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倚剑西山》四十二、月湾

楼主: guansnote (笔记)   2018-03-18 01:54:37
  钟黎因见他眨眼间换了人似的,愣地一晃,看出这人面目极为熟悉,
一时间竟也没认出来,又再打量一会,神色骤变,行将恨怒,陡然大呼一
声,手支着地,往后斜躺退开,随即手摸腰际,要去取匕首。不料一摸不
著,大吃一惊。白川远面色凝重,说道:“钟姑娘…妳的匕首在此。”右
手从背后取出那两把匕首来,切切地道:“请容我一炷香时间与妳说话。
我必将当日情事,细细与妳说清…”
  钟黎因见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匕首却一并给取了去,愤恨难当,哭喊
道:“白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岂能再容你片
刻存活?”也顾不得有无刀刃,双手撑地,捉风错掌,迳往白川远招呼去

  白川远矍然一惊,慌乱间丢开匕首,轻轻格开两掌,但见钟黎因掌法
杂乱无章,怒鼓双颊,眼目含恨,又再攻来,显是情思混乱。白川远心里
怜惜,口里不禁唤道:“妹妹…”钟黎因报仇心切,杀红了眼,一招快过
一招,白川远掌掌拆解,耐心拆得十余招。
  他原本无意伤害钟黎因,只想轻轻将招式化解,不料钟黎因怨恨已极
,又听到白川远唤她“妹妹”,当真怒不可遏,使来全是到皮到肉的实劲
。白川远挡着受些皮肉痛倒是无妨,但见钟黎因已然打得前臂吃痛,咬紧
唇瓣,兀自强忍,不忍她再打,低喝一声,把钟黎因双腕都给牢牢捉住了

  钟黎因此番受制,更是恼怒,不住扭动手肘,斥道:“放开我!”白
川远两张粗掌包覆她纤纤手腕,只觉着要被她硬生生扭断,又怕她磨破肌
肤,霎时放开,朝后两步退却,举手劝止,急道:“妳别这样!别伤了自
己!”钟黎因哭出一声,不愿回应,一跃而起,又要上前。
  钟黎因几招下来,见白川远轻轻松松化得一干二净,岂不知自己技不
如人?只是她此时当真恨极怒极,无暇思想是否能杀了对方,只想狠狠地
打上这恶人一拳半招也好。白川远此时看出究竟,猜出她心思,暗想:‘
我且让她打着出气,又有何妨…’当即一动不动,双手垂下。
  钟黎因见有隙可趁,起掌化拳,使出全力,蹦蹦两声,结实打将在白
川远胸口。白川远提住一口气要承受下来,未料钟黎因见机不可失,使尽
全力打来。白川远心脉一震,大咳出声,踉跄退后几步,一时喘不过气,
但见钟黎因仍旧不罢手,呼呼风声抢来。
  轰地一声天昏地暗,钟黎因这次不出拳掌,单单赏他一计巴掌。白川
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招切喉刀又即使来。
  白川远心下黯然:‘黎因妹妹当真恨极我…此下全是狠著杀手…’脚
步轻纵,转身避过手刀。钟黎因砍在背上,眉头一皱,抡起拳来在他背心
乱打一通,但她方才使出全力,此时已青黄不接,喘气不已,哪能打出甚
么果效?但见白川远不动如山,稳稳接下背上这几拳,厚重毡衣裹得他密
实,拳拳打在衣上便似打入空境,闷然无声,竟一点也伤不到他。
  钟黎因乱打几下,愈打愈气,愈气愈苦,忽地“哇”一声哭倒在地。
  白川远听这声音,仓皇回头,见钟黎因疯也似地埋在地上,失了神般
,兀自惨哭。哭声遍地,潭上霍霍风纹,也似由那哭声震来。
  钟黎因自父逝以来,终日强忍,每每有伤心时,饶是悲恨难耐,只能
哄骗自己终有报仇之日,以此度过伤悲,还未曾大哭出声过。她苦追白川
远数日,而今终于碰上,使尽全力,却全然伤不到他,又见对方坦然收受
的模样,不挡不退,莫非是管她来嘲弄一番?但见力气用尽,报仇无望,
几日里哄骗度日的念头也不再管用,悲思愁苦一并冲出,终于按耐不住,
大哭起来,委顿在地。
  白川远见她如此,未知是因胸受两掌,或因情思扰动,顿觉难受至极
、心闷气结,脑袋轰然,猛然跪下,一把搂住钟黎因双肩,哽咽道:“黎
因妹妹…是我不好…真是我不好…”说话间吞下口水,尝出血味,原是钟
黎因方才那巴掌打在他齿间唇上,打出血口子来了。
  钟黎因不住抽咽,听到白川远说什么是他不好,非但没有缓下,反倒
更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模糊糊说道:“白…白贼…白贼…岂止不好
…是恶极…是罪大恶极…我定要…定要杀了你…”再去捏拳,却已然耗尽
力气,连个空拳也捏不起来,双臂宛若木偶枝子无力垂在白川远怀里,心
想自己还说这话,不是自取其辱嘛?如此一想,又哭得更多。
  白川远心一紧,将她朝自己抱得更紧,颤声道:“我这条命是钟老前
辈救来的,日后也只是妳的…待我将钟前辈交托之事告诉妳,又将那两件
事办了,妳真要杀我,饶是无力举匕,我也自己送上去,不会推托一句。
”暗想:‘黎因妹妹原本钟情于我,却见我害死钟前辈,变得这般痛苦…
即便她听我说出当日花座里的真相,可能也是不信…看来她的情意…我…
我只能以死来负她了…’
  钟黎因哭得累了,迳在他怀里无声啜泣,好似听懂他心里叨絮话语。
  白川远红了眼眶,柔声缓道:“妹妹妳听我说,我把当日情况与妳说
明。”见钟黎因不置可否,续道:“当日钟前辈救我出寒极派大厅,在后
庭给秦观药拦了下来,为了护我周全,他没避走,反而跟秦观药打起来…
不幸中了秦观药的毒物…”
  钟黎因未曾知晓父亲死前遭遇,这是第一次听人述说,脑中描出寒极
山上后庭景象,又描出父亲熟悉形影身段,一招一式,双眉双目,鼻尖嘴
里,形象历历在目,想着最是螫心。愣了一晌,呆望天空一轮明月,泪如
泉涌,却是默然神伤,再无哭声。白川远低首看她,见她只是静静瞧着,
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生疼惜。
  白川远续道:“钟前辈情急之下,带我遁入花座…在花座内,钟前辈
见我虚弱将死,反将所珍藏的‘西域雪蟾丸’给我服用,又助我运气,替
我续命。我一条命总算保住…”顿了顿,道:“钟前辈与我内息相通之时
,告诉我那铁丸之事,并要我保守秘密,除了妳与家师以外,谁也不说…

  钟黎因眼睛一眨,眨出一道泪水,细声问道:“什么铁丸?”总算与
他说上话。
  白川远于是把铁丸中藏有“回天剑谱”与“晋主之秘”的事情都跟钟
黎因说了。钟黎因却是秀眉紧蹙,颤声道:“你方才见那群人争这两样东
西,便拿这两件事来编故事,要愚弄我,是嘛?”白川远愕然道:“不!
我所说的,皆是当日情状,没有一丝谎言…”
  钟黎因没再理会,静静看着天上,不禁寻起一个念头:‘爹爹…女儿
不孝,无法替你手刃仇人…原本无颜见你,想若一生不报,便只能苟且偷
生,此生过后,再下阴间给您赔罪…但现下…女儿屡遭恶事,身子已乏,
虽不该让这恶人怀抱,却真是无力脱身…此事甚辱…甚辱…只待力气恢复
,女儿不能再忍辱取生,应当自刎了事才是…’心中郁恸,却是主意打定
,神色空澹。
  白川远自然想不到这份心思,见她愁容稍平,放心不少,道:“依钟
前辈所言,那‘晋主之秘’须得世上武功第一之人守护…当时他以回天剑
法称霸武林,自然由他来守护。因此,冯道先生请人将铁丸裹蜡,缝入钟
前辈腹中。钟前辈以身相护,已有三十年…”
  钟黎因愕然神思,兀自不信,愣著一张脸。
  白川远续道:“记得妹妹曾提起钟前辈素有腹疾,须得时常服用那紫
莲汤。可知他腹疼之因,或许正因这铁丸,使得他久疼不愈…”钟黎因眨
了眨眼,没有回话。
  白川远道:“当日钟前辈身中秦鬼毒物,自知命不久长,将此事告诉
我,要我将那铁丸取出,替他好好保守…所以我才…”钟黎因恍然若失,
点点头,平声道:“所以你才将他剖肚杀了…是嘛?”说罢抬头看白川远
,两人四目相对,白川远心中一震,但觉钟黎因眼里无恨,只是空然,却
比之恨时更加教他害怕。
  钟黎因一副安详模样,睫毛上虽有细碎泪珠,眼下双蚕浮肿红透,脸
上的泪痕却已干。
  白川远道:“我将那铁丸取出,是经钟前辈指点。钟前辈虽是因我而
死,却断非我有意杀之…请妹妹务必信我。”钟黎因身心俱累,听得白川
远述说如此重大之事,竟也不甚吃惊了,无力细想真假,只在心里提醒自
己:‘莫要信他…无论这贼人说什么…都莫要信他…让他说…让他说…’
  白川远见她倾刻间神思飘渺,分明是魂游出窍的模样,大吃一惊,暗
喊不妙,唤道:“黎因妹妹…黎因妹妹…”只觉她抱在怀中无甚动静,连
忙伸手去摸她脸颊,这么一摸,更是惊动,大喊:“黎因妹妹!莫要睡去
!”赶紧朝她人中上一捏。
  钟黎因悠悠醒转,见一张脸孔在她面前,矍然一惊,扭了扭身子,待
看清楚是白川远,又是一惊,挣扎着呻吟着想要脱身,然她虚弱已极,扭
了几下,便即头脑发沉,没有力气。
  钟黎因茫然间,含糊道:“铁丸…剑谱…晋主…你杀了爹爹…杀了爹
爹…”方才白川远婉言解释,所言种种,却似未听进只字词组。
  白川远心知钟黎因身心过耗,这才体弱失温,精神混乱,心里焦急万
分,知道再不救她,只怕她要一睡死去。正思考男女之仪,要如何将她上
身厚衣揭开,替她度气续命,却听得西方马蹄声响,约莫四骑,往此而来

  白川远骇道:“不好!”见石丘上一个阴暗石窝,赶紧将钟黎因抱至
石窝里头。
  
  果真转眼间来了四骑高头大马,当前一人掠开银袍,跨马下来。白川
远定睛一瞧,那人姿态殊异,雌雄难辨,竟是“武苑四杰”里最是骄矜作
恶的谭青。白川远暗呼不妙,没想到“武苑四奸”竟挑这时候来搅和!
  王良玉、曾羁笃、史永春三人将马匹留在高点,循师姐的步伐,一并
到了月牙湾西畔。
  谭青见潭水映月,十分清澈,喜道:“这处好!咱们歇息片刻再走。
”四人便在潭边坐下,洗过手脸,各伸懒腰,躺地观月,并无将走之意。
  
  白川远查看钟黎因,仍旧是双眼迷濛,喃喃胡语,轻声问道:“黎因
妹妹,妳觉得如何?”钟黎因没有回话,兀自细语。白川远心焦如焚,暗
想钟黎因失温太久,必得先行替她保暖才是,但环顾石洞四周,只是荒壁
黄土;饶有残枝枯条可供烧火,那“武苑四奸”尚在附近,难不成还能生
烟引他们过来?
  钟黎因身寒极剧,虽有裘衣保暖,仍是昏沉要睡。白川远触摸其额颊
,依旧冷如冰霜,再捏人中,钟黎因这次竟毫无反应。白川远这下惊得不
轻,急摇她肩膀,轻声呼道:“黎因妹妹!黎因妹妹!”钟黎因兀自双目
闭着,浑若未闻。
  想起大漠之中传闻方法,其一是施衣相救,但此法对失温之人无用,
因那失温之人无力生热,衣服再丰只是多余,最终连施衣相救之人也一并
死去。而另一方法…白川远脑海闪过念头,不禁愣了愣。
  白川远想到这法子,不由得浑身发热、面红过耳。瞟见钟黎因花容月
貌,正在自己怀里呢喃,更是心跳加疾,暗想:‘白川远啊白川远,你得
先问明自己,倘若对黎因妹妹行出这等事,是真为了她好,还是…还是你
有私心,想借此一亲芳泽?’又想:‘黎因妹妹只当我是不共戴天的杀父
仇人…我要还有什么私心遐想,岂非寡廉鲜耻、死皮赖脸的浑蛋一个?’
闭目阖眼,深深吸了口气,厘清心智,总算平静,这才将腰上皮带解开,
敞开上身毛毡外衣,双手隔着毛毡两衽,左右将钟黎因揽入,让她在自己
怀中取暖。
  钟黎因在迷迷糊糊间,闻得一股清香迎来,香气熟悉,竟是寒极山上
才有的紫莲香气,原来是白川远藏在中衣怀间那枚香囊所传出。
  当日钟黎因与他恩断义绝,将这枚香囊插没在雪地里,又跟着朝白川
远肩头刺下。白川远出逃到党项人营帐,发现这枚香囊,因此解开钟黎因
香囊里那〈天仙子〉中的藏头,这才知道了她的心意。
  过了一会,白川远只觉钟黎因忽地动了一动,伸手往自己腰间揽住。
原来她闻到香囊传来的香气,一时沉浸在紫莲花香之中,仿佛回到山里故
居:屋瓦陈设、父亲兄弟,一切美好如初,登时觉得温暖舒适,莫非正在
香闺暖帐里?只道躺贴之处,便是那暖衾温枕,因此伸手揽住。
  白川远大吃一惊,但见钟黎因脸贴著自个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睡得
正浓。白川远愣了半晌,再醒觉时,已然面红过耳、口干舌燥,两手也不
敢动弹,轻轻搁在钟黎因背后,深怕自己再动得半分,便要克制不住,将
她深拥。
  钟黎因在白川远胸膛中睡得几分,神思渐复,乍听得一熟悉女子声音
。钟黎因身子一颤,双眼张开,发现自己正处在寒极山道旁那安放白川远
的破屋里,外头传来的,正是武苑四杰里那谭青的声音。且听她说道:“
这处甚好,有潭水映月,又有葡萄美酒,咱们喝了再上路罢!”
  钟黎因愣了愣,破木屋里哪来什么潭水?
  又听一人说道:“这次寻到那两人后,是否也要像对待那阮发一般,
将他们肚子剖开来看看有无什么古怪?”声音粗犷,正是四人中较为耿直
的史永春。另一男子轻笑了几声,道:“师弟敢情是忘了?薛公交代过,
只捡一派里功夫最高的男子搜身,看看有无什么蜡丸密弹;若是搜不出东
西来,便带回驿站由薛公亲自严刑审问。问不出话来的,便看看他腹上有
无伤疤,若是肚上有疤者,无论新残旧伤、大小细阔,都得将肚子剖开,
看看里头有无藏什么密事。”原是王良玉。
  史永春道:“若是那男子身上无疤,又将如何?”
  谭青笑道:“无疤者,一旦经由薛公逼供取问,已然知悉皇上要找的
是什么密事,无论冤枉与否,必杀无赦。”
  曾羁笃原是四人中话最少的,此下启口道:“如此一来,但凡进到武
苑的各路英雄,即便是武苑请柬相邀、婉言打听,一旦对方得知皇上所寻
何物,也仅有死路一条了?”
  谭青道:“不错。请柬一发,便不得有漏网之鱼。请不来的,咱们亲
自找他们问去;请得来的,咱们也亲自送他们上黄泉去…”顿了顿,低声
道:“却没想到此次上寒极山,未能送那钟不合上黄泉路,还多了两条漏
网之鱼…”
  史永春道:“说到这,我又不明白了。那白川远偷盗云顶功秘笈、刺
杀先皇,本是朝廷钦犯,理应捉拿。但那钟黎因到底又犯了什么事,也要
一并追拿?”王良玉亦道:“也是,寒极派里头武功最长的男子便是钟不
合了。但那钟不合已死,照例薛公理应罢休,怎地还要捉拿他女儿?莫非
那回天剑谱真的在世,钟不合将那剑谱传给自家闺女啦?”
  史永春狐疑道:“钟不合不是将回天剑谱传给女婿白貂了吗?当日白
貂还使出一招,破了薛公的功夫,咱们都看见的。”
  谭青道:“这事说得没准,要我说,咱们都是薛公底下的棋子,薛公
又是皇上手底的棋子,上面的人要做什么事,咱们照办照走便是,总不得
罪。至于那些什么因由缘故的,问多了,知道多了,只怕像那些知悉内情
的掌门们…死路一条。”
  钟黎因听到这,身子一颤,猛地惊醒,但见四周阴暗一片,哪里是甚
么寒极山道上的破屋?忽觉抱卧处规律起伏,不知正枕在什么物事上头,
双手胡乱摸索一阵。白川远给摸得搔心难耐,险地强忍不住。
  钟黎因摸得一张口与鼻子,大吃一惊,正叫出声,白川远一手摀来,
轻声道:“黎因妹妹,是我…”钟黎因认出是白川远的声音,更是骇然色
变,又惊觉两人正男女怀抱,分明是珍暱亲爱之姿,这一惊不得了,出手
要推,又给白川远双手抓住。
  白川远低声道:“武苑那四个恶人就在不远处,听他们方才所言,似
要捉拿妳回京。妳千万别出声才好…”瞥见钟黎因羞怒难耐的神情,急道
:“方才妹妹失温严重,我在情急之下出此下策,绝非趁人之危,要占妳
便宜。”钟黎因怒道:“你…”白川远赶紧将她反身相制,一手又把她嘴
给摀上,钟黎因说得什么,只能含糊给堵在嘴中。
  白川远在她耳边一声“嘘”,低语道:“谭青那群人就在近处,妹妹
当真不能出声!”
  钟黎因原要将他推开,却又一下又给他制住,秀眉怒蹙,瞪了他一眼
。白川远朝西首呶嘴,道:“就在那处。”钟黎因朝所指地方看去,果见
四名银氅武苑士正在月牙潭边,这才心中一凛:‘原来方才谭青等人说话
,并非梦境…’
  听得谭青道:“时辰不早了,趱程赶路替大人们办事去罢!”另外三
人相应一呼,各自起身,抖落氅衣尘土,朝马匹方向走去。
  白川远见四人稍稍走远,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钟黎因,婉言道:“
黎因妹妹,方才多有得罪…”话未说完,骤见暗夜里闪过一道银光,白川
远心中一冷,听得钟黎因咬牙忿道:“白贼,我要杀了你!”白川远闷哼
出声,胸口已然吃痛。
  原来白川远方才单手制她,她趁乱在白川远身上摸到一把匕首。谭青
等人走远后,白川远刚把手放开,她便转身朝他胸口使力刺入。这招来得
极快,白川远毫无提防,钟黎因一刺中的,正往心脏,竟是狠著。
  匕首尖端已然没入白川远胸膛,钟黎因两手捉住匕首,气喘吁吁,目
眶含泪,颤声又道:“我要…我一定要杀了你!”想起父亲死状,用尽最
后力气要把匕首再往白川远身上推入,但白川远已将一口气护在胸上,她
分毫也推不了。
  钟黎因才稍稍回复力气,如此激动出手,终究是支持不住,颤抖著放
开匕首,朝后头退了几步。但见白川远神色哀戚望着自己,又见那把匕首
上头隐隐闪著几颗珠子,式样分明是自个惯用的旧匕首,自从那日在寒极
山上插入白川远膀臂之中,只道白川远出逃时定将它随手丢弃,却未想竟
安放在他胸膛。
  钟黎因愣了愣,忽地踉跄一步,竟尔往后翻倒,滚了几圈,跌下石丘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8-03-18 14:58:00
这匕首如影随形 象征逃不开的风波?
楼主: guansnote (笔记)   2018-03-18 16:14:00
白川远一直留着匕首,而两人的确羁绊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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