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在石室吗？”小红帽的声音微微自密道传来，但李魁决定来个相应不理，
毕竟自己是病人嘛。
　　“真奇怪，密道口怎么开着？”小红帽独自咕哝，但石室的回音依然传到了李魁耳里
。
　　小红帽进了石室，将香花置于桌上，又拿出玄冥还阳丹，“爹爹吩咐了，将灵药送给
奶奶。”
　　“连药引都带啦，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女。”此时李魁虽未装出老迈之哑声，但俨然就
是个老妇，而这也因夺魂掌而致。
　　“奶奶还好吗？石室门忘了关啦！不过没关系，我给您关上了。”小红帽笑着，而这
时帐中的李魁咳了一声，“过来啊，奶奶好久没瞧见你啦！”
　　小红帽趋了过去，见到帐中人躺卧著却有些古怪，不禁提问：“奶奶，你的肩膀变得
好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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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魁呵呵地笑了起来，“傻孩子，这是奶奶日夜修练神功的成果啊。”
　　小红帽虽是习武之人，但听到“神功”二字却是倒尽胃口。她想起上次父亲说是得了
一门神功，就此逼着门下男弟子闭门不出专心修习，导致众师兄弟们形容枯槁。幸好父亲
未逼着她同练，总算是逃过一段痛苦的时光。
　　接着小红帽揭开了帘子，只见里面的人背对着她，紧紧地蒙在褥中，于是伸手过去握
住那人的手，“奶奶，你的手掌也变得好大啊？”
　　“这是为了好好地摸摸你啊。”虽然这样说，而李魁心中却想着：“这娃娃还太嫩了
，谅是毛都没长齐呢。”
　　但小红帽却开始起疑心，“奶奶，你的手指也变得好长啊？”
　　“那是为了让我的‘夺魂掌’能更加地迷人心魄啊。”李魁转过身来，立刻又演练了
一次全套夺魂掌，和重伤的前掌门不同，小红帽是自由之躯，加上年少而个人意识强烈，
一时间却未马上成功。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贪狼星啊。”但接下来李魁随手取来长烛所使的一招“血浓
于水”却让小红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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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血浓于水是独立于“赤练神拳”之外，由前掌门自己开创“雷风棒法”的其中一
式。雷风棒法自易经恒卦而来，要旨为四个字：“立不易方”。演练时始终在武器所及范
围内不断游走，自成一套，变幻莫测。分为三元五行；三元是招式，而五行指战术。此招
属地元木，延展棒身并转动肘尖收回，出招时看似凶险，但其实收招时已掉转棒身，乃是
一虚招，若敌方跟随此招做出因应，反而会露出极大的空隙。此时李魁使出这招却是要用
招式名字感化小红帽，要她念著祖孙之情快快受擒。
　　但小红帽明白眼前的奶奶为李魁所扮，又如何能被感动？不过是长烛照得石室中影幕
灵动，叫她望傻了。
　　“天理阴阳，如刀劈砍。地元并济，游腕刺伤。人道仁义，时短时长……”李魁喃喃
唸起三元的口诀，接连使出雷风棒法的招式：“水落石出”、“歧路亡羊”、“覆水难收
”……又续著唸五行口诀：“水曰润下，制敌兵强。火曰炎上，回棒于掌。木曰曲直，施
步敌向；金曰从革，以攻代防……”小红帽听着听着，想起了幼时奶奶指导她剑法的样子
，不禁跟着唸出来：“……土曰稼穑，随敌摆荡。”
　　到这一步，李魁明白事情已然成了。又使了两招“祸不单行”、“图穷匕见”后弃烛
成掌。图穷匕见属人元火，在一招快似一招时陡然抛出手上武器，正好能够接上一套夺魂
掌。李魁终于夺过小红帽的心智，也将她塞进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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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老的小的都在昏迷中，我得赶快捎信给老贼厮啊。”想着，就在石室中找寻笔墨
，坐了下来。
　　“吾儿如晤……”一时受到前掌门的心智所迷，李魁撕碎了信纸，又重新起草：“父
亲膝下……”李魁从未试过一次对两个人使用夺魂掌，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体内激荡，竟快
要使他迷失了心智。他跃到石床上坐定，凝其精神。
　　约莫两个时辰，石室中没有一丝动静。而后昏迷的两人逐渐醒转，却也无力起身。
　　“奶奶，你还好吧？”小红帽刻意压低了声音。
　　“还过得去。只为难了你这孩子，跟着奶奶我一齐受苦。”前掌门也压低声音，不过
她们却没想到此时李魁正身受两股内力冲撞，根本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奶奶，灵药就在桌上，我去取给你。”小红帽正要坐起身来便又摔倒。
　　“傻孩子啊。现在贼人正在修练邪术，等你体力恢复了，就找机会逃吧！”
　　“奶奶，我不许你胡说，我怎么舍得放下奶奶呢。”
　　祖孙间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前掌门突然以眼神示意小红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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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了。你听？”
　　“什么都没有呢。”小红帽娇嗔。
　　“平常要你好好练内功，你肯定都荒废了。不然在这石室中，梅庄的动静也能一清二
楚啊。”前掌门板起脸来。
　　“那就要等出去以后奶奶好好教我啊。”小红帽仍是一派轻松。其实遇到这种事，她
心中比见多识广的前掌门还要担心，但为了承欢膝下，仍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
　　来的人脚步声很轻。前掌门吃过一次亏，凝神静听，“来的是个男子，修习的是我赤
练门的功夫。”
　　“莫非是小师弟？”小红帽喜出望外，小师弟最近刚学了一门厉害功夫，据说叫“周
南十一剑”，自诗经国风周南化来，十一路剑法各以一篇为名，舞来使人潇洒自若、神采
飞扬。她也曾向父亲求过学这剑法，但父亲却说此剑法威力在于相差四寸余的左右双剑相
互支援，以长补短、以短辅长。她惯手的凝雪剑锋刃太细，不足以做为长剑，而凝雪剑气
寒冷难以支援他剑，亦不适合做为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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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小师弟踏了进石室，只见石床上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而太师父和大师姊却未在此
，提起长剑天枪便是要刺。小红帽怕小师弟又著了李魁的道儿，激动喊道：“小师弟，别
动手，先救太师父要紧。”
　　小师弟低头望去，见到太师父在石床底下，顾不得情势危险，想也没想就跪下，“太
师父恕罪，徒孙杨辅让您受苦了！”连忙把太师父扶起。
　　杨辅拔出短剑玄戈，将桌上的小白花尽数砍毁，又倒了颗玄冥还阳丹拧碎入酒，和在
一起。
　　“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啊？”
　　“大师姊，你们都著了贼人的道了。这白花名为‘酆都女’，寻常人家在葬礼时配戴
。虽说微辛、性寒，但毒性不甚强，可是对于修习武艺之人仍是大大有害。酆都女使真气
加速汇入脏腑，轻则无法动弹，重则昏迷不醒。”杨辅将碎花洒在室内各处，又说：“但
有一味药材却能解除这毒性，采用的不是阻塞穴道，让真气减缓汇流的方法。”
　　“哦，是什么方法啊？”小红帽越听越奇，怎地小师弟懂得这么多？
　　“这味药材味辛、性温，自井穴打通经脉，用河流比喻，即是开凿大河以纾水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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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解了，因为河宽流缓。那么，这又是哪味药材呢？”
　　“小红帽，别问了。是麝香。”前掌门打断了小红帽的疑问，“没错，只要将这两股
辛香混合，对于推行真气，乃有神奇功效。”杨辅接话，“不过用药讲求阴阳并济，用太
多反而伤身。”
　　“别说了，快扶我出去。”太师父撑起身子，在小红帽搀扶之下，她缓缓离开石室。
小红帽也不敢多问，空留杨辅和李魁同处一室。
　　“怎么，听得见了吗？”李魁忽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
　　“啊，我早该想到的。”杨辅将天枪与玄戈往桌上一掷，“我不用赤练功夫，你动手
吧！”
　　李魁冷笑道：“就算不使赤练拳脚，可你的内功心法师承何处？运气行劲间难道都不
用吗？”
　　“贪狼，你何必苦苦相逼。说好的，北斗七恶不会相害，你可违背了当日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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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啊，武曲。”说著就挺起双拳，连使多招山王拳，“猿
声夜啼”、“山鬼拦路”、“暮雪鸟绝”，皆是拳拳到肉。杨辅使一套长拳，既是自承出
身，也是要李魁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给彼此一点颜面。
　　虽是平凡的招数，但杨辅举手投足之间就是漫着一股非凡的气质。杨辅的赤练绑在天
枪上，此时一身白衣更显其玉树临风、脱俗不羁。
　　“你这小贼厮，认老贼厮做师父，又有什么好的？”山王拳使得尽了，李魁却忽然使
出歧路亡羊──雷风棒法的招式，此时化棒为拳，哪还管得了属人元土，伸拳竟是猛烈攻
击。
　　杨辅一惊之下，便顾不得所用拳法，一招“狼犬披雪”使得是正正当当的赤练神拳，
以前臂护住门面，左右挥拳而向后退去。
　　“终究是我输了。”杨辅拾起天枪与玄戈，“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地道的赤练门人。
这武曲星还是让给其他人当吧。巨门那边，我会向他说明的。”
　　正要踏出门外，但李魁怎肯给他这个机会。但杨辅修练的“里仁功”让李魁抓他不住
，游气若虚，一只手搭了上去便有如沾上泥鳅般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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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我不抓你就是了。这邪术你可得少用为妙。”李魁叹了口气，看着杨辅离开。
本来这次取得玄冥还阳丹药方之后，便要赠与他。谁知他竟倒戈，或许还是自己太过天真
。
　　李魁想起十六年前来了北国，那时还算是个正派的少侠。一路上认识了药痴陈毕，平
生就爱钻研药性。又在一次追捕盗贼的过程中和当时的捕头黄彪结为好友。后来他们三人
忽遭突袭，陈毕的稀珍妙药被尽数盗了去，在三人追查之下，才知道是江湖上称为“无孔
不入”的怪盗所为──也就是现今的巨门星。巨门星接着又找了两人加入他们，分别是“
漫天星雨”张欢与“潇湘秀才”刘珩，说是要在武林开创一番作为。后来杨辅便出现了。
　　“别找我加入你们，我可是招致不幸的不祥之人呢。”杨辅轻描淡写，当时使的功夫
是一双判官笔，孱弱的身姿搭上这蛮干的武器，一看就知道是个门外汉，让李魁兴趣缺缺
，怎知几个兄弟都说他骨骼精奇。陈毕老是拿着五味补药说要帮他补身体，张欢的暗器与
刘珩的陷阱更是时常招呼上他。只有黄彪官兵出身，许是尚未习惯成了武林人士，常常独
自酌酒而未在杨辅身边打转，李魁便常与他说杨辅的闲话。黄彪也不做声，直到有一次说
得太过了，黄彪趁著酒意大声喝斥他：“在背后说人闲话，算什么好汉！”
　　是啊，那时的自己也禁不得激，于是就去找杨辅决胜负，要他别在打“北斗七侠”的
主意。其实，杨辅又怎么稀罕这帮乌合之众？直到李魁这次见了杨辅，才知道他背后的故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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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月明星稀，李魁轻松地潜入了杨辅的家中。只见他坐在一块巨冰上，正在修练某
种功夫。李魁甚感好奇，也未立刻下手。只见杨辅行气运功，一大块的巨冰却渐渐消融，
于是他的身姿没入冰中，直到他从中跃出，却成了只有十来岁的模样。
　　“这是？”李魁大喝一声，杨辅看了过去，惨笑道：“怎么，你也来笑话我的吗？”
说著，便抽出了一条软鞭挥舞起来。
　　李魁心道，这小伙子真有本事，能使判官笔又使软鞭，因为二者功夫路数完全不同。
但略加琢磨，便知其中有问题。他问：“你的判官笔呢？莫非你发现了自己使不来那猛厉
的武器，改使这轻飘飘的衣带？”
　　杨辅也不理会李魁的挑衅，调转鞭头便是一招“灵猿探桃”，软鞭攻他下盘，吓得他
跃起撞到横梁，“他娘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李魁连忙使一招“打蛇七寸”，此拳招原本克制拳法及长棍，克拳法者袭其肩肘，克
长棍者攻其神门穴，但这软鞭轻活灵动又岂是能轻易被抓住。杨辅忽地弃鞭于地，李魁见
机不可失，伸手就要去夺。谁知杨辅早已用天蚕丝缠住鞭头，只他一抽，李魁的手便被软
鞭上的逆鳞割得双手血流如注。
　　“不对啊，既然这软鞭满是逆鳞，他又怎么握得住？”李魁自忖，“莫非他事先在手
上缠上天蚕布？”往杨辅手上望去，才发现他竟是空手取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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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笑就笑好了。想是多次的交手，你那几个兄弟已经告诉你了，我修练‘里仁功’
之事。”
　　李魁莫名其妙，但杨辅继续说著：“论语有云：‘里仁为美’。这里仁功便是要以不
同的内功灌入心脉，功力才能越来越强。我每八年换一个门派，就是为了这门功夫。今天
正是我脱离‘南海门’的日子，没想到却被你撞见了。”南海门为南海神尼所创，门下男
弟子善使判官笔、雷公轰，女弟子善使拂尘、羽扇。
　　以功养功，这是如何蛮横的功夫？李魁为此心惊，杨辅又道：“我是无根的不祥之人
，一路上可说是改名换姓、欺师灭祖而来，你何必装作不知？”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许久李魁才开了口：“今年贵庚？”
　　“正好而立之年。”杨辅摇头道：“这里仁功有二效：一是吸取寒冰之气入腠理，使
皮肤黏滑。”李魁这才明白他何以空手取鞭，“二是将寒冰之气逼入骨髓，可以返老还童
。”
　　“怪哉！”虽然这么说著，但李魁也渐渐觉得杨辅是个人才，“这又有何不可？和我
们一起行动，你至少有四十八年可以陪着我们，到时你也该养老啦。”说得情真意挚，杨
辅叹道：“你还真是个怪人。这么著吧，我答应你，杨辅不会再修习其他门派的功夫了，
只用你们的功夫在江湖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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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杨辅加入了他们，也未改名，说是为了表达诚意。杨辅初八年学习李魁的山王拳
，修练的是他老家的少阳心法。其实哪有什么少阳心法？不过是李魁幼年之时胡乱依著少
阳经中所示随意行气走脉。但杨辅何以得知？他自六岁开始练这里仁功，也不过学了雁山
派、秋水宫、南海门的三种心法，见识并不算多。
　　不知不觉，八年期限渐至。但这北斗七侠的名号却始终没没无闻。杨辅跟李魁更加用
心修练，其余五人则是出去寻找巨冰。终于，来到了那一天。
　　“怎么，状况如何？”巨门星双手各拿一只毒蛇，问著陈毕。
　　“我已经调配出给杨辅养身的药了，你别操这个心。”陈毕推开巨门星，见到张欢和
刘珩正在对奕，“你们也是，可别在这妨碍他们啊。”
　　黄彪见状，连使一招“斗转星移”将棋局移动到远处，“你这门功夫倒很方便。”刘
珩取笑道。
　　而室内李魁正忧心地踱步，这八年杨辅学了他的心法，也不知能不能成功。要是失败
，轻则杨辅离开他们，重则性命之忧。端著陈毕递来的药汤，李魁决定独自承受结果，将
门给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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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冰缓缓冒出蒸气，杨辅又如八年前逐渐陷落巨冰中。八年间，杨辅又从少年长成了
青年。李魁心想：“最坏也不过是我的内功无效，他仍维持着二十多岁的模样吧？”过了
一会儿，蒸气消失，杨辅却未跳出来。
　　李魁靠了过去，却听见呜咽的声音。
　　“杨辅，你还好吧？”
　　忽地杨辅站起身来，“骗子！”枯槁的声音使李魁退了一步，“什么少阳心法，果然
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杨辅站出身来，李魁不敢置信地摀住了嘴巴。
　　面前出现的人头发花白，只能依稀从眉目间认出是杨辅。
　　“里仁功每八年需喂养一次内功，可以年轻期间一半岁月，也就是四年。”杨辅佝偻
著身躯，“但要是喂养其曾修练过的内功，所修练过的岁月不但无效，还会加倍奉还！”
　　李魁推算眼前的杨辅起码七十岁，实际年龄三十八岁，这段返还的时光也正好是他修
练里仁功的三十二年岁月。
　　“怎么可能？少阳心法居然涵盖了雁山派、秋水宫、南海门的武功？”李魁不知之事
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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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雁山派讲求心剑合一，所修练内功法门虽同，但成效因人心而异。时年杨辅年
少，正是阳气初盛，是为少阳。少阳经中阴阳调和之道，李魁只能字面解释，未能修得少
阴辅阳、少阳辅阴的道理，所以教给杨辅的多是少阳之理，意外切合了雁山派内功。
　　第二，秋水宫尊卑显明，是以尊育卑，以长扶幼。宫人们每日勤练之内功，有一半必
须回向给自己的授者。宫内不以师徒相称，传授越多内功者武功越高。是故宫主人人得而
敬畏，但底下人却不值一提。杨辅未有受者，在此所习内功甚少，只好勤加修练，虽只从
最基本的“秋水时至，百川灌河”练起，竟也让他到达了里仁功所需的功力。秋天金生水
起，木断于河，正是易经卦象“风水涣”，巽、坎皆属少阳，李魁也曾传授过“习于坎”
“受以巽”，但仍囿于字面所见，未能融会贯通，反致杨辅今日凶险。
　　第三，南海门为南海神尼所创，底下四门经典：南华经、大荒南经、南斗经、龙王海
经。南华经自庄子化来，是南海门至高无上心法，杨辅以八年之功，无从触及。大荒南经
则为古代舆图，为使用拂尘和羽扇时的行气之法。南斗经以星辰作为步伐依据，是南海门
轻功之秘所在。而问题就在这个龙王海经了，龙王海经为南海神尼自龙王岛取得，以南岛
语言著成，而这本经典竟原原本本地就是中土僧人传往南方的少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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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再练你的功夫，我可要成人瑞了，还叫我怎么活呢！”苍老的杨辅咳了几声，
慢慢地盘腿坐下，以手指点住自己的膻中穴，使力戳住，“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
…”慢慢地，又一股蒸气从杨辅体内升起，但这股蒸气十分寒冷，几乎就要冻住了整间屋
子，“这北斗七侠我是待不下去了。”说著竟又减少年岁，就像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又何必离开众兄弟？”李魁颤抖着声音道。
　　“你懂什么？这是用实际的年岁换来的！”杨辅一一道来，原来里仁功就是一种存命
的功夫，将各门派内功转化为寿命存于心脉，又存寒气于肌脉转化寿命为能量。少量使用
寒气能使皮肤黏滑，大量使用则回复青春。
　　又是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李魁受不了这寂静，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又是同样一句
：“今年贵庚？”
　　“正好天命之年。”十二年的寿命，这是李魁欠杨辅的。所以当杨辅离去，众兄弟进
房，他也未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擦干不甘的男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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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杨辅离去的这八年，李魁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只是在一次酒后对陈毕失了口风
，陈毕就决定找寻名药决心治好杨辅。在巨门星的建议下，大伙都加入了他的本行。原本
作为官差的黄彪没说什么，只淡淡说了“别对百姓出手”而确定了行抢武林的方针。决心
赎罪的李魁更是不遗余力，渐渐地这“北斗七恶”的名气便旺了，但又有谁知道，这原本
是北斗七侠？又有谁知道，这七恶只是虚名，实际人数未达呢？
　　走进密道的杨辅也想到了一段往事。那是无孔不入的巨门星提议每人各选一星为名的
日子。
　　“巨门该当是我，看吧！”巨门星约大家在一座古宅分发名号，只见他三两下就把大
门打开，开锁本事正切合其名。
　　“李魁是贪狼，这没话讲。”众兄弟因他组织了七侠，要他接下第二的名号。
　　“第三该是我了吧？”张欢呵呵地笑着，大家心想他年纪最长，这也并无不可。　　
说到第四星文曲，众皆推托，因这“文”字与武不合，就担心自己成了七人中最弱的代表
，后来才由善设陷阱的原“潇湘秀才”收下。众人仍吵嚷着，倒是年纪最小的黄彪选了破
军星后便去喝酒了。
　　看着巨门又抓了毒蛇逼黄彪喝下，陈毕心急大喊：“巨门，那有毒啊。”也抛下了选
择名号的权利交给了杨辅，李魁拍拍他的肩膀：“你修练最多内功，该当是武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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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样，每八年即灌入心脉，一点也没留下──”杨辅说著，就被屋顶的声音打
断：“蛇毒可是最棒的下酒菜呢！”巨门星嚷嚷，陈毕咕哝：“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百毒不侵呢。”
　　“你说什么呢？”巨门星佯怒，“你这廉贞星看来是讨打。”
　　“黄彪救我啊。”陈毕喊著原捕头的名字，杨辅笑了出来，心想：“这样的风景真美
，就再多陪你们一点好了。”
　　回到现实。杨辅又想，虽然这些年已找到雁山派的耆老重授其心法，让雁山派冲突的
八年岁月回复，意外地也获得那段减少四岁的功力。后来试着混入秋水宫中色诱宫主却未
果，而南海门与少阳经的关系更是无能为力。几经计算，杨辅早已明白一年寿命可以换来
四年的青春。今年五十八岁的他看来却仍像个十八岁的青年。
　　“只要不要再误入歧途，我也可以常保青春地死去啊。”一跨出密道口，只见小红帽
已举起凝雪剑对着她的小师弟，“我听太师父说了，你就是北斗七恶之一，‘武曲星’对
吧？”
　　什么啊？自己留着张辅这个南海门时期的名字只是为了感念某段七人一同快乐的时光
，没想到却成了被见多识广的前掌门认出的关键！杨辅心想，要是晚几日自己再次喂养赤
练门的内功给里仁功，自己变成十四岁的模样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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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石室内的李魁追出，大啸一声。虽是雷霆万钧，但前掌门与小红帽都不知其用意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踏进了梅庄的厅舍。
　　“怎么，贪狼你叫我何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出鬼没的巨门星。
　　“武曲在此，你快带他走。”李魁决定自己力挑二人，能救得杨辅是杨辅。他也知道
，杨辅若被囚禁，再过几日若找无寒冰练里仁功，必当力竭而死。
　　“唉，孽缘啊。”前掌门缓缓走了出来，“贪狼星，我不与你为难，你走吧。”
　　但李魁如何肯走？终究是巨门星说了要他放心，在庄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