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难以启齿
终于,纪依依争不过固执的谭玉冰,同意不急着带他寻找灵泉,先等谭玉冰的双腿,稍微
能走了以后再说。
是日开始,谭玉冰便尝试下床走路,在纪依依的扶助下,先做出站立的动作,再是缓慢移
动几步。
虽然谭玉冰的双腿,行走之时仍是不灵活,但至少感觉不再软弱,他觉察自己的双腿是有
力气,也稍微能够支撑抵地,有时不需扶助亦能站立,只是平衡性还欠缺,也还残存不少
麻痺酸胀的感觉,以致行走方面,尚还需人搀辅。
但至少,这是一个极大的突破,他不用再躺于床上了!
这也代表着,从今日开始,他的复健锻炼动作,可以由床上扩展到床下、扩展到地板上了
。
谭玉冰自然是欢喜的,纪依依也更是开心的,于是二人舍不得歇停,始终在病床的地板上
,缓慢地走着,由纪依依搀扶著谭玉冰,每次一小段距离地,来回走着。
萧灵臻几度进房关心,瞧见二人勤奋的模样,亦极有欣慰欣喜之感。
或许是谭玉冰的医疗支援团,真的太强大,三个女人的能力皆强又各有擅场,伤药、针灸
、按摩皆发挥作用,通力合作来治疗一名重伤患时,委实能收惊人奇效。
也或许是谭玉冰的意志力及体耐力过人,当真也非凡俗可见,能够努力不懈地进行各种治
疗,即使吃尽苦头,却也能坚持下去、承受下去,不因任何辛苦而放弃,以致复原进度一
天又一天地超前,已超出众人当初的预想了。
所以,在他受伤届满三十五天时,谭玉冰已能稍微走动,速度虽不快,偶尔也仍需扶助,
但至少不是随时随处都需要纪依依帮忙了。
于是,纪依依积极游说,谭玉冰前往灵泉做疗浴,而谭玉冰评估自己状况,应已不会造成
纪依依太沉重的负担,便也欣然同意。
终于某日,便在纪依依的高超身法协助下,谭玉冰来到了“九星山”另一侧的深谷灵泉处
。
但见此泉,是一泓流动活水,东进西出,泉上隐隐冒着白烟热气,整体温度是较人体略高
,却也不致过烫灼伤,刚好是可以浸身其中的水温。
谭玉冰先将裤管卷高,以容双下肢浸浴其中,接受灵泉之热疗蒸腾,间歇入出几回,极觉
双足经络畅通,很是舒坦。
按照萧灵臻的建议,谭玉冰来此泉时,除了双下肢的浸浴以外,还可以将躯干肩背都泡入
其中,以增加全身的气血循环,亦有助于整体损伤的恢复。
所以谭玉冰足浴了半个时辰以后,便出言提醒道:“我要脱衣下水了。”说罢,即泰然自
若地,除光了所有衣物,浸身入水,进行更大范围的灵泉疗浴,似不在意纪依依候在一旁
时,是否回避。
纪依依带谭玉冰来到此地后,便一直陪伴在灵泉旁,听谭玉冰说要脱光衣服,她虽有稍微
避开头目,不去注意谭玉冰的裸体,却仍忍不住脸红起来。
不过,这早不是第一次,谭玉冰在她面前袒裸身子了,早在之前,谭玉冰陷入重伤昏迷期
间,卧床倚赖纪依依的照顾起居之时,谭玉冰的赤裸之身,就不知曾让纪依依见过多少回
了……
谭玉冰裸身入泉时,在表面上,乃是一派平静淡然,实际上内心却有思潮,暗暗想着:“
我这一次受伤以后,在男人婆面前,已几乎是春光泄尽……这段疗养期间,我与她的关系
密切,早远远超越了寻常友谊,但我之后……该怎么看待她是好?在那一回‘虹华山庄’
的行动之前,我本已有决心,要断绝与她的情感牵扯,但经我此一次受伤惨重以后,她在
我心中的地位与重要性,又较昔日更深更进……我还离得开她么?或者该说……我还舍得
下么?”
纪依依心里却想:“谭玉冰曾经看光了我的身子,我也已经看了他好几回的裸体……我们
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我总是对萧大夫她们说,我与谭玉冰是哥儿们,是爱斗气的
冤家而已…..但实际上,我对他的心情,自然不是那样,只是谭玉冰从来不曾说过,他究
竟喜不喜欢我,让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山间灵泉热气,蒸腾弥漫,如烟如雾,这对暧昧男女的矛盾关系,也像一团迷雾一般,始
终不明朗……
随着时间过去,谭玉冰在此地的足浴身浴,总的也历上了一个半时辰之久,于是他终乃出
水,甩干身上水珠后,自行将衣服穿上了。
毕竟谭玉冰如今的行动力,已是基本具有,入水出水、穿衣脱衣之举,皆能自理,不致如
同先前那般,处处都要纪依依的协助。
谭玉冰穿妥衣物后,趁著四肢百骸都还舒畅无比的时机,便来试试自己的脚力,要纪依依
暂且莫扶助他,他想靠自己的双足走踏行步。
纪依依听言不助,却在一旁紧密关切,但见谭玉冰浸毕出水以后,来来回回几趟行走,脚
步甚稳,尤其下肢各关节的活动灵活度,显有进步,想来原先的麻痺滞碍感,定有几分减
缓。
对此成果,不只谭玉冰极振奋,纪依依亦很受得鼓舞,暗暗决定今日开始,只要一有空闲
,便不辞辛苦地,要带谭玉冰来此深山求泉。
其实这一趟求泉之路,并非短途,由萧灵臻母女的院舍小屋,到这两个山头以外的深谷灵
泉,来回约得花费两个时辰,可不是轻松行程;萧灵臻的原意,也是让纪依依五六日才来
一趟便可,以免往返频繁而过度操劳,但纪依依为了让谭玉冰快些痊愈,几乎每日每日地
,拔山涉水而至,带着谭玉冰来此险谷奇泉作疗治。
谭玉冰几度浸浴,亦觉疗效显著,是以对于这项灵泉治疗,亦极有积极尝试之意,但想到
每一回来此深谷,都要翻山越岭,又颇觉不便。
他不是替自己感觉不便,而是替相伴来此的纪依依感觉不便。
谭玉冰嘴里虽硬,骨子里早已怜香惜玉,他实不舍得,纪依依时常这般跋涉,因此主动提
议,可在深山幽谷旁寻一蔽洞,就近过夜,先连续三日在深谷泉中疗浴,接续三日再回萧
大夫院舍作针疗,如此两地轮替,每地都连三日停留而不做迁移,长途往返的频次自可少
了。
但纪依依却不同意,认为这样等于牺牲了一半的针疗及一半的泉疗机会,在灵泉旁过夜的
那三天,无法得到萧大夫的针灸,而在萧大夫院舍过夜的那三天,又得不到灵泉的疗效,
如此两项治疗强度皆减,怕是效度也要弱了。
于是纪依依坚持己见,非要每日每日的,两地来回,当天内即做往返,以方便上半日带谭
玉冰在灵泉中做浴疗,下半日则可折回院舍小屋,得到萧大夫的针灸。
这一次的意见相左,在两人争辩争论过几回后,谭玉冰终于妥协,换成是纪依依得到胜利
。
于是纪依依仍旧每日奔波,带着谭玉冰往返两地,只求能替谭玉冰的病情,带来最大助益
。
谭玉冰虽不舍纪依依如此劳累,但因亲身感受到此般治疗的莫大助益,确实让两条腿的灵
活度逐日进步,于是也不再强劝纪依依改变心意,只想着让自己尽快复原,以能减轻纪依
依的负担劳苦。
只要自己能走、能跑,能靠自己之力上山入险,不再需要纪依依的出力扶持,那么,就算
要在一日内翻山越岭,也不是太辛苦了。
便因此想,谭玉冰的自我锻炼更加积极,各种外力治疗也更加配合,再苦的药、再痛的针
、再远的路、再艰辛的复健运动,他也都甘之如饴了。
终于苦尽甘来,谭玉冰病情持续进展,已不需任何辅助,便能自行走路,甚至可以加快速
度,稍微小跑步的程度了。
于是谭玉冰更加积极,甚至开始尝试施展自己的“飞龙麒麟腿”,某一日便在纪依依的旁
观下,于荒山中的一处旷野中,试使了自己的得意腿功。
谭玉冰专注心神,提足走劲,前几回尚且滞碍,到了第十次尝试出招时,突觉一股异常刺
疼,分贯双足,再就是一种气窜之感,陡然自腰间冲至足底,一霎时竟觉足底“涌泉”、
腿间“丰隆”、膝上“血海”三穴胀起,跟着又是两条腿的“三阴”“三阳”经同时畅达
之感,最终且成功展出了一招“龙麟腾飞”的完整走式,威力速度虽仅有原始的两三成,
但至少是完完整整的一个“飞龙麒麟腿”招式了!
谭玉冰心绪激荡,收招之后,先是停足于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再是两手高举,欢呼说
道:“我的‘飞龙麒麟腿’回来了!回来了!我的腿功没有废!它没有废!”
纪依依原在一旁看着,见谭玉冰成功发出了得意腿招,亦觉激动,兴奋地奔进过来,轻搭
了搭谭玉冰之臂,说道:“太好了!你的飞龙麒麟都还在,牠们都还在!”
谭玉冰欢欣之余,一时忘情,伸掌紧握住纪依依之手,说道:“对!牠们都还在!虽然功
力有些钝下,但我有预感,牠们一定会恢复,只要给牠们时间,牠们一定会恢复!恢复到
与本来一样!依依,多谢妳!我能恢复到这种地步,真多亏妳......如果不是妳,我无法
回复到这一步......”
纪依依心神一荡,脸面羞红,含情脉脉说道:“那你要......你要怎么谢我?”
但望纪依依如此神态,谭玉冰脑袋打结,莫名却别扭起来,竟说不出一句真心的诉情语,
反将纪依依的纤手给放开,顾左右而言他道:“除了要感谢妳以外,我最应该感谢的,还
有萧大夫及段姑娘......她们为了我的病情,忙碌费心了好些时日,又提供住处,让我们
居住打扰了好一阵子,此情此恩,当真千金难偿......”
纪依依见谭玉冰回避问题,心头不禁一阵失望,却仍顺着他的话道:“你确实该感谢萧大
夫他们,萧大夫的医术,段姑娘的协助......如果少了其中任何一个,只怕你的病情,都
无法复原到这个程度......只是她们行善之风,似乎不在求报,就算你以千金相赠,只怕
她们也不会收,所以这份恩情,确实是难以偿还了,过去这段时间里,我其实便常思考,
将来该以何种方式报恩,却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谭玉冰接口道:“的确,他们母女俩都是仁心仁术,人美心也好的大善人,我这一次,确
实欠的她们太多,倘若无法以值钱的东西作回报,便拿我自己的人身去抵偿好了。”
纪依依一愣,问道:“以你的人身去抵偿......那是什么意思?”
谭玉冰一副玩笑口吻道:“那就是我把自己的人身,压在这间善堂里,做长年的义工下属
,以协助萧大夫母女俩,继续行善。当然,如果段姑娘喜欢我,萧大夫也接纳我的话,我
干脆便娶了段姑娘为妻,从此做萧大夫的女婿,好好对待妻子及丈母娘,照顾她们俩的后
半辈子,那就是足够的回报了吧?”
纪依依神情骤变,说道:“你又知道人家稀罕你?你就是想娶段姑娘,人家还不一定答应
呢!段姑娘未必会同意,萧大夫也未必会准许!”
谭玉冰神情轻浮,微笑道:“我一向极得女人缘,总是有办法让女人服贴的,相信要讨得
她们母女俩的欢心,不是太困难事。”
纪依依神情极不自在道:“你很欣赏.....段姑娘么?”
谭玉冰煞有其事道:“她面貌秀丽,身段柔婉,不只擅长医术,厨艺也似乎极优异......
这样的女子,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正巧她又与我年龄相近,我自然非常欣赏了......
”
纪依依神情落寞,咬了咬下齿说道:“那你......那你......想喜欢她就去喜欢吧!”言
罢,便转身奔走了。
谭玉冰目望纪依依离去身影,不禁一阵自疚涌起,暗暗自问著:“唉......我到底在干甚
么呢?我明明知道依依想要听到的答案,是我对于她的情意,我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还
故意装作喜欢别的女人......我为什么老是对依依这样呢?是否因为我一开始认识她时,
与她太不对盘,总是男人婆男人婆的称呼她,也对她说话不客气了许久,以致后来习惯改
不过来,真想对她说些好听话时,舌头总是打了结...... 最后吐出来的东西,都无法是
什么动听的......”
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依依她应该......不会信以为真吧......