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255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9-03 11:25:26
第三十八章 入塔 2 辞锋暗战
  殷衡道:“是啊。先师对此事所知不全,我心里总有个疙瘩。当年无意间
得知世间尚有一人或能解谜,我可有多高兴。那时我身在西旌,分不开身,现
在才有空闲前来拜访。”
  韩浊宜语调放缓:“当年你曾前来太原搭救赤派的探子。虽在少年,胆色
武艺却俱是上乘,舍命护卫同僚的义气,更令我一见难忘,日前才会一重遇便
认了你出来。我大约也料得到你除了解令牌之谜之外,还打些什么主意。你不
就想要你的旧部在老夫手下有口安稳饭吃么!”
  说著,他瞇起了凹陷眼眶中一对锐利眼睛:“可是我生平最憎的,就是虚
妄不实的恩义。你若说眼红那笔巨财,我还会欣赏你是真小人,可惜你干了这
么多年杀手,还如此迂腐。反复之辈我固然惹不起,你这等人,我也不想打交
道。”
  殷衡被他当头一阵讥讽,浑若无事,只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倒是你
和我想的一样。”
  韩浊宜微微一怔:“你想的是什么?”
  殷衡道:“才智卓然,傲气也是十足,自然不把俗世恩义放在眼里了。”
  韩浊宜忍不住好笑,说道:“你竟这样同长辈说话?如果老夫所得讯息没
错,我师弟后来在岐王军中认了一个同宗义弟,叫做江守原,江守原的独子江
璟,曾是你们西旌掌黑杉令的大头目,较你这青派领袖,可还高了一阶。你我
这辈份,该怎么算哪?”
  殷衡扬眉道:“不要师生名分,哪来的师弟?不讲恩义,又拘泥什么辈份
?”
  韩浊宜不料他敏捷犀利一至于斯,哈哈大笑:“原来还是我俗了。好,你
提条款罢!有好处的事,老夫还愿意听听。”
  殷衡踱了几步,眼望几上酒具。虽未明讲,也是厚著脸皮讨酒喝了。韩浊
宜斟了一杯递过,殷衡举杯说道:“这一杯敬你孤身入世的傲气。”仰头饮尽
,道:“孤身入世,须得自保。你虽是布衣客卿,出入有千百军马拥卫,却总
有晋王照应不到的时候……也有晋王不想照应的时候。”
  这话徐徐说来,嗓音固是清亮柔和,声调亦甚轻缓,脸色亦并无威胁恐吓
之态。说罢,老实不客气地将酒杯放在韩浊宜面前,似是又来讨酒喝了:“你
…唔,韩先生若觉着我这话不太差,也请赏脸和我喝一杯。”
  韩浊宜心中大震,晋王是否会在霸业已成之后对付自己,行那鸟尽弓藏之
事,那是他心底最大的恐惧,殷衡竟用此事来威吓于他。殷衡甫进屋时,言语
含沙射影,说什么“以备来日之需”,指的不正是此忧?
  他力持镇静,又倒一杯,殷衡先干了,韩浊宜便添酒举杯:“你是行走来
此,还是另有座骑?”这是说,好罢,我或许会答允你,这便应你要求,先领
你去瞧制炼场,你一见之下,即知我是否真有本领解谜了。
  殷衡一闻此语,目中光采乍现,虽在昏黄灯光下也掩不住。韩浊宜翻起眼
皮,望了过去,他立即敛目低眉,显然在韩浊宜这老狐狸面前,毕竟不慎露了
心迹。他定一定神,回答:“当前道路不宁,马匹难得,关津盘查也是甚严,
自然是走来了。”
  韩浊宜道:“瞧过了我制炼场以后,你又到哪儿去?”
  殷衡耸肩:“去见冷云痴。让他知道令牌教他徒儿窃走,最后到底是辗转
到了我手。”
  韩浊宜灰黄眉毛一耸:“怎地又扯上北霆门了?”
  殷衡答道:“这是教韩先生多一个江湖上的臂助。”
  韩浊宜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让我倚藉北霆门,以防天留门坐拥制
炼场,哪一天不老实起来?”
  殷衡道:“韩先生和天留门的关系如何,我半点也不知情,只知你并非天
留门直系门人——”
  韩浊宜道:“跟你说也无妨。天留门人听我指使,那是看在我师传秘学份
上,我原本也不把他们当回事。”
  殷衡点点头:“照啊,你要绕过北霆门去和青派相好、接收藏有重宝秘辛
的黑杉令,冷云痴哪里会跟你善罢?到那时,天留门人一定会作你后盾么?”
  韩浊宜道:“嗯,与其跟北霆门为敌,不如联手,你说得倒是不错。然则
如何知道冷云痴是真心?唔…除非,除非他干一场大的,不错,让他去和青派
谈,把王建给处置了!王建一死,便连晋王也认可他的忠心。”
  他坦荡说出刺杀蜀王的阴谋,殷衡却也未露惊诧,冷然笑了笑,道:“韩
先生很是谨慎啊。说来说去,你和青派当暗地里的朋友,仍意有未足、心有顾
忌。你信不过他们来日愿意看在你以秘宝巨利保全他们的份上,护你性命?”
  韩浊宜道:“这是一桩。”却不吐露其他心思为何。
  殷衡刚刚举步欲踱,便即领悟,道:“要他们再一次转投阵营,而成为你
的属下——”话至此处,忽见韩浊宜颇有不以为然之色,便改口:“成为晋王
的属下。如此,你在晋王跟前,便立了一功,等于把蜀宫暗卫和西蜀民间最能
号召武林人士的势力,一举拔了起来,赠给你的主公。”
  韩浊宜笑叹:“老夫真走了眼了。我还道青派头子有的只是一股横劲儿。
”打量殷衡镇定神态,“你在到访之前,已想过老夫会提这条件,早有了该不
该让步的计较,对罢?”
  殷衡不答这一问,迳自道:“你要青派干大事小事,一概不干我这种地牧
羊粗人的事,请你在协议订定后,自己去和青派、和冷门主喝酒谈心便了。我
要的只是你们维护青派众人,他们如今身为暗卫,可不比以前当杀手时命贱;
刺杀一个王建,更有全身而退的法子。然而,这天下战衅无休……”
  “嗯,殷郎这是觉得,青派在我手下吃那口饭,反而会让我带上险路么?”
  “不,韩先生,”殷衡摇头道,“请你倚著在晋王手下的见识,凭良心说
一句:河东军的战力,比之昭宗皇帝驾幸凤翔、乃至朱温贼子围城那时的岐军
,如何?”
  韩浊宜一怔,枯指伸出,指著殷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以他的才智,如
此发怔实是罕见之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你要我……哈,要我解
出黑杉令之谜,替你养著那帮家伙,不动他们,要让他们自立门派么!”
  时移境迁,韩浊宜在同一间土屋之中,仍不免一刹迷惘:让一群杀手自立
门户而什么也不干,既不向武林门派争雄,亦不替任一位霸主效忠,那算是甚
么玩意儿?殷衡此言乃是暗示,李茂贞权势最盛之日,仍需要西旌以争权夺地
,以晋王麾下强帅勇将之众,何尝需要?
  这个上任青派头子实际要的是青派退隐,在最接近朝堂的地方退隐!
  韩浊宜始终不曾真正明白。而在当时世间,亦不会有多少人明白的。即使
以西旌大头目江璟之智,骤然听闻此说,亦视作妖魔之论,甚至怒气上冲。
  ——没有“主公”,没有师尊、掌门,全然的自我自由!
  当时韩浊宜心念电闪,见殷衡凛然盯视著自己,立时决定含糊应了再说,
便道:“行了,老夫理会得。你打算如何从事?”
  殷衡道:“你既有此意,我更加要让冷云痴瞧一眼黑杉令。他失了令牌,
眼下战战兢兢,唯恐青派在他门中策变,还敢跟青派谈什么?我拿了令牌去给
他瞧,教他定心。你与他缔盟的条件,我一并传达便是。”
  韩浊宜问:“接着便如何?”
  殷衡道:“然后…我回家种地去。”
  韩浊宜再问:“带着黑杉令?”殷衡不答。
  韩浊宜凶相微现,“你要扣下令牌,查察我和冷云痴一阵子,才肯交出?”
  殷衡道:“我才将令牌交托文玄绪,他便起心害自己兄弟,我恨不得当日
不曾如此轻信于他。好容易北霆门中闹得不可开交,有个姓司的徒儿谋叛盗令
,令牌又被另一个姓康的劫走,我来回追踪那二人多日,黑杉令方始重回我手
。而今…我这也是效法韩先生的谨慎罢了,嘿嘿。”
  韩浊宜忍怒点头,又问:“冷云痴是个江湖人,划地称雄,与无依无靠的
糟老头子大不相同。你怎能说得他动?”
  殷衡微笑道:“正因为同是江湖人,才肯俯听我这等草莽野人的建言。”
  韩浊宜道:“你要等多久才肯交令牌?”
  殷衡道:“你别心急。待我拓下了牌上的花样,先给你送一点过来,咱们
一行一行慢慢解。你要冷云痴藉青派之手暗杀蜀王,总得留些工夫给他部署。”
  韩浊宜冷哼道:“我连牌子也没见着,焉知你不是从头诳我到尾?”
  殷衡拍拍腰间的牛皮袋子:“令牌此刻在我身上。我和韩先生谈得投契,
一会儿自然拿出来供君赏鉴。”
  当日心中大怒又无法可施之感,韩浊宜也是记得一清二楚。他武功不行,
思及对方暗器厉害,明明常居疑的秘宝便在身前数尺,偏偏不能伸手夺来。他
摇头道:“王建那厮,要杀得快!现今他最宠的那儿子乱七八糟,继位后我能
对付。若是改日立了一个英明的继位之人,杀了王建反倒坏事。”
  当时连蜀王王建自己也不知道,不多时他称帝、立太子,太子却与宠臣斗
争,兵戈相见,最后被贬为庶人。而另立的太子王衍,其“乱七八糟”比之原
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继位后荒废国事,终于大伤蜀国元气。殷迟与康浩陵皆
曾目睹王衍的骄奢无度。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9-03 12:20:00
"在最接近朝堂的地方退隐"-->就是月领退休金嘛(看看月历) 符合时事
作者: ghed (ghed)   2016-09-04 01:37:00
不想让他们金盆洗手的人好像不少 ...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