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介绍一下船坚砲利的部分。
阿木士汤炮厂
威廉‧阿姆斯壮爵士（塞维廉阿木士汤，塞=Sir，维廉阿木士汤=William Armstrong，第
一代阿姆斯壮男爵；阿姆斯壮即英文的“臂膀强壮”）聪明会思考，善于制作轮船、枪砲
，新设计精巧程度远超市售品，往往能获得外国军购订单，因而他的身家几乎等于一整个
国家。阿姆斯壮曾经担任乌鲤池（Woolwich，今译伍利奇) 皇家砲局总监，与战争部*帮
办奴不儿交情很好，导致外界批评两人结党营私，阿姆斯壮因而辞职，和奴不儿在牛喀索
（newcastle，今译纽卡索)设置兵工厂，名为矮儿锡格(Elswick)，开了新厂之后制造的
武器更为精巧，与皇家兵工厂不分上下。牛喀索是距离伦敦约800里的大市镇，位于太瀛
河流域（Tyne 泰恩河)，地广民贫，居民约30余万，工匠居多。
*我没查到这位的资料，或许有厉害的乡民可以指点他是谁?
税务司金登干（英国人， James Duncan Campbell）奉清国高官命令，返回伦敦采购军备
，订单全部都给了阿姆斯壮。我想见见本人，顺便参观兵工厂，于16日带着刘孚翊、博郎
、金登干，从利文浦司胎甚（利物浦station）搭火车，经过七个小时后抵达（纽卡索）
，找了旅馆住下。隔天上午，阿姆斯壮(66岁)来迎接我们，搭乘马车抵达兵工厂，会晤奴
不儿。阿姆斯壮兵工厂制造的火砲身管内层用钢材，外层包熟铁，都是分别制造再组合，
工法与乌鲤池皇家兵工厂一样，意大利订购的20万斤砲(100吨)也是他们承造。火砲多为
前膛砲*，旧式后膛砲的砲栓旁边有耳可提，但是又小又不稳定，尾栓容易炸开，据说我
国买的都是这种。改良版的后膛砲改用螺旋熟铁塞子(间断螺旋式砲栓，见图)，全长约8
吋，砲栓与砲膛大小相等，开合旋转非常稳固，不怕砲尾漏气或砲弹从尾部掉出来。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ile:Breech_122m10_hameenlinna_2.jpg ，装填好
砲弹、关上尾栓之后旋转90度就进入闭锁位置。至于前后膛的问题请见文末。
又有陆路砲车，重量仅几百斤，配备十个开孔方匣，共装填500发小弹子(铜制，长一寸多
，类似小爆竹，放在砲膛外；砲膛开大孔与弹匣连接，转动砲尾曲柄，子弹便陆续掉进孔
内，十个齐发*（方匣开孔是为了确认弹匣内残余弹数)，最大射程约3000步，有效射程约
1500步，实在了不起。蜂巢弹和火药砖的制作方式都和皇家兵工厂一样，造砲法也完全相
同。
*刘大人看到的就是手摇式的加特林机枪啦，我认为“十个齐发”指的是多支枪管轮流射
击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iMrYMq6bkA
顺带一提，刘大人是1877年出使英国，在他这趟旅途的七年之后，英国人会再次发明一种
改变历史的机枪...
蜂巢弹指的是榴散弹 Shrapnel ，这个另一篇再处理。
参观结束后，阿姆斯壮引导我们看河上的活动铁桥。桥长十几丈、宽四五丈，中间有高塔
，两侧结构以铁栏保护斜斜向上。高塔下道路供行人行走，桥下配置几十个小铁轮、两具
引擎，融化钢铁注入河底做为地基，地基旁再设木栅，如果有大船要过，就开动引擎带动
河水旋转小铁轮，桥面就自动开合，移动像一叶小舟，不仅只需要几分钟，而且这一侧桥
面移到另一侧桥头的时候尺寸分毫不差，设计之巧妙如此。
*为什么阿姆斯壮爵士会带着刘大人去看桥呢?因为泰河上的活动铁桥是他亲自设计、亲自
打造的。
https://blog.twmuseums.org.uk/wp-content/uploads/2017/02/TWCMS_1993_11003-Swing-Bridge-cropped.jpg
当天晚上住在奴不儿家，他有两儿四女，也是有钱人。花园面积达五、六里，有花草有蔬
菜，红绿相间，自树林中传来溪流水声，心灵眼目都得到放松。
后记:一般都认为后膛装填火砲比前膛砲先进且便利，特别是在船上射击的时候，前膛砲
每开火一次就要把整门砲拉回船内，装好砲弹再推出去。然而英国国会1863年召集了特别
委员会比较前后膛砲的优劣，两年后的正式报告指出：
“就总体战争目的而言，复杂的后膛装填机制(搭配多条来复线、铅包覆弹丸)远远比不上
前膛装填，且后膛火砲本体与弹药都更为昂贵。前膛砲装填极为简单迅、容易制造且有效
率，适合军队运用”。至于阿姆斯壮痛下苦功改良火砲，让英国陆海两军回头采纳他设计
的后膛砲，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The many-grooved system of rifling with its lead-coated projectiles and
complicated breech-loading arrangements is far inferior for the general
purpose of war to the muzzle-loading system and has the disadvantage of being
more expensive in both original cost and ammunition. Muzzle-loading guns are
far superior to breech-loaders in simplicity of construction and efficiency
in this respect for active service; they can be loaded and worked with
perfect ease and abundant rapidity.
塞维廉阿木士汤者（塞，其爵也。维廉，其姓也。英语谓膀臂强曰阿木士汤），聪慧善思
索，精于轮船枪炮。每出新式，巧便远过恒蹊。外洋有所制办，往往资之，故其富几冠一
国。曩尝充乌鲤池官炮局总管，与帮办兵部官奴不儿相得，人目为党，訾毁交集，遂告退
。约同奴不儿设枪炮商局于牛喀索地方，局名曰矮儿锡格，铸造益务精巧，以与官局角胜
。牛喀索，大市镇也，距伦敦约八百里，太瀛河所经。地广而贫，居民三十余万，业工匠
者居多。
税务司英人金登干，奉中国大吏之命，回驻伦敦，办枪炮火药，皆付阿木士汤经理之。余
欲见其人，并观其局所制造。于十六日，携同刘孚翊、博郎、金登干，由利文浦司胎甚乘
坐火车遄发，凡行七点钟至其地，投客店宿。翌午，阿木士汤来迎，年六十六矣。以马车
同抵局，与奴不儿会晤。遍观其制成之炮，皆内钢外熟铁，逐层分造而后合之，与乌鲤池
无异。意大里所铸二十万斤炮（洋语曰一百吨），亦其所为。炮多前膛，其旧式后膛者，
堵门之具有耳可提，状如铜手熏，小而无力，易致炮炸，闻中国所买多此类。今改甩螺旋
熟铁塞子，长约八寸，大称其穴，开合转捩，消息严固，可免尾闾火泄、炮子倒褪之患。
又有陆路炮车，其炮大仅数百斤，而以十个疏棂方匣，盛五百小弹子（弹子以铜为之，长
寸余，形如小爆竹），置于炮膛外。膛有巨孔，与匣相接。尾有活柄，以手转之，则中弹
子次第落孔内，十个齐发（用疏棂者，以觇其弹子之落尽杏也）。其力远及三千步，以之
击一千五百步，则可命中，洵异制也。蜂窠弹子与火药砖均同乌鲤池，铸炮之法亦不稍异
。阅毕，阿木士汤导观其河上所制活铁桥。桥长约十余丈，宽约四、五丈，中看亭绝高，
两旁飞梯层折而上，护以铁栏。亭下为行人往来，又其下为小铁轮数十具，大火轮机两具
。熔铁河底为巨础以承之，础旁支以木栅数丈．死过大舟，以火机鼓动河水，转小铁轮，
则桥自开亦自合，若一叶轻舟之移，为时不及半刻。且以桥头之附此岸者，易置彼岸，凿
枘无不悉投，用思之巧如此。是夜宿奴奴不儿宅。五十余岁，有子二人，女四人，亦富家
也。园圃广五、六里，菜畦花坞，红碧相间。长溪激泉之声，度万木以出，心目为之并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