很难再有足够的职位分配给毕业生. 当学生们大量被安插到农村时, 也就
是用最简单暴力的方式达成的毕业生全面就业的经济目标. 此后, 青年学生红卫兵就消失
了, 只有了一种新的身分”知青”.
当时这些知青是满怀改造中国的心态离开城市去了农村. 不管是在以知青为主的集体农场
内或是打入农村里面. 这些知青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被中国实际的贫穷所震撼. 因为当时中
国实行的城乡二级制度下. 其实只有城市里的人能够享受相对先进的生活, 有够多人可以
读中学或是当工人. 所以才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搞文革等政治运动. 这些城市里的人被下放
到相对平静农村后, 原本的革命梦破碎. 有的是彻底的理解到乡村原来有多落后. 食物非
常粗糙并且食不果腹. 没有电力, 没有自来水, 甚至连马路都没有. 没有电话也没有电报
所以跟自己在城市里的家人完全失联.
并且, 也失去的人身自由, 因为禁止返回城市. 虽然他们的户口还是在城市里面. 这使得
一整个世代的年轻人感到彻底的绝望. 因为等于是被囚禁在农村里当农奴. 不准离开, 也
几乎无法再与过去的亲友联络沟通. 这也就是为和很多电影, 例如天浴(非常值得一看)是
以这些下放的知青为主角.
处理完这些学生后, 来处理当年在七千人大会上批斗过毛泽东的大小党务政府干部. 毛泽
东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也下放到农村或是处决. 毕竟还有一个巨大的国家要经营. 所以毛
发起了”五七干部学校”. 其实也就是迷你的劳改营. 要所有的大小党政干部轮流去这个
学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这些干部比学生红卫兵好很多. 因为至少这是"短期/临时
性”的惩罚. 不是几年都待在农村里面被恶整. 并且有些过去在牛棚里批斗虐待的知识份
子也得以利用机会, 躲在农村乡间的五七干校避开城市里的政治斗争.
第三群老毛要开刀的对象是工人红卫兵. 因为工人造反派后来也成为红卫兵运动的核心任
务. 而他们实际上是当时中国的服务业/制造业的主要动力. 所以不能够轻易的摧毁. 所
以毛用又打击又利用的方式对付. 首先是利用. 毛需要控制中等学校的造反行为. 所以毛
泽东组织了工宣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由工人组成所以称为工宣队)进入各个学校. 这些
工宣队的成员控制了红卫兵学生并且也部分的恢复了学校的秩序(所以电影”阳光灿烂的
日子”, 主角上课时大闹教室, 老师不敢直接惩罚学生, 而是要工宣队的人过来).
同时, 毛也开始打击原本的工人红卫兵领袖以防他们尾大不掉. 首先是发起一打三反运动.
1970年1月31日，中共发出《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2月5日发出《关于反对
铺张浪费的通知》和《关于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的指示》。三份文件合而为一，便成
了“一打三反”运动。
这个运动很快就变成针对文革期间各种思想犯罪或是行为的整肃活动. 因为文革初期其实
言论相当自由, 很多人都发表过各种批评共产党掌权者的言论. 甚至还有参加武斗而杀人
. 在这个运动中, 共产党就跳出来开始抓过去这些文革参与者或是非参与者的思想或是行
为犯罪. 最轻微的是抓去参加”毛泽东思想学习班”. 名义上这是学习班, 实际上, 被抓
进学习班的”学员”失去人身自由, 每天要不断的被批判以及被迫交代罪行或是行为(等
于是法外的拘留). 如果罪刑成立则会进一步进入司法审判监禁或是判处死刑. 在这段时
间内, 有几个著名的思想犯被判处死刑. 而也有许多参与文革武斗的领导人被捕后也被
判刑. 虽然我们现在或许会认为, 参与武斗者的确因为杀人而有罪. 但是, 许多红卫兵武
斗者觉得自己其实冤枉. 因为当时是国家以及毛主席号召他们出来搞革命, 武斗, 批判
党和国家的干部. 怎么几年过去, 国家和政府却拿当年国家和毛主席要他们干的事情来
秋后算帐?
而这段期间, 老毛最没有开刀恶整的是军队. 这导致军队成为文革期间中国社会的避风
港. 年轻人没有办法升学, 如果想要避免被下放去农村插队, 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当兵. 所
以当时中国年轻人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去当兵. 当兵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电影阳光灿烂的日
子, 片中女主角米兰很想去当兵). 可以远离政治斗争和社会运动, 可以不用去农村并且
永远没有回到城市老家的希望. 当兵甚至有机会可以当官当干部, 有机会可以留在城市里
面. 因为这个时候城市的政府以及公司已经逐渐被军管. 军队拥有最大的权力. 军队和造
反派领袖以及被打倒的干部组成革命委员会的三结合成员, 甚至是最有权力的一方. 军队
也组织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军宣队)进驻各个机构取得控制权. 而军队的首领林彪则成为
中国的储君. 万寿无疆是毛主席, 林彪是永远健康. 这个时间点军队和毛泽东的地位几乎
是达到巅峰.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 也就是571工程事件.
571工程事件是林彪以及其子林立果意图发动政变行刺毛泽东的事件. 起因是因为, 林彪
在成为第二号人物时, 向毛泽东争取恢复国家主席一职被毛泽东拒绝(林想当国家主席
). 当持阴谋者自称这是571工程(和武起义谐音). 当时阴谋者写了政变计画书”571工程
纪要”. 内容包含安排刺客暗杀毛泽东. 结果暗杀计画失败, 林立果和林彪搭乘飞机于
1971年9月13日出逃苏联, 因为油料不足, 飞机在外蒙古境内坠毁.
而当时毛泽东以及中央文革认为民众对毛还是很盲目的信仰以及崇拜. 所以为了批判以及
纰漏林彪父子的阴谋, 把整部政变计画书571工程公布出来并且大量散发给基层民众. 这
给当时中国民众很大的震撼. 因为文革时代虽然民众有骂政府以及骂官员的自由, 但是没
有人敢骂毛泽东. 结果571工程纪要从头到尾骂毛泽东. 说毛泽东是秦始皇. 所以给予当
时很多民众开始质疑毛泽东是否真的是无瑕疵的伟大领袖.
毛泽东以及中央文革后来也觉得可能风向不太对, 所以1974年1月18日发动了文革史上最
后一个大规模社会运动”批林批孔运动”. 简单来说就是批判林彪以及任何亲林彪的人.
而因为林彪骂毛是秦始皇, 而秦始皇站在儒家的对立面, 所以一并批判孔子以及儒家思想
. 而批判孔子同时也是批判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