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义取禁卖药 力拒州官令(五)
三人在房中吃了早饭后,韩刚对上官鸿江道:“鸿儿,眼下左右无事,你与白姑娘
去玩吧。”白纯儿紧张道:“上官哥哥刚才……”上官鸿江看了白纯儿一眼,摇了摇头
,白纯儿立刻想起上官鸿江不愿让韩刚得知他的伤口又裂伤流血的事,但一时也不知该
如何把话头带开,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韩刚发现白纯儿神情有异,问道:“你
们还瞒着我什么事吗?”白纯儿勉强道:“上官哥哥刚才说,不知……不知那卢宜会不
会再派人来,总是要守在这里,才不会……”上官鸿江接过话头道:“那卢宜若再派人
来,方叔叔正在休息,叔公又要看顾炉火,无法分身,有我们两个人在,至少可以挡他
一阵子。”韩刚道:“你有伤在身,不宜再与他们动手。”上官鸿江道:“当当哨兵还
是没有问题的,至少可以提早知道有对头来了,帮着叫醒方叔叔来接替你看顾炉火什么
的。”韩刚踌躇一会儿道:“好吧,不过千万别再与他们起冲突,让我来对付他们就行
了。”上官鸿江道:“我明白。”于是便与白纯儿搬了两张椅子坐在房门口,喝茶吃点
心,边聊天边观察往来客人,一个早上倒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吃过午饭后,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两人闲到快要打瞌睡了,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
来,上官鸿江与白纯儿警醒过来,全神贯注盯着楼梯瞧,只见瞿捕头带着皂快班一行人
前来,后头跟着卢归及另一名中年汉子,这名中年汉子的相貌与卢归有几分相似,想来
应该同是卢氏族人。上官鸿江见是皂快班的人打头阵,遂有恃无恐,向白纯儿道:“这
些小喽囉我应付的了,你且别忙着叫醒方叔叔,看我修理这些官府走狗。”白纯儿见卢
归同来,还有一名未知武功高低的生面孔,担心道:“卢归也来了,还有一个没交过手
的对头,你打不过吗……不成,我还是先去去叫醒方叔叔才好。”不待上官鸿江反对,
便急忙转头进房去叫醒方济世。
瞿捕头大摇大摆带着皂快班走到上官鸿江面前道:“臭小子,你们违反禁令,擅用
万节竹根煎药,秦州刺史有令逮捕一干人犯,切勿抵抗,否则格杀勿论!”上官鸿江笑
道:“有本事就来动手啊,囉哩囉嗦的是没胆子动手吗?”瞿捕头脸色大变,怒斥道:
“大胆人犯,竟敢当众辱骂官差,罪加一等,来人呀,拿下!”瞿捕头身后闪出四名捕
快,个个手持钢刀向上官鸿江招呼,上官鸿江一看这几个人的步法招式,便知这些人武
功平平,但自己有伤在身,武功打了折扣,只得拔出短剑应战,正当交手之际,卢归背
后传来一声大吼道:“休伤我主!”卢归回头一掌拍出,只见一短鞭挥来,掌鞭相击,
把卢归直弹了出去,若非另一名中年汉子拉住他,不免出丑。只见那短鞭左右挥击,在
皂快班中杀出一条路来,一个矮壮汉子来到上官鸿江面前,挡在瞿捕头之前,正是章笙。
上官鸿江收剑入鞘,笑道:“我们匆匆离去,都忘了你还没前来会合,你是怎么找
到这儿来的?”章笙道:“我将魍魉门的教众遣回各村庄后,遂前往少帮主指定的地方
会合,没想到那小屋中全无人影……”上官鸿江喃喃道:“她们果然急着赶去了吗?”
章笙问道:“他们是谁?赶去哪里?”上官鸿江道:“没事,你接下去说。”章笙续道
:“我在那小屋四周搜索,全没见有人,心想少帮主要替丁游龙解毒,说不定要到大城
去配药,遂向周遭的村子打探是否有人雇车往大城而去,果然问到一个乡下人说载了几
个客人到秦州城去,遂赶到秦州城来,一进城来,便看到街上皂快班调派人手将这家客
栈团团包围,那带头的捕头还大声嚷嚷说:‘这次定要让那臭小子好看!’我一时好奇
便跟了上来,听到少帮主您开口说话,才知道他们说的是您。”
瞿捕头见上官鸿江与章笙两人说个不停,全然无视于皂快班的存在,心头火起,指
著那些被章笙闯入而愣在原地的捕快骂道:“你们还傻愣愣站着做什么?快去拿下那几
个人犯呀!”那些个捕快如梦初醒,握紧手中钢刀又要向上官鸿江袭来,上官鸿江对章
笙道:“这些个官府鹰犬你应付得来吧?”章笙道:“有少帮主在,怎会应付不了?”
上官鸿江皱眉道:“我早要你把那些曲意奉承的话全收起来,怎么才过了三、四天又忘
了?”章笙唯唯诺诺道:“少帮主教训的是,章某失言。”上官鸿江道:“算了,这几
个小喽囉就交给你应付,待会要是那捕头或后头那两名中年汉子出手,你若感到不支便
可出言求救,不必勉强。”章笙道:“是,谨遵少帮主教诲。”上官鸿江向后一退,负
手观战,正好方济世与白纯儿走出房门,上官鸿江知道不一会儿韩刚便会出来助阵,更
是毫不担心。
那四名捕快看见章笙身形矮小,加上讲话口音有如女子,全然不将章笙放在眼底,
轻屑道:“哪冒出来的大奶娃,还不赶紧回家喝奶去?”章笙心中恚怒,却不反口,只
是一鞭击出,那四名捕快未料章笙说打就打,匆匆挥刀应战,再也没有余裕出言讽刺。
虽然章笙的武功不及上官鸿江,但应付这些个武功低微的捕快仍是绰绰有余,云鞭连挥
四下,便将四人手中的钢刀尽数弹落,四名捕头手中的钢刀虽被击落,却是不退反进,
八拳八脚尽向章笙身上招呼,章笙仗着云鞭惊人的弹力,力退四人,虽然是以一敌四,
仍是丝毫不落下风。韩刚走到房门口问道:“战况如何?”上官鸿江道:“叔公,你来
啦?”韩刚道:“方兄替了我看顾炉火,我来掠阵。”上官鸿江道:“皂快班不过是打
头阵的小喽囉,让章笙去对付他们便够了。要注意的是卢归和另一个中年汉子。”韩刚
道:“章笙这家伙竟找得到这地方来,鼻子倒是挺灵的。”上官鸿江道:“若要性命,
不找到叔公你还不行呢。”
谈话之间,那四名捕快便被章笙打倒,瞿捕头二话不说,持刀猛向章笙砍去,章笙
挥鞭一挡,刀鞭相交,发出怪异的“呜”声,两人各自倒退两步,重新握紧兵刃应战。
瞿捕头臂力强劲,章笙不敢直撄其锋,在其身边游斗,瞿捕头几次猛砍皆未中的,刀子
消耗甚钜,心中焦急,骂道:“你这矮子,别在哪里跑来跑去,堂堂正正接我一刀!”
章笙笑道:“什么是斗智不斗力,像你这等粗莽汉子是不会懂的。”说著假意向左跨步
,瞿捕头以为章笙要向左闪躲,手中钢刀向章笙的左侧用力砍下,没想到章笙向右前方
跃出,右手云鞭挥出,正中瞿捕头胁下,瞿捕头猛向右飞去,狠狠撞上墙壁,口中鲜血
狂喷,受伤甚重。卢归眼见皂快班又全军覆没,喝道:“够了,丢人现眼,快把受伤的
人抬回去,不中用的东西!”皂快班中没有受伤的人连忙将瞿捕头连同刚才被章笙击倒
的四名捕快一起抬走,只剩下卢归与另一名中年汉子留了下来,卢归的左手上包著布带
,将小指包扎起来,看不出伤势如何。
上官鸿江知道卢归遣走皂快班便是要自己出手了,章笙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挡得了
一时也不可能击败卢归,便道:“章笙,你退开吧,这人不是你应付的了的对手。”说
着便手握短剑,准备应战。韩刚伸手一拦道:“鸿儿,你背上的伤势仍未痊愈,不宜出
手,若另一人的武功与卢归不相上下,我一人足以稳操胜算,你不必动手。”上官鸿江
道:“如此叔公太过辛苦。”韩刚道:“你若再受到什么伤,我才更头痛哩,别再给我
找麻烦了!”上官鸿江只好默默退后。白纯儿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道:“上官哥哥眼下
有伤在身,本就不适合与人动手,别太在意。”上官鸿江只是点点头,并不答话。
卢归与另一名中年汉子迫近韩刚,韩刚喝道:“手下败将还敢来自取其辱吗?”卢
归道:“秦州刺史有令,擅卖、擅用万节竹根者,拘役一百日,你们犯了禁令,不只要
将你们逮捕归案,连将药材卖给你们的药舖也要问罪!”韩刚笑道:“逮捕归案?哈哈
,我韩刚活到今日六十余岁,杀人放火,偷抢拐盗,什么案子没干过?自来就只有我逮
捕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来逮捕我?官府的走狗我见多了,有功争先、遇祸撤退,又
是什么好脚色了?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将我逮捕归案?哈哈,回去再练个两百年吧!”卢
归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倒是另一个中年汉子不动声色,直把韩刚的挑衅当作耳边风
。卢归向那中年汉子道:“叔叔,让小姪先试试这老贼的功夫,小姪不成时再请叔叔出
手。”那中年汉子微一点头,不置可否。卢归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韩刚胸口,韩刚知道
卢归的功夫至多不过与上官鸿江平分秋色,遂负手而立,有恃无恐,全不将卢归手中的
长剑当一回事。韩刚嘲讽道:“昨天才被我弹去一柄长剑,今日又买好另一柄长剑来要
我将它弹飞吗?”卢归不由自主向上看去,昨日被韩刚弹去的长剑仍钉在房梁之上,兀
自微微颤动,仿佛刚刚脱手一般。
那中年汉子道:“贤姪,不必理会他的挑衅,你尽管出手,不必担心,你支持不住
时我自然会出手。”韩刚道:“也不必这么麻烦!”说著足底使劲跃过卢归,一掌直击
那中年汉子面门,那中年汉子似乎早有准备,笑道:“韩飞龙十分心急哩,这么想与我
动手过招吗?”说著向左微微一让,便让韩刚打了个空,韩刚一击不中,出脚一踢,那
中年汉子一掌拍出,足掌相交,韩刚身在空中无所凭借,倒飞出去,那中年汉子亦退了
三步。卢归见韩刚跃过自己,与叔叔打了起来,心中极不是滋味,但随即转念一想:“
这老贼武功虽高,但我与叔叔联手攻他,不愁打他不赢,剩下的那矮汉子不是我的对手
;那臭小子昨日被我划伤背部,今日定未痊愈,就是我也能够手到擒来,眼下要先解决
这老贼。”于是便回身围攻韩刚。
韩刚见卢归也来围攻自己,不去找上官鸿江麻烦,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刚才
与那中年汉子交了一掌一腿,知道这汉子的武功虽然比卢归高了不少,却也不是自己的
对手,两人联手,自己虽然会有些吃力,也不至于落在下风。卢归自知功力与韩刚相去
太多,空手绝对伤不了韩刚,于是仍然拔出长剑向韩刚攻去,那中年汉子与韩刚仍是空
手对决。韩刚在墙上一借力,向那中年汉子当头飞去,一掌挥出,正是成名绝技“飞龙
掌”,那中年汉子双掌一错,亦是以掌法应战,一掌拍出直取韩刚肩头,双掌在空中交
错而过,韩刚伸出左手欲抓那中年汉子的手腕,那中年汉子翻掌一转,反切韩刚左手腕
,韩刚收指变掌,暴喝一声,硬接一掌,随即右掌击中那中年汉子左肩,那中年汉子痛
哼一声,韩刚感到背后生风,知道卢归挺剑来救,随即抓住那中年汉子的左肩,腰间使
劲,以右手为轴翻到那中年汉子身后,卢归收剑不及,剑尖刺入那中年汉子右胸寸余。
那中年汉子虽败不乱,右足后踢,击中韩刚大腿,无奈出脚极为勉强,韩刚并未受到多
大的损伤。韩刚肘击那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一步,若非卢归已拔剑
后退,这剑非穿透胸口不可。
那中年汉子虽然受伤不重,但交手这几招已经知道韩刚的武功远胜自己,即使是己
方两人联手,仍是不敌。就算如此,那中年汉子仍是不肯认输,转身一拳挥出,韩刚感
到背后风生,也不回头便向上一跃,恰恰避过那中年汉子的这一掌,韩刚抓住房梁,转
了一圈,一脚踢向那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连退三步,却撞上卢归,卢归站立不稳,向
后跌了下去,上官鸿江眼明手快,拔出短剑架在卢归颈上,喝道:“别动,否则休怪刀
剑不长眼!”那中年汉子得知姪子受制于人,转身出掌直击上官鸿江面门,上官鸿江矮
身一避,剑刃仍好好地架在卢归颈中,不让卢归有脱困的机会,卢归被剑刃加颈,不敢
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能束手就擒。那中年汉子一击不中,要再出第二掌时,背后风生
,知道韩刚攻了过来,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救卢归脱身,回身再与韩刚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